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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1日 博鳌房地产论坛演讲
主题：“虚拟资金”导致房价高涨，或引楼市泡沫 郎咸平
各位来宾大家早上好！今天很高兴能够在博鳌和大家谈房地产。各位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地产所谓的“泡沫”，和股市所谓的“泡沫”，和通货膨胀是并行不悖的。宏观调控，不单对地产效果不大，对股市效果呢，不但不大，甚至反而有相反的作用。比如说，早上提高利息、利率，下午呢股市大涨，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今天我就用30分钟的时间，我想和各位剖析一下中国房地产的本质问题。
首先我想请各位来宾思考一下，中国28年的改革开放，所推进的市场化进程，你认为达到目的了吗？中国今天真的做到市场化了吗？房地产市场是一个真正市场化的市场吗？那么我可以这么告诉各位，我们诸多的改革，包括房改、医改、教改等等，基本上都是供给面市场化严重不足，而需求面市场化严重过度。那么只有把这两个力量彻底了解之后，才会理解为什么地产会有所谓的“泡沫”。当然是否有“泡沫”是见仁见智，这里我姑且不谈“泡沫”的定义。我只想告诉各位，为什么地产价格居高不下，而且政府宏观调控几乎失效。我想谈就从市场化开始谈起。
地产供给面的市场，是市场化么？我可以告诉各位，那是一个市场化严重不足的供给面。地产供给面的特性，我分三个要点来解释。第一个，是它有两大核心资源。第二，是一个长流程管理。第三，政府卖地的行为。
第一，什么叫做两大“核心资源”？里面包括两个小项，一个就是银行信贷权，一个就是土地开发权。这两个权力，基本上操控在地方政府手中。只要操控在地方政府手中，就可能腐败。而且不是有没有可能腐败，而就是腐败。
第二个，叫做长流程管理。任何地产开发商，从立项，到开工，到验收，到销售，等等，整个流程，我们算了一下，差不多一百多个环节。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政府盖公章。每个公章，都有可能是权力的腐败。那么这个又飙高了成本。
第三项，我认为是比较关键的一项，也就是政府卖地的心态。我建议各位不妨拿全世界各项经济指标来做个对比，你会发现中国地方政府卖地的这个地价上涨幅度之快，超过了你可以想像到的任何指标，包括股价、期权、期货、油价等等，而且这个价格是只涨不跌的。我想请问各位，地方政府卖地的心态是什么？那就是我们这么多年来，地方政府以GDP为纲的发展理念。这种理念，在“十七大”之后，一定要改弦更张！假设一个地方的领导到任之后，他什么事都不要做，光卖地就可以了，他只要光卖地，GDP就上去了。因为我们GDP的计算方式就是靠交易，你卖一块地，GDP上升一块地，卖两块地，GDP上升两块地，而且你卖得价格越高，GDP上升越快。我们的官员，为了个人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他卖地价格是越来越高，涨幅是越来越快，可是请问在座的各位来宾，这个地是谁的？这个地是属于全体老百姓的，地方政府只是代理人。我想再请问各位，当你把地卖了，拿了这么多钱，财政盈余之后，我想请问你，你有没有还之于民，你告诉我？你是取之于民，你有没有还之于民？这个钱不是属于你地方政府的财政盈余这么简单的哦，而是你有没有给老百姓构建一些老百姓应该享有的住房权利，你有没有？你发现没有，这个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呢？出国考察、形象工程、政绩工程、各种各样的基础建设。我再讲句可笑的话，地方政府一开始搞建设，老百姓就再也买不起房了。什么事都不做，可能还可以买得起房，一做投资，就可能买不起房了。为什么呢？
