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胡雪岩全传(三本合集)-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虚给“粮串”——纳粮的凭证,买得个安静二字。

    有人占便宜,当然有人吃亏,各种剥削耗费,加上县大老爷自己的好处,统统都出在良善小民头上,这叫做“浮收”,最“黑”的地方,“浮收”到正额的一半以上,该纳一石米的,起码要纳一石五斗。于是有所谓“包户”,他们或者与官吏有勾结,或者能挟制官吏,小户如托他们“包缴”,比自己到粮柜上去缴纳,便宜得多。

    第三种就是漕船上的人。漕船都是官船,额定数字过万,实际仅六千余艘,分驻运河各地,一地称为一帮。这就是游侠组织“青帮”之帮的出典。

    帮中的管事及水手,都称为帮丁,其中又有屯丁、旗丁、尖丁之分。尖丁是实际上的头目,连护漕的千总、把总都得听他的指挥。州县衙门开仓怔粮,粮户缴纳,漕船开到,验收装船,名为“受兑”。一面征粮,一面受兑,川流不息,那自然是再顺利不过的事,但是这一来漕船上就玩不出花样来了。

    他们的第一个花样是“看米色”。由于漕船过淮安时,漕运总督要“盘粮”点数,到通州起岸入仓时,仓场侍郎要验看米质,如有不符,都由漕船负责,因此,他们在受兑时,验看米色,原是分所当为。但米色好坏,仅凭目视,并无标准,这样就可以挑剔了,一廒一廒看过去,不是说米色太杂,就是不够干燥,不肯受兑。

    以一般的情况而言,开仓十日,所有的仓厥就都装满了,此时如不疏运上船,则后来的粮户,无仓可以贮米,势必停征。粮户也就要等待,一天两天还不要紧,老百姓无非发发牢骚而已,日子一久,废时失业,还要贴上盘缠,自然非吵不可,这叫做“闹潜”,是件极严重的事,地方官往往会得到极严厉的处分。倘或是个刮地皮的贪官,这一闹漕就不定就会激起民变,更是件可以送命的大祸。

    因此,钱谷师爷,便要指挥书办出来与“看米色”的旗丁讲斤头,倘或讲不下来,而督运的委员,怕误了限期,催令启程,那些帮丁就不问兑足不兑足,只管自己开船。这时的州县可就苦了,必须设法自运漕米,一路赶上去补足,称为“随帮交兑”。

    幸而取得妥协,漕米兑竣,应该出给名为“通关”的收据,这时尖丁出面了,先议“私费”,就是他个人的“好处”,私费议妥,再议“通帮公费”,是全帮的好处。这些看米色所受的勒索,以及尖丁私费、通帮公费,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由浮收来支付。

    这以后,就该帮丁受勒索了,首先是“过淮”投文过堂,照例有各种陋规,一帮船总要花到五六百两到一千两银子。这一关一过,沿路过闸过坝,处处要送红包,大概每一艘船要十几两银子。最后到了通州,花样更好,要投四个衙门的文,有人专门代办,每船十三两银子,十两铺排四个衙门,三两是代办者的酬劳。等漕米上岸入仓,伸手要钱的人数不清,总要花到三五十两。所以帮丁勒索州县,无非悖入悖出。

    帮丁的苦楚犹不止此,一路还要受人的欺侮。在运河里,遇到运铜运铅

    的船,以及木排,千万要当心,那是在运河是蛮不讲理出了名的,撞沉了漕船,他们可以逃散,帮丁则非倾家荡产来赔不可,因为如此,帮丁便格外团结,以求自保,“青帮”之起因如此,所以,他们的“海底”名为“通漕”,并不是世俗所称的“通草”。

    一度行之有效,但以积习已深,惯于更张的南漕海运,终于咸丰元年旧事重提。这出于两个原因,第一个是人,第二个是地。

    这个人是两江总督陆建瀛,湖北人,极能干,而且善于结交,所以公卿延誉,负一时物望。他颇有意步武陶澍,留一番政绩。陶澍改盐法,淮北行之大效,而淮南依旧,陆建瀛在淮南继陶未竟之功。漕运也是如此,他得到户部尚书孙瑞珍的支持,准备恢复海运。

    适逢其会的是,运河出了问题,在徐州附近的丰县以北决口,“全河北趋,由沛县之华山、戚山分注微山、昭阳等湖,挟清水外泛,运河闸、坝、纤堤,均已漫淹”,朝廷一方面拨巨款抢救,一方面也加强了改用海运的决心。

