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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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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多可夫果然开了眼界,这个小房间竟然是一个精致的厕所──虽然跟苏俄那种拥有十几个毛坑的人民大厕所不一样,只不过只有一个毛坑,但它是一个厕所,应该没有任何疑义了,而那个白瓷做的马桶,白得简直好像政治委员日常用的盃子。于是他不禁高兴起来,庆幸着中国火车如果和苏俄火车一样,他恐怕只有拉到裤子里的份了。
   
     可是他蹲下来一直蹲了十分钟之久,眼睛瞪得跟苏俄国旗上的红星一样的大,仍拉不出来什么,不久他就恍然大悟。
   
     ──「从来没有听说厕所会摇摇晃晃的,天啊,就是拉出来也会摇晃进去的。」
   
     于是他只好跳下马桶,把脑袋伸到里面闻了闻,又仔细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一滴粪汁,臭味更没有了。于是,他马上就正确的断定那厕所不是供人用的,只不过是自由竞争制度下摆样儿的,资本主义社会在这些地方充份的暴露出浪费的缺点了。
   
     他想既然如此,只好等到了站再拉了,可是当他要打开那扇门的时候,不由得全身都抖起来,任凭用力的推、拉,用力的扭动那门柄,几乎把刚才吞下肚子的那些面包蛋糕产生的卡路里都消耗尽了,那门仍顽固的竖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
   
     糟糕,是谁在外面把它锁上了?
   
     「天啊,」他喊,「我那共产党的警觉呢?我那无产阶级的警觉呢?」
   
     是的,尤其是,我那红军应有的革命警觉呢?
   
     「这明明是反动派的陷阱,」他淌下冷汗来,「明明是人民死敌、反党、反人民的陷阱,我是逃不掉了。」
   
     他用手打自己的头,他恨自己竟会粗心到这种程度,那诺汉夫,因为他会中国话的缘故,显然的跟那些中国反动派早已建立了联系,由于他没有动手干掉那两个中国孩子,就可以很确实的证明了。于是,他迅速的想到撒马尔罕,说不定会像撒马尔罕劳动改造营一样,有一根看不见的毒气管从墙上一个看不见的洞里插进来,想到这里,他恐怖得大声嚎叫,嚎叫的声音非常可怕,以致车厢里全体红军同志都毛骨悚然。
   
     「发生了什么事?」诺汉夫跳过去,把门打开,问道,「我的克利加。」
   
     马多可夫不敢正面和诺汉夫作对,但他仍很灵活的从诺汉夫身旁冲出去,冲进了车厢,他想车厢里一定大乱,所有的同志都被绑起来,再不然都撕下红星当人民死敌了,想到这里,他把手按到他的红星帽上,准备随时也可以把它撕下来。可是他却陡的像被钉住了似的站住,列可逊和托洛诺夫正谈得起劲,别的同志们似乎也都刚从梦中被他的嚎声惊醒,有些还正在猛烈的吸回已经流出嘴唇的涎水。
   
     「诺汉夫,」马多可夫喘了一口气之后,发作说,「你比沙皇还鬼计多端吗?你竟然处心积虑玩弄一个红军同志和党同志吗?」他摆出来进攻的架势,「你为什么把门锁上?我要好好教你吃一顿生活了。」
   
     「把门锁上?」诺汉夫吃惊道。
   
     马多可夫不等他说完,就发出足有一百磅力量的一拳,诺汉夫闪电一样躲开,于是马多可夫的拳头很正确的击中里约林手中的玻璃盃,鲜血、碎片、和残余的茶叶茶水,四散飞开,恰恰的溅到列可逊的鼻子上,列可逊抓住他──「你疯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马多可夫被拖到椅子上,他挣扎着,柔和的喊道──「阿卡,我就是有再大的胆量,也不敢碰你呀,当然你知道这些,马克斯说过的,他说人是不能够选择环境的,我怎么能支配那些碎片呢?阿卡,都是诺汉夫,那个老而不死的人民叛徒……」
   
     「怎么回事?」
   
     「叫他说吧,」马多可夫直起脊梁,「你准备着听一个阴谋的故事好了。」
   
     诺汉夫笑道,「只有保安同志才能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发起赖来说我把他锁到厕所里。」
   
