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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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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从前大概是一套常礼服的裤子。脚上套一双旧便鞋。他痴呆地凝视着前
方,而我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他嘴里的酒气,是苦艾酒的气味。石凳周围的石
块路面上香烟蒂头扔了一地,飘浮在积雪融化的脏水中。

“你好!”我听到局长有点犹豫不决地对那个人说,“请加足油,要上
等货。再把玻璃窗也给擦一擦。”然后转身对我说,“我们进去吧。”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那独一无二的窗口上挂着酒店招牌,一块红色的洋
铁皮圆牌。大门上写着名字:“玫瑰园”。我们踏进一条肮脏的走廊,一股
烧酒和啤酒臭气迎面而来。警察局长在我前面走,推开一扇木头门,他显然
熟悉这个地方。酒吧间里摆设简陋,光线不足,只有几张粗糙的桌子和板凳,
墙上张贴着从画报上剪下来的电影明星照片。奥地利广播电台正在播放梯罗
尔的股票和物品价格,几乎看不清楚柜台后面站着一个瘦瘦的妇女。她穿着
一件晨衣,一边抽烟,一边洗杯子。

“两杯牛奶咖啡,”警察局长吩咐。

这个妇女倒咖啡的时候,从隔壁房间进来一个衣饰不整的姑娘,我初初
一看估计她大概三十岁左右。

“她只有十六岁,”警察局长向我喃喃说。

姑娘过来伺候我们。她穿一条黑裙子,白衬衣的纽扣只扣了一半,胸部


扁平,身上很不干净。她的头发像酒吧后面那个女人一样也是金黄色的,尚
未梳理过。

“谢谢,安妮玛丽,”警察局长说,把钱放在桌子上。姑娘没有答话,
也不道谢。我们默默无言地喝着。咖啡难喝极了。警察局长点着了一支香烟。
奥地利广播电台播送着水位上涨的消息,姑娘溜进了隔壁的黑屋子,我们看
见里面有些白色的东西在闪光,肯定是一张没有铺好的床。

“我们走吧。”警察局长提议说。

到外面后,他看了一眼油泵上的数字。老头已给汽车加足了油,也把车
窗擦干净了。

“下回一起给吧。”警察局长告别时说,他那困惑的目光又一度落在我
的眼里。老人这次也没有答复他,而是重新坐回到长凳上,痴呆而绝望地瞪
视着前方。当我们走近奥佩尔牌轿车时,再次转过身来,这时,老人突然握
紧了拳头,一边摇晃着拳头,一边低声诉说着什么,反反复复就是几个字,
脸上焕发出一种无法估量的信念。他说的是:“我等着,我等着,他会来的,
他会来的。”