    海运之议,奉旨由两江总督陆建瀛、江苏巡抚杨文定、浙江巡抚常大淳,会同筹划。结果决定咸丰二年江苏的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太仓等四府一州的溜米,改用海运。浙江则是试办,但其间又有反复,未成定议。

    就在这段期间中,椿寿由湖南布政使调浙江。当朝命初下时,黄宗汉是掌理一省司法的浙江按察使,通称“臬司”,等椿寿到任时,他已经调差了。

    第二天,洪军由广西而湖南,湖北吃紧,清文宗把善于“捕盗”的常大淳,调为湖北巡抚。浙江巡抚由藩司椿寿署理。

    椿寿的运气太坏。这年的浙江,省城杭州及附近各州县,自五月以后,雨量稀少,旱荒已成,于是对他发生两大不利,第一是钱粮征收不起,第二是河浅不利于舟行,影响漕运。

    江苏的海运,非常顺利,四府一州的漕粮,糙米三十二万多石,白米二万七千余石,于三月间出海北上,安然运到。而浙江的漕米,到九月间还未启运,这是前所未有现象。

    在此以前,也就是渐江正闹旱灾的五月间,为了军事上的需要,各省巡抚有个小小的调整,云南巡抚张亮基调湖南,遗缺由甘肃布政使黄宗汉接充。

    他不愿意去云南,经过一番活动,很快地改调浙江。不过一年的功夫,重回杭州时,已非昔比。

    署理巡抚椿寿交卸以后,仍旧干他的藩司。据说黄宗汉在第一天接见椿寿时,就作了个暗示,椿寿的“纱帽”在他手里,如果想保全,赶快送四万两银子的“红包”过去。黄宗汉敢于作此勒索,就因为椿寿在漕运上,已经迟延,如果上司肯替他说话。可以在天灾上找理由,有处分,亦属轻微。否则,耽延了“天瘦正供”,将获严谴。

    椿寿没有理会他,于是黄宗汉想了个极狠毒的手法来“整”人。他认为本年漕粮,启运太迟,到达通州交仓,粮船不能依照限期“回空”,这样便要影响下一年的漕运。就在这个言之成理的说法上来整椿寿。

    心里已有成算,表面丝毫不露,把椿寿请到抚院来谈公事,问起清运的情形。

    一提到这上面,椿寿自己先就紧张,“回大人的话,”他说,“今年浙江的漕运,无比如何要担处分了!”

    “谁担处分啊?”黄宗汉故意这样问。

    “自然是司里。”藩、臬两司向巡抚回话,照例自称“司里”。

    “这也不担处分的事。”黄宗汉用这句话先做一个伏笔,却又立即撇开不谈,“贵司倒先说说看,究竟因何迟误?”

    “自然是因为天旱水浅,河道干淤。已经奏报过的。”

    “天旱是五月以后的事。请问,照定例,本省漕船,每年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过淮’,什么时候‘回空’?”

    一连三问,把椿寿堵得哑口无言。照定例,江西和浙江的漕船,限在二月底以前尽数开行。年深日久,定例有变,但至迟亦不会过四月。现在秋风已起,漕船开行的还不过一半,这该怎么说呢?

    他迟迟不答,黄宗汉也不开口,是逼着他非说不可。椿寿无奈,只好这样答道:“大人也在浙江待过,漕帮的积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漕丁有种种花样,譬如说陈漕带私货罗……”

    椿寿的话未完,抚台便一个钉子碰了过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各省漕丁都是一样的。”

    “今年略微不同,因为奉旨筹议南漕海运,漕帮不免观望,这也是延误的原因之一。”

    “观望什么?”黄宗汉大声问道,“议办海运是来年新漕之事,跟今年何干?”

    振振有词一问,椿寿语塞,既然来年有此改变之议,漕丁自不免有所瞻顾,以致鼓不起劲来,但身为藩司,署理抚院,这些地方正该督催,否则便是失职,所以椿寿无同可解。

    “现在怎么办呢?”黄宗汉又忧形于色地说,“事情总要办通才行啊!”

