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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婆娘自然不长见识,伸手就去掐他。
玉英一听这话噗嗤笑翻了天,借着晚霞打量自己夫君,她可怎么也没从青华身上看出半点仙风道骨,于是她只好也学那婆娘想去掐他,不想青华先一把拉了她的手,向左右好奇的人群略微表示感谢,笑了笑就往家中走,留下麒生在外一通胡编乱造,拍着胸脯自豪道,“看见没有,那就是我们少夫人,公子娶回的仙女!”
“可我怎么瞧着,她和以前那个……那个妖女……穿着一样的衣裳,而且,都是白发!”
玉英走到门边,脚步一停,她重回苏州,没等感慨就被气氛感染了,还不及伤怀,如今一听这话,才想起自己当日仍是个丑姑娘的事情。
还有个问题是她一入人世就纳闷的,明明……明明她这头发是银色的好不好!
可是群众的议论能力带着很强的修复能力,他们随即继续开口道,“哦,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早前那个妖女学了仙女的皮毛,装作仙女的样子跑来苏州作乱!如今仙女真的下凡了,这可让我们见了真容!青华公子好福气啊好福气!”
好福气的公子轻声叹道,“我们回家了。”
玉英点头,这一次,她终于和他一起回家了,只是……人前总是要笑,可一到了人后,他们两人终于还是要面对家里素白一片的景致,青华带着玉英跪在爹爹门前,一直跪到天明,却只听见屋里人声音苍老,却已然是万事不愿再挂心,“你不该给我跪,若要跪,带着你自己娶回来的少夫人……去你娘亲的祭坛跪!”
玉英想进门去同青老爷说说话,若一直这样僵着本不是她的性格,她知道这错早就无法弥补,可是打是骂都好过老爷子这样堵着伤心,但青华却看着那门边叩首再三,只说了句,“爹是对我绝望了。”
里边的人抖着手砸了茶杯,“亏你还认我做爹!既回来了,这家业统统交与你,我也可陪你娘去了!你小时便有道士说过,你这辈子福分深厚却因业障亲缘浅,我还不信他们那些浑话,可如今果真……你那天大的福分半点也不肯施舍给你娘,她就是因为生了你……生了你才折福!半点亲缘也不讲……你这个孽子!”
青老爷原本早已归于一方梧桐苑中,寸步不出,此刻气到无法,只听屋内一阵倾翻,青华听着不对,急急起身,却已经看见门板被玉英一掌劈开。
两人赶忙冲进去,只见青老爷扶着桌椅就往一侧墙壁去,那墙上原本悬了把珍贵的短剑,本是因剑鞘之上饰有七颗绝色红宝石,这会儿却成了凶器。
青华过去拦着,青老爷怒目而视,外边下人呼啦一下全都涌进来,一看这势头也干脆都跪下诚惶诚恐,这漠然安静下来的当口,青华看清不过一年前后,他爹却心力交瘁,头发白得彻底,长期对着亡妻灵位哀叹,导致老人的身子更不如往昔。
玉英看着青华一点点把剑挪到了自己颈上,“是儿子不孝。”
偏生这位公子真不是个会说软话讨喜的人,他明明愧疚得跪了这么久,这会儿却也没了法子,青老爷手下颤抖,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直接砍了他了事。
玉英眼见老爷真是使了力气,再没时间犹豫跑过去就要拦,后边麒生春丽也都赶过来,连哭带喊,扑倒在地,直接抱住了老爷手臂,小书童摇头劝阻道,“饶了公子吧,是麒生的错,麒生以为公子去了,这才乱传话……”
春丽在一旁更加哭哭啼啼止不住,闹得人仰马翻,终于让青老爷气到万般无奈,噼啪甩了剑,指着门边让青华滚出去,再不准入梧桐苑一步。
玉英急着想解释,可是几个下人生怕老爷一生气再出事,一个劲儿劝他们先走再说,她也只得跟着青华往外走,没走几步,青老爷突然觉出不对,坐在椅上喊了句,“你是……玉英?”
