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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困难的日子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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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糊口呢?唉,眼下这饿肚子,除过天不下雨,硬是近几年把许多事弄球了!先是大家
都去炼钢铁,把好端端的权砍了,丢在火里;把吃饭锅砸了,烧成些铁疙瘩;大家整天闹哄
哄的又去打麻雀除“四害”,根本没好好营务庄稼嘛!后来,农村里又办大食堂,全村人在
一块吃大锅饭,说已经到了共产主义。没几个月就把粮食糟蹋完了。现在遇上这连续的灾
年,可把多少人饿翻了呀!我毫不考虑(也不需要考虑),就把开学时带来的那点“百家
姓”粮,再一次从每天的数量中压缩掉一半。这样一来,一天就几乎吃不到多少粮食了。两
碗别人当汤喝的清水米汤就是一天的伙食。至于菜,那更是想也不敢想了,因为除了了点必
不可少的学杂费用,身上几乎再连一毛钱都没能了。

    饥饿经常使我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走路时东倒西歪的,不时得用手托扶一下什么东西才
不至于栽倒。课间,同学们都到教室外面活动去了。我不敢站起来,只趴在桌子上休息一
下。我甚至觉得脑袋都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为了不便尊贵的它在这个世界面前耷拉下
为,身上可怜的其它部位都在怎样拼命挣扎着来支撑啊!

    饥饿使我到野外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寻觅的东西已经补不上所要消耗的热量。除去上
课,我整天就蜷曲在自己的破羊毛毡上,一口一口咽着口水。白天是吃不到什么的,可晚上
只要一睡着,就梦见自己在大嚼大咽。我对吃的东西已经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欲望,甚至都干
扰得连课都听不下去了。上数学时,我就不由得用新学的数学公式反复计算我那点口粮的最
佳吃法;上语文时,一碰到有关食品的名词,思维就要因执地停留在这些字眼上;而一上化
学课,便又开始幻想能不能用随手可拾的物质化合出什么吃的来……

    这情况终于导致了令人难堪的局面:其中考试时,我这个全县第二名一下子变成了班里
的倒数第二(仅仅在周文明的前面)!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但真正面临这个现实,痛苦
和震惊简直叫我目瞪口呆。从我上小学一年级起,学习成绩还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

    那天下午公布完成绩后,大家很快都走了。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像一个无依
无靠的孤儿。我在精神上唯一的安慰被粉碎了,这使我第一次真正产生了自卑感。我知道这
是极其可怕的。我丧气地想:我要是在考试前能有一顿饱饭吃,我的引以骄傲的学习成绩也
许不至于一下子跌到了这么不光彩的位置。考场上我饿得头晕眼花,在紧要时连一般的逻辑
推理都乱套了。这的确是事实。可是,拿这样的理由为自己辩解,真不嫌害臊!

    怎么办?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拼命往上追!否则,就是十足的堕落了!为了夺回过去的
光荣,我重新开始了一番拼命式的奋斗。晚上,我强迫自己从破羊毛毡上爬起来,赶到教室
里去复习功课。只要不晕倒,就在课桌上趴着。为了再一次冲到前边,我准备付出任何代
价。哪怕一下子就死在教室里呢!我对自己说:死就死吧!这么不争气,活着又干什么?生
活的贫困我忍受着,但学习上的落伍是无法忍受的,这是真正的贫困。我必须在这个竞争中
再一次名列前茅,我知道这样的“赛跑”对我来说是极其艰难的,因为我的腿上时刻绑着饥
饿的“沙袋”;没有人为我鼓劲,我只能自己为自己喊“加油”。为了刺激学习的劲头,我
甚至为自己许了一个阿Q式的口愿;等下一次考好了,一定饱餐一顿!随后又为自己给自己
吹的这个牛皮而哑然失笑了。

    可是不久,我却是真的遇到了一次饱餐的机会——但我宁愿被别人打一记耳光,也不愿
意饱餐这顿饭!

