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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漆黑长廊上隐约出现一抹纤细人影，仔细一瞧，那抹身影正朝着御书房而来，直到御书房门外的两把火炬照亮了这个人的上半身。
来人拥有一张倾国倾城的美貌，头戴镶着美丽宝石的小银冠，长发束在脑后，两臂环着迤长的纱巾条，身着彩衣、脚踏绣鞋，那极为绝美的身态彷若是天际那轮引人入胜的月儿，光彩迷人。
伫足于御书房门前，猫儿似的精明眼瞳正透过门扇望进书房里的一丝火光。
“本宫要见皇上，开门。”
门口的侍卫不为所动，尽责的挡在御书房前方，语调没有抑扬顿挫的对来人道：“皇上有令，此刻不见任何人。”
猫眼底部映着四周的火光于瞳内亮晃晃地闪烁着，“如果本宫偏要进去呢？”
“娘娘，请不要为难卑职。”
来人眯起眼瞳、唇瓣一噘，眸中乍现出一抹迷离光彩。
“废话少说……”
说话间，来人已然轻振衣袖，只听得奇怪两声，紧接着，御书房的门被里头的人给打了开来。
“张贵妃，你要见朕的话，只管进门来便是，又何必对朕的下属动手呢？”
前来开门的人是当朝皇帝君无为，而他正为了明天许诺无垠国的那桩婚事而大伤脑筋，却没想到义弟会前来找他夜谈。
没错，现在站在君无为眼前的人就是他所认的小义弟，平时就待在后宫假扮贵妃娘娘——白吃白喝兼打混的张贵妃——张凤咎，而外头某些不知他真名的人则称呼他为“夜火”。
无奈的露出一抹苦笑，君无为看着张凤咎踩着迟缓的步子踏进书房，然后说道：“你要出去的时候记得替他们解开｜穴道。”
张凤咎呶呶唇，“知道了！”
“你是何时回来的？”君无为坐回桌前提问。
“今天。”张凤咎对于君无为是有问必答。
好奇的君无为忍不住拢起眉头，“你不是说还要多待几天才会回宫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凤咎抿唇，“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顿了一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个就是原因……”
君无为好奇的睐了张凤咎一眼，一边接过信一边说：“你就专程为了这封信而回来？不是吧？”
“的确不是。”
“那……”君无为不解的歪首。
“就是章如凤和章如玉两人冒名代嫁的事……”
“我早就知情了！你不会是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封信就随你处理了。”张凤咎耸肩，表示无所谓。
反正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
闻言，君无为大刺刺的将信扔至一旁，忍不住皱起眉来。
“你既然回来了，就快点帮我想个办法吧！无垠国的皇子明天一早要带个贵妃离开无极国，朕害怕他会指名如凤啊……”
张凤咎瞥了一眼极为烦恼的君无为，“你很烦啊？就为了这件事？”
“废话！我想要如凤留在我身边啊！偏偏那无垠国的皇子似乎盯上了如凤……”
而且，那白歆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差劲！
张凤咎张着猫眼，托腮凉凉的说：“这家子究竟有什么本事勾得你们非得要留下他们不可啊？”
君无为瞄了张凤咎一眼，脸色因为这句话而略显不快，“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懂！”
“是啊！反正我不懂嘛……”张凤咎已经懒得继续争辩，因为他才刚从一个伤心地逃出来，对什么都没兴趣，“如果我可以代替你那个章如凤就好了！”
忽然，君无为的脑中灵光一现，“有办法了！”
“哦？说来听听吧！”坐在椅上盯着君无为的张凤咎，佣懒的说道。
“你们同“姓”啊！”君无为欣喜道。
第一章
由于君无为已在百官面前允诺张贵妃为无垠国十五皇子的皇妃，因此，白歆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依照自己的承诺而行。
打包好全部的东西，白歆便领着随侍离开了在无极皇宫里暂住的居处，而张贵妃和侍女已经在他出现之前就坐在轿里安静的等候，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皇宫的大门前停伫不动，而矗立在众人前方的那扇朱门附近已经备妥了一辆极为奢华的轿舆，正等着另一个主人的来到。
