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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不明所以。
小护士做不通女人的工作，抬头看向洛凌，锋芒毕露地说道：“你也有这么一天的，会有人告诉你，你不存在了。”
洛凌了然，“我想是不太可能。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认识我的人可不多。”
除了瞿世昌那种名人，或伊内斯那种关键人物，其他人消失不消失的，除了他们的亲朋好友，陌生人哪会知道？
洛凌的话不客气，众人脸色都是微变，眼神又黯然了几分。
“没关系，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很快就有机会逃离这里。”年轻男子说道。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也感染了周围的人，显然，他是这里的主心骨，即使有人反对他某些做法，却不会否定他的整体计划。
洛凌打量了一眼这个男子。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莱兹希尔，是一个驱魔师。”莱兹希尔爽朗一笑。
“你好，我叫顾鸣韵，一个交警。”
“哦。你那里是几几年？”莱兹希尔问道。
“2001年。”
“那就是过去十多年了啊。”中年医生说着。
周围气氛又是一僵。
“还有困在这儿几百年的呢。”莱兹希尔摇摇头，不以为然。
“你们找到了出去的办法？”洛凌问道。
莱兹希尔点头又摇头，“我们找到了进来这里的条件，所以想试着能不能通过破坏这些条件，来达到脱逃的目的。”莱兹希尔竖起四根指头，“条件一共有四，一是同一场意外事故的幸存者，二是当时在医院所在的位置，三是有一个死婴，四是有人心生怨念。”
洛凌点头。这比她目前所知道的条件多了两个，死婴一条恰好和伊内斯他们的情况满足。就是不知心生怨念的是三人中的谁。
“那你们现在这是……”洛凌看向军装女人。
“这位红女士是另一批进入异空间的人。她怀有身孕，胎死腹中，刚才我们给她做了刮宫手术。”莱兹希尔解释，“死婴已经取出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消灭它。”
“不行！”红姐叫了起来。
“怨念呢？”洛凌淡定问道。
莱兹希尔面露为难，“怨念不在她身上，而在她一个同伴身上，所以这事情……”
“如果在她身上，你们要怎么做？”洛凌问道。
莱兹希尔沉默片刻，在脖子上一划。
周围人都不说话。
红姐也不叫唤了，就死死抱着那块巴掌大小的肉。
“先做好我们能做的吧。不要再耽搁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
众人齐齐点头。就是先前反对的小护士，也不做声了。
红姐慌张起来，想要挣扎，却被中年医生和莱兹希尔按住了手脚。两个护士也一起上前，压制住了她。老者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布包，展开就是一排金针。他抽了一根金针，捻了捻，扎进了红姐的脑袋，红姐的挣动就慢慢停歇了，神情变得宁静安详。
洛凌略感诧异。
三根金针下去，红姐陷入睡梦中。
莱兹希尔将那肉块拿了起来，放到桌上，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割开手掌，将鲜血滴在肉块上，嘴中念念有词。肉块上冒出黑烟来，爆发出小孩子的哇哇大哭，声音由低转高，又由高转低，慢慢消失，整个肉块也在之后化作了桌上一块黑色印记。
洛凌看得两眼发直。等莱兹希尔擦了汗，小护士上前帮他包扎伤口，洛凌才怔怔问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聚一起的？”
中年医生说道：“九院发生了一场火灾，我们都是幸存者。”四个医务人员自不必说，都是在九院工作的。中年医生指了莱兹希尔，“他是驱魔师，环游世界，解决灵异事件。看出了咱们九院的不对劲，调查的时候就碰到了火灾。”
第440章 停尸间（三十一）
