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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鼠之槛 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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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僧人说完,沉默了片刻。   “师父的意思是这不是人吗?死在这里的不是人,换句话说,师父您制裁了十恶不赦的恶人?”
  “非也,非也。裁处世人,非僧人之职。况且那具尸骸并非什么恶人。正如方才施主所言,它是已往生成佛者。”
  “那倒奇怪了。”
  “它——没错,是牛。”
  “牛?您是说牛?”
  “没错。而它若是牛……”
  “若是牛?”
  “贫僧便是鼠。”
  鼠,声音这么说。
  “鼠?”
  “贫僧的牛破槛而出,捉住了一看,却非牛而是鼠。不对,不是这样呢。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任何东西破槛而出。”
  “您是说槛吗?”
  “对,槛。牢牢紧闭的牢槛。不见、不闻、不语、不思,舍弃自我、舍弃所有、舍弃一切,俱皆成空,牢槛却依旧留存。槛中没有任何东西逃离,而且原本存在于槛中的,是鼠。”
  “槛中……有鼠?”
  “是鼠啊。”
  “鼠……”
  “施主明白吗?”
  “不明白。”
  “这么想想……”
  僧人的口吻变得像在述怀。
  “这么想想,贫僧离开故乡之后,行路迢远,却终究没能离开囚禁自己的牢槛。但是,那厮却轻易地破槛而出——轻而易举。逐牛、得牛、成牛,噢噢,对那厮而言,根本没有所谓的牢槛。贫僧是多么的不成熟啊。”
  “师、师父在说些什么啊?”
  “所以……”
  “所以您才把他杀了?……”
  “可以说是这样,也可以说不是这样。”
  “我不懂,完全不懂。我这种人不可能明白师父说的大道理。双眼失明的我,连倒在这里的东西是什么都毫无头绪。师父说这是人的尸骸,还说杀了他的就是您自己。但是,师父又说您没有杀人,说您杀的是牛。如果师父杀的是牛,那么在这里的就应该是牛的尸骸;另外,这具尸骸若是人的尸体,那么就是师父杀了人。这是世间常理,不可歪曲之事。纵然变换再多的说法,事实就是事实。诡辩不可能扭曲真实。在这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虽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然而我却无法加以确定。这么一来,和受到嘲弄根本没有两样。”
  “没什么,在那里的东西,就是施主所看到的东西。”
  “又出此过分之戏言。”
  “贫僧并未说笑。喏,施主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什么?”
  “明眼之人所能够看见的,其程度有限。”
  冷风穿过树林而来,拂上尾岛的后颈。
  阴冷的空气徐徐笼罩住尾岛。
  “世界就如同施主所见,那便是施主的世界。那么,无须介意贫僧之言。施主就这样接受自己所感觉到的即可。”
  这……
  这不是什么牛。
  当然,这事打从一开始就再清楚不过了。
  沙沙——声音响起。
  枝桠上的积雪掉落了。
  僧人道:“施主害怕死亡吗?”
  “这……”
  “贫僧在问,施主害怕死亡吗?”
  “怕、怕啊。”
  “何故?”
  “嗯……”
  感觉不到气息。
  自己现在对话的对象……
  真的是人吗?
  就算是人——
  也是……杀人凶手。
  沙沙。
  积雪落下了。
  此时,尾岛总算客观地掌握到自己面对的不寻常状况。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脚往后挪了一步。丢掉拐杖真是失策。他在大惊之余扔掉了拐杖,现在完全不晓得仅次于性命的宝贝手杖掉到哪里去了。在这种状况下胡乱地鲁莽行动,根本是有勇无谋。尾岛一边后退,一边用脚尖摸索拐杖的所在。
  找不到拐杖。
  锵——声音响起。
  “贫僧方才以这把锡杖挥到那人的头上,那人死了。只是这样。在那之前与之后,有任何改变吗?”
