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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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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一种对可以预期的在商业条件上非理性改变——抬高价格、税收、关税——
的持续的警戒,并企图通过囤积粮食或汽油,或抢购进口或出口商品,或进行旨
在快速获利的非法贸易而不是进行长期投资来抵御这种非理性的改变。这种“抢
到就跑”(graband run )的态度的流行表明大多数人努力“不顾体制”而
不是“通过体制”来达到他们的私人目标。注意到这种行动常常被看成是有道德
的,而那些成功的人获得了广泛的尊敬而被人羡慕是很有趣的。他们或多或少地
意识到,潜在的证明其正当的理由在于相信它是反对欺骗公民的系统应得的一种
公平的报偿,和获取某些被证明是不应当损失的正当利益一种方法。

    这种倾向性和班菲尔德在一个完全不同的背景下诊断为“不道德的家庭主义”
的倾向具有惊人的相似性。他研究了蒙特格兰诺(Montegrano)农民——就像在
20世纪70年代的波兰人,他观察到“对国家和所有的政府机构的病态不信任”
(Banfield 1967 : 36 ):“人们认为不论什么团体当权,都是自我服务和腐
败的”(Banfield 1967 : 99 )。所以,“无公职的公民对公共问题产生极大
的兴趣被认为是不正常或甚至是不适当的”(Banfield 1967 : 85 ),而“任
何人或机构声称为公共利益的热诚而不是为私人利益所激发将被认为是欺骗”
(banfield 1967 : 95 )。人们不得不赞同罗斯所说的:“不信任是共产主义
统治的普遍遗赠”(Rose 1994 : 18 )。在波兰,这种不信任在70年代达到了
它的顶峰。

    第二个阶段证明了偶然发生的事件的重要性。选举波兰红衣主教卡罗尔。沃
伊蒂瓦(Karol Wojtyla )为罗马教皇约翰。保罗二世,而他随后在1979年对波
兰的朝圣,导致了大众心灵的显著变化4。部分地处于休眠状态的两个具有丰富
的传统资源的公共联结——民族主义和天主教主义——被罗马教皇巧妙地唤醒,
并联系起来。那里产生了大量的突然爆发的民族自豪感、宗教情感和人际间团结。
长久以来只在家庭和亲密朋友的网络中才可以发现的信任品质扩展为对人口中大
部分人的信任。在非常广阔的社会范围内像家庭一样的团结被重新发现了,私人
的信任被提高到了民族—宗教共同体的水平。为解释班菲尔德的术语,人们可以
说排他性的、防御性的、消极的“不道德的家庭主义”变成了包容性的、积极的
“道德的家庭主义”。

    /* 74 */第八部分:信任和快速的社会信任的波动(2 )

    在其后不到一年时间的1980年8 月,“团结工会”(Solidarity)(在波兰
语中是Solidarnosc )诞生了,这是现代历史上巨大的政治运动,在它最高峰时
拥有一千万登记成员。它以工人阶级为核心并扩展到所有其它的阶级,最后变成
了一种真正的全民族的政治力量。通过邀请其它邻国的人加入的声明,它也试图
变成国际性的“大家庭”。就像它的名字所预示的那样,这个运动是建立在强烈
的人际联系,一致同意的基本价值和成员间普遍的相互信任基础之上的。沃齐米
日。韦索沃夫斯基(Wlodzimierz Wesolowski)以如下的方式描述了“团结工会
的民族精神”(Solidarity ethos):

    它集中在社会思想中的某几个基本的价值上。这些价值包括民族的独立性、
人的尊严、社会团结和公平的工业关系……它注定要避免在领导者和被领导者之
间进行区分。因此,工人们通过直接的民主制度在他们的工厂中影响决策。而且,
人们假定每个人都以同样的方式看待形势,并有相同的目标。个人的接触非常重
要……所有这些都是强有力的公共元素。(Wesolowski 1995 :113 )