洛凌神色有异。如果她被拖延出院的事情不是因为位面力量，而是因为这个异空间本身，那么莱兹希尔碰到火灾，也很可能是这个异空间在捣鬼。但莱兹希尔显然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中年医生继续介绍，“康老是来咱们医院找人的。”
老者点头，“我叫康南，是个中医。”
“这位红女士的问题也是康老无意中手一搭，搭出脉来的。”中年医生补充。
洛凌神情又变得奇怪了，视线一不经意地扫过康南的锁骨，“找人？”
“来找一个老朋友，他们中医科的方科长。”康南淡定地回答。
中年医生点头，“方科长是我们院的一个宝啊。”
“我走错了楼，进到了住院部，结果……唉……”康南叹气。
其他人心有戚戚焉。
洛凌打量了一眼康南，没做声。
介绍完了众人，中年医生看向洛凌，“你又是什么情况？”
洛凌将车祸的事情草草说了，又说了自己碰到瞿世昌和伊内斯他们的事情。
“哦？”莱兹希尔很在意洛凌说的干尸，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清楚怨念什么的，就是瞎尝试一下。”洛凌笑了笑，“对了，你们这里的东西似乎很齐全啊？”
这里连连刮宫手术都能做，瞿世昌他们弄个抗生素都费了老鼻子劲了。
莱兹希尔点头，“我有办法定位坐标，选择开门后的地点。”
洛凌一惊，“怎么定位？”
莱兹希尔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画满了图案的手臂。
洛凌怔了怔，“这是血？”
“只要给我一点你的鲜血，我就能想办法找到你。”莱兹希尔点头。
洛凌没接话。
“教堂那边三个人，我没有他们的血，不过要确认他们的位置应该不难，他们会经常回到教堂。”莱兹希尔放下衣袖，“你只解决了干尸，没有解决掉怨念，恐怕他们还没有逃出去。”
“这个的怨念呢？”洛凌指了红姐。
“是在一个年轻军人身上。”莱兹希尔没有隐瞒，“我最初就是发现这两人身上的气息不对，给我感觉很不舒服，渐渐调查出了眉目……”
轰隆隆！
“又到了时间点了？”瞿世昌惊奇。
“应该没那么快吧……难道是我们记错了？”白大褂紧锁眉头。
司俊木然坐在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术的塑料门被推开，军装男走了进来。
“小健，怎么样？”瞿世昌问道。
“没找到人，大概离开这里了。”军装男摇头，又看了眼司俊。
司俊忐忑不安地挪了挪身体。
“红姐还没回来吗？这都过去十几天了吧？”军装男担忧地说道，“那边又轰炸了，是又过了一天？”
“我刚和瞿院长说这次间隔有点短呢。”白大褂说道。
“不管了，我这就去找红姐。”军装男说道。
“阿红还没回来？”低哑的声音让军装男脚步一顿。
“老于，你感觉怎么样？”瞿世昌连忙凑到了病床边。
老于咳嗽两声，摇摇头，看向军装男，“阿红还没回来？”
三人不吭声了。
“那就不要去找了，耐心等着吧。”老于叹气。
“这怎么行！”军装男急了。
“去找了又怎样？说不定又要少个人。咱们就这样走散的人还少吗？”老于问道。
军装男面红耳赤，“红姐说不定正需要我们帮助呢！如果她……我也能想办法救她！”
没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临界点。真到了那个地步，的确是需要人来救援。
老于摆手，“不要乱跑了，我们……”
“不行，我这就去！”军装男不听了，转身就跑了。
“小健！”瞿世昌喊了一声，没能拉住军装男，只能无奈收住步伐。
老于躺床上没吭声，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水挤出来。瞿世昌和白大褂看了，都神色黯然。
魏健龙行虎步地走到了走廊尽头，回头看了眼手术室的灯光，下定决心地推开最近的一道门。没有反应。他进入房间，关门，又重新拉开门，还是没有变。一边尝试，魏健心中一边回忆。
利委国入侵，朝廷投降，兵工厂建立。魏健一个青年，自然被利委国的人抓去了兵工厂。当时于哥和红姐也在兵工厂，于哥是兵丁，红姐和他早就结婚了，求着人进了兵工厂当做饭的女工。魏健记得自己每次打饭，红姐都给自己多添一些油水。后来杜宪等人揭竿而起，于哥进了杜宪的警卫队，他也进去了。红姐则换上了军装，参军入伍，当了个女兵，但做的还是后勤的活。
