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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花开花落……阿拉伯帝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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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伦晚年，王朝曾经发生内战。先是麦蒙和他哥哥艾敏（太子），接着是麦蒙和他叔叔易卜拉欣。等到麦蒙凯旋之时，巴格达已经变成废墟。后来他没收了〃哲氏公馆〃作为自己的宫殿。之后他又致力于都城的重建，没多久，巴格达又恢复了商业中心和文化中心的地位。在麦蒙执政的时代里，帝国还比较太平，各省长官都也都还听中央的号令，所以后人称麦蒙为中兴之君。
四、包容开放与阿拉伯帝国的黄金时代
1。〃科学之义父〃
前面已经提到，是呼罗珊（波斯旧地）的士兵们为阿拔斯家族取得世袭的哈里发地位。自此以后的几个世代里，阿拔斯王室的权威，都由这批呼罗珊的波斯人来巩固和维护的。波斯的服饰、饮食、娱乐、技术等等在阿拉伯帝国的上层社会迅速流传，占据帝国文明的显要位置。在所有波斯的舶来品中，首相
（维齐尔）制度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倭马亚王朝多少还保留阿拉伯的部落遗风，国家事务分由各部顾问和大臣
管理。而到阿拔斯王朝，首相成了哈里发的心腹和代理人，他的权力几乎是无
限的。更重要的是，这一职位是世袭的。第一位首相产生于哈里发麦海迪的宫
廷，他是帕尔马克人哈立德的儿子、哈伦的导师叶哈雅。之后叶哈雅的儿子法
德勒继任为首相。不过不幸的是，叶哈雅家族因为危及阿拔斯王室的独一无二
的地位，最终被连根拔起。
然而，叶哈雅家族作为昔日波斯帝国的臣民，所带来的波斯上层社会的
风气，已经深深地影响了阿拔斯王族、乃至整个阿拉伯世界。他们的奢华生活，
他们的慷慨赠予，他们对于各门艺术和科学的大力赞助，无不是帝国贵族效
仿的对象。
当然，统治者奢华的生活往往建立在国家富裕的基础之上。阿拔斯朝的富
裕，主要归功于哈里发曼苏尔。曼苏尔好比中国的康熙皇帝，他为国家建立了
一个谨慎而且明智的政府制度。他在位期间，清理了两河流域的古运河系统，
使得该地区的生产力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此外，他定都于巴格达，使得埃及、
叙利亚和伊朗各省的财富，可以通过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源源不断地运
送到帝国的核心。曼苏尔的儿子麦海迪好比是雍正皇帝，他执政的 10年，兢
兢业业，进一步增加了国库收入。而曼苏尔的儿子哈伦，好比乾隆皇帝，即位
的时候，继承了父辈积攒的数不尽的财富，加上他自己为人聪颖，对文艺和科
学有独特的鉴赏力，同时极力奖掖相关事业的发展，从而造就了阿拔斯王朝的
辉煌盛世。
不用说阿拔斯国库里的财富如何堆积如山，也不用说巴格达宫廷的贵族生
活如何极尽奢华，慷慨的哈伦和他美丽的妻子们，以及那个女奴出身的母亲，
如何地挥金如土，种种这些，不过是一时富贵，过眼云烟。这里，唯一想讲的
是，阿拉伯帝国在阿拔斯家族的统治下为世界文明的发展作出的巨大贡献。
首先是在翻译方面。自从蛮族入侵、罗马帝国崩溃，延续千年的希腊文明
随之中断。欧洲大陆上，除了《圣经》和相关的神学书之外，几乎看不到别的著作。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及新柏拉图派，似乎被欧洲的人们遗忘了。这个时候，有一支新的文化勘探队，从巴格达出发，开始到希腊文明的废墟中寻找湮没无闻的宝藏。这个勘探队的队长乃是侯奈因·伊本·伊司哈格。他生于809年，（当年哈里发哈伦去世），卒于 873年，（穆塔米德继位 3年之后）。他是希赖城的景教徒（基督教中的聂斯脱利派），青年时代曾在一位医生手下担任药剂师。这位老师严厉责备他，说希赖人不配学医，最适合他的工作，是去市场上兑换钱币。老师的责备深深地刺痛了他，从此他发愤用功，决定学好希腊语（当时希腊语之地位，相当于今日之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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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花开花落……阿拉伯帝国（23）