这三项，就是两个核心资源，长流程管理，加上地方政府卖地，使得地产的供给面价格大幅上升。可是各位来宾请注意，这个供给面是几乎没有竞争的供给面，而且这个重要资源也几乎都掌握在地方政府的手中。由于地方政府掌控资源的结果，使得供给面的市场化严重不足，而地价飙高、房价飙高。以上海为例，上海有没有盖过经济适用房呢？盖过，价格一点都不低。今天已经不是说谁谁谁有暴利的问题，而是老百姓得不到实惠。而得不到实惠的最重要原因，是地方政府的腐败行为。这就是我给地产界供给面的一个诊断。
那么需求面呢？老百姓都要问，这么高的成本，这么高的房价，谁去买呢？那就要从地产的需求面来谈了。我想请问各位，做子女或者做父母的，你们的母亲手上有20万块吧，你问她一下，她准备去做什么投资？她除了做股票跟地产之外，似乎找不到第三个投资管道吧。
我想再请问在座的民营企业家，当你们投资成功之后，你赚了一笔钱，我想请问你，你是忙着办绿卡呢，把老婆儿子送出国呢，还是准备把所有的资金再次投入更多的建设，投资？你回答我。我看，你不至于敢把所有资金都投入吧。为什么呢？因为这几年中国最显著的现象，是地方的投资环境迅速恶化。企业家应该投资而不投资的钱，我想请问你，去了哪里？按照我的研究结果显示，中国企业家的投资意愿和发达国家相比，投资意愿不足别人的20％。这么多的钱去了哪里？而且地方投资环境恶化之严重，以这两三年为之最。
举个例子，我接到很多的投诉，像深圳，圳中西路吧，有个叫做餐馆一条街的，最近地方政府，深圳市政府为了开发这个区，然后就要这些餐馆搬家。但是你要他搬家的话，要补偿款哪，我想当事人也不愿意付这个补偿款吧。那怎么办呢？有得是办法。你发现地方政府运用公权力，驱赶这些餐馆，消防、公安、城管、卫生，每天来查。按照其中几家餐馆给我的数据显示，深圳的消防来查，一天罚款一万两千块。罚了七天之后，全部自动解约。大家挺高兴，你看这好和谐的社会呀。可是你晓不晓得，这就是公权力的腐败？！
再看看别的城市，看看北京市、上海市。北京市一个最著名的“嘉利来案件”，你发现是由北京市政府联合二商，抢夺港商的资产。但是更严重的在后面，是法院竟然判他胜诉。因此行政和司法的勾结，司法判行政胜诉，这一种心态，从北京市开始蔓延，甚至蔓延到了上海。我最近关切一个案例，就是上海松江区区政府，也是一样，抢夺了港商北京庄盛地产公司的地产，由松江区法院判其合法。这种行政、司法权力的勾结，是我最近这两年所观察到的严重现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问题了，而是某些地方干部之嚣张，无视于国法之存在，让我感到震惊不已。像这种现象，我认为要在“十七大”之前，要迅猛处理，要果断处理，否则我国的营商环境是不可能会好的。
而且各位来宾，你千万不要认为这只是我们企业家受罪。我再告诉你，在今年二月，两会期间，通过了“两税合一”，也就是外资企业不得再享受税务优惠。各位了不了解，世界500强在香港发表声明？发表什么声明呢？他们认为，政府的“两税合一”政策是公平的，是公正的，世界500强表示支持。可是世界500强要求中央政府，给他们提供一个干净、公平、公正的营商环境。各位来宾，听到了没有？一个公平、公正的营商环境，不但是小老百姓的要求，也是企业家的要求，更重要的，也是世界500强的要求。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呢？因为我们的投资环境，既不干净，又不公正，还不公平。
