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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亲仁坊则位于朱雀大街东侧第三列,属于面积中等的里坊,大约可以容纳800户居民。
崔家占据了亲仁坊的四分之一,面积相当于二百户居民的总和,具体有多大,大家应该可以想象得出吧。
荣寿堂位于崔家的东北角,而大夫人所居住的正堂则位于崔家的中轴线,从荣寿堂到正堂,步行的话最少也要四十分钟的路程。
作为养尊处优的贵族千金来说,这无异于一项破费力气的体力活儿。
所以,在崔家,女眷们若是去其他院落,大多是乘坐腰舆或者奚车,步行神马的连体面的丫鬟仆妇也未必肯干。
这也是玉簪听到萧南说要步行时惊讶的原因——正常时候的贵妇们都不会步行,更不要说现在萧南还怀着身孕呢。
萧南摇摇头,道:“没关系,阿娘常说,为人子媳,理应孝顺长辈,我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做到日日晨昏定省,已是很失礼了,如今大夫人体恤,只让我初一、十五前给她请安,我若还坐着车舆过去,岂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可是……”县主身份贵重,就是不去请安,大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呀。玉簪对萧南的话很不以为然,现在虽有皇后的训诫,公主、郡主们并不敢十分恣意,但也不可能像普通人家里的媳妇儿那般在婆婆跟前做小伏低,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就是她们想,那些做婆婆的也未必敢承受。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你只管提前叫我便是。”萧南摆摆手,她知道,在当下人们的认知里,女人怀了孩子就该好好在屋里静养,但后世的人都知道,孕妇也需要适当的运动,否则,生产的时候很容易难产。这里可没有剖腹产,生产的时候遇到难产,基本上就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只能听天由命。侥幸生下孩子,孕妇和孩子的身体也都会受影响:孕妇极可能很难受孕,孩子也会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正说着,玉竹走了进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萧南正想着换个话题好转移玉簪的注意力,抬眼看到玉竹嘟着嘴走进来,不免有些好笑的问道。
“县主——”玉竹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住,气呼呼的说:“府里有人散布谣言,说、说县主留在荣寿堂,是别有用心……”
PS:嘿嘿,更新有点儿晚,写古言,资料什么的果然很纠结呀。
第044章 流言(二)
别有用心?
说的很对嘛,她来到荣寿堂确实是别有用心。
萧南心里的小人连连点头,暗道,她当初之所以来荣寿堂,目的有三:
第一,她要把崔家最有地位的女人拉上她的战车,让老夫人成为她在崔家立足的最有力保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萧南虽然身份贵重,但上头总归还有个婆婆压着,一个‘孝’字就让她有许多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有了老夫人当靠山就不同了,大夫人确实是她萧南的婆母,但老夫人对于大夫人却是不是婆母胜似婆母的存在,由老夫人压阵,在某些事情上,比如趁萧南怀孕,给塞个通房、侍妾啥的女人恶心恶心她……等等之类的烦琐事,大夫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第二,她要清理辰光院的各种眼线、钉子,偏她没有耐心跟那些人耗,也没有时间去一一落实她们的身份,只能快刀斩乱麻的全部清除出去,而要想清除,萧南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佳方法便是借重修辰光院为名,将院子里的崔家家生子全部赶出去。
在院落重修期间,萧南住在哪里是个问题,她总不能夫唱妇随的跟着崔幼伯去蹲祠堂吧。纵观崔家大小主子的庭院,只有荣寿堂最合适。
第三,她需要为自己的改变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老夫人是个穿的,又是个在异世生活了六七十年且获得极大成功的穿越同仁,她虽然没有刻意表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但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一种远超于当代女子的睿智和洒脱。
再加上老夫人几十年的贵族生活,她早已完美的将穿越先知和世族贵女融合起来,造就了她异于普通贵妇,却又不会显得过于特立独行,即使有什么出格的表现,也会让人觉得是一种高雅、一种贵气,绝对没有人怀疑老夫人是什么游魂附身而遭到世人的诽谤、揣测。
这一点,萧南自认为自己还做不到。好吧,她承认,她确实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没关系,她虽然不够绝对的聪明,但她懂得学习。
而老夫人便是她的学习对象,也是掩饰她偶尔带出来的穿越者气息的屏障。
所以,萧南对所谓的流言并不十分反感,因为人家没有说错。只是,萧南怀疑,流言里给她定的罪名,估计和她的实际目的肯定不一样。
思及此,萧南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哦?别有用心?怎么个别有用心呀?呵呵,玉竹,来来,先别气,好好给我说说,那流言到底怎么说的?”
