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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矮子轻轻叹息一声，表示同情。接着开始了心理辅导：“硬弄，不信弄不了！”
“就是因为硬不起来，才弄不了。”黑老五气若游丝。
“咋回事？”沙矮子需要了解一些细节。
“刚脱了裤子，到了门边儿，就不行了。”老五不敢看沙矮子，好像自己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不信弄不了！”沙矮子继续心理辅导。
“一晚上试了五、六次，弄不了。”沙矮子把脑袋埋下去，恨不得藏进裤裆里。
沙矮子了解这种姿势。男人做了亏心事，就把脑袋埋进裤裆，还要冒充沙漠猛禽。
“你咋能不行呢？”沙矮子皱着眉头，“我以前帮你找过女人啊。”
以前，在万恶漫长的生活中，黑老五处于“黑暗中的黑暗”，长期缺乏性爱的滋润，因此没有独立的人格和尊严，想要传宗接代也不行，身心遭受了严重的创伤。本着爱护与关怀的目的，沙矮子从镇上找来女人，帮助黑老五度过难关。
沙矮子就是黑老五的神，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想到这里，老五终于哭了起来。
“叔，你从镇上给我找来的女人，我想咋弄就咋弄，弄得很好很痛快。可是……可是在燕儿面前，我……我就是不行……”
沙矮子拍了拍黑老五的肩膀，亲切地说：“女人都一样。”
“不一样。”黑老五低下头，哽咽着，“晚上对着燕儿，我整个人都是软的。”
“没出息，抬起头来！”沙矮子提高语调，“是男人，不但要抬起两个头，而且两头抬，两头都要硬！”
黑老五勉强抬起头，随后又耷拉下去。
沙矮子往前凑了凑身子，注视着黑老五，深情地说：“我，理解你的痛苦。”
黑老五没明白沙矮子这句话的真实含意。其实沙矮子还不如他，但沙矮子的宣传工作做得很好，每个月的15号，沙矮子在向整个莽村示威。
“叔，我该咋办？”黑老五无法自拔。
“坚持住，”沙矮子从心理辅导转向了临终关怀。“不管怎样，不能让外人看出来，懂不懂？”
黑老五虚弱地点点头。
“家家户户的男人都眼巴巴瞅着你。你千万不能输，不能给别人看笑话。”沙矮子把自己的人生哲学传授给黑老五，“宁肯让别人嫉恨你，也不要让他们欺负你。”
黑老五抬起泪眼。“叔，我跟燕儿咋办？”他急于取到一本真经。
“慢慢来。”沙矮子瞪着老五。
“我怕……我怕时间长了，燕儿跟我闹。”
“怕个球！她是你媳妇，由你揉搓摔打，不行就绑起来。”沙矮子阴沉地说。
黑老五哆嗦一下，疑惑地看着沙矮子。
“看我干啥？日啊，你怕她跑了，只能绑起来。”
“还没到那一步。我觉得……我觉得燕儿是个好姑娘。”
“呸！你觉得？你个狗卵提不成串儿的东西。”
“我对燕儿好一些，我多干点活儿，把钱都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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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日鬼捣棒槌的杂货，女人不能宠，越宠越上脸！”沙矮子恨不得抽老五一个嘴巴，“而且你要是这样干，过不了多久，全村的男人都知道你亏欠了燕儿……”
第二十五章 忧愁的男人（二）
沙矮子的话没说完，黑老五呻吟一声，脸色更加苍白。他知道那样的后果。他摘了最嫩的鲜花，就要承受这朵花带来的一切。
黑老五突然意识到，自己生活在重重危险中。
是那个女人给他带来了危险。
他想要征服燕儿，他努力了很多次。也许是他太迫切了，反而让自己变得虚弱无力。
他只要面对那双如水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那纯净的目光，他就彻底败下阵来。
燕儿是仙女。
燕儿是妖孽。
他甚至在做梦的时候都会吓醒。常言道：一物降一物。他躺在黑夜中，似乎明白了，身旁这个女人不是他的，不是他能降住的。他只是把燕儿从山里带出来，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但他不甘心！
为此，他愿和全村人为敌。
………………
沙矮子看到黑老五眼里的火光。不是炉子反射的光芒，而是黑老五自己燃烧的。
垂死的光芒。绝望的光芒。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芒。