后来,当我们驰越凯仑茨山口时,路面又重新结冰了,在我们身下躺着
瓦伦湖,闪光,冰冷,怀着敌意。安眼药片所导致的沉重疲乏感又重新发生
作用,我脑子里泛起了一种对于威士忌酒腾云驾雾股滋味的回忆,一种好似
在无边无际、毫无意义的梦境中滑行的感觉。这时候,H 博士开口道:说真
的,我对侦探小说从来评价不高,很遗憾你竟也从事此项工作。这纯粹是白
白浪费时间。你昨天晚上的报告中所讲的东西,无疑是值得一听的;由于政
治家们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这种事我最清楚了,因为我自己就是其中的
一员,我是一个国会议员,这你大概是知道的(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在极度
疲倦之下,我听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似的,我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般地倾听着)。当政治家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的时候,人们只能指望警察局至
少懂得如何维持社会上的秩序。我必须承认,我自己也设想不出有什么比这
个稍好一些的希望。令人感到讨厌的是,所有的侦探小说都是骗人的。我还
不得不指出这样的情况:小说中所有的罪犯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因为我看
编造这些美丽的故事纯粹是道德上的需要。它们和别的有助于巩固国家的谎
言一样有用,就像那句虔诚的格言,说什么恶有恶报,其实人们只须观察一
下周围的社会,便可以发现这句话有没有道理了。但是即使仅仅出于商业原
则,我也愿意不去追究,因为每一个公众,每一个纳税人都有权得到他的英
雄人物及其美满结局,为了满足这种需要,我们警察局和你们创作界都同样
具有责任。不过,我对你们小说中的情节实在头痛得很。小说骗人骗得也未
免太荒唐,太不要脸了。你们所构思的情节,逻辑性太强,好像在下象棋,
这是罪犯,这是被害者,这是同谋犯,这是聪明绝顶的大侦探。侦探只需要
知道规则,像照棋谱下一盘棋那样,他就可捕获罪犯,让正义取得胜利了。
这种杜撰使我极为愤慨。现实生活中只有部分事物具有逻辑性。当然,恰恰
是我们警察人员不得不依据逻辑进行工作,科学地进行工作;但是干扰破坏
我们工作的不利因素实在太多了,因而常常仅仅由于职业上的运气和偶然性
决定我们的成功或者失败。但在你们的小说中偶然性完全不起作用,倘若有
什么东西看上去带点偶然性,那也总是命运或上帝的旨意;自古以来,你们
作家为了戏剧规律而把真理抛在一边。现在,该让你们的规律见鬼去了。每
一件案子绝不会是完全相同的,因为我们并不知道所有必要的因素,而只认
识少量的、往往还是次要的因素。偶然性——这个无法估量的、不能比较的
东西——的作用实在巨大。我们的规律仅仅建立于可能性,建立于统计学上,
而不能建立于因果关系上,它们仅仅适用于一般情况,而不适用于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本来就在我们的预测范围之外。我们的侦查手段还不完善,我们越
是想使它更充实一些,就越发感到它不够用。而你们这批耍笔杆子的人却不
用为此操心。你们从来也不写那些我们事实上无法破获,只好回避它,让它
滑了过去的案件。你们仅仅是写你们控制得住的世界。这个世界也许是十全
十美的——哼,谁知道呢?但这样的世界纯粹是个骗局。赶快扔掉这种完美
性吧,倘若你们还想真正做出点成绩来,倘若你们还想接触到问题的本质,
接触现实,像一个男子汉应当做的那样。否则你们将一筹莫展,只好去写那
种毫无用处的文体练习。不过现在我得言归正传了。

你肯定会对今天早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感到惊奇。我猜想,首先是对我
这一大套话。一个曾经担任苏黎世州警察局长的人理当观点稳健,但是我老


了,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明白,我们的工作很成问题,我们的能力极其有
限,我们非常容易犯错误;但是,我知道,即使我们面临犯错误的危险,我
们仍然必须行动。

其次,你一定对我在这个破烂简陋的加油站停车加油感到惊讶。我还是
马上给你点明算了:那个替我们加油的醉醺醺的老废物以前是我的一个最得
力的下属。老天爷知道,我也算是个内行,可是马泰依却是一个天才,比你
笔下任何一个虚构的大侦探都更有才能。

当H 博士超过一辆壳牌运油汽车后,他慢慢开言道:故事发生在九年以
前。马泰依是我的一个探长,确切些说,就是警察局的一个中尉,因为我们
州警察局用的是军事编制。他和我一样是法理学家出身。他是巴塞尔人,也
在巴塞尔得的博士学位。由于他生性孤僻,最初是一部分和他“公事公办”
打过交道的人,后来连我们大家在内,全都背后叫他“死心眼的马泰依”了。
他一贯衣着整洁,显不出个人特点,拘谨多礼,落落寡合,既不抽烟,也不
喝酒,在职务上极其严厉苛刻,不留情面,成绩固然可观,得罪的人却也不
少。我始终不知道怎么评价他才好。我想我大概是唯一喜欢他的人——因为
我喜欢思想单纯的人,虽然他的缺乏幽默感也常常使我忍受不了。他的头脑
是第一流的,但是由于我们国家的结构过于呆板,使他的头脑也因而变得毫
无感情了。他是一个重视组织机构的人,他把警察局这个机构运用得就像一
把计算尺一样。他没有结过婚,从来不谈自己的私生活,事实上他也没有私
生活。除了工作,他不考虑任何别的东西,他虽然成了卓越的犯罪学家,工
作起来却完全不动感情。他顽强工作,不知疲倦,但是渐渐地他对业务似乎
也感到厌烦了,直至有一天他卷进了一件案子里,这件事突然使他爆发出激
情。