    在民族主义和宗教信仰之上,又加上了第三种强有力的联结:国家雇员直接
对抗垄断的雇主的阶级团结5。所有的三种因素加在一起使得国家变成了最不被
信任的对象。它被看成外国强加的用来压迫本民族的力量,就像无神论者禁止宗
教活动的共谋和剥削工人的贪婪的雇主一样。所以,两种文化的清晰分化出现了
:在大众运动中流行的信任文化和对政权制度的不信任文化。这是查尔斯。梯利
(Charles Tilly )在每次革命的根源中所确认的广泛现象的一个方面,即以下
列情况为标志的“权力二元性”、“至少成为两块的国家组织的分裂”:“(1 )
提出排他性的、竞争性的控制国家或它的某些部分要求的竞争者或联合竞争者的
出现;(2 )全体公民中的很大部分愿意为那些要求做出奉献;(3 )统治者没
有能力或不愿意禁止存在于体制之外的联合和/ 或它所要求的承诺”(Tilly 1993
: 10…11)。

    第三个阶段是1981年12月政权制度通过军事管制的强制措施来保卫自己的最
后努力(详尽的说明参见Ekiert 1996 : 256…282)。尽管压制的程度相对较低,
而对它运用是高度选择性的,但对政权制度的不信任达到了它的顶峰。在“我们”
和“他们”之间的斗争阵线甚至以更加明确的方式被确定。人们被迫详细说明他
们的意识形态和政治选择。那些一直支持或被动接受政权制度的人中有很多人被
推向反对派;共产党自身被严重损害。作为对团结工会的出现尤其是对军事管制
的反应,在1980到1986年之间的一段时间中,1160000 名党员离开了共产党(Ekiert
1996: 276)。民主运动的被迫解散使狭隘的、排他的“家庭主义”形式恢复了。
“内部流放”的方法使人们从公共生活领域完全撤离出来,并封闭在家庭或朋友
圈的界限内6。只有有献身精神的激进主义者的骨干坚持反抗斗争。在阴谋和斗
争的条件下,两极化的逻辑盛行,世界被以非黑即白的方式来看待,整齐地分成
朋友和敌人,“我们”和“他们”阵营。“谁不同我们在一起,谁就是我们的敌
人”是划分人群的主要原则。在这样的世界,信任一般来说是不明智的。信任的
悬搁、谨慎和怀疑是最理性的策略,因为天真的信任可能是高度危险的。这启动
了相互不信任的另一个自我实现机制;相互敌对的党派变得更谨慎、秘密和不信
任,它为反对派提供了他们有某些事情要掩盖,有某些不正当意图或邪恶计划的
证据。不信任因此被强化了。

    在第四个阶段,由于压制的解除,民主运动慢慢地重组、恢复,又由于军事
管制激起的工人阶级不断的罢工和游行示威导致了经济危机加剧。“后军事管制
的国家没有成功地实现它的稳定经济形势,恢复不断加剧崩溃的波兰经济的诺言”
(Ekiert 1996 : 265)。反政府的情绪变得广泛传播了。在1988年的一次调查
中,93。9% 的应答者谴责由“错误的人在错误的位置上”所做的错误决策所引起
的经济和社会问题,88% 的应答者谴责由于“贿赂、腐败和为私人利益而滥用权
力”所引起的社会和经济问题,95。3% 的应答者谴责由于“官僚体制的过度增长”
所造成的社会和经济问题(Kolalewicz and Ziolkowski 1990: 62 )。一个新
的现象是在统治集团内部信心危机和相互信任的破坏。这部分地是由于“戈尔巴
乔夫现象”所带来的地缘政治环境的改变和他取消“勃列日涅夫学说”(Brezhnev
Doctrine)所造成的外部合法性的丧失。它也部分地是由于从内部控制社会和镇
压重新出现的民主反对运动——即使采取军事管制这种最强硬的手段——的明显
的失败。“市民社会在1980年8 月之后意识到它自己不能只是等着被困死”(Ost
1990: 155)。在共产党内部,随着改革取向的自由民主派地位的快速提高,他
们与不妥协者之间的裂痕变得明显了。这导致共产党中的不妥协者在1989年2 月
做出与反对者一起参加“圆桌”会谈的重大决定。任何意识形态的托词被抛弃了,
共产主义的雄辩被民族主义的和务实的论述所取代。通过允许包括重新获得合法
地位的团结工会在内的反对派参加选举,但是保证下院中的三分之一的席位留给
共产党,磋商的协定开启了通向类似自由选举的大门。

