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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能这么说吧……”红子轻叹口气。
“与其说不想改变现在生活,嗯……应该说对于要以什么方式生存这点,没什么特别欲望吧。总觉得生存这事好比是维持某个容器的一定形状而已。不过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会忘我地完全变了个人,虽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尽可能不去抗拒这种感觉。在那么重要、愉悦的时间,不想让任何事物影响到自己的本质,也就是装在容器里的东西,不觉得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吗?譬如说啊,你也是做研究的人,应该晓得这道理吧。埋头研究物理学的某个专门领域,和实际生活有何相关呢?若将波动方程式〔注:Wave equation,描述波的一种数学模式,凡是某种变化会重复动作,随着空间变化有着时间的延迟都是波。〕套进爱情公式运用的话,合适吗?相反地,生活中经历过的各种感情又该如何还原于研究上呢?原本就是势不两立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吗?我想和这道理是一样的。”
“嗯——不太懂耶。”虽然多少了解,但梨枝还是歪着头提问。“到底是怎么个一样法呢?”
“喜欢上一个男人,爱他、为他痴迷,说是生存目的也不为过吧。可是这和所谓生活方式(Life Style)是不一样的,不是吗?我想那和物理学与生活方式是各别独立存在、拥有独立价值的观点是一样的。”
“是喔……”梨枝喃喃自语。
“只能说人是种啃食矛盾生存的东西吧。”
“对我而言,只晓得那东西的影响力有大小之差而已。”
“啊、没错没错。”红子点点头。“果然聪明呢。没错,正如你所言。大小之间有着临界值,最后只能引导出是否显露化的结果吧。如此一来,只能就超过的部分定下结论,没有超过的部分所作的连结便成了外在无法追寻的东西。你觉得呢?”
“只能说我的人生历练还不够。”
“没这回事。”红子摇摇头。
“别说得那么肯定嘛。”梨枝笑了笑。“啊、不过我们还真像呢。所谓边界条件〔注:boundary conditions,边界条件设定得愈精确、愈清楚,决策就愈可能达到效果,也愈可能达成当初所设定的目标。〕。”
“边界条件?也可以这么说啦。也许真的很像吧。”
梨枝觉得与濑在丸红子议论非常愉快。首先,彼此背景相似,均对工学方面的研究很有兴趣,生活环境也有诸多共通点,搞不好红子也这么觉得吧。有时谈话内容令人紧张、刺激地快要晕眩,两人所学的知识领域和方向性十分相似,但显然红子更胜一筹,范围也更广。应该不只是因为年龄有差吧。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五年后能达到她那般水平。要是做些极端希望性的观测也许还有可能,现实却是相当困难。
果然红子的人格与众不同。第一,十分客观。第二,可以同时接纳、认同多数对象、样式和方法。第三,脑筋十分灵活。当然还有很多特殊之处,简直可以整理归纳成论文。此外,红子的计算能力也是一流,这点从她言谈之间便能充分感受。相较于稳重口气,不论是判断还是反应皆堪称一流,不但能迅速理解梨枝所言,而且往往比当事人想得更远,加强梨枝表达能力的不足。
为何这般才能被埋没在这种地方呢?抑或只是表面看起来无从发挥呢?越了解就越想知道她那深不可测的人格特质,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没错……她是个女人。
坐在桌子对面的是位像法国娃娃般美丽的女人。
到目前为止都是过着何种生活呢?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婚姻失和呢?
