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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困难的日子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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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后磕磕绊绊地走着,说开了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这样的,我们家的斧头
和斧头把子‘分家’了,你能不能帮我‘说合’一下?哈,你看我尽胡说!什么‘分家’
‘说合’的,其实就是斧头的楔子掉了,你是农村来的,一定对这种活计手熟,能不能帮我
弄一下呢?……”

    她见我不说话,又在后面絮叨开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如果还忙别的事,就算
了……你不知道,我下午吃完饭就一直在找你,到处找不见,后来听有人说看见你到学校后
面的山上去了,我就跑到这儿找你来一……你不知道,这把斧头是我们家的宝贝呢!打炭,
劈柴,经常离不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不是不嫌我吃了你的土豆啦?”她在后面咯各地
笑起来:“我开玩笑哩,别又恼了呀!”

    我仍然沉默地走着,但心眼却活动开了。我真想不到吴亚玲是找我来帮忙的。而且按她
自己的说法,她已经找了一下午,最后竟然到这山坡上寻我来了。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事是真
的,又觉得,猛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件事,似乎包含着许许多多一时说不清楚的内容。我承
认,我的心在一刹那间受了感动,她在不久前带给我的所有不愉快一下子就被推到了很远很
远的地方。已经到学校后面的大院里了。吴亚玲赶上来和我并排走着,在明亮的路灯下侧着
头问我:“你倒是愿意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嘛?呀,你这个真傲!和凡人不搭话!”

    现在,我并不对她这样薄的话生气了。我迟疑了一下,站住了,想对她说我愿意去,却
又说不出口,只好不看她,对着一个什么地方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立刻高兴地笑了,一双大眼睛扑闪着莫测的光芒,似乎在说,看,我终于战胜了你。

    学校离武装部并不远,我跟着她很快就到了她父母住的窑洞(兼他们家的灶房)。她告
诉我,她父母到郑大卫家串门去了,让我先在这儿呆着,让她到外面的柴垛上去寻那把坏了
的斧头。在我的想象中,武装部长的家并不是这个样子。现在看来,这家也平常极了,和我
们公社一般干部的家庭也差不多:砖砌的炉灶里正燃着很旺的炭火,上面一只铝锅哗哗的响
着开水,四周冒出的热气使整个窑洞有一种暖融融的气息。炕上铺着双人绵羊毛毡;看业年
月已经很久,磨损得软塌塌的。两块被子叠在一起,上面蒙着一块军绿毛毯;毛毯的一个破
角补着一块黄布。炉台对面的墙下有两只箱子,一只是木的,红油漆鲜亮;另一只是棕箱,
上面隐隐约约看见“汉中县制造”的字样。窗前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竖立着一排书,许多书
背上都有“干部必读”几个字。一副茶色框架的老花镜没有入盒,搁架在一本打开的书上。
炉台一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古旧的挂钟,钟摆在玻璃后面无声地摆动着。和挂钟相对的另一面
墙上,离那个红箱子尺把高的地方有一个相框,里面的那个老军人大盖帽下的一双眼睛威严
地正视着对面的挂钟;肩章上标着中校的军衔——这无疑是武装部长本人的照片!

    窑洞里的摆设并不像我原来想的那么“洋气”。某种程度上倒像一个较富裕的农家户的
摆设。真的。我并且还闻见一股腌酸白菜的味道——但我不知道这种带有农家气息的味道是
从什么地方发出的。正在我这样无聊地观察这个本县著名人家的室内景致时,吴亚玲回来
了,手里提着那把坏了的斧头。

    “你怎不坐呀?”她把手里的斧头扬了扬,笑一笑,“我们城里人真是十足的笨蛋!你
看,就这么个简单营生都做不了,……噢,你拾掇,我给你倒水!”

    我很拘谨地从她手里接过斧头。斧头实际上只是楔子掉了下来,楔进去就行了。我真不
相信武装部长或者他的女儿就连这么个简单活都干不了!