    第五个阶段以1989年6 月团结工会在选举中的彻底胜利为标志。精神上崩溃
的共产党只剩下它的不是通过民主手段被保证的那部分席位,接受了第一个非共
产党的政府,并在1990年1 月自己解散了。共产党政权的倒塌正是民族和宗教共
同体史无前例的爆发的开始。“我们最终在我们自己的房子里”变成了当时的口
号。一位著名的女演员在公共电视上宣称“今天,共产主义已经死亡”。这是充
满狂热(enthusiasm)、得意洋洋(elation )、激动excitement)、高兴(exhilaration)、
兴奋(effervescence )的时期(它可以被称为“五‘E ’综合症”)。“我们”
——人民——赢得了所有的胜利,甚至超出了我们所抱的最大期望。胜利者可以
称得上宽宏大量,不仅向“我们”,甚至向他们以前的敌人敞开各种职位。民族
团结达到了它的顶峰,并且因为第一任民选的总理塔德乌什。马佐维耶茨基(Tadeusz
Mazowiecki)所宣布的与过去决裂的“粗线”政策,这种团结甚至包括了以前的
统治者和他们的支持者。波兰裔教皇的另一次朝圣提供了象征性地证明民族和宗
教团结的机会。强烈的信任第一次以两种方式同时呈现:在人民之间跨越了所有
的社会阶层(social division )的水平(horizontal)信任和对我们自己民主
选举的由团结工会领导的代表和政府的垂直(vertical)信任。与以前形成对照
的是,当时的后革命时代政权不论它实际上表现如何,只是由于它取代了老的不
被信任的政权的纯粹事实就博得了人们的信任。换句话说,在1989年以后的波兰,
给予第一届由团结工会统治的塔德乌什。马佐维耶茨基政府的信任更多的是由它
是后独裁政治(postautocratic)的这个事实所决定的,而不是由它是前民主政
治(pre democratic)的这个事实决定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负面资产的
力量逐渐消失了,作为比较的负面框架的旧政权渐渐隐退了,人们开始期望积极
的成就。除了个人的失败和错误的政策之外,当时的后革命的状况并不有益于任
何可觉察的生活水平的改进。正好相反,很快出现了“实际收入的急剧下降、失
业的快速增加、新的社会不平等和不安全感的提高”(Ekiert and Kubik 1997
: 1)。这在某种程度上要归因于伴随着被称为“巴尔采罗维奇计划(the ”Balcerowicz
plan“)”(也以“重击取向(big bang approach )”或“休克疗法”而出
名)所产生的必需的、激进的、市场取向的经济变革。政治上活跃的新的一代不
再拿现在和过去相比,而是期望将来更好。因为它似乎来得太慢了,信任受到了
侵蚀,而不信任开始滋长了7。

    二、转型的痛苦和信任的崩溃

    伴随着革命的狂热和喜庆的气氛从来都不会长久持续。政治、经济和文化向
民主的和资本主义形式的激进转变需要时间。而且它不会在没有冲突、阻碍、抵
抗和不花费巨大的社会成本的情况下顺利地进行。我们的故事的第六个阶段覆盖
了20世纪90年代早期。“后革命的不适”或“综合症爆发后的第一个早晨”(Piotr
Sztompka,1992年)开始了,而伴随着它的是信任的完全崩溃。“由拒绝党国系
统而产生的波兰社会的整合和紧随着它的废除而来的喜气洋洋被社会的瓦解和利
益的多元化所取代”8 (KolarskaBobinska1994: 12 )。

    /* 75 */第八部分:信任和快速的社会诊断(1 )

    那种状况的证据可以在三个方向上被找到。第一,我们可以检验推论性的指
标。如果我们关于信任的功能替代品的理论性假设是正确的,信任的衰退将以宿
命论、腐败、治安维持会制度、家长式统治、信任的外部化这样的现象的传播为
标志。第二,我们可以查看一些行为指标:人们实际上做什么,或看上去愿意做
什么,或更准确地说,那些预示着信任缺乏的实际的或意图的典型行为模式。第
三,我们可以检查言辞指标:由民意调查或测验得出的对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直
接描述或评价——各种类型的不信任在此得到了最直接的清晰表达。所以我们能
够看到在紧接着政权变化的那一段时间,后共产主义的人们如何适应新的环境,
他们做什么和想什么;并且在这些证据中弄清楚什么可能是高度不信任的信号。