瞥着宫门两旁等待着无极国皇帝和皇后亲临的百官们没一刻敢放松的样子，白歆就忍不住暗暗咬牙。
如果我是皇帝，那么我便可以大大方方地和霸道的无极国皇帝抢人了！到时候，说不定如凤便会只属于我一个人，只是……
“微臣等，参见皇上、皇后！”百官眼见朱门里走出一位公公之后，紧接着便是皇帝和皇后翩然驾临，于是一个个垂下颈子高呼着。
“平身。”
“谢皇上。”
“朕是专程领着皇后来送无垠国的十五皇子。”顿了一下，君无为瞥了皇后章如凤一眼，微笑道：“愿皇子殿下此去一路顺风。”
“愿皇子殿下一路顺风。”如凤先是瞪了一眼身畔笑得很诡异的君无为，接着在面向白歆朝他投射过来的希冀眸光之后也跟着开口祝福，好让白歆明白他的决心不会改变。
“愿殿下一路顺风！”众百官接话。
不出所料，白歆听完话之后便撇过头去，避免和章如凤的眼神对上。
“白歆……谢过圣上和娘娘，本王就此告辞了。”
语毕，白歆转过身去，不愿再去看两人互相依偎的模样，下令道：“所有的人都就定位，准备回国！”
“是，皇子殿下！”
当白歆走至轿舆前方，正要弯身走进轿里的时候，却被君无为给喊住了。
“皇子殿下，请你要善待朕的贵妃，也希望你会珍惜他！”
白歆微然回眸，却是无语，不过光看他和君无为交锋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正在暗地里互相较量，于是章如凤便偷偷掐了君无为的大腿一把，也不管他正龇牙咧嘴地朝他投来抗议的眼神，反而扯开嗓子对白歆说：“白歆，一路慢走！”
语毕，章如凤挥手挡住了君无为和白歆快要瞪上瘾的视线，教两人只好就此作罢，纷纷撇开头去。
当轿舆晃过章如凤的眼前时，他从纱质窗帘里瞥见了一张极为美丽精巧的小脸，就这么和帘内人相视了好一会儿，直到美人垂手放开被紧揪的纱帘为止。
“喂，那个美人是……？”章如凤很是好奇的问道。
抬眸望着远去的轿子和众多人影，君无为撇唇回说：“我义弟。”
“什么？”被吓得不轻的章如凤瞬间瞠眸，“那不是张贵妃吗？”
“他是啊！”君无为诚实的点点头。
“什么？你义弟是你的贵妃？”搞什么啊？
“凤妃啊，他当然是冒牌的嘛！这一次要不是他，我到哪儿去生一个贵妃给白歆当老婆啊？”
“你竟然出卖自己的小弟？”章如凤忍不住瞠目结舌。
君无为摇头，“不，那是他的要求，他说想出国去玩一玩。”
慢摇晃摆的轿舆出了宫门，赶了几天的路之后来到了边界，约莫傍晚时分便暂时在边界的驿站休息一晚。
望着快速掠过的熟悉景色在时间的飞逝之后转变成不了解的状况，张凤咎仅是抿唇不发一语，于眼底掠过许多情绪，而那安静的模样则让同轿的白歆不禁将眸光挪到他身上，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令人怜惜的失落感。
君无为明明知道我中意的人就是才刚荣坐皇后大位的如凤，在识破我的要求之后，居然硬塞给我一个不相干的后宫嫔妃，想来就令人觉得十分气岔，可恶的君无为！
白歆恨恨的想着，转眸又瞥了身畔的美人一眼，忽然兴起一个念头。
如果我把她赶走的话……那么我就不需履行这桩婚约了吧？
转了转眼瞳的白歆继续思考着，而被看得不甚自在的张凤咎却在此时回过眸来，撇唇朝着他淡笑道：“怎么？白歆殿下平时就喜欢盯着别人看吗？还是你发现我不是你要带回无垠国的那个人，所以正在考虑要把本宫扔下轿去，好让本宫自生自灭？”
张凤咎故作轻松的嘲弄着，压根没发现白歆正因为他的话而脸色大变。
“你……”被人当场戳破心思的白歆怒着一张脸，脸色超级难看。
张凤咎不在乎的耸耸肩，续道：“本宫也不喜欢赖着你，如果不是本宫自己愿意，只怕谁也请不动本宫。”
“你……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本王说话？”
白歆扬起手掌就要袭上张凤咎的脸颊，却意外发现这个女人竟不惧怕地和他眼对眼，还有心情对他露出一抹极为灿烂的微笑，美丽而慑人。
“本宫没什么不敢的，殿下，容本宫再提醒你一点，本宫现在可是你从无极国迎娶回来的妻子喔！如果本宫在你身边损伤一丝二毫，你要如何对无极的君上交代啊？”
怒气使白歆顿失理智，大吼道：“你也不过只是个供主子利用的棋子而已，你还不是连争取自己所想的都做不到！”
闻言，张凤咎先是一愣，然后便被这句话给震住了。
