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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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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那小包袱就是从小家伙身上撕下来的衬衣。」
   
     「你不要曲曲折折打什么歪主意。」
   
     「好吧,直截了当说吧,把金子还给我。」
   
     「你讹诈谁……讹诈我?」
   
     「拳头不会讹诈你,」列可逊冷冷的说,「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一个多么卑鄙污浊的小偷了,就在我一提起裤子跑过去时,却再也找不到了,我以为是门外那些慌慌张张的中国人偷去的,就用手枪打死两个,今天我要为那两个含冤莫伸的中国人报这个血海深仇了。」
   
     「你,」马多可夫往后退着,「你不能打,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一个如手如足的党同志呢?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一个情同兄弟的红军袍泽呢?」
   
     「你再在这里当人民播音员向我广播,你的头上就会开一个很可观的人民天窗。」
   
     马多可夫不再回答,而一跳就跳到人行道上,但他的膀子却被结结实实的捉住,立刻就像被送到毒气室的老太婆一样,绝望的号叫起来。
   
     「给你,给你呀!」他喊,「列可逊同志,坦白的告诉你,我根本不想要那些东西,我如果早知道是你的东西的话,早就送给你了。」
   
     「你刚才的态度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婉转的试验一下你是不是记得罢了,现在好啦,感谢马克斯、列宁、史大林,感谢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你的记忆力真比莫斯科广场的铜像还要结棍,你可以拿走了。」
   
     列可逊伸出张开了的手。
   
     「但是,它不在我的身边,而在行军袋里。」
   
     「我们就一同去拿吧,走吧!把力气用到你的两条腿上。」
   
     马多可夫和列可逊臂挽着臂,在第三者看起来,好像他们亲密得像人民电台所广播的那些红军同志。没有一个人能知道马多可夫心里火烧一样的痛苦,他被列可逊拖着,一面走一面万分的懊丧,他宁愿一辈子不找部队,宁愿一辈子睡到厕所里──当然最好是像火车上那种资本主义社会专门摆样儿的厕所,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该把这种极端机密的事说出来,而且偏偏向列可逊说出来。一定是资本主义社会那些含着资本主义毒素的饮食,把一个共产党员脑子里应有的警觉都糊平了。是什么反动的鬼怪引诱他讲那些话呢?只不过为了一时的炫耀,一时的找不到部队,这简直比河马还要愚蠢,早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宁愿在过绥芬河时被那些中国反共游击队打死。尤其他想到他将来回到苏俄时的伟大计画,所有美丽的远景全破灭了,他悲愤的看着列可逊的快活样子,心底升起一种复仇的念头,当这念头炽烈的烤着他时,他眼睛中迸出了火星。
   
     两位亲爱的红军同志终于在一座大厦门前停住,队部已经到了。
   
     马多可夫没有理会卫兵,但当他跨进大门时,却看到文书员里约林。
   
     「我应该有个办公室的,上士同志,对吗?」
   
     「当然,少校同志,就在楼上。」
   
     「领我去,」马多可夫吼道,「难道叫我浪费人民宝贵的时间吗?」
   
     一进了办公室,马多可夫就投身到沙发上──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也是第二次享受,所以他已经知道那是沙发,可以舒服的坐上去了。列可逊等他同伴的身子稳定后,把双手交叉到胸前,站在一旁,静静的瞅着,马多可夫被瞅得霎时间汗又流下来,他大声叫唤里约林。
   
     「把副连队长找来。」
   
     「到街上去了,官长。」里约林说。
   
     「把值日排队长找来。」
   
     「也到街上去了,官长。」
   
     「混蛋,」马多可夫用手敲着沙发臂,「一千个混蛋,难道教我注册有案的少校连队长像看门狗一样在这里看门吗?」
   
     列可逊慢慢的说──
   
     「我对这种作威作福的声音,实在听不下去了,再等你一分钟。」
   
     「那么──」
   
     「一个字母我都不多听,你要是觉得用这种卑鄙的拖延战术可以打发我的话,我马上就走。」
   
     「里约林同志,我们的寝室在什么地方?」
   
     「就在隔壁,官长,还有塔维斯基少校,他的铺位和你恰好联在一起。」
   
     「阿卡,」马多可夫嘶哑说,「我去取它。」
   
     「我陪你去──」
   
     「你太不相信我了,我指着毛泽东思想起誓,我要在三分钟内不拿出来,你就是请保安委员同志把我吊到树干上,我都没有第二句话。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诚意,并且给我一个表白诚意的机会。」
   
     「好吧。」列可逊说,燃起八宝罗斯纸烟。
   
     马多可夫单独到了寝室,他几乎要瘫痪了,怎么办呢?黄金!黄金!他不知道它值多少卢布!但他诅咒他的命运,不能白白的给列可逊,他用手打自己的头,就这样决定了,他宁可以死。可是他想起了哈尔滨,还有,就在长春,不断发生自己同志打死自己同志的事,都是为了女人,为了钱,为了收音机,为了手表,甚至还为了一支钢笔。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查,保安委员只注意思想,而不注意生死。想到这里,马多可夫忽然震动起来,他也可以到保安委员密告列可逊是人民死敌、是托派,再不然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再不然是猖狂的向党进攻的资本主义狗腿,就这么办!
   
