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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哭出来了,这样好的女孩儿,你竟然敢不要?”想到今日看到那自小就喜欢的女子满面焦急珠泪盈盈样子,忆起提起流川时,她脸上眸中的光彩,心中实痛不可抑。不愿意看,不想看,只是从小太过疼爱那温柔女子,不忍她伤神,不愿她悲伤,只希望止住她眸中的泪,只想要让她从此快乐欢笑,即使那一刻,自己的心疼得都麻木了。
流川虽然淡漠世情,此刻也从樱木的眸子深处看到了那内心的苦楚和愤怒。纵是平常世间男子,也多有为了得到心爱女子而打压情敌的种种举动,何况这伟男子力能伏虎碎石,又位高权尊,无人可及。但这个白痴竟蠢到不懂得利用帝王的权利去取得那所喜欢的女子,反为了心中所爱的快乐,而忍痛去成全。
天下间,竟真有这样的帝王。
天下间,原来也有这至情之人。
流川虽对晴子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也颇恼樱木多事,但此刻竟然生不起他的气来,反觉心中一阵柔和,只淡淡说:“请恕臣不能奉旨。”
樱木原是为晴子强忍痛苦来为他们配婚的,听流川拒绝,哪里还能再控制怒气,恶狠狠说:“我不管你肯不肯,我是皇帝,我的话就是圣旨,你敢不从,我就治你个抗旨死罪。”
流川哪里吃他来硬的这一套,本来心中还稍有些柔软,此刻也是怒气上冲。天子一怒,或能令万人胆寒,他却是面不改色,冷然相对。相反目光已然欺冰胜霜,语气也冷若寒冰。:“即是君王就请拿出君王的样子来。如今国难当头,国君不思解国之困,反在这里强逼大臣娶妻,这算什么治国之道。为君者自应为国操劳,在公事上,我会谨守做臣子的本份,若是为国为民,你以帝王之身下旨,我自然遵旨无违,但谈到我的私事,原本也不必皇上劳神。若是这等莫名其妙的乱命,我何须理会?”
樱木心头原本苦痛难当,再见流川竟是将他心中如珠如宝的女子视如草芥一般,气恨攻心,眼中的火光几乎已将流川烧为灰烬,同时双手大力地将流川猛摇晃,怒冲冲问:“你这只臭狐狸,晴子对你那样痴情,你还敢如此负她,你到底有没有心。我是皇帝,你还敢这样不把君父的旨意放在心上,你到底知不知礼?你以为我真的就不敢杀你不成,我这就……喂,狐狸,……你别装死……狐狸……喂……”
樱木气恨攻心下,再也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量,发狂也似地大吼一番,忽然发觉流川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更不曾反驳一字一句,这可不象那个胆大包天的流川枫。稍为平静一下注目一看,惊觉流川已然双目紧闭,失去了知觉。
樱木愕然,不知他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刚才不小心太用力,把他弄死了……
真是一只瘦弱的狐狸,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虽然暗暗埋怨,但一颗心却揪得紧紧的,忙伸手一试,知流川还有呼吸,才把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给放了下来。本想蛮不在乎地拍打他的脸,把人打醒,手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自知自己力大,刚才又失控了,这一下,再不敢乱来,生恐真伤着了他。看流川知觉全无,脸上更是不见一丝血色,心间猛然一疼,忽然大吼一声:“来人,快召御医!”皇帝这声似乎连大地也被震动的大吼,吓得不知多少熟睡的宫女太监惊醒过来,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当值的太监宫女们忙成一团,慌慌张张地往殿里跑去,然后又不知多少人三步并做两步,飞也似得赶去请御医了。
虽然忙乱,彼此也还有空把这件奇事放在嘴里谈论。
便是不在这处当值的人,听到动静,也四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议论的事如果让流川和樱木听见,那本来还有口气的流川搞不好会生生气死,而历经战阵的樱木也可能会当专场吓呆了。
“我说,真看不出啊,皇上可真厉害,才这么一会子,就把流川尚书弄得要找御医了。”
“那当然,你看看我们皇上,身材高大,体格强健,又是盖世勇将,就算不在战场上自然也勇不可当了。”
“对啊,流川尚书也挺可怜的。”
“怎么,小顺子,你今早不还说流川尚书幸运吗?那样的绝世人物,升官发财多么容易,今儿又说他也挺可怜?”