是啊！我明明就喜欢他，可是我却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一思及此，张凤咎垂下了眼睫，神情失落地继续望向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而白歆则尽瞥着他迅速逃开的美丽侧脸，神色因他而复杂起来。
或许她并不乐意和我一起回到无垠国……难道她一心系着无极国的国君？
傍晚时分，凉风飒飒吹掀了轿帘，眼见天色已然黑去大半，白歆便让所有的人马全停在驻于官道上的驿站。
望着四周简单的布置，白歆这才知道这个驿站的功能仅仅是一处重要的便宿而已，并不具备其他特殊功能。
像白歆这种出生于广大野原的男人，对于居住条件并不讲究，只因在无垠国，平民们的房子几乎都是由岩壁凿成，而贵族住的房子也没有高贵到哪里去，仅是用磨成方块的石砖堆积而成的，虽然简陋却也冬暖夏凉。
不过，皇宫是唯一的例外，因为无垠国的皇宫是比照无极国的皇宫而盖的，所以在无垠国里，皇宫被列为圣地，一般平民是不准进入的，并且，自无极国和无垠国交好之后，无垠国就一直在学习无极国的文化，然后再融入彼此的生活中，一直到现在，而这也是为何无垠国和无极国可以维持百年友好邦交的原因。
结果，就在上个月，白歆的父皇，也就是无垠国的当今天子白擎，为了和无极国再度维持一百年的邦谊，竟下旨选中白歆出访无极国，然后命他带回一位无极国新娘，然而，这种任务应当是无垠国太子应该做的事。
对此，白歆有点忿忿不平，就因为他的父皇十分宠爱大皇兄白麟，而他的大皇兄也已经拥有私定终身的心爱女子，便把此事给推拖下来，而他，就是那个不幸的人。
如此前后想来，白歆顿觉异常失落起来，只因看不见那个人活泼的身影，他就觉得这一切都变得索然无趣。
满心复杂的走近床沿，然后躺在大床上，白歆先是望着空无一物的半空抿唇不语，接着便叹了一口气。
我跟那个人的缘份早在无极国的时候就已经终止了，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莫可奈何的思想着，当白歆缓慢闭上双眼的这一刻，他阻止自己再去回想起那个人的脸庞，决定将那个人从记忆里悄然抹去，因为他们注定永远没有交集。
当白歆被驿站的官员领进东院之后，张凤咎和他的侍女沐青则是在另一名官员的领导下进入西院的某间房间，转头探了探四处之后便安心的在桌边坐下来，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的不告而别……相信太上皇会生气吧？
还记得当初我扮成女子混入二哥的后宫玩起放风筝的游戏时，居然引来了玩心不小于我的太上皇来跟我学放筝，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哪宫偷偷出来摸鱼的总管大人呢！没想到日后竟然发现他和二哥走在一起，还亲耳听到二哥喊他为“皇爷爷”呢！两人的身份这才曝光，等事情说开了之后，我们更是臭味相投，联手做出许多有趣的事！
一想至此，张凤咎忽然扬唇笑了，然后又轻轻抿起唇来，低首于平静不动的水面上望着自己的倒影。那张投映于水面的秀逸小脸上正带着一抹浅浅的寂寥和失落，眉尖轻轻蹙起，忧郁的气息在他的身畔不停回绕，让他差点认不得他自己，因为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平时的他。
“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躲一躲的话，那该多好。”原本闭上双眼的张凤咎忍不住睁开眼睛轻声说道，眼底希冀的光芒再次减弱些许。
如果可以如愿的话，我也不需逃到这里来了吧？
因此，又一次闭上眼帘的张凤咎拒绝再去感受令人难受的悲伤情绪。
我很想很想就此抛开烦人的事情……再做回自己！
直到晚膳过后，张凤咎在床上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睡的情况下，他便于寂静的夜里坐起身来，身着单衣来到驿站后院，在一棵树下的石头上头落座，在夜风里仰望着天边闪烁的星子许久。
这里的星子似乎和无极国的没有什么两样，同样是那么美丽而遥不可及，教他在欣喜之余也发出遗憾的叹息，为了无法将它们留下而感到一抹失望盈胸。
