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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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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当官的都说共军匪性不改,抗日的时候他们不出头,待鬼子被蒋委员长以空间换时间的伟大战略击败了,这会儿他们就冒出来了,趁机抢占国军的胜利果实。鬼子奉命向国民政府投降,八路就上来打,惹得不少地方的鬼子干脆不投降了。传闻共军抢了粮草武器啥的都平分,老婆不够用也共在一起睡,这与河北弟兄们说的好像又不是一回事?怀里这个吓得撒尿的娃说他哥就在那边,干的就是炮兵,是从家里直接参军过去的。这娃子也说纳闷,明明讲好他腿脚不方便的哥哥在家照顾爹娘过日子,咋就也当了兵呢?可别他那老哥打的一颗炮弹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冬天的皖北平原异常干冷,手中的武器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成了自己的敌人——稍不留神双手就和它亲密无间无法分离了。用于防冻的猪油早已被饥肠辘辘的战士们吃下了肚,但战士们还是纷纷摘下手套,扣上了冰冷的扳机。共军的厚布鞋在冻土上踩出的声音异常刺耳,让老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千万个上下煽忽的棉帽子像一片乌鸦,让战争的气氛刹那间显得有些滑稽。这是什么兵?比起咱国军的主力部队那份精气神儿,他们就像叫花子——然而共军臃肿的棉衣又让老旦非常羡慕,这帮叫花子想必暖和着哩!自己和弟兄们仍然只穿着秋装,据说运到前线的几卡车棉衣前天被共军半夜偷了。
  上个星期,共军来了一次猛烈的进攻,死伤无数却义无反顾,饶是国军的炮火再猛烈,他们还是非要跳进战壕里来。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共军小兵很是唬人,不知他是如何钻过那刀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弹幕的。他一个出溜儿就跳进壕来,险些骑在了自己的头上,他手里握着两颗手榴弹,冲着大家大喊缴枪不杀。老旦和兄弟们一时有点懵,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后生子!湘中土匪出身的大马棒子毫不犹豫地给了这小孩一枪,然后迅疾地把两颗要爆炸的手榴弹扔出战壕,还用他标准的湖南湘潭话骂了一句。小兵没死,子弹只打穿了他的肺,大马棒子把手枪抵到他的眉心,按死了扣响了扳机。孩子脑门和胸前两个鸡蛋大的窟窿都往外喷着鲜血,眼角还流着眼泪,一会工夫,他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冻在了战壕边上。
  今天该不会有这么小的娃跳进来了吧?
  共军的冲锋号在老旦听来,更像是村里人成亲时鳖怪吹出的喜乐,区别只是听鳖怪吹的时候大家都笑逐颜开,而老旦这时候只感到死亡的逼近。共军震天的呼喊声漫山遍野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老旦毫不意外地看到有的弟兄跳出战壕——不是冲向敌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后跑去。他已不忍鸣枪制止这些逃兵,再说他们哪里就逃得脱呢呢——?这些跑到后面去的,也会被第二道战壕的军官开枪打死,更有在慌不择路中踩上地雷的。他看到一些老兵都紧张地趴在壕边上准备射击,心里踏实了些。他自己也深吸了一口气,来就来吧,早晚该有个头儿的!
  共军的冲锋一如既往的凶猛,阵地前累积的尸体丝毫没有让他们放慢脚步。老旦已经扔出去好几颗冒烟的手榴弹,阵地前堆积的尸体已经挡住了战壕的射击面,共军甚至就匍匐在后面开火。身边的战友越战越少,双方进入了战壕争夺的拉锯战。左边的战壕失守了,涌入了好多共军,开始往这边逼过来。老旦见情形不妙,带着退回来的弟兄们向纵深撤去,同时命令,点着埋在壕沟里的炸药。在进入第二道纵深防御壕的时候,老旦听见了炸药爆炸的声音,他估计共军至少有十几号人肯定完蛋了,国军工兵恨不得把剩下的炸药全埋在了那里。这爆炸声也是召唤炮兵轰击阵地的信号,前沿阵地立刻弹如雨下,战壕迅速被夷为平地。然而共军的喊杀声依然不减,没多久就又收拾精神上来了。
  在一排排炮火的丛林里,共军士兵身着土黄色的棉衣,直通通地杀奔过来,不趴不躲只管冲,一个个猛如饿狼。国军的梯次阵地火力点一个一个失守,援军也被共军压制了,不少兄弟被乱枪打死在沟里,又有人开始向后逃窜。老旦带着一个排死守着一条宽壕,仗着几挺机枪和充足的手雷没有失守,可没想到共军腿脚快如走兔,眨眼之间就被他们来了个三面包围,后路更被一刀切断。他远远看见,一大堆国军跪在地上举着双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自己身边的战士们也一个个栽倒。
  情形不妙!