    国庆节到了,学校灶上把自己喂的几头瘦猪杀了,准备下午会一顿餐——实际上只是免
费给每人一勺肉菜。这年头,吃一勺肉菜不光对我这样的饿汉难得,就是其他同学也是提起
吃肉就咽口水。上午,生活干事吴亚玲召集了一次简短的班会。她告诉大家,学校灶上因会
餐,做饭的炊事员忙不过来,要各班去一个同学帮灶;帮灶的人和炊事员一样,下午的饭菜
不限量,她叫大家看让谁去。还没等众人说什么,吴亚玲自己又宣布说:“我看叫马建强
去。”教室里有节制地“轰”一声笑了。吴亚玲看来对这笑声还有点惊讶,可是全班已经用
这种形式一致通过了她的提议。

    这又是一次侮辱!随着全班“轰”的一声笑,我全身的血也“轰”地涌上头来,感到自
己的意识和灵魂立刻就要脱离开身体,要向一个什么地方飞去了。我的两只手在桌子上面哆
嗦着,急忙想狠劲抓住个什么东西,好暂时控制一下自己。我不知道同学们是什么时候离开
教室的。老半天,我才感到桌下面的两只手粘乎乎的出了汗。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那支宝贵
的“民生”牌钢笔在手里被折断了,蓝墨水染了两手。我感到鼻子口里喷着火一样的热气。
我恨这个吴亚玲!本来同学们已经把我“遗忘”了,可今天她又使大家这么随意地全体嘲弄
了我一次!我决定还是去帮灶。不过,我心里想:谁要是抱着险恶的心理认为我终于接受了
这个“肥缺”,那就让他等着瞧吧!哼!

    户外的天气是非常好的,深秋的蓝天显得纯净而高远。被人踩得硬帮帮的大操场,在阳
光下一片白光刺眼。也没有风,操场四周的几排小叶杨,叶子干巴巴地蒙着一层尘土,静静
地站立着。穿过操场向灶房去的时候,看见校园里红红绿绿贴了许多标语,各班的黑板报也
换上了新内容,标题都用彩色粉笔写成各式各样的美术字。同学们三三两两在校园里溜达,
互相嬉笑扫闹,各班的文艺队也都在为晚上的晚会准备节目,这里那里传出了和谐的合唱声
以及吹得很刺耳的梅笛独奏曲。就是在这严重的困难时期,节日里的气氛也总要比平日欢愉
得多。这气氛也给了我一种感染,使得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在我走过操场中央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吴亚玲和我们班长郑大卫,正站在外班一块黑板
报下指指划划互相评论着什么。我忍不住停了脚,怀着一种刻毒的心理瞅了一眼他们得意洋
洋的背影。“不要脸!”我在心里骂了一句。

    吴亚玲是全校瞩目的人物。凡是长得漂亮而又活泼的女性,到哪里也总是叫人瞩目的。
我们的生活干事正属于这一类。她长得的确漂亮,会跳舞,会唱歌,学习也是班上女同学中
最好的。加上她是我闪县武装部部长的女儿,这就更显得她与众不同了。她漂亮是漂亮,倒
也不怎么刻意打扮自己,甚至大部分时间只穿一身改裁了的男式旧军装——可这又比刻意打
扮更独出心裁地引人注目!

    不用说,班上的男同学都爱和她接近。尤其是文体干事周文明,要是吴亚玲和他说上几
句话,一整天都会高兴的红光满面。但是,这位“校花”看来真正要好的男同学,倒只有郑
大卫一人。郑大卫是郑副县长的儿子,是今年全县高中升学考试的第一名,他从里到外看起
来都聪敏,平时戴一副白边眼镜,说话举止简直像一个老师。我隐隐约约听人说,郑大卫和
吴亚玲的父亲在战争年代一同在我们县上领导过游击队,是老战友。据说他们的父母亲在他
们刚生下来时就订了亲;还说他俩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同学,现在已经谈上恋爱
啦!谈恋爱对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还是件相当神秘的事,因此不管是真是假,在同学们
看来总是颇为新鲜的。我知道,班上的调皮同学平时除过议论我的寒酸外,大概就是在议论
他们俩的长长短短了。说实话,我对这种事毫无兴趣——我连肚子都填不饱,还顾上关心人
家谈情说爱哩?