沙矮子猜得到黑老五的内心活动。于是他又开始了临终关怀：“老五，你放心，有矮子叔在，谁都不敢对你怎样。你媳妇就是你媳妇。”
黑老五深深地点一点头。
这时候已是傍晚6点钟，屋里很暗，红红的炉火映在两人的脸上。外面一片阴霾，冰粒还在泼洒，不远处传来“咩咩”的羊叫声。
“叔，我想看看你的羊。”黑老五说，“过了年，我也想弄几只羊，卖羊奶。”
“这个生意不错，”沙矮子站起身。“羊奶的行情见涨，我就用这些羊，吃穿不愁，还能玩女人。”沙矮子发出怪笑。
黑老五低着脑袋，沙矮子的最后一句话又伤了他的自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栅栏前。
小康坐在羊圈里，望着外面的天空。看到有人过来，他站起身。
沙矮子推开栅栏，笑着对黑老五说：“随便参观，别偷羊就行了。”
黑老五陪着干笑几声，看了看小康。“小子又长高了一截。”
小康低头站在一旁。
沙矮子说：“这小杂种没礼貌，不会招呼人，老五，你别往心里去。”
黑老五不再理会小康，专心研究那些羊。
“真肥啊，这是咋养的？叔，有秘方没有？”黑老五由衷地赞叹。
沙矮子扫了小康一眼，干咳一声，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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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五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原因，随即将热切的目光投向沙矮子。“叔，过了年，等我买了羊，你让小康兄弟教教我。”
“这还用教？”沙矮子不屑地说，“多拉出去转一转，多清扫羊圈。”
“小康兄弟真细心啊。”黑老五仔细打量羊圈，这才发现，羊圈干净整洁，超乎想像。
沙矮子急着带黑老五离开。他现在有一种病症：谁要是关注到小康，跟他提到小康，想要借小康干点什么事儿，他就浑身刺痒，受不了。
黑老五却意犹未尽，迟迟不肯挪动脚步。他走到羊圈最里面，看了看羊圈上面的窗户，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木框。
“日啊，你是领导视察工作呢？”沙矮子气愤地说。
黑老五笑了。“叔，你放心，我不偷羊。”
两人正在说闲话，院门那边忽然响了一声，有人在院里喊：“叔，在家不？”
黑老五和沙矮子都听了出来，来人是村长沙河星。
两人随即出了羊圈。
“叔，你在后面啊。哎哟，老五兄弟也在。”沙河星盯着黑老五。
面对莽村的资深淫魔，又是权力的掌握者，黑老五心虚腿软，一颗心怦怦乱跳，脸色变得甚是难看。幸亏院里一片昏暗，沙河星没注意到。
沙矮子冷冷地说：“老五心里高兴，到我这儿串门，我刚陪他看了看羊圈。”
“老五兄弟当然高兴哩。”沙河星咬牙切齿地说，“老五，新娘子刚娶回家，你就舍得自己出来闲逛？要是我，我就把新娘子拴在裤带上，一秒钟都离不开。”
“你个狗日的，沙河星，你好歹也是一村之长，说的话比放屁都臭！”沙矮子毫不客气。
沙河星脸上挂不住，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沙矮子暗地瞪了黑老五一眼，黑老五用力挺起腰身。“河星哥，刚娶了媳妇不能惯着，新娘子又怎样？算个球！规矩是男人立下的！”
“嘿嘿，厉害，老五兄弟就是硬气。”沙河星用力吸了口烟，“等哪天闲了，我去你家坐坐，让你媳妇炒几个菜，咱俩喝几杯。”
“行啊，”黑老五大咧咧地挥一挥手，转脸对沙矮子说。“叔，你忙，我先走。”
“回去吧，”沙矮子往前送了几步，大声说。“记住我说的话，刚娶了媳妇还是要宠一宠，别动不动就打人家，你这驴脾气啊。”
“咋还打媳妇呢？”沙河星望着黑老五的背影，十分惊讶。
沙矮子冷笑一声。“黑老五的驴脾气，我最了解。”接着话锋一转，“河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叔，咱们进屋说。”沙河星陪着笑脸。
但沙矮子看得很清楚，沙河星的笑容里有一丝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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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耳光嘹亮（一）