后来侯奈因将许多医学书籍，如格林、希波克拉底和代俄斯科里俄斯等的著作，从希腊文翻译成阿拉伯文。之后又完成了《理想国》、《范畴篇》、《物理学》、《伦理学》的阿拉伯译本。希腊杰出学者格林的一切科学著作几乎全由他译成阿拉伯文。其中关于解剖学的 7本，希腊原文版今天早已丢失，幸赖侯奈因的翻译得以保存。他的翻译可谓一字千金。哈里发麦蒙，根据译稿的分量，支付了等量的黄金。
他不仅是一位杰出的翻译家，更是一位品行卓绝的君子。在他担任宫廷御医期间，哈里发穆塔瓦基勒曾经赠给他一份厚礼，命令他调制一剂毒药，好去毒害哈里发的敌人，被侯奈因严词拒绝。后来哈里发以死刑相威胁，他仍然坚持自己的选择：〃我只会制作治病医人的良药，从未研究过杀人害命的毒药。 〃结果哈里发哈哈大笑，说刚才的一切不过是玩笑，只是试试侯奈因是否真如传说中的廉洁正直。接着哈里发又追问，为什么侯奈因要放弃金银财宝的厚赠，甘冒杀头的危险，拒绝调制杀人的毒药。侯奈因对哈里发深深地鞠了一躬，慢慢地答道：〃有两件事使我不得不加以拒绝：一是我的宗教，一是我的职业。作为景教徒，耶稣基督教我：爱敌人如爱朋友，对于朋友则更该庇护。作为医生，我的老师又告诉我：医生当以治病救人为天职。在成为医生的那刻起，我曾对天发誓，绝不把毒药卖给任何人。〃所以，这位阿拉伯人的〃翻译长老〃，被一位法国人称为〃9世纪最伟大的人物，而且是世上罕见的高贵、聪明的人物。 〃
其次是医学。相传先知穆罕默德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种学问：关于真主的学问和关于人的学问。关于真主的学问是神学，关于人的学问是医学。〃所以，阿拉伯人对医学有着惊人的热爱，几乎所有的科学家、文学家本身都是医生。而医生往往也是当时最富天赋、最受尊重的人。之前的侯奈因便是一个例子。
阿拉伯人开设了第一个药剂工厂，创办了第一所药剂学校，还是处方集出
版的第二个民族（第一个是中国人）。他们甚至为药剂师举办了一种资格考试，医生也一样，通过考试的人才能领到营业执照。公元 931年，在巴格达注册登记的医生有 800多个，每个医生在领取执照的时候，都得宣誓：为治病救人而工作，绝不用致命的药物。
在公共卫生方面，他们也走在其他民族的前头。他们组织了最早的农村卫生服务队和贫民流动诊所。他们把波斯人的发明……医院引入巴格达，并建立了穆斯林世界第一所医院……巴格达医院。他们还为古老的埃及建立了第一所医院。每家医院都有各自的药房，并且为女子特设病房。有些医院还附设图书馆，开设医学课程。
在巴黎大学医学院的大厅里，曾经悬挂医学家的肖像，以表彰和纪念他们为世界医学所作出的贡献。其中有两位是阿拉伯人。这两位阿拉伯人都生活在阿拔斯时代，他们的名字是：拉齐斯和阿维森纳。
拉齐斯生于 875年，卒于 925年。他是整个中世纪最伟大的临床医生。他是外科上串线法的发明者。他治疗了膀胱炎和肾结石。他最著名的论文《天花和麻疹》，是关于天花的第一篇临床报告。然而，他最重要的著作，还得算《哈维》，又被称做《医学集成》。这部百科全书总结了阿拉伯人从希腊、波斯、印度吸收到的医学知识，并加上了他们自己的创造。1279年，该书被翻译成拉丁文，改称《综论》，到 1542年已经出到第五版，在当时印刷术落后的欧洲，这足以说明该书的医学价值。
不过，阿拉伯医学著作中最出名的还不是
《哈维》，而是《卡农》，阿拉伯人又称《医典》。《医典》的作者，就是拉齐斯
之后最伟大的阿拉伯医学家，11世纪的阿维森纳。该书说明了结核病的传染
性，并了解到某些疾病是通过水来传播的。他还诊断出血吸虫病。这本书阐述