玉竹说完那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她这是怎么了,县主现在怀着孩子呢,正需要静养,结果、结果她还故意说些糟心事儿让县主生气。
万一,万一县主听了那些黑心鼠狗辈造的谣,生了气,伤了身子,她赔上这条命都不够赎罪呢。
这会儿听到萧南的话,玉竹犹豫了下,蠕动了下唇瓣,却什么都没有说。
“呵呵,放心吧,你家县主我可不是纸糊的娇弱小贵女,三两句市井奴的玩笑话,也不会扰了我的好心情,说吧,把你听到的话,都告诉我。”
萧南见玉竹一脸懊悔的模样,便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不禁有些好笑的摇摇头,道:“再说了,你应该是在内院听到这流言的吧?话都传到了咱们家门口,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人拿来说事儿,我想反驳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岂不是太被动了?!”
萧南的前一句话被玉竹直接无视,倒是后头一句话,让玉竹颇为意动,是呀,她不过是去后院的针线房催那二十来个新丫头的衣服,就听了一耳朵的闲话回来,她们县主他日若是外出会客,被人那这事儿问难,县主却什么都不知道,那还不是擎等着被人奚落?!
要知道,针线房还在荣寿堂呢,而荣寿堂又是崔家规矩最严的地方,若是连荣寿堂都有人说这闲话,只能证明一件事,那便是这流言已经传得满府皆知,甚至,满坊皆知。
“是这样,婢子今儿去针线房……”玉竹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她偷听到的流言告诉萧南,“她们说,县主这次流产,是县主串通一干下人演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让老夫人心疼,从而达到您入住荣寿堂的目的。”
萧南挑眉,散布谣言的人虽然有些混蛋,但想象力倒还挺丰富呀。虽不全中,倒也猜对了一二分。
玉竹越说越气愤,最后,她很是不平的说道:“这群黑了心肠的鼠狗辈,真是可恨又可笑,竟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污蔑县主。哼,县主您是什么身份,萧家又是何等豪富显赫,您怎么会为了一点点家产就自降身份的演什么苦肉计?!
“等等,玉竹,你东一句西一句的都说了些什么呀?流言跟家产有什么关系?”
玉簪一直默默的听着,只是越听越糊涂,抬眼见萧南也是一脸问号,忙打断玉竹的话,冲她使了个眼色,提醒道:“县主让你说事儿,你先别忙着抱怨,好歹把前因后果讲清楚呀。”
玉竹接收到玉簪的眼神,稍一停顿,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婢子只顾着替县主生气了,竟忘了把事情交代清楚。事情是这样的”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也确与崔家的家产有关,并且也跟老夫人密切相关。
想当年,老夫人崔三娘为了保住崔家、抚养幼弟而终身未嫁,如今老人家已经年逾耄耋,膝下却没有任何子嗣。
按照大唐的社会习俗,像崔三娘这样的女子,崔家自会给她养老送终。
但侄子、侄孙毕竟比不上亲子、嗣子,崔守仁明白,他若还活着,崔家人自不敢慢待姐姐,但他也是快八十的人了,还能有多少年好活?
倘若他死在姐姐前头,谁给姐姐养老送终?姐姐百年后,谁又给她披麻戴孝、祭奠香火?
