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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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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那种衙内还出资搭了一个台子,请了城里的几个有名唱曲弹琴的,说是要助众人的兴头。那种衙内端的慷慨!”绿钏闲不住,只管说些这几日的见闻。

    “你知晓甚么!”蕊娘不禁摇头而笑,又看了看窗外,不禁叹道,“年年寻芳芳菲尽,为谁留得一缕香。世人寻芳不过是恋花伤春,我却是为什么留恋这就要残败的物件呢?”

    “二娘别只管叹气。老爹也曾吟过这般的词呢。绿珠偷偷的记了,又念与我听,好歹我也随着二娘识得一些字,倒也记住了,酸得狠呢!那外头尚有好多卖花的!”绿钏小孩子心性,见了那些叫卖糖葫芦的、破浪鼓、捏着小泥人的、篮子里满是鲜花吆喝的,在马车之上便已忍耐不住拍掌欢呼起来,将这些丢开去。

    “你老爹也做得词儿?”蕊娘倒也不好在绿钏面前直呼郑屠那厮。

    绿钏转过头点头笑道:“要不,我念与二娘听可好?”也不待那蕊娘说话,便只顾念了起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念完又拍手叫道:“二娘,这词说是写的梅花,可做得好?”

    蕊娘不觉摇头而笑,也不搭理她,只顾催那苍头快快赶车而行,自己却端坐在那,嘴里不觉咀嚼起来,只道这卜算子便如为了自身而写一般,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想了一回,却又心里纳闷起来,那厮本只是个操刀卖肉的屠夫,如何写的诗词出来?莫不是哪里抄写来的?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得丢在一旁。

    那渭城文人士子、才女佳人们俱早早的在那城外十里之外的枝沅河畔,起了台子,三五成群,才子们大声吟咏,佳人们曼声轻语。或有人大声谈论文章,或有人清唱新词。那周围的小贩们不敢过来,只在外头叫卖,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王大官人到了!”人群里有人忽的叫嚷起来,一众人皆忘了过去,但见一辆华丽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场外,一个美婢掀开了帘子,先出来了,众人不由眼前一亮,那美婢也有**分的颜色,美目盼兮,端的惹人遐思。却又见那美婢轻轻的挑来了帘子,这才从里走出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却不是王子养又是何人?

    “那厮果然有些模样!”见王子养如此的做派,有些人心中安生嫉妒,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岂止是有些模样,只怕今日这厮要夺了所有人的风头罢!”

    “如此,却叫我等情何以堪?”

    “你还道这厮有甚么好心,只不过想在那周知州家的小娘面前卖弄罢了!”

    “嘿,却不管他如何,怎么也要过得种衙内那方才罢!”

    “种衙内何时便来?”

    那人正要答话,便听得又有人欢声雷动,却是又两辆华丽马车,不过比之先前的王子养家的,倒也显不出什么贵气来。但见一辆马车上帘子挑来,跳下来一人,正是那种衙内。他也不容旁边丫头仆妇动手,直接行到另一辆马车之旁,挑开帘子,恭恭敬敬的请那车内的人下来。

    待那帘子晃动之处,一个聘婷袅娜的美人早已经立在了那车头,美目流动,顾盼生辉,但见那一举手一投足,皆为美到极致,无不动人心魄。

    四周顿时一片静寂之声,众人都呆了,便是连那些名门仕女也是恍惚出神。这便是那周知州家的女儿唤作周月娘的。

    短暂寂静之后,顿时全场爆发出狂热欢呼之声,文人士子们皆朝这边涌动过来,围成了一道人墙。只是那种衙内带着六位带刀侍卫,俱是那西北军中百战的将士,只管往前面一站,那些文人士子们便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路来。

    “那衙内好威风好气派!”绿钏拍着小手,跳起来看了看,小脸绯红的盯着前面,又转头对身旁蕊娘道,“好多家的小娘都去看那衙内,二娘如何不去瞧一瞧?只管站在这远处作甚?”

    “这里倒也清静,原本我就不喜热闹,今日来也不过是想见见可有好的诗词佳句!”蕊娘摇头,笑着用手中的团扇,打了一下绿钏的头道,“你若欢喜,你且去就是,我便在这里等你!”

    “好啊!”绿钏不由跳了一下,但很快又愁眉苦脸的道,“二娘不去,我也不去,陪着二娘罢了!”