    不用说,我不用吹灰之力很快就把斧头弄好了。吴亚玲接过去看了看,也不说什么,漫
不经心地把它丢在了灶火圪里,招呼着让我喝水。“不,我不喝。我走啦。”我摇了摇头,
说。

    “什么?你这个怎是个这?你看水正开着,我给你下饺子。我吃了你的土豆,你就该吃
我的饺子,礼尚往来嘛!再说,你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

    这真是笑话!难道我做了这么一点扯淡事就要吃你的饭?我立刻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
我似乎感到自己又受了辱。我所做的这点事根本不应该得到这种“奖赏!”我开始后悔来吴
亚玲家里了。本来,我能为自己终于给别人帮了一点忙而感到心里慰贴,现在又被“吃饭”
这两个字败坏完了。这个局面实在叫人受不了。“不!我已经吃过饭了。”我认真地撒了这
个谎,拔腿就走。我根本不知道吴亚玲怎么一下子就横在了门口,挡住了我。她几乎是叫喊
着说:“不!你没有吃饭!没有吃!我全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恨我……”

    我一下子愕然了。我吃惊地看见,吴亚玲是那么激动,满脸通红,眼睛里似乎还旋转着
两团亮晶晶的东西。

    “你不能走,马建强同学,你一定得吃饭……”她的声音不那么高了,但仍然很激动,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看法。其实,我让你去帮灶,完全是一片好心,想不到结果是这样,
伤了你的自尊心……但事后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做了一件蠢事。我后来打问了灶上。知道你没
吃饭,心里很难过,就到处找你,我知道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把饺子给你包好后,就想
了这个办法把你引到我们家。怕你拘束,我还把我爸我妈支到大卫家去了……”她说着,一
直在眼里旋转的泪珠已经挂在了脸上。啊,一切原来是这样!

    我的嗓门眼早已被一团火辣辣的东西堵塞了。

    我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哆嗦着,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我只简单地对她说:
“吴亚玲,请你原谅我。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我匆匆向院子的大门口走去。迎面旋
转着的两颗大红宫灯在眼里像两团模模糊糊的火焰,止不住的热泪在脸颊上刷刷地淌下来
了……







                                 第五章

    一夜寒风就把不凉不热的秋天吹走了。讨厌的冬天追随着最后一批南迁的大雁,降临在
了黄土高原上。浪涛起伏般的千山万岭,很快变得荒凉起来。县城周围的山野,光秃秃的,
再也看不见一星半点的绿颜色。

    早晨或者晚间,城市上空的烟雾骤然间浓重起来,空气里充满了一股难闻的炭烟味——
这说明闲置了一年的各种取暖炉子,现在又都派上了用场。

    日月在流逝,时序在变换,我基本上仍然是老样子。自国庆节后,吴亚玲又主动找了我
两次,说她要帮助我一点什么,但我都躲开了。我怀着一种感激的心情躲避着她的关怀,和
她更疏远了。除过乡巴佬的拘谨和胆小外,主要是我还不习惯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帮助。
尽管我看出来她是诚心的,但我既不是她的亲戚,又不是她很熟的人凭什么要接受这种帮助
呢?而严格说来,她对我还是个生人——在国庆节之前,我实际上和她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再说,她还是个女生。一般说来,我们这种年龄是怕和女生接近的。

    但吴亚玲的行为无疑给我的精神投射了一缕阳光。人要是处在厄运中,哪怕是得到别人
一点点的同情和友爱,那也是非常宝贵的。有的人会立即顺蔓摸瓜,把别人的这种同情和友
爱看作是解脱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旦抓住了就不松手。而对我来说,只觉得应该珍惜这种美
好的人情,并以同样高尚的心灵给予回报。

    我现在越发对自己的学习成绩害臊了;我知道我为什么首先把思想的焦点强烈地凝聚在
这个问题上。是的,我在学习上已经到了这般落后的地步,我怎配让人尊重呢?