屋里没开灯，沙矮子是节约能源的模范，他和沙河星借着炉火的亮光对视着。沙河星手里端着杯子，是他从自己家带出来的。领导走到哪儿，都带着自己的杯子。
“有什么话，说吧。”沙矮子不愿多废口舌。他裤裆里那个玩意儿一阵一阵抽痛，让他很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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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沙河星也让他烦闷。
“叔，村里出了一件事，你肯定知道了。”沙河星没看沙矮子，低头喝着水。
沙矮子假装不明白。“什么事？”
沙河星笑一笑，抬起脸说：“叔，这么大的事，你能不知道？”
“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不爱跟村里那些人胡球扯淡。”沙矮子孤傲地说。
沙河星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沙矮子性格冷僻，在莽村，沙矮子算是边缘人士。
“叔，郑拴柱让人给害了。”沙河星盯着沙矮子的眼睛。
“哦？”沙矮子面无表情地问，“弄死了？”
“那倒没有。”沙河星侧过脸，看着炉火。
“那太可惜了，是不是，河星？”沙矮子笑了几声，笑声别有深意。
“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沙河星好像受到了强奸。
“没球意思。”沙矮子不耐烦地说。裤裆里越来越不舒服，他希望沙河星立刻滚蛋。
“小康救了郑拴柱。”沙河星说。
“哦？”沙矮子故作惊讶，“这小杂种，根本没对我提到过。”
“小康真是好娃。”沙河星意味深长地说。
沙河星只要一提到小康，沙矮子就浑身不自在。他本以为沙河星今天晚上来家里，还是洽谈小康的事，没想到他提到了郑拴柱。郑拴柱跟他沙矮子有什么关系？沙矮子决定送客了。
“河星，叔这几天身子不方便，想歇着了。”沙矮子准备站起来。
沙河星忽然伸出手。“叔，别忙，话还没说完哩。”
“你个狗日的，有屁快放！”沙矮子提高语调。
沙河星先朝屋门扫了一眼，木门虚掩，门缝一片漆黑。沙河星往前凑了凑身子，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叔，我把这事儿压下了。”
沙矮子一楞，狐疑地瞪着沙河星。“什么事？”
“咱都是自家人，你就别跟侄儿耍太极了。”沙河星盯着沙矮子，一字一顿地说：“你想害死郑拴柱，我替你压下了。”
沙矮子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既茫然，又震惊。他长久地注视沙河星，随后，他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忽高忽低，像一群受伤的蝙蝠，四处冲撞。
“沙河星啊、沙河星，”沙矮子接连呼唤村长的名字。一边深情呼唤，一边点着头，看样子十分赞赏这位本家侄儿。“我把你个驴日的杂货，我咋就没看出来呢，你对叔这么好？”
“看你说的，咱是一家人嘛。”沙河星往前躬着腰，屁股撅起来，离开了板凳。他用真诚的语调说，“叔，你弄的事，败露了，我替你压了下来。我可是冒死帮你啊，一旦查出来，我窝藏包庇凶犯，这在法律上……”
啪——
沙河星的话没说完，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嘹亮的耳光声。
沙河星从板凳上翻倒，庞大的身躯竟被沙矮子扇了个嘴啃泥。沙河星趴在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捂着嘴角，一缕鲜血从指缝渗出来，在幽幽的炉火中呈现怪诞的紫黑色。
“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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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你妈的沙河星，谁是你叔？”沙矮子从炉子里抄起火钳，在炉边儿磕了磕，腾起一片火星。“想给我垫黑砖？你有种，沙河星，我现在就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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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耳光嘹亮（二）