     「我发赖吗?如所周知,明明是你锁上门的。」
   
     「刚才已经声明过,我没有锁。」
   
     「阿卡,」马多可夫向列可逊叫道,「你听见了没有,他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
   
     诺汉夫忽然大悟起来,作了一个使大家都注目的手势。然后,他去拉那厕所的门,那门在他轻轻的拉动下,缓缓的缩到墙壁里去了。
   
     「克利加,」诺汉夫停住笑声说,「是不是因为这种不能前后开,而只能左右开的日本式的拉门,把你弄昏了。你现在就是把保安同志请来,都不会找出可以上锁的地方,火车上厕所的门,是根本没有上锁设备的,我想你已经很明白了吧?」
   
     大家都楞在那里,但列可逊却装着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样子,退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只留下马多可夫像呆头鹅一样晃动着脑袋,嘴里中了风般喃喃着──「克赛,离开了实践果然没有真理,马克斯的话又被这拉门证实了一次。火车上有厕所,而厕所的门竟然能缩到墙壁里去,我将来回到撒马尔罕跟那些土豹子们说起,就是赌一万个咒,他们都不会相信的。不过问题是,这种厕所美中不足的是建筑在剥削制度上,只不过供资产阶级玩玩而已。克赛,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的肚子仍在痛,而且痛得十分吃紧──」
   
     突然,他望到车外。
   
     「咦,这是什么地方?火车怎么停了,无论开车停车,人都不被闪得跌跌撞撞,这一点也得实践。」
   
     「到了,渖阳!」一个士官喊着。
   
     马多可夫立刻合住嘴巴,毫不迟疑的在喊叫着怒骂着的人群中挤开一条通道,奔出车厢,跳到月台上,等诺汉夫吃惊的叫他,要阻止他的时候,他已飞快的越过栏杆了。
   
     他第一眼接触的是高楼和商店,没有一间房子像是他所了解的厕所。他用俄国话询问他所碰到的中国人,那些中国人全不懂得俄国话,而且对这位粗野的俄国军官反感到有一种不祥的恐惧──日俄战争时俄军留下来的残暴史蹟,还印在老一代中国人的脑海,所以,刹那之间,人们就惶恐的逃开了。但马多可夫仍有够好的运气抓住一个老头,那老头绝望的喊叫起来。
   
     「你叫什么?」马多可夫大怒说,「我问你厕所,什么地方有厕所?」
   
     老头浑身颤抖。
   
     「说呀,说呀,你比哑巴还不如吗?」
   
     但他终于明白过来,最好是世界上所有国家,都以共产祖国苏俄的言语为言语,红军的解放工作就容易多了。不过,他现在显然无法等到那好日子,他不得不比划着手势,来表达他的意思──他用手摸一下屁股,再蹲了下来。
   
     这效果比说话要大,老头果然用手势请马多可夫跟着他。
   
     「好了,这个老匈奴还有脑筋。」
   
     他恨不得一步就走到,所以他不断用手去推,推得那本已仓惶失措的老头几乎都险些把嘴磕到地上,好容易他挨到了一家商店门口,老头却从商店里搬出一个椅子,殷勤的示意,请他坐下。
   
     「厕所,厕所,」马多可夫跳起来,「只有窝瓦河的乌龟才在这紧要关头坐椅子,你这条中国狗。」
   
     他用力打出一耳光,那老头弯下腰,鲜血从嘴唇流到地上,马多可夫刚要打出第二个耳光,一个披着金黄色长发的白种女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放弃了那老头,大跨着步子追上去。
   
     「喂,」他喊,「女同志、女公民,我只是问厕所……」
   
     黄头发的白种女人──她一定是白俄,否则她不会听懂俄国话的,她带着一种恐惧中掺杂着厌恶的表情看了马多可夫一眼,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向远处一座孤立的房子指了指,转身飞快的走了,走得那么快,彷佛有个猩猩在后面追着她。
   