这样由于投资环境恶化，必然挤压出大量资金，这是第二个资金来源。就是企业家应该投资，却因为投资环境恶化而不投资的钱，是第二笔资金。第一笔资金刚才已经说过了，是家庭存款。那么第三笔资金呢？第三笔资金的数量及其庞大，那就是各级贪腐官吏的受贿款。你们这个受贿款去了哪里？这个金额是无法估计的，但是我可以告诉各位，比你所想像的还要大很多倍。而且目前大面积的腐败，使得这一类的资金大量积累，大量流窜。你晓得，这些资金是不会消失的。我再请问各位来宾，这些钱去了哪里？第四笔款，就是国际热钱。国际热钱你们都很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
请大家顺着我的思路走，第一笔钱，是老百姓的储蓄款；第二笔钱，是企业家应该投资而不投资的钱；第三笔钱，贪污官吏的受贿款；第四笔钱，国际热钱。这四笔钱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中国一个特有的“虚拟资金”。这个虚拟资金是我取的名字，不是我们经济学家所谓的流动性过剩，这是两回事。虚拟资金的组成来源，就这四个来源。这四个款项所汇集成的虚拟资金，打到哪里，哪里就有泡沫。打到楼市，楼市泡沫；打到股市，股市泡沫。这种虚拟资金——中国特有的虚拟资金，形成了地产的需求面市场化过度。因为腐败而导致的供给面成本上升（当然这是由于市场化不足），配合上因为腐败而导致的投资环境急速恶化，挤压出大量的虚拟资金，这两个力量勾结在一起以后，老百姓再也买不起房了。任凭你政府提供多大的宏观调控力度，你发现，你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这个虚拟资金是我所发明的新名词。你知道虚拟资金有多可怕吗？打到哪里，哪里房价就失控。比如说，以深圳为例吧，很多楼盘，卖出去没有人住。这个资金哪里来的，你告诉我？虚拟资金。很可能是受贿款，很可能是企业家该投资而不投资的钱，很可能是国际热钱。但是虚拟资金有三大特色：第一，不可监管；第二，不可预测；第三，不可控制。
我前一阵子，三、四个月前，去成都演讲。成都的领导跟我讲说，他们现在房价是五千块一平方米，五、六千噢，他控制不住。然后我问他：“你们外来资金有多少？”按照他们粗略的统计，不精确，粗略统计大概有一半。我一个多月之前，又去重庆演讲。重庆市领导告诉我说，他们的房价，是两千九百块一平米。当时我说，这个房价看起来是没有泡沫的。当时我又问了一句话：“你们估计一下，外来资金购房的比例是多少？”他们的回答是10％。好了各位来宾，你们听到差别了吧？50％外来资金，和10％的外来资金，其必然结果就是，房价的差别。我在最后一句话提醒重庆市的领导，你千万不要以目前没有泡沫为满足，你这个城市一旦创造出一个新概念以后，只要新概念一出来，吸引了虚拟资金，房价再也控制不住了。言犹在耳，话音未落，重庆市推出一个城乡整合什么什么区，我这个人比较笨，我记不住，很长的名字你知道吗，就是什么城乡整合什么什么什么的，一个特区概念。好了，特区概念一出来，虚拟资金大量涌入重庆。一个月之内，房价从两千九百块上到了三千多，几乎接近10％，开始失控了。这就是虚拟资金的可怕。
我今天一进来，武汉的记者就围住我，说，郎教授，我们武汉市也要搞什么，什么城乡什么什么统筹什么计划。我说，好吧，搞吧。搞，你只要宣传得法，宣传到位，创造出了新概念的话，虚拟资金马上就有可能过去了，到最后武汉房价就失控了。这就是下场。
当然我也期望虚拟资金不要去。不过我告诉你，个人意愿是没有用的。因为虚拟资金，它是不可预测、不可控制、不可监管的。这个才是今天房地产价格居高不下的主因。
我想再请问各位，我们建设部等等单位所推出的政策，为什么会失效？包括央行所推出的金融政策，为什么会失效？原因就是没有把握住这个行业的本质问题。我当然不能说你这些政策没有效，而是地产的本质就是跟政府的腐败是非常挂钩的。因此你要解决地产泡沫，首先腐败的问题怎么办？好吧，先回答我，你怎么解决腐败的问题？