战火纷飞的年月，一对夫妻没有生离死别已是不易，其他的就不该再要求了。
红姐常这么说，还说等战争结束了，她和于哥都退伍，回到家乡，生儿育女，太太平平过下半辈子。
红姐是喜欢小孩的，特别、特别喜欢。她就是个最传统的女人，想要相夫教子地过一辈子。可战争一起，她就没了选择。魏健还听说，于哥被利委国抓走之后，红姐在外奔波，还流掉了一个孩子。
当飞机轰炸塌东楼，魏健正好就在红姐身边，保护住了她。红姐没有受外伤，却昏了过去。魏健着急坏了，找医生给看了，说是流产，孩子没了。
这件事，只有魏健知道。
于哥当时也受了伤，还要负责偷偷送走杜宪，知道红姐性命无忧，就松了口气，没细问。
红姐当时则是昏迷过去，压根不知情。
魏健那时候坐在红姐的床边，看着红姐苍白的脸，就想着为什么呀为什么孩子没能活下来？为什么他们要被轰炸？为什么要打仗？他活了，于哥红姐活了，杜宪也活了，可还是有人死了。为什么这孩子就不能是活下来的那个呢？王安韬那狗娘养的都能活着呢！越想，魏健越觉得这贼老天真是不公平。什么坏事儿都没做的孩子，凭什么就不让他活呢？就他魏健手上还沾了人命，杀过朝廷狗、杀过利委狗呢！为什么他这样的人都能活，这孩子就不能活？
到了异空间后，魏健的心思就彻底乱了。有时想想，那孩子死在外头的世界也好，有时候又想他们怎么那么倒霉，就遇到这种事呢？
但他一直没把这事情告诉给红姐和于哥，没告诉给任何一个人。他自己甚至也不清楚，红姐流产，但没有来得及刮宫，那个他觉得不该死的孩子就一直在红姐的肚子里，和他们一块儿到了这个异空间。
门再次被打开，魏健看到了烟雾缭绕的走廊，他立时心中一惊。
第441章 停尸间（三十二）
走廊内热气腾腾，隐隐有火光在尽头忽闪忽灭。
魏健咳嗽了两声，挥掉面前的烟雾，蓦地就听到了女子的哀鸣。魏健心中一惊，连忙冲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救救我……救命……”
隔着门，声音很模糊，但那种凄惨的求救声还是能钻进人的耳朵里，让人生出侧影之心来。
魏健摸了下门把手，烫得一缩手，“你别急！我这就来救你！”
门缝里都在冒烟，门板烫得跟烙铁似的。
魏健脱了军装，包裹住门把手，试了几次，才用上了力道，扭动开了门把手。
烟雾从门缝中涌了出来，灰蒙蒙的，一下子遮蔽住了视线。魏健来不及查看里面情况，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汹涌而来。
火光顿时亮得刺眼，紧接着便是肉眼可见的爆炸。
轰！
魏健整个人被撞到了背后墙上，喷出口血来。
火舌冲出了病房，在走廊肆虐，****魏健的身体。魏健想要动，却发现自己浑身都好像散了架，动弹不得。
“该死的……”魏健低声咒骂，很快，他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轰！
洛凌看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是我们经历的那次火灾。有氧气瓶炸了。”中年医生解释道。
“哦。”洛凌重新看向莱兹希尔，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已经成功过了？”
“送出过几批人了，没再看到他们。”莱兹希尔肯定地点头。
洛凌若有所思。
“你们那批人里面有婴儿吗？”莱兹希尔问道。
“有个孕妇流产了。大概就是她了。”洛凌回答，又问，“你们这边似乎没有婴儿？已经解决了？”
中年医生苦笑，“我们一开始可不止这些人。”
“嗯？”
“第一次聚集的时候，有二十好几人呢，大家都不认识，有了分歧，就分道扬镳，后来能聚起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其他地方受了伤……”
“那你们要怎么解决这问题？”洛凌问道。
“慢慢找吧。”中年医生叹气。
总之，婴孩不在他们这几个人手上，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找了。