    “是,是!”椿寿赶紧答道,“司里尽力去催,总在这个把月里,一定可以全数启运。”

    “个把月?”黄宗汉皱着眉说,“说老实话,这上面我还不大弄得清楚。

    反正本年漕运,自前任常中丞调任以后,都由老兄一手经理。以后该如何办理,等我商量了再说。“

    他这段话有两层用意,第一是说目前还不甚了解漕运的情况,等了解了又当别论,留下翻覆的余地,第二是“一手经理”四个字,指明了全部责任。

    椿寿原是“上三旗”的公子哥儿,这几年在外面历练了一番。纨袴的积习,固已大减,而人心的险,却无深知,哪里去理会得黄宗汉的深意?还只当抚台语气缓和,事无大碍,所以连声应诺,辞出抚院,赶紧召集手下,商议如何设法把未走的船,能够早日开行,只要一出浙江省境,责任就轻得多了。

    于是椿寿即刻召集督粮道和其他经办漕运的官员,一面宣达了抚台的意思,一面力竭声嘶地要大家“各秉天良”,务必在最短期间内,设法让漕船全数开出。

    别处都还好办,麻烦的是湖属八帮,浙江湖川府是东南膏腴之区,额定漕粮三十八万八千余石,关系重大,偏偏这八帮的漕船,一艘都动弹不得。

    椿寿看看情势严重,不得不亲自到湖州去督催。

    湖州运漕,有朵运河的支流,往东沿太湖南岸,入江苏省境平望的大运河。这种交流不到一百里长,但所经的双林,南浔两镇,为膏腴中的膏腴。

    南浔的殷富,号称“四狮八象”,海内闻名。听得藩台驾到,照例以捐班道台的身分,尽地主之谊,他们饮食起居的讲究,虽不比盐商、河工的穷奢极侈,但已远非一般宫贵之家可比。

    身处名匠经营的园林,坐对水陆并陈的盛馔,开宴照例开戏,南浔富家都有自己的戏班,砌末、行头,无不精美,这时集合精英,奏演名曲,而椿寿索然寡欢,却又不得不勉强敷衍,因而这样豪华享受的场台,在他反觉得受罪,耳中听着《长生殴》的《夜雨闻铃》,心里想的却是怎得下他三天三夜的大雨,运河水满,让搁浅的漕船,得以趁一帆西风,往东而去?

    想着漕船,椿寿无论如何坐不住了。托词“身子不爽”,向主人再三道歉告辞,回到行辕。

    行辕里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这些人分为三类,一类是漕帮中的“领运千总”,名义上算是押运的武官,照原来的传统,多由武举人中选拔,一类是临时委派的押运官,大多为候补州县,走路子钻上这个差使,多少弄几文“调剂调剂”,再一类就是各帮中真正的头脑:“尖丁”。

    “尖丁”的身分是小兵,这还是明朝“卫所”演变下来的制度。小兵与二品大员的藩台,身分相差不知几许?照平日来说,连见椿寿的面都难,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官派了!要设法能让漕船开动,非找尖丁来谈,才商议得出切实的办法,所以椿寿吩咐,一体传见。

    行辕借在一家富户的两进屋子,时已入夜,轩敞的大厅上,点起明晃晃的火油灯,照出椿寿的满面愁容!他居中坐在红木炕床上,两旁梨花木的“太师椅”上,坐的是候补州县身分的押运官,千总和尖丁便只有站的份儿了。

    在鸦雀无声的沉重的气氛中,椿寿扯开嘶哑的嗓子说道:“今年的漕粮,到底还运得出去,运不出去?”

    这一同大家面面相觑,都要看一看对方的脸色。最有资格答话的是尖丁,但以身分关系,还轮不到他们开口。

    “我在抚台面前,拍了胸脯的,一个月当中,一定全数开船。现在看了实在情形,我觉得我的话说得过分了。今天一定先要定个宗旨出来,船能动是动的办法,不能动是不能动的办法。这样子一天一天等下去,非把脑袋等掉了不可。”

    这是提出了要砍脑袋的警告,在座的人,无不悚然!坐在左首太师椅上的一名候补州县,便欠身说道:“总得仰仗大人主持全局,属下便赔上性命,也得把漕船开出去。漕粮关乎国家正用,今年天旱水浅,纵然耽迟,还有可说,倘或不走,那就是耽错了。”

    “耽迟不耽错”这一说,凡是坐在大师椅上的,无不齐声附和。这些候补州县,没有一个不闹穷,有些在省城住了十几年,始终没有补上一个缺,穷得只剩下一叠当票,好不容易才派上这一个押运的差使,指望着漕船一动,便好先支一笔公费安家。至于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通州,他们不必担心,迟延的处分,落不到他们头上。

    倘说漕船不走,他们便回不得省城,因为船不走,便无所谓押运,不仅万事全休,而且比不得这个差使还要坏——不得这个差使,不必借了盘缠来到差。现在两手空空回杭州,债主那里如何交代?