    在这个新的强烈的精神刺激下,尽管饥饿使我感到天旋地转,但只要坐在教室里,趴在
自己的课桌上,面对课本和演算本,一切便很快被控制住了,就像弹簧一样紧紧地压缩在了
一起,没有任何的松懈。可一旦离开教室,精神稍一松弛。这“弹簧”就“嘣”一声散开
了。我立刻感到浑身所有的关节都已经脱开,软的就像一摊稀泥……

    好在城郊收秋的时候,我曾在那些留下庄稼茬的土地上,捡了一点土豆和十几穗并不丰
满的玉米棒。我当然不能把这点干粮放在宿舍时;想了半天,才决定藏在了学校后山上一个
生产队遗弃了的破烧砖窑里。晚上复习完功课,我就摸黑中鲐这个荒凉的地方,拾点干柴枯
草,打一堆火,烧几颗土豆;或者在火里爆一把玉米花。我不能想象再有比这更好的晚餐
了。吃完扣,稍有一点精神,就在黑暗中背诵当天新学的数理化公式;或才在心中打着作文
题的底稿,嘴里念念有词……啊,烧砖窑!这又成了我的“冬季别墅”了。小河边那个安乐
窝我现在是再去不成了,因为一到冬天,河道里的风特别硬,冷得受不了。而这个新的地方
既避人,还能遮挡点严寒。不久,期终大考开始了,我怀着充实的心情投入了应试之中。考
试的结果连我自己都大吃一惊:各门平均分数竟是全班第一名!聪敏好学的郑大卫也不得不
屈居第二了。我的同桌周文明和上次考试一样,仍然是全班倒数第一,不过和体育、唱歌的
分数拉直来,还算勉强及了格(他又到处抱怨说文体干事的工作耽搁了他的学习)。

    宣布完成绩后,我沉默地走出教室,像胜利了的拳击手一样,疲惫不堪中带有一种说不
出的欢愉情绪。

    到了大操场上,激动的情绪进一步高涨起来。尽管两条腿饿得软绵绵的,但很想走动,
甚至想跑。

    我一个人来到学校后院的大墙下,踏着那些衰败的枯草,独自溜达着。沿墙根的几棵老
梨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条灰白而而洁净,在初冬的寒风中静静地挺翘着。其中
有一棵树梢上,竟然还奇迹般地留下了一片硕大的叶子,被寒霜染得一片深红,旗帜似的在
蓝天下索索地招展着。

    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一只手掌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吓了一跳,回过头
一看,原来是郑大卫。大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转身来到我面前,说:“建强,你真行
啊!我真没想到你能把物理试题的最后一道圆满地解决了。那的确是太难了,我觉得其中有
一个环节是我们还没有学过的。你不知道,咱们物理课的王老师曾说,这次物理考试他断定
不会有人得一百分。我不服气,结果这道题没能答出来。可你让王老师的话落空了!这真叫
人高兴。尽管这样的难题同学们有意见,但我是很支持王老师的。这样做也有好处,因为我
们已经是高中生了,得逼着多学一点课本上没有的东西。不瞒你说,这道题我现在还不会。
王老师说下星期上物理时专门讲。我不想这么现成的接受,想在这之前自己非解决了不可。
但现在确实又解决不了。你现在千万不要对我说出做的步骤,你知道我需要的是启发……”

    普遍受同学们尊重的班长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并且用如此真诚的谦虚态度来向我请教,
使我在吃惊中对他涌起了一种深深的敬意。真的,大卫也是一个言语不多的人——虽然原因
和我不一样。他聪敏,刻苦,又很有涵养。以前,我对其他同学是躲避,而对他却可以说是
敬而远之。现在,他主动为一道考题费心来找我,这同时又使我非常钦佩这个人——因我在
我看来,只有有能力的人才在学问上这么廉恭和一丝不苟。我当即告诉他,让他去看一看
《物理疑难题五百解》,那上面有一道题和物理考试的这道题很类似。我告诉他,这本书我
是大前天才从书店买的(他当然不知道,我为了买这本书,把当月仅剩的几毛钱菜票又重新
换成了现金)。

    大卫高兴地说:“太感谢你了。今天是星期六,书店关门早,我得快点去!”他刚要
走,手却又在我的肩头抓了一把,说:“看你冷得直哆嗦,快回去加件衣服……我走了,有
空到我家里去玩,你很孤僻,常躲人,为什么?我们家离这学校很近,就在体育场后面的人
委家属院,第一排,第四、第五两个窑洞!”他匆匆地走了,健美的身影在二年级教室的拐
角处一闪,就不见了。我一个人呆呆地站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我觉得我的心
情从来也没有今天这样愉快过。