开门声响。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红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居然偷偷摸摸地到了门边。她听到声响，头也不回，就冲出了手术室。也不知道她一个刚做了刮宫、大受打击的女人如何能有这样的行动力。
两个护士跳了起来，忙要去追。其他人也鱼贯而出。
洛凌落后一步，看到了同样行动缓慢的康南，动作微顿。
“走吧，小姑娘。”康南笑着说道。
“您先请。”洛凌为康南开门。
康南笑笑，背着手踱步出去。
洛凌关上门，等了会儿，再开门，已经离开了九院。洛凌暗自吁了口气。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移动的时间并非每天只有一次。位面力量或异空间的意志应该很想要她死。只是光凭这个异空间的人，似乎还杀不死她。
洛凌蹙眉，打量眼前的环境。
是大厅，还是她很眼熟的泰一医院门急诊综合楼的一楼大厅，空空旷旷，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全貌，也让洛凌看到了地上五个人。
两大三小，两个大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坐着的那个埋着头，但看身形，是个女人；躺着的那个浑身烧伤，呼吸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出来。三个小孩则是两个躺着，一个坐着，坐着的那个同样贴着角落，战战兢兢，躺着的两个也是气息微弱。
洛凌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几人的身份。
要说起来，他们这批进来的人最为凄惨不过，全是老弱病残，能有点儿行动力的，大概就是她、司俊和那个朱有德了。
“你们，还好吗？”洛凌用一句废话开了头。
只有坐着的孩子抬了头，看向洛凌的目光充满了惊恐之意。
女教师泰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将自己团成一圈，动都不动一下，好像听不见洛凌说的话。
“你好，你叫林晓晨对吧？”洛凌半蹲下身，对那个男孩说道。
男孩发出低低的呜咽，拼命往泰静身上靠，泰静还是没反应。
“我是车祸住院的那个女交警，你听说过吗？”洛凌循循善诱。
“我要回家……妈妈……呜呜……”林晓晨哭泣起来。
洛凌叹气。
这样是没法沟通了。
她扫视一圈，没看到那个孕妇尚凝，就抬脚走向了其他地方。整个门急诊综合楼都被洛凌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人。她只好返回一楼，去了那条走廊。
日光灯全都开着，让安静的泰一医院不至于那么恐怖，至少感觉上比民和医院和教堂好很多。
洛凌查看着墙壁上的医院平面图，分辨那两次事故发生的位置。民和的东楼、九院的住院部、泰一医院的住院部大楼……三栋建筑其实建在一块土地上。不知道教堂是什么情况，但显然这栋百年老建筑挺有问题的。
洛凌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背后有带着寒意的刺人视线。她猛地回头，就看到了瞿世伟的黑白照。洛凌蹙眉，看了看瞿世伟，又转头看看瞿世伟之前的那些照片。没有异样。洛凌沉吟着，继续往前走，那股视线又来了，而且变多了。洛凌再次回头，照片还是照片，照片上的眼珠子并没有移动。
“啧！”洛凌不耐烦起来。
能做这种手脚的恐怕不是位面力量或异空间意志，而是某个东西。是尚凝的那个死婴？
洛凌不再管这些，快步通过走廊，推开门，就看到了小花园。
小花园绿意盎然，却没有丁点儿生气，那些花草好像假的一样，还蒙上了灰尘。
洛凌踏着石板路，经过停止运作的喷泉。
哗啦
洛凌低头，就见喷泉池子里面的水无风起浪，水波流动间，有个人脸消失了。
“花样还真多啊……”洛凌嘀咕。
“啊啊啊啊”
洛凌脚跟一转，赶紧重回到大楼内。
一楼大厅，泰静正在尖叫。
林晓晨吓坏了，僵在那儿动都不动。
泰静胡乱挥舞着手，不停踢腿，好像要赶走什么缠着她的东西。
“啊啊啊啊！”泰静扯着嗓子的尖叫一直没有停歇。
洛凌速度很快，眼明手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