  “杀、杀人凶手……”
  锵——声音再度响起。
  “杀人凶手!”尾岛尖叫。
  接着他往后倒退了两三步。
  僧人发出踏过雪地的声音,逼近尾岛。
  锵、锵——锡杖发出声响。
  尾岛的膝盖……软了。
  他勉力支撑不瘫坐下去,右手往前伸出。
  左手在背后摸索。然而手却只是抓过空气——背后什么都没有。
  尾岛突地屈起身体,双手撑在雪地上,朝着僧人应在的方向伏首。
  “饶、饶命,请饶命。小的只是个盲眼按摩师。这件事我没看到、没听到也不会说。请您饶了我这条小命吧。”
  尾岛跪拜下去,一次又一次求饶。
  冰冷的雪片沾在他的额头上。
  但是尾岛求饶的方向,微妙地错开了僧人此时站立的实际位置。
  沙沙——雪崩落了。
  僧人“呵呵”笑了。
  然后他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尾岛身体更加紧缩,像要把脸埋进雪中似的,抱住了头。
  “用不着害怕,贫僧什么都不会做。喏,这样子身体会受寒着凉的。喏,快请起吧。”
  僧人说着,走向尾岛,穿过他身旁,将插进原本似乎是草丛的雪堆里的拐杖拔出。
  “虽云修证一等,吾尚未及。”
  僧人无力地说。
  “渐修悟入终归是件难事。”
  他接着呢喃道。
  然后,僧人把拐杖塞进蜷伏在地的尾岛手中。
  “所以,我并非可受施主如此跪拜的高僧。喏,不管是警局还是哪里都好,去吧。”僧人毅然决然地说。
  尾岛从僧人手中一把抢过拐杖,连滚带爬——事实上他真的跌倒了好几次——浑身沾满了雪,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僧人凝然不动。



  01


  这件事是事后听闻的。
  那一天……
  听说山已然一片雪白,虽然天气不甚晴朗,外头却颇为明亮。
  或许是雪不规则地反射出微弱的日光之故。
  山鸟啕啕啼叫。
  值此寒冬,鸟依然会啼叫吗?今川雅澄坐在窗边一张相当舒适的椅子上,想着这类无关紧要的事。
  窗户是落地式的玻璃窗,外头是一块类似平台的地方。今川原本打算一起床就去那里呼吸冰冷的户外空气,好驱赶睡意,但是因为太冷而作罢。而且光是坐在窗边冰冷彻骨的椅子上,眼睛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今川将视线从远方的群山移至前方的树林,然后转至平台。平台的地板和横木似乎因为长年暴露在风雪之中,已褪色发白,但或许是堆积在扶手上的雪太过亮白,这天看起来反而异样的漆黑。可能是因为濡湿的关系。
  鼻头开始冰冷了。今川缓慢地起身,从铺木板的房间回到榻榻米的客房。
  客房也冷得很。女佣方才已将暖和的床铺收拾妥当了,房间看起来空荡荡的。矮桌上放着泡好的茶,但是茶应该也凉了。
  今川缩起肩膀,望进火盆,炭火熊熊地奋力燃烧着。
  无奈这个房间以单人房来说,实在太过宽敞了。
  为了让炭火烧得旺一点,今川把隔开两个房间的纸门也关上了。
  亮度暗了下来。
  即使如此,还是知道现在是早上,这让今川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坐上矮桌旁的和式椅,绢制的厚坐垫柔软极了。
  “啊,好棒的椅子。”今川伸展双手,轻轻挥舞,自言自语地说。
  当然没有人响应。
  但是今川是明白这一点才出声的,他的声调完全是在打趣。
  因为他很无聊。
  ——今天可能也无事可做。
  不,也有可能不会这样。尽管这么希望,但昨天就这么期待过了,与其最后落得一场空,倒不如一开始就死了心比较好。今川觉得不抱希望地等待,等着等着对方就出现的话,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他已经空等了五天。
  虽然这是家老字号的旅馆,却地处遭大雪封闭的深山僻野,无法随意外出,就算离开旅馆,附近也没有可以寻访的名胜古迹。在此状况下,真正是无所事事。顶多只能泡泡温泉,享用料理,晚餐时喝喝小酒,然后就寝而已。旅馆的服务是一流的,当地所酿造的酒也有相当的水平,虽说是佳肴美酒,却也一成不变,吃个三天就腻了。澡堂以桧木打造,十分豪华,听说原本是个什么名泉,但是今川的目的并非泡汤疗养,总不能老是泡在温泉里。
  今川是来做生意的。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住宿费与日俱增,利润也日渐减少了。
  ——那个大概值多少钱呢?