想知道她的过去,梨枝有这般强烈欲望。不过这种感觉也很类似亟欲审视自己的冲动,就像想一窥镜中的自己般,并非寻求满足,只是想确认,想必令人回味无穷吧,有此预感。梨枝对于竟然有此想法的自己,感到十分无趣。
那是,她从过往人生经验中所导引出来的法则。
还真是令人讨厌的法则。
却错不了。
在别人的人生中看到自己的辅助工具。
发现与自己极为类似的东西。
投射出自己。
这般欲求就是观察别人的动机。
人们无法认识与自己无法相较的他人。
同样地,不与他人比较就无法评价自己。
自己存在的大部分意义,都是建立于与他人的关系上。面对完全不一样的自己,竟产生无比地抗拒。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没错,一定没有吧。
因此和自己有些相似的人,就像照镜子般令人安心;就像小狗一样,总是会对自己微笑。但如果对方和自己太过相似的话,就像水面般映着不安;光是那样就能让自己成了讨厌的存在也说不定。
尤其别人身上有着自己失去的东西,才是最叫人难以忍受的情况吧。而且若是能够取回的东西,更是令人不堪。
2
“不好意思,麻烦在这里签名。”保吕草将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文件和原子笔递给对方。
“签名?不能盖章吗?”女人面露难色。
“签名盖章都可以。”保吕草明快地答道。
“签我的名字可以吗……”
“嗯,当然。”
女人签了“泽木道代”这名字。
“泽木道代小姐是吧?”
“是的。”
“谢谢。”保吕草立刻将文件收进黑色提包。因为上头写着若是仔细读的话,会很伤脑筋的内容。“总之目前没有什么特殊异状,请放心。要是有什么状况的话,会立刻与您联络。”
递了张昨天才印好,抬头印着瓦斯公司的名片,不过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是真的,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与服务店家联络,对方会马上处理。也就是说,现在他的行为等于是种义务宣传。
戴上眼镜、抹上发油梳整好,穿上蓝色工作服,佩戴鲜绿色臂章。驾驶的小客车上用水性涂料绘着文字图画,准备得真是周到,虽然花了不少钱,不过却成功地混进铃鹿家中,充分了解内部情形。宅邸有四间盥洗室(一、二楼各两间),真是方便。前天打了通谎称因应瓦斯供应源改变,进行末端机器全面免费勘检服务的电话,连到府服务时间都预约好了。大概在宅邸内待了三十分钟左右吧。保吕草脑中已绘出一、二楼建筑物的大致平面图。
可惜的是,对方不可能将珠宝和美术品藏在浴室,像书房、书库,还有地下室等这类地方,想也知道根本无法接近,更遑论要求到金库进行瓦斯管线检查,肯定令人起疑。
走到玄关再次行了个礼,走出屋外,钻进小客车。玄关前停了辆除草机。窥探庭院那边,鲜绿草皮的另一头有一小部分高高隆起,上头还插了面小旗子,那应该是高尔夫果岭,用来练习挥杆吧。附近还牵起绿网,却没见到半个人。宅邸内也是,除了泽木道代没碰到其他人。泽木外表看来约四十几岁,身材娇小,感觉宅邸内大小事似乎都由她一手打理,应该还有其他女佣才是。毕竟这宅子的规模不是一人所能负荷,玄关旁那间看起来像事务所的房间也怪怪的,该不会里头有好几个人在吧?保吕草思索着。
时间为下午四点。
保吕草尽可能不面朝南边,想说庭院有树挡着应该没问题,因为那栋大楼就在南边,也就是说,香具山紫子的相机镜头正对着这儿。
这件事他打算瞒着紫子,不想让她牵扯太深。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毕竟濑在丸红子曾忠告过他,多少还是会在意。
紫子的相机大概只拍摄到保吕草的小客车吧。她应该以为是瓦斯公司派人来维修,就这样而已。等一下先去还车,换件衣服再回去和紫子交班,时间还很充裕。
开车下了斜坡,大门的电动铁卷门静静升起,装设好几架监视器,操控的人应该不是泽木道代,而是警卫之类的人才是。车子出了大门。方向盘打右,往紫子看不到的方向驶去,边从后视镜确认铁门放下,边慢慢驶离。
就在此时,发现后方有辆黑色奔驰车驶近,保吕草回头看着那辆车。只见奔驰车越过中线,一眨眼便超过保吕草的车。因为车窗不透明,看不见车内情形。那辆车超前之后,后车窗稍微降下,里头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意有所指地挥舞着。奔驰车的左侧方向灯明灭,亮起煞车灯意欲减速,示意车子会靠过去。
保吕草已经料到是怎么回事了。
小客车紧跟着黑色高级房车后头,停靠在路旁。只见奔驰车后车门一开,穿着灰色外套的各务亚树良下了车。她走近保吕草的车,擅自打开前车门坐了进去。外套下套了件织工细致的白毛衣,曲面光滑。难得穿起裙子的她,脚上还套了双长靴,留着一头像男生般伏贴的短发,宽宽地额头挂着两道秀丽剑眉,像禁止穿越的中线般锐利。没戴着招牌的太阳眼镜,那对直盯对方的眼瞳,即使些微地移动都瞧得一清二楚。
“开车。”她冷冷地抛出这句话。
一看,前方的奔驰车开始往前驶,示意保吕草跟上似地。
“谁在开啊?好想见见。”保吕草说,想看看到底是谁驾驶奔驰车。
“还是别知道比较好吧。”坐在一旁的亚树良简短回应。
“为何?”