“是啊,今儿不出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人家流川尚书这么升官发财也辛苦着呢。”
“是啊,是啊,不管什么人,都不容易啊。”
“……”
“……”
之十六
看着皇帝满脸焦急如临大敌的样子,一群经验丰富的御医也不免心中慌乱,不知流川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手忙脚乱地来给流川把脉查病。
樱木在一旁搓手跺脚地连声问:“怎么样,他是怎么一回事?是生了病还是受了伤?”
御医们却是神情古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疑惑,就是没有哪一个动笔开方。
樱木忍不住跺足大叫:“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给回话啊。”
资历最老的陈御医满脸惊疑地跪倒说:“圣上别担心,流川大人没什么事,即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
“若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陈御医脸上神情怪异:“这也是臣等感到奇怪的地方,流川大人其实是饿晕的。”
“什么?”樱木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让人担心眼珠子会掉下来。
当朝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的大员居然会在皇宫里饿晕过去,这种事说起来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也难怪这些御医会神色如此奇异,如果不是好几个人在这里会诊,大家得出来的结果都一样的话,别说别人,就是他们自己都会怀疑自己出了错。
樱木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地问:“你们真的没有弄错?”
陈御医忙答:“绝对没有弄错,流川大人分明是饥饿难当,又太过劳累,再加上本来身子不好,体气较弱,刚才可能又受了点震动,情绪稍一激动,以致于晕过去了。”
樱木猛然大喝一声;“快去把王成何泰找来。”
两个白天跟了流川一天的侍卫被人半夜里从被子里拖出来见驾,心里都七上八下,不知是祸是福。
才一跪下,樱木已然大声喝问:“今天你们是不是一直跟着流川枫,寸步不离?流川枫到底有没有吃过东西。”
“圣上,我们奉有圣旨,岂敢轻忽,一整天都是寸步不离跟着流川大人,不敢有半点大意。流川大人确是极为繁忙,整个户部上下都非常之忙。流川大人一整天都在批公文下命令,还不时为着各地的一些拖欠钱粮和阴奉阳违的事动气,又要苦心筹划种种钱粮之事,十分辛劳。我等以往不知,今日亲眼所见,才知流川大人工作之辛苦劳神,竟非我等所能想像。虽然有人将食物送到身旁,却总是忙于公务,没有注意,此刻细想,今天一天,大人倒真是不曾进过粒米呢。”
樱木心中激动难抑,忍不住大骂:“你们两个混帐,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难道就一句话也不劝吗?眼看着国家重臣这样不爱惜身子,你们不知道心痛吗?”
二人忙不停得磕头请罪,好一阵子,看樱木怒气稍息,才敢战战兢兢地辩解。
“我们不过是小小侍卫,流川大人是国家重臣,在流川大人面前,哪有我们说话的份,更何况,我们与流川大人并不熟悉,也不敢干涉大人的事,只能小心尽保护之责。”
“而且我们见流川大人辛劳也极为惊讶,曾向户部中人询问。户部上下都说这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流川大人日日如此。经常忙得忘了进食,有时,纵然吃些东西,也往往是等手上事告一段落后,那时通常拿上来的饭菜都已冰冷了。流川大人在户部忙于公务忘了吃东西的事大家都已习以为常,碰上这种情况一般他都是在结束公务回家以后,若是饥饿难当就随便弄些面食当做夜宵吃。”
樱木这才明白过来,流川必是忙了一天,不思饮食,若依往日的习惯,晚上回家会弄些吃的,但如今,一忙完,必然被这王成何泰催着回宫,他也不便为难这些侍卫,就回来了。偏偏在宫里,他也不便对自己说没吃东西的事,更何况自己一开始就怒气冲冲对他开火。
何泰看着主子怒容已敛,开言再禀:“其实户部上下的人也都挺心疼流川大人的。说起流川大人都极敬佩,说他们上面曾有过那么多上司,就没有见过哪个象流川大人这样的。也只有这样的上司,才能带动整个户部的人都如此真正的倾力为国,劳心公务。听说户部的人最怕的就是叫醒沉睡的流川大人了。他们说户部的差事是湘北最难当的差事,真正要办好,不知要费多少心力。流川大人自上任以来,几乎是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忙着。也因此,每每回家后劳累过度后就会昏昏沉睡,而且最忌旁人吵闹。可是,他毕竟不能永远控制自己。有时在户部也会因劳累太过,一时沉睡过去,那样大家就为难了。若是去叫流川大人,只怕大人睡梦中会打人,若是不叫,大人醒来后也要责怪……”