一想到为了崔家、为了他们兄弟耽误终身的姐姐可能会面临老无所养、死后无人祭奠的惨境,崔守仁就忍不住心焦、难过。
想了很久,他跟弟弟崔守义反复商量,两兄弟一致决定,在他们的子孙中挑选一个过继给姐姐当嗣孙,好让荣寿堂这一支能传承下去,最不济也要让姐姐百年后有个祭奠的后人。
当然,过继给老夫人的嗣孙,也会继承老夫人的所有财产。
老夫人是未嫁女,又是为了家族才终身未嫁,所以,她享有分割崔家家产的资格。
另外,老夫人的母亲也留有大笔的嫁妆,对于这一部分财产,崔守仁两兄弟都拒不接受,也全都给了老夫人。
三分之一的崔家家产加上不菲的先母嫁妆,以及老夫人六七十年的苦心经营,使得她名下的财产相当可观。
“我明白了,”听到这有些熟悉的桥段,萧南了然的点点头。
记得第一世的时候,萧南曾经看过一部热播的电视剧,那里面便提到了一个终身未嫁的姑母,想在子侄中过继一个孩子。
因她名下财产巨丰,诱使得诸多‘人为财死’的侄子、侄孙们打破头挤到姑母、姑祖母跟前献殷勤,更有人为了能屏雀中选,不惜算计手足、陷害血亲,制造了一幕又一幕可笑又可悲的闹剧。(说的是哪部电视剧,亲们应该能猜到吧,木错,就是大宅门啦)
“那流言定是说我想让八郎过继给老夫人,所以不惜舍弃腹中的胎儿上演苦肉计,引来老夫人的同情,并借此入住荣寿堂,好创造与老夫人拉近关系的机会,最终让不能袭爵的嫡幼子、我的夫君崔幼伯成为荣寿堂这一支的唯一继承人,从而轻松得到老夫人富可敌国的财产?!”
萧南用肯定的语气将猜测到的话讲了一遍,话语里满是嘲讽。
玉竹听出萧南的气愤,也禁不住点头附和,“没错没错,那些人就是这么说的。县主,他们是不是没有脑子呀,竟编出这样毫无根据的话。
老夫人的财产有多少,婢子不知道,但婢子知道,您可是有五百户汤沐邑的‘襄城’县主,除了这些朝廷的封邑和俸禄,您的嫁妆也足够崔家上千口人吃喝一辈子,……您有这么多财产,又何必去在意老夫人的家产?”
“可不是,”饶是玉簪是个稳重的老实人,听到有人这么污蔑自家主人,也气得够呛,忍不住附和道:“八郎君确实是不能袭爵的嫡幼子,但他毕竟是嫡子,就算是他日崔家分家,大夫人也断不会委屈了八郎君和县主。
反倒是那几个庶出的郎君,他们生母的身份都不高,娶回来的娘子也家世平平,二夫人和三夫人又都不是多么善待庶子的‘慈母’……想当初,六少夫人不就是时常跑到县主跟前讨巧卖乖,好让县主接济他们一二吗?哼,若论起谁更想过继给老夫人,我看他们几个绝对比八郎君更渴求。”
等等,萧南脑中灵光一闪,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只是那灵感一闪而逝,她没有抓住,忙冲着玉簪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再说一遍!”
第045章 请安(一)二更求订阅
玉簪被萧南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惹怒了萧南,不禁有些怯怯。不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玉簪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说完,玉簪忐忑的跪坐在一旁,等候县主的发落。
但,萧南并没有发火,而是兴奋的用力拍了拍身侧的斑丝隐囊,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我说呢!”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萧南一直有个问题搞不明白小柳氏为什么要害她?