     「你应该送我去呀,」马多可夫诅咒道,「要不是我这可恶的肚子,我不会饶你这个不尊敬红军的臭婊子的。」
   
     他正要向厕所走去,却忽然发现他要想走出人群是太困难了,诺汉夫领着一群中国人正团团的把他包围在中心。
   
     「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诺汉夫气急败坏说,「惹得我到处找你……」
   
     一个少女适时的袅袅婷婷走到马多可夫面前,向他举起一束鲜花,鲜花是用玻璃纸包着的,而且当中还束着跟那老头口中吐出的鲜血一样的深红色的丝带,上面似乎还洒着水,水珠晃动着,散出清香。马多可夫迅速的按住口袋,然后一拳打出去。
   
     诺汉夫把他扼住。
   
     「你这是干什么?蠢猪。」
   
     「好吧,你一会就明白谁是蠢猪了,你小心口袋里辛苦弄来的表吧。」
   
     「小声点,克利加,总部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为你特别开一个检讨会的……」
   
     检讨两个字把马多可夫慑住,他勉强收回拳头。
   
     「这些同志是代表渖阳人民来欢迎红军的,」诺汉夫说,「团政委和团司令赶着出席一个紧急而重要的会议,已经先走了。命令你代表红军向他们答谢,听清楚了吧,就是叫你把你前天背会的准备万一用的时候的稿子再背一遍。现在的节目是献花,懂吗?快接过来,注意红军所应有的伟大礼貌。」
   
     「献──那就是说,我可以拿回去了。」
   
     「当然呀,快接过来。」
   
     「为什么他们要献花?」马多可夫说,「为什么他们不献表?你们每个人都有七、八个表,只我一个没有?」
   
     「马多可夫同志,如果你一定拒绝她们献花的话,我就去直接找团政委同志,还是请他来代表接受吧。」
   
     马多可夫顺从的把花接住,然后眼睛里冒着火样的光芒,在那献花的中国女孩子身上搜索,他想她大概二十岁左右,高跟皮靴尖尖的套在她那两条穿着窄皮裤的小腿上,双颊泛着苹果般的红,那是健康,青春,和寒冷天气的象征。刹那之间,他伸出手弄抚她的脸蛋。
   
     「你干什么?」诺汉夫叫道,「朗诵你的演讲稿呀!」
   
     马多可夫咳嗽一下,吐出一口痰,双手插到腰上,开始讲演,诺汉夫在一旁担任翻译──「各位中国公民,各位中国同志,各位……」他瞟了那献花姑娘窄皮裤一眼,肚子在阵阵的叫,「今天大家如此热闹而盛大的欢迎我们,我代表全体苏俄远征军,表示谢意。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说明我们应邀前来贵国共同与日本作战的神圣任务。要知道,苏俄是一个真理正义所在的国家,所以红军也是真理正义的军队,也是人民自己的,和纪律严明的军队,也是无产阶级的先锋,被压迫民族的救星。这一次到了长,到了长……到了渖阳,完全是为了解放中国人民脱离帝国主义的压迫,你们只要和事实一印证,就会发现我说的这些话是如何的诚恳与真实了。有少数人民死敌,也就是战争贩子,也就是反动份子,也就是卖国贼,也就是什么,他们故意散布流言,故意诽谤红军,曲解我们的善意,破坏我们的名誉;换句话说,就是专门说我们红军的坏话,挑拨贵我两国人民之间的神圣感情。因为他们在真理正义上失败了,所以只好使用这种卑鄙手段。公民们,同志们,这不但说明了他们自己的恬不知耻,也说明了他们已到了末路,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雪亮的……」
   
     于是,很清脆的一声,马多可夫在他朗诵达到高潮的时候,放出一个难以忍受的屁来,而且立刻觉得有点东西要迸出肛门。他无法再讲下去了,也无法再理会诺汉夫的吼叫和人群的哄笑了,他撒开腿,直奔向那座厕所。
   
     像刚射出枪口的子弹一样,马多可夫撞了进去,正有几个女人在那里束裙子,他分明的又看见另外一个女人的雪白而诱人的臂部。但她们一个个面无人色的夺门而出,那些虽然纤弱,但却因惊骇过度而拚命逃出的娇躯,几乎把马多可夫撞到门板上。
   