樱木至此才明白为什么昨晚流川在睡梦中打起人来竟那样厉害,只是此刻心中没有了愤怒,反觉酸楚。
王成查颜观色,忙着又说:“今天我们在户部和那些人谈话,有不少人都表示非常担心流川大人,他们说这几年流川大人的身子越来越弱,所有的精力都已消耗在户部的差事上了。偏京中各部,还有各处地方官府都时常阴奉阳违处处为难,只怕再这样下去,流川大人的身子……”
“别再说了……”樱木无力地叹息一声,才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天天就给我负责保护流川枫的安全。而且每天要负责看他好好吃东西,如果他不肯,你们就搅得他什么公务也办不成。他若要怪你们,只说是我的旨意。从今以后,流川枫要是长一斤肉,我赏你们一斤金子,他要是瘦了……”说至此处,樱木冷笑一声“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
二人也不知这等差事算是肥差还是苦差,互觑一眼,一齐磕头领旨,才又退去。
樱木这才心情沉重地回过头来,看向躺在榻上的流川枫。这样一个文弱清瘦的男子,为了国家,已倾尽了心力,劳累至此,可自己做为皇帝,到底又对他做了些什么?
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惭愧,又是酸涩,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急道:“快来人,传膳,要最好的……”
原本听了两个侍卫的话,一干御医也心头暗敬,料不到,大家一直认为凭见不得人手段上升的流川枫竟是这么一个人。此刻陈御医忙道:“圣上,流川大人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了,他体气虚,又饿得厉害,反不宜吃得太好,只需几样清淡小菜,不伤脾胃即可,否则过犹不及。”
樱木忙忙点头:“好好好,你们说适合什么样的清粥小菜,只管吩咐太监让他们弄去。”
御医们领命退下,樱木这才静静坐到流川身旁,低头怔怔望着他苍白的脸,看着这他向来不以为然的所谓俊美容颜,这个人原是他最看不起的文弱书生,他的身子竟已如此瘦弱,为何却能担负那样沉重的一切,为何竟能如此无惧地面对自己的愤怒。
这个人啊……
樱木深深凝望着失去知觉的流川,再也找不到方才的半点怒火,只觉一颗心不知如何,已柔软到极处。他亦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眸光有如许温柔……
温柔得不象是他樱木花道的眸光。
只可惜,昏迷的流川却没有看到。
之十七
流川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那人柔和的神情,柔和的目光,忍不住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脑子里仍是昏沉沉一片,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个好象永永远远都脾气大得使整个人都象团火似的家伙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
樱木看他醒来,大是欣喜,笑道:“你可总算醒了。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官的,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若是让人知道湘北的户部尚书居然饿晕在皇宫里,天下人,还不知我这个皇帝有多刻薄呢。陷君父于不义,你算什么好臣子?”
话语中虽含责备之意,口气却又温和地不象是从樱木嘴里说出来的话,更别说还有那话语中掩不住的欣喜了。
流川惊疑不定地望向他,不知哪里出了错。但心中一回思,也多多少少明白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了。纵然是他,脸上也不由微微一红,唉,堂堂户部尚书,竟然在和人吵架时饿晕过去,说出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归根结底,当然要怪这个混帐。想到这里,不免狠狠瞪他一眼,双手一撑,就要坐起来。樱木一点儿也不因他那无礼的眼神而生气,只是忙忙将锦枕替他垫到背后,让他可以半躺着。
流川一辈子还不曾让人服侍过,更何况此刻服侍他的人居然是皇帝,免不了全身不自在,暗中皱眉,只在想这个皇帝哪里着魔了,怎么态度改变得这么快?