“可是个让人惊艳万分的美男子呢。”
保吕草边开车边看着她。只见她双手抱胸,瞪着保吕草,那抹微笑意有所指,大概很后悔自己讲了那么无趣的笑话吧。
“查那大宅子是没用的啦。”她说:“不在那里。”
“为何连这都知道?”
“因为晓得放在别处呀!”
“莫非是……银行?”
“没错。”亚树良点点头。
“白费功夫了。”保吕草边叹气边摇头,真叫人气馁。
“是啊……”她又点了点头。“我听到时也有点失望。”
“把画放在银行保险箱的家伙可真没品。”保吕草抱怨。“那又何必买画呢?”
“就是啊。”
“难不成你在银行也有眼线?”
“嗯。”亚树良干脆地点头。“不过可惜的是,不是那种会干坏事的人……”
保吕草从口袋掏了根烟衔着。走在前头的奔驰车依速限缓缓下了坡道,等待号志灯,他也停车点烟。
“帅哥是吗?”保吕草别过头这么问。
“你说谁?”
“你那个在银行做事的朋友。”他吐了口烟。
“在意吗?”
“有一点。”
“算是个坏消息吧。”亚树良扬起嘴角,微歪着头。
“嗯,的确是。”拉出车内烟灰缸,保吕草弹了弹烟。
“接下来,应该算是好消息吧。”她终于露出微笑。“哎呀,在这么狭小的空间抽烟不太好吧。”
“很呛吗?”他稍稍打开驾驶座旁的窗子。前方信号变灯,跟着奔驰车继续向前驶。“方便的话,你那边也开一下吧。”
亚树良将一旁车窗摇下约十公分。保吕草将才吸了几口的烟捻熄。
“谢谢。”她这么说,也从包包掏出烟衔着。
保吕草愣愣地看着,只见她用小电子打火机点烟,第一口烟还往保吕草那边飘去。
“人家喜欢在空气好的地方抽烟。”她一脸正经地说。
“是受了哪部电影影响吗?”
“不是,不觉得受不了别人吐烟吗?”
“是没错啦,可是一般人不会说出来吧。”
“两周后会搭一艘叫卑弥呼的客轮。”亚树良突然转到别的话题,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卑弥呼?”
“从那古野港出发,在宫崎靠岸后驶往香港。”
“然后呢?”
“记得会再停靠一些地方后,停留于地中海附近某处。”
“谁要搭船啊?”
“铃鹿幸郎与铃鹿明宽。”
“父子一起吗?”
“是啊。”她点点头。
保吕草边开车边拼命地思索。
“如何得知这情报?”
“这么问很没常识耶。”
“那……和画有什么关系?”
“画也会跟着上船。”
“不会吧。”保吕草不由得苦笑,坐在一旁的亚树良依旧斜睨着他,神情丝毫未变。“真的?”
“铃鹿父子大概会在宫崎下船,所以你有一天半的机会,如何?”
“这个嘛……”保吕草思索。“很难说耶。”
“若是有机会,让我瞧瞧。”
“瞧什么?”
“你的实力啊。”
“啥……”保吕草有些讶异。“我是不是听错啦?”
“很可笑吗?”
“总觉得好像在告白。”
“是啊。嗯,满像的。”
“两个礼拜啊……”保吕草喃喃自语。“还真是最烂的机会。”
“可以的话,我也要参一脚。”
“为何带着画呢?有什么理由吗?”