    椿寿当然明白他们的用心,而且也知道这些人无足轻重,既出不了什么力,也担不了什么责任,所以不理他们的话,望着站在他们身后的“领运千总”说:“他们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商量。”

    “领运千总”的想法,与那些候补州县差不多,只是他们不能胡乱作主,凡事要听尖丁的招呼,因而有个年纪大些的便这样回答:“请大人作主!”

    “如果我说不走呢?”

    大家都不响,没有一个人赞成他的主意,只是不敢驳回。但这样不作声,也就很明显地表示出反对的意思了。

    在座的一个实缺同知,此时忍不住开口:“跟大人回话,还是让他们推出一两个人来,看看有何话说?”

    “他们”是指尖丁,椿寿点点头,对那些尖丁说:“我看也非你们有句话不可。”

    “是!”有个“有头有脸”的尖丁答应一声,请个安说:“请大人先休息。我们商量出一个宗旨,再跟大人回禀。”

    “好,好,你们商量。”

    椿寿坐在炕床上咕噜噜吸水烟,八帮的尖丁便退到廊下去悄悄商议,好久尚无结论,因为各帮的情况不同,看法各异,牵涉的因素很多。今年的漕运,吃力不讨好是公认的看法,但走与不走,却有相反的主张,一派认为赔累已不可免,不加不走,还省些事,一派则以在漕船上带着许多私货,不走则还要赔一笔,“公私交困”,简直要倾家荡产了。

    谈来谈会,莫衷一是,椿寿已经派人来催了,只好听凭上面云决定走与不走。不过总算也有了一点协议“那就是走也好,不走也好,各帮的赔累,只能一次,不能两次。

    “如果不走,本年的漕粮便要变价缴纳,户部定章是每石二两银子,现在市价多少?”椿寿问。

    “这要看米的成色。”被推定去回话的那个尖丁答道:“总在七钱到八钱这个数目之间。”

    “船上的漕粮有多少?”

    “一共二十七万六千石。”

    “那么,”椿寿问道,“就算每石赔一两二钱银子,共该多少?”

    那尖丁的心算极快,略略迟疑了一下,便报出确数:“共该三十三万一千二百两银子。”

    “如果漕船不走,奏请变价缴银,上头一定会准的。不过,”椿寿面色凝重地问,“这三十三万两银子,该谁来赔?”

    “大人晓得的,湖属八帮是‘疲帮’,力量实在够不上。总要请大人格外体恤,留漕丁一条命。”

    “哼!”椿寿冷笑,“你们要命,难道我的命就可以不要?”

    这是双方讨价还价,有意做作。漕帮有“屯田”,有“公费”,遇到这种情形,便得从公众的产业和收入中,提出款子来赔,赔累的成数,并无定章,但以上压下,首先要看帮的好坏,公产多的“旺帮”便赔得多,负债累累的“疲帮”便赔得少。说也奇怪,越是富庶的地区,漕帮越疲,第一疲帮是江苏松江府属各帮,溯州府属八帮的境况也不见得好,这因为是越富庶的地区,剥削越多的缘故。

    这赔累的差额,除了漕帮以外,主要的使得由藩司从征收漕粮的各种陋规和“浮收”中,提成分赔。所以处理这件棘手的案子,实际上只是藩台衙门和湖属八帮间的事。椿寿软哄硬逼,总算把分赔的成数谈好了。

    然而这也不过是万不得已的退路。眼光总是朝前看的,能够把漕船开出去,交了差,也免了赔累,何乐不为?所以椿寿又回过头来问:“照你们看,漕船到底能不能动呢?能动还是照开的好。”

    这一句话自然大受欢迎,在座的候补州县,一看事有转机,无不精神夏

    振,纷纷颂赞椿寿的明智。

    惟有那名代表漕帮说话的尖丁,大摇其头。不过他首先声明,他自己有点意见,并有代表漕帮,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说!集思广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6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