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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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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团乱麻的局面整顿一新,还真有几分深谋远虑的意思。

‘看起来,我还真是捡到宝了呢……’朱瞻基暗暗得意,笑道:“国家大计就留给我皇爷头疼,咱们还是专心把幼军训练好吧……距离方山军演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觉着他们能不能创造个奇迹出来?”

“那得看是个什么样的奇迹,”王贤道:“两个月想锻造一支精兵出来,估计只有神仙能办得到,不过若是只要求貌似雄壮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怎么讲?”朱瞻基看着他。

“请问殿下,方山演武到底是怎么个演法?”

“按照以往的经验可分三个阶段。先是各军列阵,待皇上阅阵后各军行阵。这一趟走下来,再是各军展示自己的技艺,比如神机营会演示火器操练,三千营会表演骑兵包抄,五军营会演练步骑合击,还有从各地调上来的军队,也会展示各自的绝技。最后一个阶段是重头戏,皇爷会指定两支或者数支军队,为他们指定战场,命其实兵演练,虽然不是真刀真枪,但将领运筹帷幄、官兵奋勇争先,激烈程度不亚于真正的战场。”

朱瞻基从小没少跟着朱棣阅军,提起来便如数家珍、两眼放光。王贤听了也很震撼,大明王朝果然处在军力鼎盛时期,听听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不过他不信,永乐皇帝不会让才组建数月的幼军,去跟别的军队捉对比试,除非存心想让自己孙子出个大丑。所以待太孙殿下擦干口水,他问道:“我们幼军会参加哪几个环节?”

“幼军组成的时间太短了,应该只参加列阵、行阵吧,”朱瞻基想一想道:“你说貌似雄壮,就是指这个?”

“是。”王贤点头道:“我虽然不会打仗,但若想两个月后军容整齐划一,还是有点信心的。”

“计将安出?”朱瞻基问道。

“无它,巧妙严格的训练尔。”王贤沉声道:“我们从两方面下功夫,一个是巧,一个是严,把列阵行阵时的每个环节拆解开来,找到最正确的动作,让士兵反复训练,合格了,再进行下一个环节。完成分解训练之后,再串联起来训练,直到每个参加阅兵的士兵,都能在号令下,一丝不差地完成全部动作,整个军队的军容风貌,肯定不会差。”

“这倒是新鲜。”朱瞻基想一想道:“虽然在大阅前,各军都会卖力训练,但从没这样细致训练过。”说着眼前放光道:“说不定真有戏!”

“那种从头到尾都是全军一起列队的方法,需要磨合的时间太长,而且对士兵的素质提升不大。我们这样不仅见效快,而且对幼军士兵完成由民到兵的转变,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王贤道:“但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从殿下到军官到士卒,全都以最高的热情、最严苛的要求投入进来,才有可能创造奇迹。”

“我当然会全力以赴,”朱瞻基黝黑的面庞上,闪着激动的油汗道:“你知道这只军队对我意味着什么!”

“知道!”王贤点头道:“那么就斗胆请殿下,接下来两个月不打折扣地按要求来!”

“没问题,你让我干啥我干啥。”朱瞻基重重点头,打包票道。

“另外,还得做好晒褪三层皮的准备。”王贤不能在他面前显得太强势,又开玩笑道。

“好在我不怕被晒黑。”朱瞻基兴奋地笑道。

“那倒是……”王贤不禁笑了,原来生得黑还有这好处。两人正在说话,便见担任值日官的周勇跑过来,单膝跪在高台下,大声禀报道:“殿下,军师,阳武侯爷来了!”

“哦?”朱瞻基和王贤都面色一紧,前者问道:“在哪?”

“在营门外。”周勇道。

“为什么不进来?”朱瞻基皱眉道:“莫非等我亲自出迎?”虽然于情于理,他都该亲自迎一下,但对方架子太大,太孙殿下自然不舒服。

“不是。”周勇看看王贤,声音变小道:“是军师有令,不能擅自放人进入军营。”

“阳武侯是一般人么?”朱瞻基又转而忐忑道:“还不赶紧有请?哦不,还是我亲自迎一下吧!”