毕竟她们的夫君一个是大房嫡幼子,一个是二房庶子,彼此间根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偏小柳氏屡次对她出手,且招招都是杀招,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萧南自问,这具身体的本尊脾气或许冲了些,但绝对不是暴虐之人,更没有把小柳氏的儿子掐死或者推进井里,小柳氏没有理由这么恨她呀。
如今萧南终于知道原因了
正如玉簪抱怨的那般,在崔家,崔五郎、崔六郎等几个庶子的处境并不好。
尤其是崔六郎,聪明是聪明,但有些过头。也许是太过在意自己的庶出身份,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总想着跟二夫人所出的嫡子PK一番,事事都想压嫡兄一头。
但他忘了一件事,在当朝,庶子的地位虽然有所提升,但占主流的还是正统的儒道思想,嫡庶之间的差别仍然很大。
有些庶子出身的高官新贵,他们一方面同情庶子,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的出身谋个说法;但另一方面也希望自己的嫡子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毕竟嫡子才是两个家族的血脉延续,才是家族兴盛的正道。
所以,崔六郎的过度显摆,让一些高门显贵很是看不过眼:一个小小庶子,你蹦跶什么?果然是婢子养的,真真上不得台面。
其实也不止外人,就是崔家的家主也很不喜欢庶孙的不安分。因为有能干的嫡孙在前,庶孙的过于聪明会导致家宅不宁,甚至还有兄弟阋墙的危险。
在萧南看来,崔六郎的悲剧倒不是因为他投错了胎,而是生错了家庭。如果他托生在一个没有嫡子,或者嫡子极为纨绔无能的士族家庭,他的未来将会一片光明。
只可惜,二房的嫡子崔仲伯非但不是无能之辈,反而是个少见的才学俱佳之人,年少时科举入仕。
经过十几年的官场厮杀,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已经当上了户部侍郎,官居三品,且仕途一片光明,极有可能再晋升一步,成为祖父、大伯父、父亲一样的当代贤臣。
可以说,崔二郎仲伯在一干靠蒙荫入仕的贵族世家子中绝对称得上学习的榜样。
崔六郎的刻意显摆并没有影响到崔二郎的仕途,但却实实在在的惹恼了二房的当家主母柳氏。
柳氏绝对有恨崔二郎的理由:好你个小婢养的崔小二,我柳氏可曾亏待了你和你的小婢阿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使奴唤婢的养着你,不但没有像某些嫡母那般虐待你,也没有故意把你养废……我也不求你多感激我,但也总不能这么给我添堵吧?
柳氏觉得自己养条狗还能冲她摇摇尾巴呢,这崔二郎却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刚刚学会拽两句酸诗,就敢跟她的二郎叫板,真是太可恶了,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呀。
柳氏甚至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庶子庶女们太宽厚了,以至于让这些人识不清自己的身份,净做些白日做梦的蠢事。
柳氏顿悟了,崔六郎兄妹悲剧了。
小柳氏过门后,也曾努力在柳氏跟前孝敬,但,积怨已深,柳氏对崔六郎的怨恨岂是小柳氏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于是,崔六郎一家子的处境日益艰难,家里的仆妇虽不会在明面上嘲讽他们,但私底下的小动作确实不少。冬日少碳、夏日断冰,这都是常事儿,但凡是稻香院的差事,下人们能避则避、能推则推,弄得这个原本就荒芜的小院更加凄凉。
若不是小柳氏在萧南面前伏低做小的巴结讨好,萧南偶尔丢给她一些好处,崔六郎两口子早就被柳氏逼出崔家了。
但萧南的救济,并没有换来小柳氏的感激。小柳氏甚至为了一则未经核实的‘流言’便对萧南痛下杀手。
没错,小柳氏想让崔六郎成为老夫人的嗣孙,所以,未雨绸缪的干掉一切有可能阻挡崔六郎的敌手。
萧南,只是小柳氏打击的假想敌之一。
“这个女人,还真够狠毒,”萧南回想着前世的某些记忆,终于弄明白了小柳氏数次 对她出手的原因。
是了,前世的她,虽然因着跟崔幼伯和离的缘故,不想知道崔家的事,但同处一个城市,又都是贵族圈儿里的人,崔家出了什么大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萧南记得很清楚,前世老夫人确实过继了一个嗣孙,貌似就是崔六郎。
起初老夫人属意崔幼伯(崔家玉郎还是很讨老人喜欢滴),但囡为萧南和崔幼伯和离的事儿在京城阄得很凶,使得萧家、崔家的颜面大跌,两家的长辈很气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尤其是老夫人,她实在不能原谅崔幼伯为了一个卑贱的婢女,放弃了高贵的嫡妻,最后还连累了家族的名声。
为此,老夫人直接改了嗣孙的人选,选中了妻贤子孝的崔惠伯崔六郎成功由庶子变身为荣寿堂的嫡系嗣孙,小柳氏功不可没呀。
“可不是大功臣?哼,果然好算计呀,先是买通萱草,假借木槿之手流掉我腹中的孩儿。她倒是了解本尊,知道萧南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更清楚,只要萧南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萧南和崔八郎的夫妻关系也算走到了头,”
萧南半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