  今川看着壁龛里的挂轴,在心中估算。
  只是以漆黑而强劲的笔触画上一个大大的圆罢了。今川难以判断这是墨迹'注一'还是画赞'注二'。
  注一:书画真迹,在日本特别指镰仓时代(一一八五~一三三三)至室町时代(一三三六~一五七三)的禅僧所留下的书画。
  注二:中国的画赞指的是为人物画所做的文章,但在日本则不限人物画,绘画余白处的诗文皆称画赞,与禅宗一起自中国传入。
  ——是禅画吗?
  今川对书画类的东西不太擅长,对于书画的时代和主题也不甚明了。如果留有署名的收藏盒还好,但光是看,他完全无法判断其价值,顶多只能看出装裱的好坏。挂轴的侧边虽然有些脏污,但整体应该算是相当精致。可是不了解最重要的一点,即画本身的价值,也是枉然。今川又不是裱褙师,对裱褙估价也没有用。
  今川托着腮帮子,更进一步注视挂轴。
  思考的时候,今川会露出一种着实奇怪的表情。
  在旁人看来,那完全就是忘我的状态。
  即便不作此表情,今川这个人原本就生着一张独特的脸。
  所有认识他的人,皆异口同声说只要见过他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他的长相就是如此奇特。
  今川绝不肥胖,但是乍看之下却觉得他又矮又胖,说好听便是威严十足。最能够象征他的威严的,就是那个雄伟的酒桶鼻。鼻子上是一对硕大浑圆的眼睛,更上头则是有如蚰蜒'注三'般粗浓的眉毛。嘴唇略微松垮而厚实,围绕着它的胡须也同样浓密。但今川几乎没有下巴,而是从嘴唇下方画出平缓的曲线,就这样一路延伸到颈子。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过度宏伟,形成了一种十分夸张的长相。若是年逾不惑,应该会变成一副极为沉稳、韵味十足的大商人容貌,但是现在却只显得青涩。
  在沉思当中,这张脸孔变得更加松弛了。
  今川就这样过了十分钟。
  注三:一种节足动物,与蜈蚣同类,有十五对脚,呈黄黑色。
  然而,终究还是看不出价钱。
  今川接着给壁龛中的壶和眼前的矮桌之类的物品估价,却都无法作出确实的判断,最后他对这徒劳的游戏感到厌倦,走出了房间。
  走廊被擦拭得光亮无比,窗外可以看见前庭。虽然还无法掌握旅馆的整体构造,但是他知道这座庭院并非楼下大厅面对的风雅中庭。景观完全不同。抵达旅馆的时候,今川应该经过前庭,却只对巨大的垃圾筒留下了印象。
  今川蓦地回头。他看见装饰在走廊尽头处的壶,看起来年代相当久远,而且昂贵。就算远远地看也知道。
  ——信乐烧'注一'吧?不,是常滑烧'注二'。
  注一:信乐烧是滋贺县信乐地方生产的陶器,质地粗糙,以赤褐色为多。室町时代以烧制茶器闻名。
  注二:常滑烧指爱知县常滑市附近出产的陶器,于平安末期开窑,在镰仓时代达
  与书画相比,陶瓷类算是今川比较擅长的。只是他无法估价。光是说“好像很古旧”、“好像很贵”,门外汉也办得到。就算明白它的好,可无法换算成金钱就没有意义了。
  今川雅澄是个初出茅庐的古董商,到现在都还无法信心十足地估价。
  ——不过这应该是很不错的东西。
  总而言之,这家旅馆——仙石楼中的一切什器,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今川虽然不懂,却这么判断。说起来,建筑物本身几乎就是个古物了。
  今川走下楼梯,穿过走廊来到大厅。面对庭院的宽阔大厅里,一个老人孤零零地坐着。
  景象与昨日简直如出一辙。这几天来已完全熟悉的老人,似乎依然和昨天一样,茫茫然地眺望着庭院。老人头顶完全光秃,轮廓是一团浑圆,所以若是逆光看去,真的无从分辨老人正面对着哪里。不过今川认为既然老人昨天是在看庭院,今天应该也是如此。
  “早安。”
  “噢,是你啊。”
  不出所料,老人正在看庭院。他看见今川,高兴地破颜微笑。
  从外表看来,老人感觉已近七十,但是他似乎出人意表的年轻。硕果仅存的一些鬓发几乎全白了,与此相对,老人的容颜丰厚而且红润。
  今川对这名老人很感兴趣。他看起来不像客人,却也不是旅馆员工。从他的口吻判断,也不像是旅馆老板。他只在日用浴衣上穿了一件棉袍,无所事事,就这么悠闲地待着。
  “你……”老人突然用倒了嗓的声音说,“你看起来不像是来泡温泉疗养的客人呢。恕我冒昧,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老人用独特的腔调问道。看样子,就像今川对老人抱有疑问一样,老人也对今川感到疑惑。
  “哦,我是来做生意的,约好的客户却迟迟未现身。”
  “生意?何必约在这种箱根的深山里头谈生意呢?同样是箱根,也有许多交通方便的地方啊。像元箱根或是汤本——不,这一带的话,山脚下也有许多温泉旅馆啊。”
  “不,这里是对方指定的。他吩咐我在这里等待,所以像这样等了五天之久。”
  “干等了五天啊。指定这种地方作为商谈场所的客人虽然奇怪,到鼎盛。风格朴拙,多生产大型生活用品。跟那种人做生意的你也是半斤八两哪。反正不是什么寻常生意吧?”