“殿下少安毋躁,”王贤却劝道:“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当初汉文帝视察细柳营,不也得先通禀么?他阳武侯虽然是都督,却管不着我们幼军。你出迎也就罢了,最好不要把姿态摆得太低,那样会让我们很被动的。”

朱瞻基闻弦歌而知雅意,站住脚道:“你是说,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倒不至于,但‘夜猫子进宅——好事不来’是一定的。”王贤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那些活宝纨绔,又被薛侯爷塞回来。他只能寄期望于朱瞻基了:“殿下千万不要松口啊,好容易才把那些活宝撵出军营,要是再把他们弄回来,九月的阅兵就彻底没戏了!”

“晓得了。”朱瞻基点头道:“我尽量不答应这一条。”

王贤近阶段都要卧床‘养伤’,自然不用陪朱瞻基出迎。太孙殿下便自个下了高台,也不骑马坐轿,撒腿往营门跑去。

六月的京城又闷又热,饶是朱瞻基内功深厚,一路跑到营门,还是累出一身白毛汗。但他是故意的,就像周公吐脯、曹公倒屣,要表达的就是这份诚意。

“啊,薛伯伯怎么亲自来了,侄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远远的朱瞻基就朝一个身穿蟒袍,面色古铜、狮鼻阔口、满面虬髯的魁梧大汉抱拳行礼,又呵斥门卫道:“你们眼都瞎了么,还不快放侯爷进来!”

那阳武侯倒也不怠慢,朝朱瞻基深深施礼道:“臣薛禄拜见太孙殿下。”

朱瞻基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扶住他道:“伯伯休要折杀侄儿!”

“殿下切莫如此,礼不可废。”薛禄坚持着行完礼,又单膝跪下道:“臣来向殿下请罪了!”

“伯伯何罪之有?”朱瞻基一脸迷糊道。

“我那两个不肖子……”薛禄满面羞愧道:“原以为他俩自幼习武,熟读兵书,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谁知道他俩竟喝酒闹事、顶撞殿下,险些坏了殿下的大事……”

“说到此事,侄儿迫于无奈,打了两位世兄,实在是愧疚得很。”朱瞻基也一脸歉疚道:“早就想跟伯伯致歉,只怕伯伯不肯原谅,这才一直不敢登门。”

“殿下哪里话,我怎么会怪你呢?”薛禄一脸感激道:“我只能说,打得好,打得好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退让

靖难功臣中,以张玉、朱能及薛禄三人为最,前两者已经去世,薛禄就成了三大功臣中硕果仅存的一位,那是货真价实的位高权重、劳苦功高,朱瞻基虽然是太孙,在他面前也得乖乖叫一声‘伯伯’。

而且当初幼军中急缺武将,勋贵将门在汉王的压力下,纷纷与朱瞻基划清界限,只有他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投效太孙,可谓雪中送炭,然而朱瞻基却把薛勋和薛桓打得皮开肉绽,被抬回了阳武侯府,实在是愧对这位‘薛伯伯’。

朱瞻基本以为薛禄是来兴师问罪,谁知对方却说‘打得好’,不禁一阵错愕,不知这是讽刺还是实话。

“喔呵呵……”看到太孙吃惊的表情,薛禄拢着胡子笑道:“我是真心实意感谢殿下,那两个孽障从小就不学好,打着老子的旗号到处惹事生分,我要管教,每每被老娘拦着,早就想有人能替我管教管教了。”

“惭愧,”朱瞻基闻言脸热道:“我哪有资格管教二位世兄。”

“殿下面前,他们是臣,受你管教、天经地义。”薛禄说着一挥手,拄着拐的薛家兄弟,出现在朱瞻基眼前。薛禄黑着脸呵斥道:“还不快给殿下赔罪!”

薛家兄弟垂头丧气地朝朱瞻基抱拳行礼,瓮声瓮气道:“殿下,我们错了,保证下不为例……”

“呵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朱瞻基干笑道。

“这么说,殿下是原谅他俩了?”薛禄笑呵呵问道。

“我从没怪罪过二位世兄,”朱瞻基只好道:“惩罚他们不过是出于军法,本心上是很难过的。”

“听到了么,殿下是多么的宽宏大量,”薛禄瞪着俩儿子道:“你俩以后给殿下好好带兵,要是再敢乱来,我打断你们的狗腿!”说着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道:“滚进去吧,别碍着老子和殿下说话!”