    蕊娘不由摇头而笑,也不管绿钏,径直往那河畔轻移莲步,眼见得这里微风拂面,杨柳轻摆,甚是舒心,便是这些日子里积攒的一些烦闷的心情也发散开来了。

    心里清静了,那周外的噪杂之声,渐渐的褪了下去。

    “蕊娘妹妹!”这时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蕊娘不由一惊,回过头去,却见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立在身旁不远处,冲着她笑。

    蕊娘顿时只觉心里被重重撞击了一般,险些儿有些立足不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子,对着那人福了一福,淡然一笑道:“原来是王哥哥!”

    那声音糯软细腻,稳如春风拂面一般,让王子养心里剧烈跳动起来。他险些儿就要走过去,向她表达爱慕之心,但是他强自忍住,心里一股鄙薄之情涌了上来,眼前这名女子,再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不过是个操刀卖肉的屠夫的妻子罢了。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自己?

    王子养深深吸了一口气,堆笑满面道:“妹妹何故一人在此?那里已然有才俊写了好些词作,一直想来,妹妹喜爱作词,何不去共同鉴赏一番?”说罢,便要上前去拉蕊娘的手儿,心中暗道:我且撩拨于你,看你如何。

    蕊娘见那王子养伸出手来,要拉住自己,不由眉头紧蹙,侧着身子躲开了,不悦道:“哥哥,小妹自然晓得去的,还请哥哥先行,小妹随后便来!”

    王子养心里有些恼怒,却也不行之于色,只是点头笑道:“如此,为兄便先行一步,在前面等着妹妹就是!”说着,也不再纠缠,只顾上前而去。

    待那王子养走上前,蕊娘方才移步,却听到那绿钏在身旁低声嘀咕道:“这厮好没道理,这般无礼,却不似个读书人呢!”

    蕊娘叹口气,也不说甚么,只管跟在后头,她如今也想要知晓,可是那个才子做得出一首好词来。那搭的台上,已然有姑娘在唱着新出的词了。方才走近了,那王子养又靠了过来,低声对蕊娘笑道:“如今这台上唱的便是某人的新词,恁地没有才情,妹妹不妨也作一首出来,也好让那些人瞧瞧。”

    蕊娘摇头笑道:“好些时日没有作词,也无什么新意,还是哥哥作罢!”

    王子养点头道:“也罢,如今我便作的一首,你在台下听好,等会我自然邀你品评一番的!”说罢,也不待蕊娘应承,只管就挤到人群前头,登上了台。

    这王子养倒也有些名声,渭城士子皆都认得,顿时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这厮倒也知道抢些风头!”那台下一旁的种衙内对着身边的月娘笑道,“此人有几分名气,往日也有人传抄了他的几首词与我,倒也有几分才情!”

    这里因有侍卫相护,没有人来打搅,又占了个有利的形势,将这四周台上俱都收在眼里,谁人也不敢与他相强。

    月娘听闻此言,不由回眸一笑道:“衙内往日倒也不曾这般称赞人的,想来这人便是有几分的才情了。且看他可做得好诗词。”

    正说话间,那王子养早已上了台上,但见那台下叫好之声,不由点头笑道:“诸位兄台,小弟本原本做了些诗词,只是想来都不胜好,以此,小弟斗胆荐的一个人来,她的诗词是极好的,小弟也自愧不如,如今便在这里了!”说罢用手朝着台下一指。

    顿时所有人都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到那人群之后,一对小娘,模样小些的小娘,双环配头,鬓间插花,一幅天真浪漫的情致。那模样大些的女娘,白玉凝脂,柳叶秀眉,举止轻盈雅致,自是一番风流情致。

    众人都不禁将目光投投到了蕊娘的身上。那蕊娘何曾想到王子养会这般说话,却不是要捉弄自己不么?当下不由又羞又愧,急切之间自己哪里做得好词出来?这不是要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皮?心下惶然,脸上也是一番仓皇之色。

    那不远处站着的月娘不由摇头叹道:“王子养那厮,却是做得无耻,眼见着女娘没得准备,却要她如何在仓皇之间作出一首好词来?恁地是包藏祸心,真是人不可衣冠视之。”

    正仓皇之间,绿钏也知晓了情势有些不妙,紧张的捏着小手,忽然灵机一动,对那蕊娘道:“二娘莫要心焦,不是还有老爹的那首词么?恁地不拿出来,不管好歹,也算是凑个数罢了!”