    好久,我才感到身体已经冷得有点麻木了。我想起大卫刚才说的话——他让我“加件衣
服。”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的思想立刻又回到了自己的不幸之中,我意识到,随着冬天的
到来,我又面临着新的困难:寒冷。饥饿不好熬,寒冷更难熬。我除过单衣,就是一身老粗
布棉衣。至于线衣、绒衣、毛衣,所有这些过渡性的衣服我连一件也没有。当然,现在棉衣
是肯定不敢往身上穿的,因为天气还不到最冷的时候——一旦到了这样的时候,我又不像人
家一样再有一件大衣套在上面,这套棉衣就是我抵挡严寒进攻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为了驱寒,我想在原地跑几步,但饥饿又使我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饿成这样,哪能
跑得动呢?

    天气还早,我想又是星期六,干脆到街上转一圈去。

    出了校门,我顺着那条路面用碎石片插起来的小恭,来到街口上。据说是清朝末年铺设
的石板街道,现在已被几代人的脚片子磨凹凸不平。街口上立着几座年月很旧的老店铺;这
些破破烂烂的房子和那新建筑起来的商店、食堂、药材公司、邮电局、银行等等排成一条,
就像上早操时我站在班上的队列里一样显得寒酸。紧靠着旧社会是染坊,现在是铁铺的老房
子,就是前两年才盖起的县国营食堂。透过大玻璃窗,能看见里面的人吃得前俯后仰。在这
困难年头,这地方取代了县文化馆而成为全城最热闹的场所。我尽量克制着不往那玻璃窗里
面看。我想到新华书店走走。听语文老师讲,最近出了一本书叫《创业史》,很不错。听书
名像历史书,可又听说是长篇小说。厚书我当然买不起,只想立在书店里翻一翻。

    正在我准备去书店的时候,无意中瞥见食堂玻璃窗后面的一个大桌子的四周,吃饭的人
似乎都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的确是的!那不是周文明吗?看他正端着几盘子菜往桌子上送哩。那些局长和部长的儿
子们正吃在兴头上,嘻嘻哈哈,边吃边打闹。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星期六,又刚考试完毕,
这群好朋友大概是在这里聚餐。不知为什么,我鼻根一酸,一转身又折回到来时的小巷里。
我觉得我不应该到街上来接受这种刺激。这使我想起我先前给自己许的那个荒唐的口愿:等
我这考好了,一定饱餐一顿!唉,我心里说:你考是考好了,但饱餐不成。有福人周文明回
回考倒数第一,可天天都在饱餐!

    像鬼使神差似的,我这时猛然记起了破烧砖窑里我的那点土豆和玉米棒子。我当即在心
里打定了主意:对,去烧土豆!去爆玉米花!庆祝我考了一个好成绩呀!

                                   第六章

    从街上走到学校后面山坡上的时候,先前在街上遇到的一切不愉快的印象已经渐渐消淡
了。此刻也不再考虑旁的事,脑子里只跳动着一堆红火,以及那些烤得焦黄的土豆、爆得雪
白的玉米花儿。脚步是匆忙的,要是叫外人看了,很可能像一个赴宴的人生怕自己迟到了一
样可笑。此刻,我差不多是怀着一种幸福的心情走向那个破烧砖窑的。真的,对于一个饿得
心神不安的人来说,即将吃到一顿烧土豆外加爆玉米花,那可的确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老远
我就看见了我的“冬季别墅”——这个荒草丛中的破窑,在那里正亲切地等待着我呢。

    我在路上已经狠了心,决定今天放开吃!本来按以前的吃法,这点宝贵的东西能吃十几
次呢;要是放开吃,大概一顿就吞咽完了。完了就完了!一半是为了赌气,一半是为了庆
贺,使得今天我对自己变得非常慷慨起来,大有“万贯家产毁于一旦”的浪子气派。

    我一路上盘算:先把土豆埋在火灰里,然后同时就在上面的火上爆玉米花;等把一切弄
好了再吃。悄悄停停的吃,从容不迫的吃!而不要像以前那样,土豆等不得熟就生厨了;或
者爆一颗玉米花,往往灰也顾不得吹就塞到了嘴巴里。今天带有庆贺的意思,应该吃得文明
一些。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在砖窑上面的崖畔上搜寻几颗没有被风摇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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