那时马泰依博士正处在他一生事业的顶峰。他那个单位的人和他有一些
矛盾。当时,州政府正在逐渐考虑我的退休问题,也连带想物色一个合宜的
继任者。实际上唯一可供考虑的人选就是马泰依。然而即将宣布的任命遭到
了阻挠,这样的阻挠却是不容忽视的。事情不仅由于他不属于任何政治派别,
也由于本部门的人员可能表示了不同意见。另一方面,上头也不愿意让人说
他们埋没人才。这就说明,为什么约旦王国刚刚要求瑞士联邦政府派遣一个
专家去安曼协助整顿那里的警察局,苏黎世立即推荐了马泰依,而伯尔尼① 
也很快同安曼达成了协议。每一个人都宽慰地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也很乐
意这次任命,不单是职务上的原因。马泰依当时已五十岁,他想,晒晒沙漠
上的太阳也许对身体有好处;他期待着启程,准备坐飞机越过阿尔卑斯山和
地中海,他大概还考虑到这没准是和瑞士的最后一次告别,因为他透露说,
以后要迁移到丹麦和他寡居的姐姐住在一起。他正在卡塞尔纳街州警察局大
楼清理办公桌,这时,却来了一个电话。

① 瑞士首都,这里指瑞士政府。——译注



警察局长又继续讲他的故事。电话里的汇报杂乱无章,马泰依费了很大
劲才把事情弄清楚。电话是他的一个老“顾客”从梅根村打来的。梅根村是
苏黎世附近一个小村子。打电话的人冯·龚登,是一个小商贩。马泰依对自
己留在卡塞尔纳街的最后一个下午还要处理案件实在毫无兴趣,他的飞机票
已经订好,三天后即可飞往约旦。可是我正好不在,参加一个警察局长会议
去了,最早也得在傍晚时分才能从伯尔尼返回。迫切需要采取恰当的措施,
无经验的人可能会坏了大事。马泰依让人接通了梅根村警察站的电话。那是
四月末的一天,窗外下着倾盆大雨,阿尔卑斯山刮来的风暴正在袭击这座城
市,然而却丝毫没有减弱使人窒息的邪恶的燥热。

梅根村是里逊警官接的电话。

“梅根村也在下雨吗?”马泰依首先不高兴地问,虽然答复是可想而知
的。他听电话时脸色越来越阴沉。然后他指示说,要不被察觉地盯住那个报
信的小贩。

马泰依挂断了电话。
“出了什么事情了?”费勒好奇地问,他正在帮他的上级清理办公室。

几年来马泰依收藏的书几乎抵得上一个图书馆,现在都要包装运走。
“梅根村也在下大雨,”探长回答说,“请你立即通知刑警队。”
“谋杀案?”
“该死的大雨,”马泰依咒骂一声代替了答话,毫不顾及费勒是否高兴。
马泰依准备偕同检察官和汉齐少尉驶赴现场。那两人已经在汽车里等得

很不耐烦了。马泰依还把冯·龚登的档案翻了一遍。这个人从前判过刑,因
为强奸一个十四岁的女孩。




监视小贩这一命令看来是个错误,因为事先不了解实际情况。梅根村是
一个小村子。大部分居民都是农民,也有一些人在下面山谷的工厂里干活,
或者在附近的砖瓦厂干活。当然也有一些“城里人”住在这里,有两三个建
筑师和一个古典派雕刻家就住在村外,不过他们都不参与村子里的生活。这
里人人都互相熟识,大多数人还互相沾亲带故。村子和城市有矛盾,虽然矛
盾尚未公开化。原因在于环绕着梅根村的那一大片林子产权归城市所有,这
个事实是每一个真正的梅根村人都不肯接受的。这种情况曾经给森林管理局
带来许多麻烦。数年前管理局还因而要求在梅根村设立警察站。问题还在于,
每逢星期天城里人潮水般拥来霸占了村子,许多人还在夜里聚在公鹿酒店闹
事。

考虑到这种种情况,村里的警察便必须是个懂行的人;另一方面他还必
须去应付那些村民。负责巡视这座村子的警察魏格莫勒很快便碰到了这些问
题。他自己也出生于农家,常常酗酒,不过总算尚有能力控制他的梅根村村
民。当然,他作了那么多的让步,我本来应该出来干涉的。但是我权衡下来,
仍然认为他身上的毛病是两害之间的轻者,尤其是考虑到我们人员的缺乏。
我不喜欢别人管我的事,因此我也不去搅扰魏格莫勒。然而在他离职休假时,
他的代理人却陷入了困境。梅根村村民把这个代理人害得好苦。虽然在属于
城市的林区里偷猎和盗窃木料、和城里来的人吵闹这些事由来已久,城里的
经济繁荣更使村民们对城市当局的传统的抗拒火焰越烧越旺了。这回遇到麻
烦的是里逊警察。他是一个笨拙的小伙子,很容易发脾气,毫无幽默感,不
能容忍村民们无穷无尽的讥讽。事实上,他比一般的人又更敏感一些。他害
怕面对村民,只要执行完任务,他总是躲起来。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当然不
可能既要监视那个小贩又不被察觉了。这位警察一旦在他向来避之唯恐不及
的公鹿酒店出现,便等于是宣告他在执行任务了。再说里逊在小贩面前坐下
来时又是那样的装模作样,这就使得村民们越发一声不吭好奇地注视着他。