    蕊娘发急低声斥道:“那写梅花的词,也好在此时混用的!”

第二十五章 偶见零落欲成泥

    第二十五章偶见零落欲成泥

    月娘再次在嘴里咀嚼了一次这首词,方才悠悠的叹气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般的忠贞心结却是何等的高傲!”一时间竟然在心里隐隐有了感同身受的情愫。

    “虽不知道她写的甚么花,却也知道,是种百花凋尽,依然傲立群芳的。”种溪也击节赞叹道,“可惜这般才情的女子,却终究是如她所写一般,零落成泥了。”一面说一面摇头叹息。

    “哦?”月娘不由差异的看了种溪一眼笑道,“可是有了怜香惜玉之心?”

    种溪嘿嘿笑道:“不是,只是有些感叹罢了!既然已经是零落成泥了,却还要受人的百般刁难,难免就让人更加的情有不堪了。”说着又朝着那头看了看。

    原来全场将蕊娘写的那首词抄录之后,便众人传阅,又有人将那首词递上了台,由那歌女乐师唱了出来,那一叠三叹的词句,在那婉转的唱声中,婉转流落,又在这微量的风中几番起伏,只让人击节叫好,竟有好久也不见其它词作传了上来。想必是人想着比不过,不好再将诗词写出来。尽管这些才子仕女们都在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却全然在这一刻失去了言语。

    “这首词不合情景!”忽地一人大叫起来,众人扭头看时,却是那王子养,那厮满心的郁闷,本想找个机会让蕊娘觉得尴尬,却不想反倒成全了蕊娘的才名,一时间只觉气愤难平,终究忍不住了,高声的叫起来,“这首词显见得不是现做的,季节、时令都不对,那花也显见得不是如今这光景里的花,如何算的数?说不得是在家作好的,或是抄袭了哪家的词作。”

    王子养如此一叫,顿时所有人都惊觉起来,方才众人都只沉浸在那词的意境之中,丝毫却不曾想到是否合乎情景之事,见王子养提出,也是点头。

    见众人点头,王子养也更是得以,不由嘿嘿笑道:“众人切勿被这小娘迷惑了,诸位还不知这小娘是哪家的罢?”

    蕊娘往年虽有些才名,却不曾抛头露面过,后背郑屠买了,更加不曾出得门,今日之人自然是不认得她的。所有人等俱都望着王子养,只待他明说。

    “这位小娘便是渭城大名鼎鼎的镇关西郑屠的小妾!”王子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高亢,却是喝醉了一般,有些摇摇晃晃,往日的那些积怨仿佛都要在这一句话里随着呼吸吐将出来,“只道那郑屠是谁?便是那状元桥操刀卖肉的郑屠户就是!”说罢,他自己却哈哈大笑起来,浑身畅快无比。

    顿时众人无不哗然。原来这小娘却是屠户之妾,那先前敬意仰慕的,那些还想着要勾搭的,那些嫉恨才学的,此一时都当做了鄙薄。

    蕊娘哪里知道这等的变故,眼见的那温文尔雅的王子养,此刻却是面目狰狞,那盈盈笑语,便如恶鬼相桀。那众人议论纷纷,都侧目瞧她,同情也罢、鄙夷也罢、不屑也罢,只让自身无法承受。顿时有些天旋地转,摇摇欲坠了。

    那王子养见得她那般的情形,更是舒畅,正要拿言再讥讽几句,也好乘胜追击,却不想旁边却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位大官人请了!”

    王子养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聘婷美貌的小娘朝着自己微微施礼,正是那周知州家的月娘,她身后跟着的乃是经略相公府上的衙内,哪敢再造次,忙回礼道:“小娘子请了,却不知小娘子有甚么吩咐的?”

    月娘含笑道:“大官人此前可曾听闻这首词来?”

    “不曾!”

    “那诸位以前可曾听闻过此词?”月娘此话却是朝着众人所言。

    “却不曾听闻!”在月娘面前,诸人不屑于说大话,俱都实诚的答道。

    “如此,如何断定此词便是抄袭他人?”月娘摇头叹气道,“历朝诸多大家,皆是出身寒门,若似你这等猜测,便是本朝前相公文忠公写得诸多好诗好词,也是抄袭之人么?如此衣帽识人,便是落了下乘,却不知大官人以为然否?”