“因为船上有想看这幅画的人。”亚树良的口气多少有些改变似地这么说。时而玻ё叛郏冻鑫氯岜砬榈乃布洌炊钊宋非印�
“原来如此,一时没想到。”保吕草喃喃说道。“就是那个有钱的法国佬,是吧?”
“你的直觉很敏锐,可惜不常用在自己身上。”亚树良又回复一贯神情。“还有其他问题吗?”
“还有很多呢。”保吕草苦笑。“不过总觉得一问就会被骂。”
“譬如?”
“你也会搭那艘船吗?”
“看到我,可别太惊讶哦!”她从包包掏出一张卡片。“这段时间先打到这里,我会尽快回电的,什么事都可说,不用顾虑。”
保吕草接过名片大小的卡片。上头印着餐厅名皮卡地里(Piccadilly),好像在市内的样子。翻过来有一排用签字笔写的电话号码。
“这间餐厅是……?”
“想请你吃顿饭。”
“今晚不太方便耶。”保吕草摇摇头。
“嗯?和谁……”亚树良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什么……那什么时候方便?”
“明天吧。”
“那明天晚上七点。”
亚树良举起一只手挥了挥。走在前头的奔驰车减速往左靠,保吕草也停下车。
“若是失败的话,打算逃往国外吗?”他问。
“刚好相反。”站在车门外的她这么回答。“要是成功的话就会逃,那就交给你啰。”
“好想保个险喔。”
“保了又如何?”
关上车门,亚树良头也不回地走着,随即钻进奔驰车。只见黄色方向灯“再·见·啦”闪了三次,黑色高级轿车扬长而去。
3
约三小时后。
保吕草再次回到铃鹿家附近。不管是车子还是服装都已完全替换掉。将金龟车停在街上,匆忙往熟悉的大厦入口走去。四周已暗了下来,处处街灯亮起,这里是处僻静的住宅区。
他立即开始调查关于“卑弥呼”这艘豪华客船的相关资料,总之手边已弄到了前往宫崎的船票——是仅次于头等套房的高级客房,价钱可是比搭飞机、或住宿高级饭店都来得昂贵。
从各务亚树良所言来推敲、描绘整件事,应该八九不离十才对。
有位有钱的法国佬搭乘这艘“卑弥呼”的船来日本。
不晓得是从哪时搭乘,大概现在就已经坐在上头了吧。就保吕草所知,他现年九十岁,而且她的女儿就是天才画家关根朔太的妻子。据公开情报所知,关根朔太的妻子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死亡,他本人则返回日本居住,目前在那古野持续创作,平常几乎不与媒体接触,因此关于他的一切犹如蒙上一层面纱。
不过保吕草曾使用强硬手段和关根朔太会面过。那时保吕草锁定的猎物是其他东西,一个称为安洁拉·玛奴伯的美术品。那件工作也是各务亚树良牵的线,而且还是数个月前的事。至于关根朔太有幅自画像的消息,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听说是三十年前的旧作,某天突然出现在拍卖会中,由铃鹿幸郎得标,目前放在日本银行保险库中。
很明显地,那个法国富豪想要这幅画,保吕草当然晓得理由。
但不可思议的是。若真的那么想要,为何不在拍卖会下标购买呢?还是刚好不克参加……就这样让机会溜走?这种事可能吗?
显然各务亚树良是听命那富豪行事,之前好像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得知铃鹿父子搭乘那艘船,还有到时那幅画也会上船等这般私密情报。
这么说来,很明显地,铃鹿幸郎之所以带着那幅画不就是为了和那富豪见面吗?
那又为何要叫他偷走呢……
换句话说,在那里交易成功的可能性相当低啰。还是只想看看而已,问题光是看看有可能达成交易吗?
诸多不可思议的疑点。
不过,在船上……还真是麻烦啊。
保吕草无奈地苦笑,登上楼梯。
四周都是海,无处可逃。
而且,实在不怎么喜欢船这玩意儿。是因为那个货船的晦暗回忆吗……
保吕草站在门前,按了按电铃。不久传来开门声,门一开便看到香具山紫子的笑脸。他脱掉鞋子,直接进入空荡荡的客厅。
“吃了吗?”紫子问。
“咦?什么?”保吕草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