“要咖啡吗?”酒店老板问。

“什么也不要,”警察回答,“我在这里有公事。”

村民们好奇地望着那个小贩。

“他究竟干了什么事?”一个老头子问。

“这不关你的事。”

酒店的餐厅十分低矮,烟雾腾腾,像一个木头搭的洞穴,空气闷热;光
线很暗,但是老板没有开灯。村民们坐在一张长桌面前,喝的不是烧酒就是
啤酒,倾泻着雨水的银色玻璃窗映现着人们的身影。不知何处传来乒乓球声,
另外一个地方又传出一种美国弹球戏的玎玲声和滚动声。

冯·龚登喝的是樱桃酒。他十分恐惧,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右手靠在他
那箩筐的弯柄上,等待着审问。看样子他已在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空气沉
闷,一点声音也没有,充满了威胁。玻璃窗越来越明亮,雨势已渐渐减弱,
突然间阳光又重新出现了。只有风还在吼叫,摇撼着墙壁。当屋外终于传来
汽车声时,冯·龚登才算松了一口气。

“请随我来,”里逊说,一边站起身来。两个人朝外边走去。酒店外面
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刑警队的大汽车,一辆救护车还在路上,正往这里
驶来。村子广场在一片炫目的阳光照射之下。水井边站着两个五六岁光景的


孩子,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男孩,小姑娘抱着一个洋娃娃,小男孩握着一根小
小的鞭子。

“请你坐在驾驶员旁边,冯·龚登!”马泰依隔着轿车玻璃窗向外面喊
着。小贩立即出了一口长气,好像这才得了安全似地坐了下来。当里逊坐上
轿车后,马泰依说道:“好吧,请你带我们去看看你在树林里发现了的东西。”




他们穿越过潮湿的草地,因为通向森林的小径已经成为一个泥潭,很快
他们就来到一具小小的尸体的身边,它躺在灌木林的枯叶当中,几乎就在树
林的边缘上。男人们默默站着。大颗大颗的雨点从猛烈晃动的树枝上滴落下
来,晶莹明亮,像是一颗颗钻石。检察官扔掉雪茄烟头,困窘地把它踩熄。
汉齐不敢瞧尸体。马泰依说:“一个警官是不能扭开头去的,汉齐。”

摄影的人纷纷打开他们的照相机。
“下过这场雨之后,要找到痕迹是很难的了,”马泰依说。
突然,那个男孩和女孩挤到人们中间来了,他们瞪大了眼睛在瞧,小姑

娘仍然抱着洋娃娃,男孩仍然拿着他的鞭子。
“把孩子们带走。”
一个警察搀着孩子们的手把他们领回到大路上。两个孩子就呆在那里。
第一批村民出现了。老远就可以认出公鹿酒店的老板,因为他系着一条

白围裙。
“封锁现场!”探长命令道。有几个警察充当警卫,站好了岗,别的警

察就在现场附近搜寻。这时第一个闪电在天边掠过。
“你认识这个姑娘吗,里逊?”
“不认识,探长先生。”
“你在村子附近见到过她吗?”
“我想是见到过的吧,探长先生。”
“给这个姑娘拍完照片了吗?”
“我们还要拍两张俯视照。”
马泰依等待着。
“有痕迹吗?”
“一点也没有,全是稀泥。”
“纽扣检查过了吗?有指印吗?”
“下了这场暴雨,别指望还会有什么。”
马泰依慢慢地弯下身去仔细地看着。“是用剃刀杀的,”他判断道。
他把散了一地的小面饼捡起来,小心地放回到小篮子里。
“是8 形面饼。”
一个警官过来报告说,有一个村民要跟他们说话。马泰依站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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