“这……”朱瞻基忙拦阻道:“二位世兄的伤还没好,还是回家调养的好,可千万别落下毛病,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多谢殿下好意,但我薛老六的儿子没那么娇气。”薛禄原先叫薛六,跟朱重八一样,大富大贵以后才改了名。他对太孙殿下讲起了自己的光辉历史:“想当年皇上起兵靖难时,我还是个大头兵,跟着皇上南征北战,身上受的伤数都数不过来……在单家桥,我肠子都被捅了出来,又用手塞进去,然后用战裙胡乱缠上,依然杀敌数人、突出重围。之后一天没歇,就跟着皇上南下了!比起老子来,他们这点伤算什么?老子撑得住,他们也没问题!”

阳武侯看似粗豪,但话里藏针,我可是为你家的江山出过大力、受过大伤的,你好意思不给我这个面子?

朱瞻基的确没法说不,只好同意道:“那二位世兄千万照顾好自己,感觉不舒服就说。”

薛家兄弟诺诺应下,再次向殿下行礼,拄着拐杖进了营。

朱瞻基不禁暗暗一叹,这怎么跟王贤交代?出神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和薛禄站在营门口呢,忙相请道:“薛伯伯快请进来吃茶。”

“看殿下这儿挺忙的,我就不添乱了。”薛禄摇摇头,低声道:“不过有几句不中听的话,不知道殿下想不想听。”

“自然洗耳恭听。”

“我是说,殿下对这幼军自然要重视,但也不用在意过了头。”薛禄闷声道:“因为你已经是皇太孙了,就算做出多大的成绩,也不可能再进一步。同样道理,就算做得不好,你的地位也不可动摇。”

“薛伯伯说的是。”朱瞻基暗暗皱眉道:“您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殿下应该站得更高点,眼界更开阔点,不要太在意一时。”薛禄缓缓道,见朱瞻基两眼发直,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道:“比如说殿下因为将门子弟不成器,就把他们统统赶回家,用那些武举人代替,这样固然可能立竿见影,但殿下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么?”

“没有。”朱瞻基摇摇头。

“那些武举人被废置,就是将门的功劳,现在殿下用他们代替将门子弟,让将门怎么看殿下?”薛禄一脸语重心长道:“不论到什么时候,要想坐稳江山,最根本的是拥有军队的忠心,对我大明朝来说,那就是将门的忠心哇!”

“多谢伯伯苦口婆心。”朱瞻基毕竟年轻气盛,见薛禄说来说去,竟是让自己向将门低头,不禁火气上涌道:“难道为了讨好将门,就让我大明的军队,任那些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折腾么?!”顿一下道:“当然不是指二位世兄。”

“呵呵,殿下毋庸讳言,他们也在其列。”薛禄笑笑,赞赏道:“殿下能看到这一弊端,说明皇上果然没看错人。不过这块硬骨头,还是留给皇上和臣来啃吧,不会把问题留给殿下的……”

听了薛禄的话,朱瞻基沉默好一会儿,方幽幽问道:“这是我皇爷的意思,还是伯伯的意思?”

“是臣自己的看法。”薛禄抱拳道:“殿下千万不要误会,臣把两个儿子送到幼军,您还不明白我心里向着谁么?”

“当然。”朱瞻基肃容还礼道:“小侄没齿难忘伯伯雪中送炭之情。”

“臣不是邀功自赏,只要殿下明白臣是为你着想就好,臣告辞了。”薛禄招招手,让侍卫牵过马来,翻身上去道:“也把其余人都叫回来吧,祖宗定的规矩,肯定是为了殿下好,别由着那什么狗头军师瞎搞……”说完抱抱拳,打马而去。

朱瞻基呆立了半晌,才转身回营。

“什么,你让薛家兄弟回来了?”高台上,听了朱瞻基的话,王贤顾不上假装,从躺椅上跳下来道:“什么什么?其余人也要回来!”

“我不能得罪阳武侯。”朱瞻基一脸歉疚道:“他管着大明的一半军队,我父亲需要他的支持。”

“那这些人怎么办?”王贤指着演武场上,一丝不苟操练军队的那些武举出身的军官道:“把他们再撵回兵部去?”

“那不用,那不成自己打自己的脸了?”朱瞻基摇头道:“再说这些武举人都是好样的,我还想让他们给我带兵呢。”说着呵呵一笑道:“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共存?”

“……”王贤沉默半晌,闷声问道:“方山军演,是不是在你心里,已经退到第二位了?”