最近有一个不相关的事例，看比来不相关的事件出来了，那就是一月份的粮油价格大幅上涨，五、六、七月份的猪肉、鸡肉、鸡蛋价格大幅上涨。以五月份为例，蛋的价格上升37％，猪肉价格上升26％。五、六、七月份，涨幅非但没有缩减，反而更大幅地上涨。我看了一下资料，七月份的鸡蛋、鸡鸭，以及猪肉价格上涨幅度是30％，40％……60％，差不多就这个范围之内，大幅上涨。你知道为什么吗？各位了解为什么吗？这个通货膨胀本身，和我前面讲的虚拟资金，来源是一样的，也是跟腐败有关。
我想请大家注意一下，你做家庭理财，如果你把你家里的钱全部拿去买了房地产，万
一碰到个经济波动，你来不及兑现的话，会产生家庭的财政危机。国家财政也是这个样子。我观察到一个现象，就是中国经济和其他国家不一样，中国是一个二元化的经济体系。这个什么意思呢？当你问某人，或者某个专家学者吧，今天的中国经济是过热呢，还是过冷？如果他说过热，或者过冷，你就不用再听下去了，那都是错的。中国经济是过热和过冷同时存在。为什么？哪些部门不能过热呢？当然啦，股票市场，还有房地产，形象工程、政绩工程、基础建设，这个部门是过热的，还有国企。过冷的部门呢？大部分的民营企业是过冷的。你会发现，过热的部门和腐败都多多少少有点联系。地方政府因为某种利益的缘故，把我们国家的资金，大量涌入到过热的部门。所以过冷的部门缺资金，比如说，大部分的民营企业。缺资金怎么办呢？政府印钞票。而这也是为什么在去年年底粮食丰收情况之下，今年年初粮油价格上升的主因。你们可能会认为，粮食丰收，粮油价格应该下跌呀。那我告诉你，经济学理论在中国都是没用的。经济学告诉我们，政府提高利率，股价应该下跌吧？而刚好相反。所以我不要听经济理论，没用的，都是错的。在美国是对的，在中国就不对了。
这个二元经济，造成了一、二月份的粮油价格大幅上涨。你知道上涨幅度多少吗？10％到20％之间。到了五、六、七月份，家禽、鸡蛋、蛋类、肉类价格大幅上涨。我很关心这个现象，我也做了深度分析。以猪肉价格为例，价格上涨原因，可以分三个。第一，猪瘟；第二，饲料价格上涨；第三，特别有意思，就是把大猪宰了以后，你发现后继无人，不是，我说是“后继无猪”。（笑。）养猪户都不养小猪了。你为什么不养小猪呢？请记住下面现象是非常非常可怕的，那就是，为什么产生猪瘟。控制猪瘟本身，应该是各级政府的责任，老百姓是不可能控制疾病的。到今天这个时代会产生猪瘟，显然各级政府没有尽到你的职责。在猪瘟问题方面，我建议中共中央要对这个问题严肃处置，对失职地方官员要严加惩治才行。猪瘟造成了投资环境恶化，猪瘟造成了养猪投资环境恶化，再加上猪肉价格波幅太大，进一步地恶化了猪的投资环境。按照郎教授刚刚的理论，如果你们刚刚有注意听的话，你会发现：如果投资环境恶化，这些养猪户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民营企业家，他们应该养猪的钱而不养猪的钱，去了哪里呢？对，虚拟资金。干嘛呢？炒股去了，我靠。炒楼去了。（鼓掌。）
你是怪养猪户，还是怪地方政府的失职，你告诉我？如果你能给养猪户一个没有猪瘟的环境，一个良好的价格，他干嘛不去养猪？他何必去股票市场被套牢呢？这种养猪户的现象，就是应该投资而不投资的钱，在中国各地是普遍的打开，非常可怕的。
好了，猪肉价格大幅度上涨。我想请问你，这些通货膨胀的原因都是什么？原因都和地方政府的腐败和失职有关。也就是，你们在座各位来宾，每吃一口饭，吃一口猪肉，你就要替这个环境买单百分之三、四十。吃一口饭，替这些官员买单百分之三、四十。吃一口饭，买单百分之三、四十。你好惨哦。你现在中午吃饭，还好你不要花钱。明天回家以后，就要花自己钱了，你就要替他买单了。你凭什么买单，你告诉我？你凭什么替各级地方政府买单？！
所以各位来宾，你们所看到的表面现象，包括楼市的泡沫，包括所谓的股市泡沫（至于是不是泡沫本身，这个不是我谈论的重点，我们姑且称它为“泡沫”吧），股市泡沫，楼市泡沫，通货膨胀，等等，你发现，它的来源，好像都跟政府的无能和腐败有关，失职或者腐败。如果我讲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