    当我的视线离开他们的时候,突然不知为什么,心里猛然间又翻上来了另一种说不出的
味道。我仍然在恨吴亚玲(这种恨也波及到了和她要好的郑大卫),但我又对自己刚才那种
刻毒的心理有点后悔。我急忙间还弄不清楚这种突发的情绪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到了灶房的
时候,我才逐渐把这种懊悔的原因理出了头绪——这就是:如果不抱什么成见的话,说真
的,在我看来,他们俩在一起,真给人一种美的感觉。他们的健美和漂亮,出色的学习,同
等的家庭等等,糅合在一起,就像同质料的大理石砌起来的弧线形拱门一样完美,令人羡慕
和赞叹!尽管我刚才在感情上反抗这种认识,但同时理性却很快地作出了这样的结论。因
此,后来我便对于见到他们站在一起时自己的那种刻毒心理感到懊悔——诅咒美是一种可耻
的情操,我不应该低下到这种程度。可是这样一来,吴亚玲给我带来的侮辱反而越发使我受
不了了。我现在可以不诅咒她,但我仍然要恨她:你们有吃有穿有幸福,我并不嫉妒你们,
可你们为什么这样践一个可怜人的自尊心呢?在学校的灶房里,我沉默地剁肉、切菜、淘
米、揉面,根本闻不见饭菜的香味。我甚至觉得,正煮在锅里的那内个猪头,似乎在龇牙咧
嘴地嘲笑我是为了吃它们而帮灶来的。妈的,我恨不得把这几个猪头捞在案板上用斧头几下
就剁碎!

    不,让这些东西鬼去吧!哪怕是山珍海味,长生不老药,我今天也不会吃的!开饭前半
个钟头,我就从灶房里溜出来了。我连用自己的饭票买得喝一碗清米汤的欲望也没有。

    我怀着一种愤慨的心情,默默地来到了学校后面的一个山坡上。腿软绵绵的,一扑踏坐
在一块刚收获过土豆的地里,忍不住脸偎在松软的土地上,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偎在妈妈的
怀里,无声地啜泣起来。在人们的面前,我是坚强的,但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的感情往往
很脆弱,经常忍不住眼泪……我睁开眼,看见美丽的夕阳正在西边的山恋间向大地微笑着告
别。我知道刚才睡的时间有多么久了。我想站起来,但身上连一点力气也没有。胃囊在痛苦
地痉挛着,铠饿像无娄爪在揪扯着五脏六腑。我的两只手立刻下意识地在土地上疯狂地刨抓
着——因为我想到这块刚收获过的土说,说不定能寻找几颗主人遗下的土豆。

    经过一阵拼命的挖掘工作,结果令人非常失望。在这个灾荒年头,人们的收获都是十分
仔细的,轻易不会把能吃的东西遗留在地里。但是,一阵喜悦终于使我兴奋得全身发抖了—
—我的右手终于在土地的深处摸到了一个又圆又大的家伙!

    我怀着一种幸福的心情,慢慢把这个宝贝蛋从地里挖出来,结果所有的幸福立刻跑得一
干二净:原来是一个石头蛋子!我怀着一种绝望的心情,重新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土地上。地
上睡得久了,湿气使得全身都在发痒,两只泥手忙了半天也没制止住。就在这时,我突然发
现旁边一个小洼里似乎有一颗土豆蔓子还长在地上。这个吸引力立即使我轻快地站起来,像
狗发现了兔子一般,一蹿扑了过去,用手扯这干枯的蔓子:天啊,竟然真的还在地上长着!

    我刨出了五个又圆又大的土豆,捧在手里一个一个往过看,傻呵呵地笑了老半天。

    我很快拾了点干土豆蔓子,点起一堆火来,开始了我自己的“国庆节会餐”。这时候,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学校的大操场上传了沸腾的人声,各种乐器杂乱的调音声和一些未经
调教的女高音在临出场前那“啊啊咿咿”吊嗓子的很难听的声音……国庆节的联欢晚会大概
快要开始了。我才不管这些呢!我的下一个节目是:吃烧土豆!我刚把那五个宝贝蛋小心翼
翼地埋在火堆里,突然隐隐约约看见有一个人,正从苍茫的暮色中向这边走来。

                                    第四章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吴亚玲。

    我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下我可不能按我的方式来吃这五颗烧土豆了!所谓我
的方式无非像俗话说的:狼吞虎咽。但现在这种我所乐意的“方式”不可能了;我不愿意在
一个女生面前展览我的饿相。当一个人的平和宁静被破坏以后,心中的恼怒是可想而知的。
而眼前这个人不仅干扰了我现在的这点“享乐”,就在不久前她还让全班的同学把我嘲弄了
一回呢!我今天所有的倒霉事都是她造成的,现在她却又像“丧门星”一般出现在我的眼
前!