她回身点头,“老爷……不,爹,我回来了,我上次……”
青老爷并不清楚究竟最后出了什么事闹得丞相千金病倒,而那府前三番两次出了事,最终连那个带着孩子的儿媳妇也不见了,如今突然看见她,却又犹豫,“你这脸是……”
她看了看青华就向着青老爷身前走,青华并不知道她在自己家中的事情,忽地有些担心爹爹迁怒于玉英,于是伸手拉了一下她,玉英却摇摇头示意无事,慢慢走过去给老人跪下,“我回来了,治好了脸,找回了青华,爹,你看看他,青华一点事也没有,活得好好的,我记得当日爹曾拉着我难过,只说若是青华能见到孩子出生该有多好,可他那么早就去了……如今他没事了,我们活着的人……也不要再彼此为难了。”
她忽然想起了琅琅,可如今谁也不知道同光去哪里了,这些日子以来玉英难有安眠之日,可他们除了先回苏州再无他法。
太多的事情还要去一一想办法面对。
小神仙抬眼看见青老爷怀里的灵位,突然哽咽说不下去了。
寥寥落落一间梧桐苑,高大的树影总有阴凉。
玉英真心跪在那里忏悔,“爹,你别怪他,都是我害得青华,是我把他关在昆仑山上了,他走不了还险些死在那里,都是我太傻,总也想不明白,可如今我们回来了。”
那会儿全府的人都不信她,唯有青老爷只见了她两面却兀自觉得她不是妖女,或许是老人的灵犀,或许是人到了岁数自当安知天命,但眼前这位原本和善的老人身子那会儿还算十分康健,何况玉英曾听见下人们感叹,原本青老爷极是有趣,这府里也多是和乐融融,如今闹到这般田地,老爷子看着身体不比以往,所有的变故都因为青华为了去寻她,统统是被她一人所害。
玉英几次梦回都有太深的负罪感,若她能早一点想起来,何苦让青华一个凡人不远万里去找自己呢。
但这个问题总是轻易被他安抚下去,青华每每都用拍她的头来了结,说到底,他不肯怪她,只道,“谁去寻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总要再见面,前生那么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今生若有罪业,放心,我拉着你一起就是了。”
所有人都静了,有的想明白了,有的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当日那个妖女?若是,那又为什么能成如今这样好看的模样?
这一切凡人不能理解,但只知道,他家公子看着她的时候便不一样,青华很少能有那样强烈的感情。
那双凤眼里并不是以往事不关己的平静了,他此番看着玉英跪在那里,因为太过触动而大恸无声。
青华其实也没看过玉英这样乖顺的样子,她一直是个坏坏的小神仙,不闹到天下大乱已是好事,如今……她因为爱自己而在忏悔,因为这一段延续了几百年的爱恨而试图让自己和凡人比肩。
他站在那里叹了口气,半晌四下无言,只看着青老爷颤巍巍冲玉英伸出手去,似乎想让她起来。
玉英摇头不动。
最终,老人幽幽叹口气道,“青华,你夫人跪在这里,你便站着么。”
【第五十章】终成眷属
玉英并没明白老人的意思,只急急道,“一人跪两人跪,这错还是在我,爹,你杀了他也还要自己痛苦,更让娘亲在天之灵无法安心。”
青华却轻轻笑了,拖着她的手把人拉起来,“爹,我们会平平安安的,这个家再也不会有事了。”
一直到青老爷看着小夫妻携手走出去还在叹气,却终究摆摆手让人把门关上,玉英还在回望,却看到青老爷闭上眼睛,抱着那灵位低声说话,“罢了罢了,何苦呢,你为了他操心一辈子,却不知他这孩子注定是这样的,如今我也信了,青华啊……也许生来不属于咱们。”
入了夜,府里的人来往收拾四下的东西,玉英一直坐在廊下,青华在她眼前走了几趟,最后一次,他竟然十分安心地拿着落了灰的砚台去给麒生清理,玉英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一把拉了他站定,“你到底是不是琅琅的爹!”
青华微微皱眉,“这……要问你啊。”
玉英满心愁绪竟都被气成了火,“你!”