“……”朱瞻基被问住了,也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道:“不,我想法没变。”

“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王贤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生闷气了。

“应该说,是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朱瞻基绕到他面前,讨好笑道:“军师大才,肯定有办法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做成一锅夹生饭,到时候吃坏肚子可别怪我。”王贤心里有数,知道已经不能更改,自己再发脾气也没用,只能惹得上司不快。万一弄巧成拙,人家不用自己了,那才叫鸡飞蛋打呢。

“这么说,你同意了?”朱瞻基大喜道:“太好了,真是好兄弟!”

“不敢,身为臣下,就该有啥活干啥活,挑肥拣瘦是不对的……”王贤装腔作势,其实是尽可能地争取便利。

“好啦,我原先的保证依然作数,至少在这两个月里,这个军营里所有人,都必须听你的,谁要是敢不听话,就军法处置!”

“绝不徇私?”王贤眯着眼问道。

“绝不徇私!”朱瞻基重重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补充道:“你不会为了赶走他们,故意为难吧?”

“不会。”王贤摇头。

“那就没问题了。”朱瞻基放下心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领情,那些挨了军棍的将门子弟,只有一半肯回来,其余人本来就嫌在军营里束缚得紧,现下有了借口,自然更不会回来了。

不过那些将门子弟加上他们的家将,统共也有六七十人,还都是大大小小的军官,要是管不住他们,幼军肯定得乱成一锅粥。

而且那些武举出身的军官,对将门子弟的回归,也感到深深的不安,之前憋着的一股劲儿,竟有松懈的迹象。这是王贤最不愿看到的,因为这些武举人,是他管好幼军的基础,也是他未来在幼军话语权的保证。

所以他选择先来安抚武举人……

这天训练之后,一身臭汗的武举人们回到营房,从天井的一排大水缸里舀水冲凉,之前这是他们最欢畅的时候,欢声笑语荤段子不断,还会互相戏弄……但这两天,气氛都有些沉闷,他们都在默默地洗刷,即使说话,声音也压得很低,好像怕被人听到一样。

“奶奶个熊!”终于有人受不了,闷声道:“俺是看明白了,我们走到哪都是小婢养的,连在幼军里也不例外!”

这话引得众人齐声附和,“就是,咱们才刚把兵带出来,那些二世祖就又来摘桃子,看来殿下也只是把我们当夜壶用!”

“当夜壶用是啥意思?”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院中登时鸦雀无声。

第二百六十八章比试

武举人们对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这是每天都对他们嘘寒问暖的声音。

又何止是嘘寒问暖?王贤给这群武举人的,是他们从没感受过的尊重和爱护。虽然一万三千多人挤在一处,军营中拥挤不堪,王贤还是设法腾出了最好的院落给他们居住,而且是两人一间,他说这是军官要有的体面。除了住房外,这种体面还体现在衣甲、伙食等方方面面,许多武举人们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心愿,他已经事先替他们安排好了,他甚至让他们把家眷的数量报上来,准备让他们和阔别已久的家人团聚……

王贤虽然奸猾狡诈,但对这些武举人,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他很清楚,管理的智慧在于以心交心,这些武举人敏感而自卑,对上司充满了不信任,自己只有真正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他们才会信任和尊重自己。而且他相信,这种纽带一旦建立,将是牢不可摧的。

“军师。”“军师。”众人赶紧放下手中的水瓢、水盆,赶忙站直了身子,向拄着拐进来的王贤行礼……既然薛家兄弟都能拄拐行走了,他自然也不能落后。

“不用紧张,我不是传话的小人,殿下也不是心胸狭隘之辈,”王贤看着他们,笑笑道:“我看你们最近几天劲头不太足,所以过来看看,原来还真有情绪啊。”

“军师,我们……”众人嗫喏着不知该从何说起。

“跟我还有什么好避讳的?”王贤笑着看看那方脸汉子道:“老许,你说说看。”

“军师……”那方脸汉子叫许怀庆,是山东济南府人氏,为人豪爽热肠,有这群武举人的带头大哥的架势,他也被王贤委以重任,让他管着这群武举军官,此刻不禁内疚道:“我们确实有些胡思乱想了。”

“都想什么了,让我猜猜,”王贤笑道:“是不是觉着那些将门子弟回来了,殿下就要把你们打入冷宫了?”

“我们又不是女人,”众人讪讪笑道:“还打入冷宫……”

“哦,不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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