    我愤怒,但一时又不好发作,只希望她是路过这里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我想:最好是等
她走了再“开饭”吧。

    但她竟然就站在我的面前,并没到其他地方去的意思。看来她现在大概在好奇地研究我
在这里干什么事哩。研究你就研究吧,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对这个来访者不屑一顾,好像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似的。先前的恨加上现在的恼
火,使我对她真正的厌恶起来。我默然地坐在火堆边,强制着口水,双臂抱起膝盖,尽量把
自己的头颅抬高,做出一副傲然和漠不关心的神情,望着山坡下县城的那些建筑物。此刻,
县政府大门上为节日面装饰起来的一串串彩色灯泡,已经在黄昏中一片耀眼夺目了。往日,
小县城一擦黑就落了市声,可今晚却比白天都要嘈杂得多。四面传来的人声、乐声、歌唱声
混合在一起,乱纷纷的。县政府上面就是武装部。大门口,用竹竿挑起的两颗大红宫灯正在
微风中轻轻地旋转着;虽然看不见,但我猜想那灯上面大概分别写着“欢庆”两个黄字或者
白字。我马上想到,此刻神秘地出现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说不定她是吃饱
了节日的饭菜、为了消化的缘故到这里散步来了——可她此刻却正在妨碍一个饿汉吃他的几
颗烧土豆!

    “土豆烧熟了,你闻闻,喷香!”

    这是她的声音。这个讨厌的东西!她已经知道我火堆里的秘密了。如果不是强忍着,我
真想臭骂她一顿。

    我现在凭感觉,知道她已经蹲在了火堆边,并且用什么东西在火堆里扒拉开了。天啊!
我现在对这个不速之客来光顾我的这顿晚餐,实在感到莫名其妙!生活干事是专门捉贼来
了?还是偶尔见我饿得不顾体统打野食,想再拿我开开心?或者……

    “烧土豆可要趁热吃哩。呀,好香!能不能让我也尝一个?……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我忍不住扭过头,想看一看这个厚脸皮究竟要干啥。

    这可真把人气坏了!我看见她正蹲在火堆边,用自己的手帕在揩我的那几个烧熟了的土
豆,就像这土豆的主人是她而不是我!我听见自己鬓角的血管在汩汩地跳。我还从来没遇到
过这种局面——准确地说,是没遇见过这么一个人!我为她感到害臊,真想站起来就走——
让这个脸皮很厚的人去吃吧!

    但我还是没走。说实话,我留恋我的那几颗可爱的烧土豆。我已经差不多一整天没吃饭
了,不争气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地叫唤着。现在,吴亚玲已经把沾在土豆上的灰分别用手帕揩
干净,随后又把她的手帕铺在我面前的土地上,把土豆放在上面。她两只手抓起两个来,一
个给我往手中递,一个已经送到了她自己的嘴边。她笑盈盈地说:“不反对吧?我可不客气
了……”她把土豆咬了一口,而另外一只手一扬一扬地给我递另外的那颗,眼睛不眨地盯着
我,神情像逗小孩似的,等待看我会怎样。呀!这可真把人难死了。我的两只手不知为什么
有点抖了。去接吧,精神上根本没这个准备;不接吧,似乎又觉得这个令人生气的东西有一
种执拗的真诚。其实,就在我思想上就豫着是该接还不是该接的时候,我那该死的不争气的
手已经伸出来了!接住就接住吧。为什么不接呢?这土豆是我烧的,现在却反叫这个人把我
弄成了一个客人——客人应该是她!

    我仍然沉默着,专心一意地吃着土豆。啊,好久没吃这样的美味了。真香。尽管我克制
着想抛弃“我的那一套吃法”,但压不住的饥饿仍然使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四个土豆吞咽下去
了。吃完后,我感到和没吃一样——甚至觉得更饿了。

    我决定很快就离开这里,也不想和吴亚玲打什么招呼。打什么招呼呢?又不是我请她来
的。

    我很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抬腿就走。可是,很快,吴亚玲也起身了,就跟在我
身后。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啦?“马建强,你能不能给我帮个忙呢?噢,是这样的……”她
在我身后磕磕绊绊地走着,说开了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这样的,我们家的斧头
和斧头把子‘分家’了,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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