樱木笑嘻嘻地端起旁边的清粥,小心地喂到他嘴边去:“总之呢,为了我湘北国的名誉,和我关爱臣子的好名声,你以后不管有多忙,也得给我吃好睡好,明白吗?”
流川还在想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变化,所有精力都放在研究这个奇怪的问题上了,居然也没意识到由皇帝来喂他吃东西有多么不对劲,不知不觉,竟然吃掉了大半碗。
樱木看他如此合作,心中更是欢喜,愈发放柔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这只狐狸性子倔,不喜欢人干涉你的私事,可是你不知道,我想要赐婚给你,其实也不只是为了晴子,还是为了你。”
流川眼神微动,也忘了再吃东西,只是讶然看着樱木,任他聪明过人,也想不出这件婚事与自己有何大的利害关系。
樱木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个粗心的人,不是当皇帝的料,可我虽不够细心,也知道你是一个真心为国的人,而且这些年来,你为国所做的一切,几乎把朝中所有官员都得罪遍了。我虽不至会无故加责于你,但象你这样结仇满天下,总是不好。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定,象这次出战,我就打算亲征,如果有什么事,再也回不来,本来主战的你哪里还有命在。你本来出身布衣,没有半点背景,只要朝中稍起风波,最危险的就是满朝皆仇的你。可是一旦你与赤木家结亲就不同了,赤木家是开国重臣,历代的有功于国,且与国主代代联姻,至今共出过三个皇后,七个皇妃。在湘北国,赤木一族势力极大,全国武将,几乎有一半的或是他家亲族,或是被赤木家所提拔的。有赤木家这样的好靠山,其他人也未必敢结下那样大的仇非置你于死地不可,就算真想动你,也要先掂掂自己的斤两。这已是我所唯一能想到可以保住你安全的方法了,也算是为父皇利用你所做的一切稍加回报。”想到父亲利用流川整顿户部和全国财政,最后还打算杀流川以平众臣之怒的险恶用心,心中不免暗暗愧恨难当,一时竟不敢看流川的清亮明眸。
流川震惊到不能思考,只是呆呆望着他。这个一直显得有些粗心大意,只知金戈铁马沙场做战的皇帝,为了他竟费了如许苦心,为保他的安危将什么都细细考虑到了,即使必须为此放弃心中所爱的女子。这样一个皇帝,可以如此真诚地面对自己的臣子,不惜将亲生父亲的阴暗心思,将所有帝王用来最是自然不过全不会觉得半点惭愧的权术坦然对臣子说明,并会为此感到惭愧难堪。这样的人心,这样的品德,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一个帝王原不该有常人的是非观和正义感。可为什么,他冷淡的心会为此而深深感动,素来漠然对万事的他,会为此而深深动容。
看到樱木心虚地逃避自己的目光,他忽然淡淡一笑,轻轻开口:“先帝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他虽然从未说过,但我一直明白他想的是什么,也知道最终他会怎么做。所以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先帝。”
樱木剧震,望着他惊极失声:“你明知到父皇对你的维护极可能只是想利用你,当利用完之后大有可能会杀了你以平众人之怒,你干嘛还要那样拼命,为什么还要到处结仇,四面得罪人?”
“有的事总得有人做,如果你不做,他不做,我不做,那湘北怎么办呢?即然要做,不得罪人又如何可以办得好?”流川的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对他来说这实在是再自然再简单不过的选择了,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如此郑而重之地讨论。
樱木呆呆望着流川。他自幼好武任侠,只敬重身怀绝技的好汉,只佩服可以沙场百战的名将,生平第一次,以这样含着深深敬意的目光去看向他最最不以为然的文弱书生。
流川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了不起,更觉这眼神看得自己难受,可以无惧这九五之尊的怒气,此时却不自觉回避他的目光:“所以,一切实在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是先皇还是圣上都不曾负过我,更不必为我操心,这赐婚之事还是罢了。我这人性子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