  老旦寒毛倒立,正准备拼死一搏,突然看到这条宽壕里有一个暗坑,是曾经用来储备弹药的。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成瓮中之鳖,共军的刺刀已经历历在目。他就叹了口气,一猫腰钻了进去,然后再侧着身,把几个弹药箱挡在了洞口。
  钻狗洞这种事儿,老旦在武汉的时候就见过,兄弟部队也曾教过这种非正规的战斗手段,被敌人暂时围困的时候,这个办法或许可以使自己逃脱一死。洞口用空的子弹箱子伪装,洞里只能容下一人,还只能斜嵌在里面,再用土麻袋盖住自己的头脸,只留一个小洞口出气。只一会儿,他听到共军扑通扑通地跳进战壕,急匆匆地跑来跑去,然后感到有两个人停在了洞口前面,擦火柴的响动和抽烟的啧啧声传来,有个人开始说话了。
  “根子,你刚才打死了几个?”一个四川口音的人问道。
  “俺好像打死了两个,还俘虏了一个。”说话的应该就是根子了。
  “笨娃子,我刚才一个人端了一个小炮楼子,里面四个孙子全吓得尿裤子了!”四川人很是不屑。
  “全俘虏了?”根子问。
  “真想突突了狗日的算了,可是怕处分,一人打了一巴掌就交给后面了。”
  “那你还不如俺呢,俺好赖打死两个喽!”
  “这国民党真他妈不经揍,要不是组织上有规定,我至少宰了十几个了。”
  “俺可下不了手,那个俘虏说的就是俺家乡话。”
  “那又怎么说喽?你个愣娃子,他的子弹有没有口音?愣娃子,哪天你手软被对方放倒看你还认不认口音!”
  近在咫尺,老旦大气儿不敢出,紧张地听着这一长一小的谈话。地里湿冷的潮气把单薄的老旦冻得牙齿打颤,肚胀如鼓。这冷还可以忍受,这肚子里的气转悠悠地走将下去可是不好忍,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紧绷身体抬起臀部,还要放松屁门不敢弄出声来,这份罪着实让出生入死多年的老旦领教了一番。听上去说话的两人离自己也就几步远,其中一个应该就坐在洞口边,真不小心放上一响,即便听不见也闻见了,那四川兵还不把自己活活闷死在洞里?他估计队伍暂时打不回来了,大家肯定都以为自己壮烈了,不如就等着共军再次发动冲锋,然后利用共军后续部队接管阵地的空档逃跑,或是伺机干掉一个落单的小兵,换上共军衣服溜之大吉。
  老旦慢慢打定了主意。极度的疲乏感袭向他已痛得麻木的头,他只能死掐着中指关节处以防睡去。看来共军不会发现自己了,谁会注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战壕里这样一个普通的拐角呢?何况盖在洞口的弹药箱里全是冻得硬梆梆的屎块。老旦哆嗦着掏出小酒壶,轻轻地拧开盖子,喝了两口,觉得稍微暖和些了,可这片刻的舒适,立即唤醒了疲惫的瞌睡虫,眼皮一耷拉,就睁不开了……
  “旦啊?昨儿个下地冷不?”
  “好冷哩!那白毛子风横着飞哪!”
  “那今儿个咱不去了,外面下了大雪哩!”
  “不行啊翠儿,这雪太大了,得扒拉扒拉,要不太阳一晒,半夜再来大风,冻住了就球麻烦了。”
  “那咋了?俺就不信能冻得死那点麦子,俺爹说下雪是下粮食哩!这大冷天的,别把你冻着了。”
  “俺皮糙肉厚的,哪里就冻得着?俺去地里翻腾翻腾,明年这麦子就劲头足哩!”
  “那你喝完这点酒再去!俺都给你捂热了!”
  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调皮地在他眼前晃了晃,老旦一手去接那葫芦,一只手去钻女人的胸怀,女人被他痒着了,发出一串咯咯的笑……
  “立正!首长好!”一声嘶哑的喊叫把老旦惊醒了。
  “受伤了没有?”这显然是长官的声音。
  “一点也没有!”根子回答。
  “小鬼叫个啥名字?”
  “五根子!”
  “呵呵,很好记的名字呦,今年多大了?”
  “报告首长,俺今年十七。”
  “哪里的人你是?”
  “俺是河南信阳的。”
  “信阳人,你们那里产好茶叶呦!”