青华做了个嘘的动作,四下看看告诉她,“琅琅不会有事,诸神寂灭,但冥主破不了佛法,琅琅不会有事,该急的是同光,不用我们去找他,他定会来找我们。”
事情的确是这样,但玉英这脾气哪有青华稳得住,如今他们回家了,可她也快被逼疯了。
偏生这会儿春丽还万分欣喜地凑过来,有些好奇地同少夫人套近乎,还问了句,“老爷松了口,这会儿想起孙儿了,总算心里好过些,方才说,公子少夫人若收拾好了,让少夫人抱着孙儿过去给看看呢。”
玉英再度说不出话来,想了片刻只好扯谎道,“那个……我们此行不顺,过了镜城的时候孩子生了病,被个道士看上,青华和我便做主让他先入道门养上一阵,待病好了就接回来,到时一定先让爹见见……”
这种事在凡间虽是常有的,但春丽忙又问小公子生了怎样的病,玉英越发说不清楚,正赶上此刻阿白摇摇晃晃被人从门口领进来,他举着两把酥糖,扑到玉英怀里就喊娘,吓得春丽一愣,“少夫人……这孩子……怎么也有五六岁了吧?”
而另一侧廊下青华正好抓了个下人,刚把砚台递出去,回身替玉英解释道,“这是在西域的时候偶然救的孩子,以后也和小公子一样。”
那丫头只好愣愣地点头,呵呵笑着捏了捏阿白,小狐狸很会讨喜,笑得好看,立即就被下人们围着逗弄去了。
夜晚挑了灯,终究还是剩下他们两人。
玉英盯着他的背影说,赌气道“我要琅琅,他若出了事,我要这仙骨也无用。”
青华叹了口气,知道她和自己赌气,回身想要抱抱她却被推开了,他看了看月色只说,“我早已让人出去寻人了,那人若能寻回来,琅琅一定会没事的。”
玉英只恨他这不急的样子,“你倒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了,孩子被人抓走你让我怎么放心,何况那是冥主!你找谁也没用!”
他却很固执地按着她的手不放,“不,我们必须找回那个人来,你忘了麒麟和我说过什么了?那天罡阵未散的话……英英?”
青华话未说完,突然看到玉英变了脸色,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回身就要挣脱开他,他再也顾不上让她宽心,只一把抱了小神仙不放,有些紧张地说,“我怎么不急,可我太了解你了,我若一样急起来,你怕是待我睡着了就能直接送上门去让人害,英英,你不能这么冲动,琅琅眼下无事,但你去了……你想一想我们绕了多大一圈才能回家来,别这么傻,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是他的孩子,怎么不急,但是急有什么用,一个已经急得日夜坐卧不宁,再多一个,按照玉英的脾气,她恐怕直接去换琅琅了。
玉英不停推他,“别拦我,不行,琅琅……”
青华却第一次这么强硬,直接拖了人就要往屋子里走,“你不能出去!我不想这个家再出任何事了,娘已经不在了,爹伤心难过,而琅琅又在同光手里,你若是再去送死……”
玉英却一口咬在了他手上,“不!我感觉到了,琅琅在找我,你放开我,我知道他在哪!他逃出来了……”
但那感觉却只是一瞬间,玉英出了府门,却发现琅琅的呼喊似乎骤然中断了,夜晚空荡荡的一条街口,除了月光什么都没有。
而皇城之中同样有人与此刻止了脚步,同光站于丞相府后仰望星月,明明不过一个小仙胎,跑了又能跑出多远?但他却突然感觉不到琅琅的踪迹了。
有人隐藏了孩子的仙气,但如今这样的年月,人世之间还有谁能做到?
冥主顺着寂静长巷一路往前,月光刚好照到他指尖,淡淡金色的天罡血阵印记蜿蜒而上,若隐若现,同光一半处于光亮之中,另一半身子隐于夜色之中,刚好被那唯一的光亮将周身一分为二。
不过片刻,不明原因,他已不知琅琅去向。
同光顺着路走回丞相府,守卫遥遥抬眼,只看银白光华之下来者衣袍如墨,只半张脸看得清,唇色灼灼点了星光。
同光手指一路划过青石巷陌,长发微扬,便叫那守卫全都垂眼痴了,他一步一步走到府中,笑若妖邪,侧身片刻才教人知道,那黑暗中的半边脸面早已怒冲九霄,竟让府前数人连句话也不闻了。
花苑里一阵惊呼,“小姐!”