虽说沙河星长期用自己的身体慰问村里的女人，有些肾虚胆弱，但关键时刻，病驴还有三分狂力。当即滚了三圈，脱离了沙矮子的势力范围，接着一招野猪拱圈，站了起来。
重新站起来的村长沙河星，气势上，便盖过了沙矮子。
沙河星压住怦怦狂跳的心，镇静地说：“叔，你想杀人灭口吗？”
沙矮子迟疑着，脑子里十分混乱。沙河星带来的消息太过突然，仓促间，根本没办法认真思考。
沙河星捕捉到沙矮子的疑虑和惶惑，冷哼一声，沉缓地说：“叔，我好好给你理一理思路——大年三十晚上，你把郑拴柱骗到村口，用铁钉耙砸在郑拴柱的肚子，推进了麦秸堆。没想到，郑拴柱大难不死，被小康救了。正月初八晚上，村长沙河星找你问话的时候，你又想杀人灭口——这就是事件的全过程。”
沙矮子倒退几步，手中的火钳几乎拿捏不住，险些砸在自己脚上。
“沙河星，你……你个驴日的杂货……你有啥证据？”沙矮子嘶声说。
“叔啊，我倒想问问你，除夕晚上，你在哪儿？”
“我？”沙矮子回忆着，“我坐在家里守岁。”
“嘿嘿，”沙河星阴沉地笑着。“叔啊，谁给你证明哩？”
“有个球的证明。小康出去撒野了，我一个人坐在炉子边儿，图个清静。”沙矮子指着炉边的凳子，急于表白什么。
沙河星露出一丝狞笑。他需要的，正是这个。
这个老狸鼠，已经进了他的笼子。
“叔，不好办呐。”沙河星叹口气，“虽然我知道你的脾气性子，你一惯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生活在村子东南角，不跟村里人打搅。可是，警察会咋想？法官会咋想？”
“你……你个狗日的，别用警察法官吓唬我。我沙矮子几十年江湖风浪，我刨过死人骨头……”
“嘘，嘘，这种话千万不能跟警察说。”沙河星深情地劝慰，“万一警察知道你是这种人，你更洗不清了。不过你放心，咱是一家人，我不会乱讲的。”
沙矮子怔怔看着沙河星的脸。沙河星的面庞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眼里那一丝得意而阴沉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烈。
沙矮子退到墙边，坐在椅子里。
他心里很清楚，他已落入圈套。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他居然没有一个朋友。
没有真正的朋友，是多么孤独可怕的事。
他在享受施虐与自虐的快感时，把自己甩得越来越远。他的确快乐过，与村长斗、与黑恶势力斗、与尿路感染斗——其乐无穷！
但他现在才明白，任何一项对他来说，都很难弄。且不说村长和黑恶势力，单就是裤裆里，自己的这个玩意儿，都要时时折磨自己。
自己的小弟弟都背叛了自己，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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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你有证人吗？”沙河星温和地问。
沙矮子摇摇头。他没有证人。大年三十晚上，他独自坐在炉子边儿，给自己沏了一壶茶。他能听到远处的鞭炮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可是，另一个世界发生了谋杀案件，却和他扯上了关系。
“叔，我倒有个证人。”沙河星轻声细语地说。
沙矮子猛地仰起脸，瞪着沙河星。“河星，你……你有证人？”
第二十六章 耳光嘹亮（三）
沙河星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大年三十晚上，有人看见你和郑拴柱走在一起。你们一边说话，一边到了村口。周围没有其他人，群众都在自己屋里，那个时间和地点都是最好的。你们吵了几句，可能说起了赌债，你突然从麦秸堆里抄起铁钉耙。郑拴柱躲了一下，你一耙子砸在郑拴柱的肚子上。按照你的身高，那个位置正合适。你的力气很大，带着仇恨，给郑拴柱的肚子钉了四个血窟窿。你一脚踢过去，把郑拴柱踹翻在麦秸堆里，用麦草胡乱盖了一下，铁耙子顺手扔进草垛，然后你就逃了。你戴着手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