     「礼貌,礼貌,」他叫,「你们这些臭婊子。」
   
     他跨上一个位置,痛快的蹲了足足三十五分钟,才解决了一直困扰着他,甚至使他几度发疯的问题。等他万事已毕,有一种像是被保安委员开释时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就寻觅石头,在撒马尔罕集中营,无论人民囚犯和人民守卫,都是用从河滩上捡的那些美丽的鹅卵石擦屁股的,可是他找不到,这使他愤怒,厕所里竟然没有石头,难道中国人根本不擦屁股吗?对了,是的,中国真是一个肮脏而堕落的民族。
   
     马多可夫提起裤子,顺着脊椎骨升上来一股冰凉的感觉。
   
     忽然。
   
     梆──梆──梆──
   
     他听到敲门,但他屏住声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面庞伸进来,看见了马多可夫,像看见了毒蛇一样,歇斯底里的呐喊了一声,用手掩着嘴,稍微定了一下神,转身飞也似的跑出去,马多可夫大声喝止她,但她跑得反而更快了。
   
     他追出了厕所,却禁不住「咦」了一声,塔维斯基恰恰的从厕所的另一边走出来,和他碰了一个正着。
   
     「乏里亚,」马多可夫说,「你在那里鬼鬼祟祟干些什么?」
   
     「解大便呀,」塔维斯基说,「你似乎有点莫名其妙,街上女人多的是,怎么急吼吼的跑到女厕所了?」
   
     马多可夫抗议说──
   
     「你这个向人民疯狂进攻的造谣专家,名闻世界无中生有的撒谎博士,竟然把我说成一个闯女厕所的痞子了。我到女厕所不是找什么女人,而且恰恰相反的,我是在找你,我早就发现你在那里东张西望,知道你要发动攻势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大场面,在长春时几乎要发生的那种大场面,刚才有一个风骚的中国女孩子向我献花呢!」
   
     「什么叫献花?」
   
     「献花就是──说起来也使人泄气,只不过把一束什么花递给我,再向我一鞠躬罢了。」
   
     「那有什么意思?」
   
     「所以,我就顺手把它转献给另外一个中国人的脸上。」
   
     「这不算什么大场面,你如果要欣赏大场面,我们就联合行动。」
   
     「又是教人民自动自发捐献手表吗?」
   
     「仅只手表,一个人就可以了,我是说至少集中二三十个中国女人或日本女人到一个空房子里,教她们自动自发脱光衣服。」
   
     「天啊,」马多可夫叫道,「那会冻死她们的。」
   
     塔维斯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仰起头,惊喜的眼睛瞪得要冒出红色的火光来,用手拍了一下马多可夫。
   
     「快看,」他说,「女同志也来了,天下没有比这再奇妙的了。」
   
     马多可夫不但看见了那些女同志,而且还看见了维里娜。她们人数总在一百五十人左右,虽然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同模同样臃肿而肮脏的红军制服,背着沉重的步枪,正从车站走出来,但从她们露在寒风中的面庞上,可看出年龄参差不齐,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都有。
   
     「维里娜!」马多可夫大声叫。
   
     当他拔腿要跑过去的时候,塔维斯基却把他拉住。
   
     「谁是维里娜?」
   
     「我的正式妻子,」马多可夫挣扎说,「完完全全正式的,你可以到撒马尔罕婚姻局调查,我虽然是布卡拉人,但我在撒马尔罕劳动改造营当了六年守卫,所以就在那里登记,你要不要看我的配给证?」
   
     「我不管你是不是正式的,她们政治委员凶得像丢了崽子的母熊,你如果去纠缠的话,你的妻子可能会拨到自愿慰劳队,弄上一身花柳病,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的妻子──那个娇小的小女人,就是这么拨进去的,她从前还在史大林格勒保卫战中得过红星勳章呢。」
   
     马多可夫像泄了气的皮球,弯下了腰,他有一点闹情绪的表情,不过他立刻警觉到他已濒临反革命的边缘。
   
     「我的观点和你不一样,」于是,他说,「我倒宁愿她去慰劳队,章程上规定得明明白白,凡慰劳过六百位士兵,或慰劳过四百位军官的,回国后一个月加发三张配给票──足够买三个比你胳膊还粗的大面包了。乏里亚,你应该开心呀!」
   
     塔维斯基发觉他刚才的言论,可能被解释为对无产阶级专政政府有点不太满意,所以他对马多可夫的话立刻同意的点头了。但他们仍然看着那些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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