  “不寻常,极不寻常。吩咐我在这里等的,可是位和尚呢。”
  “和尚?”
  “我在等一个和尚。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哈哈哈。”
  今川以无意义的笑声结束话题,告诉老人自己的姓名与职业。老人知道今川是个古董商后,有些不可思议地侧了侧头,报上名来:“我啊,名叫久远寺嘉亲。”
  久远寺老人说他是这家旅馆的常客,战前几乎每年都来造访。但若问他现在是否也还是客人,情况又有些不同了。他现在似乎是以“旅馆食客”这种奇妙的身份待在这里。
  “说好听一点,是抛弃了都市的生活,但说穿了就是在东京待不下去了,形同放逐。与其说是隐居避世,更像是出奔京城,落荒而逃哪。”老人说着空虚地笑了。
  然后他转向今川问道:“你没听说过我吗?”
  今川回答没听说过,老人便说“这样啊”,偏着头缩起下巴,简单地述说自己的身世。
  久远寺老人原本是丰岛的一个开业医师,在某起事件中失去了家人,也无法再继续执业,于是将医院及财产悉数处理掉,几乎是被驱离似的离开了东京。久远寺老人不知何去何从,结果在此落脚,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
  “说是场骚动,那的确是一场大骚动。话虽如此,也只占了报纸一小片篇幅。即使是影响我人生的重大事件,对世人来说也不过是起小事件罢了。不知道的人也很多吧。嗯,应该很多吧。”
  老人呻吟似的说完,明白了似的点点头,更加缩起下巴,这次用吟诗般的口吻问:“你是个古董商啊?做很久了吗?”
  “很短。”
  今川自知这是个奇怪的回答,他一边难为情地笑着,一边坐到老人身旁。
  老人拿起堆在身旁的柔软坐垫,在榻榻米上滑也似的推向今川。
  今川跪坐在坐垫上,顿了一下后,开始述说自己的来历。
  因为今川感觉老人的眼神在要求自己述说。
  说到今川的老家,是代代制作莳绘'注一'的画师家族,而且是相当有来历的名门世家。父亲名唤十三代泉右卫门,而今川若是长男的话,将会继承十四代泉右卫门的名号。然而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今川因为是次男,没有继承这个古老的名号。  今川首先说明这件事。  要述说他成为古董商的时日尚浅,以及他成为古董商的经过,这是不可或缺的前言。但是今川完全没有加以说明,这话就显得极为唐突了。然而老人却没有吃惊的样子,反问:“十三代的话,相当古老了呢。”
  “呃,听说追本溯源的话,可以追溯到今川义元公'注二'。”
  注一:莳绘是以漆描绘图案,再用金、银粉或色粉固定后加以研磨而成的工艺品,是日本的传统漆工艺。起源于奈良时代(七一〇~七九四)。
  注二:今川义元(一五一九~一五六〇)为战国时代的武将,为骏河、远江、三河三国之守护诸侯,势力称霸东海。与武田信玄、北条氏康缔结姻亲关系,巩固其势力。在一五六。年率军前往京都途中遭织田信长突袭而战死。
  今川经常从祖父那里听说这件事。
  今川的祖父当然就是十二代泉右卫门。但是今川总是不认真听,所以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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