  “是,俺家原来就是种茶叶的。”
  “嗯,谁让你来参军的?”
  “俺自己愿意!”
  “为个啥?”
  “解放全中国!”
  “嗯,是个好娃子,你们班长是谁?”
  “报告首长,五班班长李小建就是我喽!”
  “呦呵,川军哦。”
  “报告首长,没错,我家在绵阳。”
  “交给你一个任务。”
  “首长请指示!”
  “保护好这个五根子,不准让他牺牲,要让他在新中国过上好日子!”
  “是!坚决完成任务!”
  “谢谢首长,首长你叫个啥?”根子怯懦的声音问道。
  “哈哈,你连我都不知道?你去问你的连长同志把,我先走喽,哈哈。”一阵笑声传来,老旦知道这里至少也有十多号人。
  “你个死娃子,咋的连粟司令员都不知道?李小建,五根子,你们两个都给我写检讨上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呵斥道。
  老旦大吃一惊,刚才说话的莫非就是共军这边的司令员?怎么当头的敢跑到这前线的地方视察?莫不是国军已经大距离后撤了?更让他惊讶的是,怎么共军的上下级关系这么融洽?国军长官趾高气扬整天戴着白手套和墨镜趾高气扬的,弟兄们整天趴在冰冷战壕里却只穿着单衣,这差别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听老乡们说,共军部队当官的和当兵的吃喝都一样,说这是纪律,是当年红军半死不活爬雪山的时候养下的规矩。也难怪为啥子共军的头头们都呆在陕西农村,吃穿拉撒睡都和当兵的别无二致,不像委员长住在总统府里。真不知道共军那官是咋球当的?也睡在炕上?那多没气派哪?共军当兵的不知道有没有大洋拿?刚才听那个五根子的意思,也没人逼他参军,自己非要来打仗,图个啥呢?
  不知不觉地,老旦觉得身上越来越麻,如同千万只毛虫在噬咬自己的骨头。两只脚冻得针扎一样的疼,肚子里的凉气和放不出去的屁游走在肠胃里,顶得异常难受。这漆黑的洞就像一口棺材,从弹药箱的缝隙里只能透进一丝丝的亮光。他蜷缩成一团用尽全部的毅力坚持着,盼望黑夜早一点降临……

  第三章 保卫武汉(1)

  武汉,大战来临之际。
  清晨,长江岸边,北方战士正陶醉在那宁静而壮丽的大江美景中。在老旦看来,和自己家乡板子村边那小水沟般的带子河相比,这长江简直是太过震撼的壮美了。清晨的江雾漫过前沿阵地,沉甸甸地附着在人身上。一群群水鸟低低地掠过江面,翅尖在水面上划起一道道涟漪。东边的云彩渐渐被染成了橙红色,渐次越来越亮,变成金黄。天水相连的远方,红红的太阳足有脸盆大小,慢慢探出地平线,缓缓上升,越来越耀眼。浓雾开始散去,蜿蜒而去的大江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老旦和战友们深深地陶醉在这美丽的景色里,一边抽烟,一边悠闲地活动着僵木的四肢,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着。真不敢相信这里竟是战场。
  “俺家早晨的太阳比这个还要大,整个庄稼地都是红的……就是没有这么大的水汽!”
  “你看走眼了吧?你家在山的西边,歇活的时候你看见的那是头晌忽的日头。”
  “小六子没看走眼,准是和他的相好在山顶上窠臼了一宿,早上被大日头晒了两人的屁股。”
  大家哄堂大笑,老旦笑得差点被烟头烫了嘴。
  “别听他瞎掰,石筒子他们家住在窑洞里,专拣背阴的地方挖。早上不下地,晚上不回家,跑到他们村的寡妇那里鬼混。俺家那儿的太阳就是比这个大!”
  “老连长哪,你说鬼子的旗子为啥子用太阳的样子,他们那里是不是天天都可以看见这样?”
  老旦一时蒙懵了,他哪知道日本东西南北、在海上还是山上。不过他脑子倒也转得挺快,想起曾在地里干活扭了腰时,女人给他买来的狗皮膏药,那玩意儿和日本人的旗子颇有些神似,就撅着下巴胡诌道:
  “俺估计日本鬼子腰杆都不好,大概是日得太多了,男人和婆娘每人腰里都贴着狗皮膏药,贴得多了有感情了,就打在旗子上做招牌。”
  大家都被逗得前仰后翻。有两个伤还没好的兄弟按着伤口笑着,边笑边喊疼。大多数战士的见识并不比老旦多,于是这胡话居然还有人信。
  “敢情了,小鬼子都那么矮。俺爹说了,你要是天天按着女人干,早早地就佝偻个腰杆子,你的娃个头也长不到哪儿去!贴膏药有个球用?”