了 760种不同的药品，从诞生以来到 17世纪，一直是西方的医学指南，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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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花开花落……阿拉伯帝国（24）
尚有人使用。借用一位学者的话来说：〃这本书作为医学圣经的时间，比其他
任何书都要长。〃（当然，这不包括中国）
数学领域，阿拉伯人也硕果累累，其中最大的成就是推广〃阿拉伯数字〃。
传说有一位印度旅行家曾经来到巴格达，把印度天文学名著《信德欣德》传入
曼苏尔的宫廷，印度算术和整个数学体系也因此传入，印度数字和零的运用也
包含在内。后来这些印度数字经过花拉子密的天文表传遍阿拉伯帝国，最终通
行全世界。
花拉子密全名是穆罕默德·伊本·穆萨·花拉子密，生于 780年，卒于 850年。
他是阿拉伯世界最杰出的数学家之一，同时也是整个中世纪最伟大的一位科学
家。他编辑的天文表使得阿拉伯数字得以推广，自不待提。他还编写了关于
算术和代数学最古的书籍。他最主要的著作《积分和方程计算法》，包含 800
个例题。12世纪时，该书被译成拉丁文，作为欧洲各大学主要的数学教科书，
一直使用到 16世纪。我们现在使用的〃代数学〃一词，就来源于这本书。
另外一位更卓越的数学家是诗人欧麦尔·赫雅木。他确立了解答三次和四
次方程式的程序。他在解析几何学方面的成就，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被笛卡儿
超越。
在古代，天文学和数学总是一双孪生姊妹。在穆斯林世界也是如此。在建
造每一座清真寺的时候，必须把它的祈祷坛设置到正朝麦加的方向。而且，当
时受人欢迎的占星学和算命天宫图，都需要一定的天文学知识。
阿拉伯天文学的发展也得感谢那位引入印度数字的印度旅行家。正是由于
他带来的《信德欣德》，阿拉伯天文学的科学研究才慢慢开始。不过希腊和波
斯的影响也是不可忽略的。
当时最重要的一项科研工作是测量子午线一度之长。科学家们从巴格达出
发，分别向北和向南走，直到北极星上升或下降一度，然后假定地球是圆的，
取它的平均距离作为一度，由此推算出地球的直径和周长，这样就得出地中海
的长度。花拉子密也参与了这项工作。
此外，诗人欧麦尔·赫雅木，在内沙布尔天文台替当时的苏丹马立克制定
了一套历法，每5000年误差只有一天。萨比特 ·伊本·库拉测定了太阳的高度，
并计算出太阳年的时间。比鲁尼还提出了地球自转的观念，并正确计算出每个
中东重要城市的经纬度。
阿拉伯人还为世界贡献出一位伟大的化学家……贾比尔·伊本·格伯尔，他生活在阿拔斯王朝早期。他提倡实验，认为推测或者假定的理论，要用细心的实验加以验证。他能够配制几种重要化合物：亚砷氧化物、醋酸铅、水银硫化物以及卤砂。他改进了蒸发、过滤、提纯、溶解、结晶和蒸馏等无机与分析化学的实验方法。我们现在使用的碱（alkali）、乙醇（alcohol）、锑（antimony）等化学名词，都出自他的著作。这些著作经过 12世纪的翻译之后成为西方化学的基础。
物理方面，特别是光学领域，阿拉伯人也有突出的成绩，当时许多著名的学者，都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其中阿尔哈桑在他的《光学论》一书中，否定欧几里德和托勒密关于眼球放射视线的说法，提出自己的理论：视觉的产生源于光线的冲击。这和今天的科学研究比较符合。在另一本书中，他计算出了大气的高度。他的著作后来翻译成拉丁文，大大影响了达·芬奇、罗杰·培根和开普勒的著作。
因为阿拉伯人在科学传播和研究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由此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后来的西方学者把〃科学之义父〃的美名给予了阿拉伯人。
除去科学领域外，阿拉伯人在诗歌、历史、哲学、建筑等许多方面，也取得了优异的成就，在此不一一列举了。