召露大惊跑了出来,直接撞到同光身上,这丫头早已六神无主甚至连人都不顾上看,疯了一样四下让人去喊大夫,她手里牢牢握着一方带血的帕子,忽地见了同光仍旧一路慢慢而来,手指轻触墙壁,半边如月。
眼泪顺势而下,召露跪在地上看他,“小姐不好了,同公子!救救我家小姐!我知道你是仙人,你一定有法子,小姐她……她自去后门被人送回来就招了风,咳得……咳得出了血……”
同光手指微微收紧,“去把屋里那碗粥热一热。”
召露哭得快喘不过气,再没时间去做这样的杂事,只一个劲地挡住同光哀求,“同公子,你一定有办法的,你那样喜欢小姐,我们做下人的也都看在眼里……你救救她吧……”
同光依旧笑得让人脊梁发寒,只开口吩咐,“我说,粥冷了,去热一热。”
明明不带任何感□彩,但召露却突然吓得连眼泪都不敢再擦,只愣愣地起身,惶恐点头道,“是……是……”回头慌不择路冲去热粥。
同光慢慢地看着花苑里的灯火都被挑起来,下人们呜咽着忍着悲伤,只他一人轻巧走进去。
榻上垂纱之后,陆安晴早已神智不清,口里却不断轻轻念着,“是我让他走的,只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同光什么也没说,一直到大夫鱼贯而入隔纱问诊,他只站在一旁一语不发,不断有人喊着,“丞相今夜本有要务,这会儿已从宫中赶回来了,正在路上。”
大夫进来又出去,纷纷聚在廊下摇头叹气,却也不知待得丞相赶回来了这话要如何说得好听,众人乱作一团,谁也顾不上这小姐屋中还莫名站了个极美的男子。
同光看见陆安晴的手挣出锦被之外,他躬身过去握了握,却见陆安晴昏迷之间似乎觉得他手下更冷,下意识缩了回去,留得同光一人苦笑,“今生还是这样的结局。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去死呢?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为我想一想!每一次都是这样,你想死,你病着,你就放我眼睁睁这样看着你,还总要阻止我……”
他看着她的脸色,与这春日淡雅的风光再不相同,就似要凋了的辛夷花。
同光轻轻坐在榻边,隔了方软纱,不一会儿召露抖着手将热好的粥进来,他也只是很轻地接过来,满屋都是淡淡粥香。
“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这一次绝对不逼你,不论你想做什么,我让步就是了。”他起身搅动那粥,可榻上的人早已没了力气再吃什么,“你喜欢青华我知道,就算你以为他死了为他病倒,我也都知道,你不想我要挟玉英害她,其实还是为了青华,甚至只为你自己,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这病来得应当?他死了,你就活得没意思……”
方才冥主一路无意地触手墙壁,轻轻划过,这会儿四下人影奔走,忽地都愣了,只见那墙壁噼啪碎裂,蜿蜒一路,所有被他手指碰过的地方都骤然烧起黑色火焰,鬼魄于火焰之中骤然化出。
外边突然响起一阵惨叫,同光微微笑了,带着她前生的样子,笑起来好看异常,不似冥主了。
百鬼穿街,以魑魅为首,皇城风水惊破,连龙脉也再镇不住鬼气。
同光坐在她床榻之前,身上的天罡血阵因为他的鬼力冲撞不断闪现,两股力量此消彼长,最终同光唇角显出血色,可他却连动也不动,仍旧只看着陆安晴。
“我退到这个地步,你喜欢谁都不重要,我只求你能好好活着,可这一世,你还是不肯留下来。”
魑魅引恶鬼之魄咆哮匍匐于陆安晴门外,所有人都吓得跪倒狂呼菩萨保佑。
冥主将粥放在桌上,转身推门而出,他唇角的血滴在地上,只说,“吾未归之前,命魑魅镇守于此,不惜任何代价阻拦勾命鬼卒,屋中之人魂魄不能离体!若是阎罗有命,只传话回去,冥主虚危尚在人间,吾一日未回洪荒,这冥界就轮不到他们放屁!”
魑魅长啸一声守住门口。
同光从众鬼之中横行而过,所有幻化而出的火焰瞬间劈开一条通路,他脚下白骨生花,用尽所有冲撞身上的天罡血阵,却只逼得唇角的血色愈发深重。
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没有仙骨之前,不让陆安晴病死的办法只有拦住勾命鬼卒。
拖得了几日呢?
皇城星辰异位,这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