    王子养随要辩驳,却无从下口,这月娘乃是知州之女,那身后立着的乃是经略相公府上的衙内,俱都是惹不得的,且这月娘又拿文忠公说话,若是应对的好便罢,若是赢得对不好,只怕自己要遭那世人唾液淹死。想那文忠公何等人?本朝大家东坡先生、前相公介甫先生,皆出其门,视为弟子。一时间冷汗涔涔,不敢出一言以复。

    月娘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理会那王子养,只管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月娘道:“姐姐但请宽心,气坏了身子却只徒使他人欢心了!莫不如到我马车上歇息片刻可好?”

    众人见了月娘如此说道,都点头称是,想来这王子养也不过是虚言恫吓罢了!一时间便又散了。只是这一番搅合,众人对作诗作词也有些懈怠了,不多时便草草散开,或是三五成群与那河畔柳边,寻花问柳,勾搭小娘去了。

    蕊娘也想清静一番,见那马车离众人较远,便点了点头,绿钏扶了蕊娘,在月娘的指引下,只朝远处那马车走去,忽然却听得脚下有些震颤。正不明就里,却见得那种衙内的几个侍卫面色一变,其中一个伏地听了片刻,不由失声叫道:“却不只是哪里的马队行进的声音,莫约一百多人,正朝着这方而来。”

    其余几个俱都面露谨慎之色,慢慢的移身,将月娘、种溪以及蕊娘并绿钏围在中心。

    那种衙内摇头笑道:“没得这般谨慎的。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那些强人可是吃了豹子胆不成?何况我父亲镇守此处,一向并无匪患!”

    方才听闻侍卫之言,月娘并蕊娘、绿钏等都有些失色,又听了种溪言语,不由也放松了情绪,而那散落在各处的才子仕女们也都毫无察觉,只顾尽兴。

    正说话间,却见不远处尘烟滚滚,显见得就要到了面前。那侍卫大叫一声道:“却不是官兵!”原来这侍卫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见那尘烟起处,并无一面旌旗,全无军队依仗形势,若是百人的队伍,只是必然少不得的。他自然识得这并非官兵了。

    那侍卫大叫一声,眼见的那对人马已经近了。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文人,他们还想站出来说理,却被那骑马而来的人一顿鞭子抽来,顿时哭爹喊娘,那些仕女们更是不堪,慌忙奔走之间,却被那百余马队不断的驱赶在一起。

    “快上马车!”月娘最先反应过来,若是被这伙马贼掳掠了,也不知要收到何等的凌辱,即便是侥幸逃脱,于那名声上也不知道要累及多少。

    那些马队再在驱赶那些仕女们,而其中一人,骑在马上高声喝道:“你等中间谁是那蕊娘?说出来,便饶了你等的性命,若是不然定当斩杀不留!”

    忽然那同样被围困住的才子人群之中,有人忽然高声叫道:“我认得你,你却不是那曾在状元桥卖肉的金钱豹子头王彪么?”

    那人正是王彪,听闻有人叫他的名号,不由大怒道:“既然知晓了俺的名号,自然留你不得。”说罢,纵马上前,手提朴刀,只一刀,那刀带着奔马的势头,顿时将那叫喊的士子拦腰砍成了两截,但见得血光冲天,那人早已肚破肠流,倒在地上抽搐。

    “哗啦!”一声,那些才子们顿时哗然大骇,更有甚者,那胯间热尿滚滚而下。更有那仕女,如何见得这般鲜血淋漓的场面,那胆儿小的,惊呼的一声,便软软的倒地,不省人事,那胆儿大的,也犹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王彪狰狞看着这般男女,嘿嘿笑道:“如今也留你们这些人不得了!”说罢就要招呼动手,便听得有一人大声道:“我知晓那小娘的去向!”

    王彪一看,却是那王子养,这厮也是认得的,不由嘿嘿笑道:“你且与我说!”

    “便在那处!”说着那王子养朝着西边一指。

    但见那西去之地,一辆马车并几个护卫在狂奔不止,只因距离得远了,那人马车辆又刻意走那高坡的下头,故此这伙强人,并未发觉,如今走的远了,这才显露出一些黑点来。

    王彪大叫一声,冲身旁不远处虬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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