美丽的东西总是会发生留不住的遗憾啊！即使留不住也没关系，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也就没必要再去勉强，强求只会徒增难堪……
当张凤咎飘然起身、打算回去房间时，却蓦然从他身后击来一双大掌，瞬间掩住他的口鼻，教他惊诧的瞠大双眸。
“呜呜……唔……”
“白歆在哪里？”对方将唇靠近张凤咎的耳畔，低声问道。
原来他们要找的人是白歆？这些人难道是他的仇家？不太可能啊，白歆是无垠国的皇子殿下，而且他正准备返回无垠国，除非……
张凤咎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睁大凤眼，没有回答问题。
“快说！”
见张凤咎没有答话，男人便一手往他的肚腹击去，不轻的力道让他疼得瞬间咬唇，却依然默不作声。
“不说是吗？”冷声说道，男人改只手扯着张凤咎的长发往后一拉，直疼得张凤咎红了眼儿。
张凤咎痛得闭上双眼，“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要命的话就快说！”对方冷冷低喝着。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还要问几次？”
张凤咎最讨厌被死缠烂打了，于是立即动怒，脚尖一扬，于男人毫无防备的顶上划过，见状，男人只好一把推开他，拿起大刀迎战，只可惜，当张凤咎被他推开的那一刹那，张凤咎已经一连转了好几个身，自袖里射出一片柳叶，仅仅一瞬间，柳叶嵌入了男人的喉咙里，见血气绝。
最后，望着男人软软倒下的张凤咎忍不住轻哼一声，一张俏脸不快的绷着。
啧，算他倒楣啰！
正要转身离去之际，张凤咎忽然心生好奇，又走回黑衣人躺卧的地方检查起来，然后，他在男人身上找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看样子，以后的生活会变得很有趣也说不定！
为了避免乐子被人发现，所以张凤咎找来了一把锄头，把黑衣人拖到后院的一角埋了起来，之后高兴的咧咧嘴，在土堆前方双手合十的喃喃祷告起来。
“阿弥陀佛，这位老大哥，因为你的死为我的生活带来了乐趣，所以呢，相信慈悲悯人的佛祖如果知道你做了一件好事，应该会很开心的引渡你到西方极乐世界！”
祷告完毕，当张凤咎想要离开时，却发觉他的身后已经缓慢踱来一抹人影。
咦？怎么这个人很眼熟啊……
在张凤咎没有开口、对方也没有说话的情况下，只见沉默流转在两人之间，最后，张凤咎忍不住刺探道：“你是……白歆？”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喊出口的这一秒，白歆扬起了唇线，冷笑道：“张贵妃？”没想到时间这么晚了她还在这里游荡，或者……她在打什么主意？
“呃……呵呵……好巧喔！”被认出来的张凤咎，脸上堆满了无意义的笑意，“你也睡不着吗？”
张凤咎打算就这么打哈哈混过去，可白歆不是瞎眼人，他一靠近张凤咎便发觉他的袖口和鞋尖各自沾了一点土屑，因此，怀疑之心便愈升愈高。
眼见白歆朝自己瞄来带点不善的目光，张凤咎只好干笑道：“殿下，如果你还睡不着的话，请你自己慢慢逛，至于我嘛……我想要回去睡了……”
白歆的利眼瞥着张凤咎正要越过身畔的那抹纤影，当他的视线往下瞧去时却发觉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双眼不禁惊诧的随之一眯，快速伸出手来擒住张凤咎的手腕，跟着又把他逼至墙边。
“等等！”被压在墙边的张凤咎诧异地回眸，见状，白歆便抿唇将脸庞挪近他，“你到底是谁？”
张凤咎瞠目结舌，“我？你问我是谁？我是无极国的贵妃啊！”
难道白歆的脑子坏了吗？
白歆冷着脸，只手揭开张凤咎要敞不敞的衣襟，大掌轻轻覆上平坦的胸口不住摩挲，只见张凤咎一个惊呼，美丽的脸庞于瞬间刷白，耳畔跟着溜过白歆冷冷的质疑。
“我怎么不知道君无为的后宫竟有个男妃？”
该死……我竟然这么快就露馅了！
十分懊恼的张凤咎咬紧唇瓣朝着白歆怒瞪，然后叫道：“放手！”
白歆当作没听见张凤咎几乎是不客气的命令，冷着脸色继续逼问：“说！你伪装成张贵妃到底有何用意？”
“我要做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了？何况本宫本来就是贵妃娘娘，这可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