阿拉伯人在伊斯兰教兴起之前不过是阿拉比亚蒙昧的游牧民，为什么能够后来居上，在科学和人文等各方面迅速凌驾于欧洲人之上，成为中世纪文明的领头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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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花开花落……阿拉伯帝国（25）
阿拔斯王室对知识的兴趣，以及他们的慷慨大度是其中的重要因素。在他们的大力提倡下，帝国的贵族和高级官员纷纷效仿，开始赞助各项学术的发展。希腊、波斯、印度的学术知
识先后被翻译成阿拉伯文：历史、政论、文学和礼仪，主要来自波斯，天文学
和数学来自印度，哲学、医学和科学来自希腊。三大古典文明的成果经过阿拉伯人的消化吸收，最终以阿拉伯语的形式融入阿拉伯文化当中，并得到发扬光大。
帝国本身的扩张为这种消化吸收提供了客观条件。随着帝国向各个方向的扩张，越来越多的民族成为帝国的居民：叙利亚人、伊拉克人、波斯人、埃及人、哥特人、柏柏尔人、印度人……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文明圈。其中，叙利亚人作为拜占庭的长期臣民，隶属于希腊文明圈；而伊拉克人和波斯人则长期在波斯帝国统治下，受到波斯文明的熏陶和同化；帝国东陲的印度人则处于佛教盛行的印度文明圈中。不同文明圈的来客，为创造一种新的文明提供了原料。
伊斯兰教自从穆罕默德创立开始，就反对家族、氏族、部族的界限，致力于一个人人皆为兄弟姐妹的穆斯林世界。换言之，伊斯兰教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一种世界性的宗教。另外，伊斯兰教与基督教不同，它对于异教的态度，非常宽容。只要异教徒交纳人丁税，就可以保持自己的信仰，这无异于允许阿拉伯帝国内部多样文明的存在。早期游牧的阿拉伯人本身就是一张白纸，由于不存在成型的文明，所以不具有坚守传统的强大惰性，很容易接受外来的事物，而且外来文明的程度普遍较高。阿拉伯语虽然优美动听，但它长久以来多在口语中使用，处于比较原始的状态，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任何一位艺术家都可以任意地雕刻。所以，当新的帝国臣民带来新的文明后，可以轻易地把它们加到阿拉伯语中，而不会产生排异。总之，阿拉伯人最主要的两大特色，伊斯兰教和阿拉伯语，都体现了阿拉伯人本身的包容性。这种包容，在面对外来冲击之时，体现出一种开放的姿态，使得希腊、波斯和印度文明，能够在帝国内部和睦共处，互相融合，从而激发出更灿烂的文明……阿拉伯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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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拉伯文明对西方的贡献
西班牙的穆斯林大学校门上，有句著名的铭文：〃世界有四根支柱：哲人的学问、伟人的公道、善人的祈祷、勇士的功劳。〃
阿拉伯人的军事力量曾经给予欧洲人深刻的印象；他们的宗教也没有激起多少欧洲人的向往；阿拉伯人的公道似乎没几个特别典型的例子；但是，他们的学问却在中世纪的欧洲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在阿拔斯王朝的 500年里，阿拉伯语是科技与人文的学术语言，和今日的英语处于相等的地位。如果说今天没有一位不懂英语的科学家可以做出世界一流的成绩，那么在那 500年中，世
界顶级的学者没有不通晓阿拉伯语的。正是通过阿拉伯人500年的努力，欧洲
的文艺复兴才成为可能。
阿拉伯人对中世纪欧洲的贡献首先体现在文学上。几年前，有一群作家和学者，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说不同的语言，聚集在欧洲的一个小城里，打算评选一部世界最好的文学作品。后来这个光荣的头衔给了《堂·吉诃德》。书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