    可以观察到表明信任缺乏的好几个功能替代品。第一,从行动论(在1989年
达到顶峰)向命定论的撤退可以在调查结果中看到。在1994年,68。3% 的来自华
沙的应答者相信“对未来进行计划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太依赖于运气”,74。2%
的应答者同意“大多数人都没有认识到他们的生活是如何被运气所引导的”,还
有62。8% 的应答者断言“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我们既不能理解也不能控制的力
量的牺牲品”(Marody 1996 : 216)。这种信念在行动上的表现就是投机行为
的爆发。碰运气游戏(洛托数码卡游戏及其它游戏)的流行,卡西诺链(casino
chains)和宾果游戏(bingo establishments)以及提供虚幻的成功体验(例如,
收看“幸运之轮”或其它娱乐节目)的电视节目的出现,可能是预示性的。1990
年进行的一次民意调查中,四分之一(26% )的被调查者声称他们购买某些种类
的彩票(CBOS Bulletin No。 8/1998: 8)。

    第二,人们清晰地意识到腐败、裙带关系、特惠主义的传播。在1992年进行
的全民族调查中,92% 的人把腐败看成最严重的社会问题,54% 的人断言即使在
简单的、无可争议的情况下,涉及行政部门时行贿是惟一有效的方法(CBOS Bulletin
Aprril 1992 : 40…42)。至于腐败最盛行的生活领域,人们都指向公共的和政
府的领域:行政部门和公共机构(44% )、法院和审判员(41% )、警察(39% )
(CBOS Bulletin No。5/1994 : 113)。第三,对社会秩序和公共安全的不信任
从各种自我防御和自我保护方法的传播上就可以看出来。警戒被发展出来作为信
任的功能替代品。枪支、气体喷雾器、带有个人报警器装置的加固的大门、特殊
设计的锁和在家和汽车中其它反盗窃装置的销售;看家狗的训练;建有围墙的、
层层设防的住宅和公寓,成长为繁荣的事业。为补偿国立机构的不可信赖的作用,
出现了私立机构和组织的真正爆炸式的增加:私人保安、侦探机构,讨债者等
9。目的在于保护公民不受欺诈的自愿的联合会也增加了:消费者群体、承租人协
会、债权人团体、税款支付者保护组织等。

    第四,信任的外部化可以从期望外国政府和国际机构的帮助,依赖外国投资
和高度支持加入北约或欧盟等现象上看出来。超过49% 的人知道欧洲一体化谈判,
而48% 的人声称对欧盟和它的政策持积极的看法。80% 的人愿意波兰加入欧盟,
43% 的人希望立即这么做(Central and Eastern Eurobarometer No。 3 , Feb。
1993)。对加入北约的支持甚至更强烈,这是对俄罗斯和其它后苏维埃(post
Soviet)共和国的外部不信任的结果。但是这种对内部信任的外部替代也体现在
消费者的行为中。即使相比较来讲质量相同而本国产品价格又低时,人们一致更
喜欢购买外国产品而不是本国产品。这同样包括农业产品、食物、服装和技术设
备,尤其是汽车。外国及其企业是最好的商品生产者的刻板印象被普遍和不加批
判地接受:德国的精密、日本的创新、法国的舒适、意大利的时尚;更具体地说,
默西迪丝是最好的轿车的同义词,IBM 是最好的计算机品牌,索尼生产最好的视
听设备等。外部信任的另一个信号可以在投资决策上发现。在那些储蓄者中,尽
管和本国货币相比利息率更低,外币被大部分人认为是更可信赖的。在所有的储
蓄中,有大约36% 被换成外币,最多的是换成美元和德国马克(GW, April
3 , 1994 ),25% 的波兰人相信换成美元储蓄是抵御通货膨胀的最好手段(CBOS
Bulletin January 1994 )。

    第五,对父权式统治的关爱,对强有力的统治者和经济问题的简单解决办法
的渴求,向各种平民主义者和煽动者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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