  伤兵兄弟的伤口到底还是被小六子一本正经续下来的笑料逗崩了。阵地上笑声鼎沸。战士们一个接一个添油加醋地把故事传向阵地后沿,此起彼伏的笑声把清晨的阵地变得生气盎然,大家暂时都沉浸在这难得的欢乐之中。
  “喂,你们看,太阳那边飞过来好多鸟唉!”一个战士喊道。
  老旦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揉揉眼睛向着太阳望去,只见十几只鸟聚在一块,高高低低地缓缓飞了过来,煞是好看。大家都纳闷这个季节的东边怎么会有鸟飞过来,有战士还诈唬着拉开架式准备打两只下来熬汤,但只片刻就有人喊了起来:
  “是飞机,是他妈狗日的鬼子飞机!快准备战斗啊!”
  大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老旦瞪大眼睛望去,隐隐约约的膏药旗已经可以辨认,一个整齐的编队——12架飞机正在朝着阵地飞来,已经可以听见那恐怖的马达声。阵地上顿时在一片慌乱中炸开了锅。好在很多是有经验的老兵,虽然心慌但还是迅速地归入战斗位置。前哨有人已拉响了空袭警报,后方的警报也立刻呼应,刺耳的手摇警报器发出的共鸣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刹那间,这清晨的大江美景顿失色彩,朝霞如血,整个外围阵地骤然陷入一片紧张的、死亡的气氛之中。
  “嗵嗵嗵……”防空岸炮开火了。“梆梆梆……”阵地两边的高射机枪也开始呼啸。天空炸开了一团团黑色的烟雾,一排排闪光的弹幕披风般掠向越来越逼近的敌机。
  两架敌机被打中了,其中一架像被爆竹击中的蚂蚱似的,在天空里炸了个粉碎,另一架想是断了翅膀,打着旋二拖着黑烟栽进了江中。其他敌机则高速穿越了老旦他们的阵地,把炸弹扔到了后方的炮兵阵地周围。缩起脑袋的战士们正在咒骂,就看到又有20多架敌机从低空飞来,水面上映出飞机白白的肚子和那滑稽的膏药旗。它们往江里扔下一串串黑色的炸弹,在江面上炸起高高低低的水花,那几艘沉在江里的军舰终于被炸碎了,江底的污泥被掀翻上来。这时,敌机又分散成攻击队形朝阵地扫射,阵地上瞬间烟尘弥漫,碎片横飞。机枪阵地被掀飞了,碉堡也被炸掉了半个脑袋。战士们只能趴在战壕拐洞里躲着,听着飞机过去才敢钻出来。错落在阵地周围的防空高射机枪火力凶悍,显然是敌机的眼中钉,没过多久竟都被炸成了麻花。老旦很奇怪那些被炸得身首异处的炮手为啥就是打不着那么大个的飞机,反被人家日球的了。敌机没了忌惮,开始慢悠悠地集中扫射,想必飞机肚子里的小鬼子都在笑着把烟了吧?
  江面突然大变,一股股浓烟闹鬼似的从水里翻卷上来,水花中竟爆出一团团巨大的火来,老旦估摸是鬼子引爆了江面上封锁的水雷,这下铁裤裆似的前门也被鬼子给日开了,日军的军舰已经豁然可见。老旦未曾想到那军舰上的炮如此厉害,怎么比山炮动静大这么多?一颗炮弹下来还没炸,只那一下砸落的撼动也让人心惊了。敌舰上密密麻麻的炮筒子哗啦啦地闪光,阵地上随即火光冲天,仅有的几颗树连墩子都炸成了渣。老旦觉得自己和弟兄们像是被一盆炭火盖在下面的蚂蚁,几乎被烤出了油,烧断了筋。炮弹掀起的气旋好像要卷走了所有的东西,连空气都不想留下,灼热的混杂着炸药和钢铁气息的热浪如刀割一般擦过脸庞,直让人窒息。这仗还怎么打?日你妈的鬼子咋这球狠恶呢?老旦和弟兄们真后悔战壕没有挖得再深一点,如今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只地鼠,用两只手就能掘个洞藏将进去。
  江岸两边的永久性炮台备有很多大口径的岸炮,据说是德国人给的,都用伪装网盖着,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威风。老旦见过那些炮兵示威般地摆弄他们那半人高的炮弹,那神气劲就像在家门口晾晒新婚之夜后的床缛。那玩意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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