     但这一切都得等到明天再说,今天必须躲开,马多可夫决定要花一夜工夫思索一个万全之计,这是最后决定,他捏紧了拳头,悄悄走到门口,外面没有声音。
   
     「那个猪猡!」他心里喊,然后,他轻轻把门拉开。
   
     「克利加,」列可逊正站在门口,微笑道,「你果然是一个诚实的党同志。」
   
     马多可夫像看到了保安委员逮捕令似的呆住了,张开满是黄牙的大口。
   
     列可逊伸出他的手掌。
   
     「当然给你,」马多可夫喘气说,「我正要去找你,怕你等得太久,心会发起躁来。」
   
     列可逊跨进门。
   
     「我心里一点也不发躁,似乎你的腿要发躁了。」
   
     马多可夫绝望的拉开自己的裤带,像拉开劳动改造营那些女反动份子的裤带一样的凶狠,然后,在裤腰中摸出一个小包,扔到列可逊怀里。
   
     列可逊脸上浮出人类高兴时,从内心升起的真正笑容──那不是无产阶级的笑容,而是资产阶级的笑容,不过他很快的就恢复了无产阶级的严肃态度。
   
     「克利加,」他握着马多可夫的手,「全世界人民都赞美你,为了你的坦白与诚实,人民会报偿你的,人民会一致高呼:光荣归于克利加,光荣归于全体红军,让我们为这种共产党特有的光荣而干杯吧,让那些反动的黑帮份子为我们弟兄般感情战栗吧。」
   
     然后,列可逊亲切的拍了拍马多可夫的肩膀,走了。
   
     马多可夫一直等到列可逊的脚步声在楼梯下消失了很久,才从噩梦中惊醒,他跳起来伸出拳头──「乌龟,该死的乌龟,我不会放过你的。」
   
     震天声音把里约林招了来,他像受惊了的老鼠似的,紧贴到门口。
   
     「你不会滚得远远的吗?」马多可夫喊。
   
     「是的,官长。」
   
     「我只是忙──要知道我正为了作战问题,在作通盘而系统的考虑。」
   
     「官长,我们一直没有作战。」
   
     「你为什么不滚?你要我动武吗?」
   
     里约林几乎是一跳就跳了出去,马多可夫倒在沙发上,他的嘴和他的肚子,同时发出呻吟。而这时候,里约林却再度蹑脚蹑手站到他面前,在畏怯的神色里带着有靠山似的坚定表情。
   
     「报告,官长。」
   
     「你懂不懂礼貌主义?你应该敲敲门再进来,不知道你从那个反动派那里学来这个胆量,当你的长官叫你滚出去的时候,你偏偏滚进来。」
   
     「官长,是这样的,政治指导员叫我请你。」
   
     「再说一遍。」
   
     「官长,政治指导员叫我请你。」
   
     「什么地方的政治指导员?」
   
     「我们这一连队的呀。」
   
     「撒谎,那个臭货早在长春打死他娘的了。」
   
     「对不起,官长,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是新的政治指导员,今天下火车时,团政委才派定的,我们队部就是他指定占领的,当我们把这里一家人赶出去的时候,他站在一旁指挥,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他很年轻,我看顶多不过三十岁。」
   
     「他在什么地方?」
   
     「他在办公室,楼上的那一边。」
   
     「他问过我了吗?」
   
     「当然问过,差不多问过一百次了。」
   
     「西脱尼老弟,」马多可夫温和的笑道,「你怎么说的呢?」
   
     「我说你为公事忙去了。」
   
     马多可夫感激万分的和里约林握手说,他为他的俄国同志骄傲,如果换了那个中国人民警察,恐怕就不会有这种辨证法的脑筋了。
   
     到了政治指导员办公室,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正歪在沙发上吸日本雪茄,烟雾笼罩了半个屋子,这已够那年轻人不断咳嗽了,而吸到马多可夫鼻孔里,再咽到马多可夫仍空无一物的胃里,他更几乎连胃液都要喷出来。
   
     「指导员同志,」马多可夫咽下唾沫,伸出手说,「我是本连队的连队长,克利加?马多可夫。」
   
     指导员轻轻的握着,「我是本连队的代理政治指导员姜申?脱可列夫。」
   
     脱可列夫没有移动身子,但马多可夫并不在意,而且在他听到「代理」两个字时,心里反而要稍微好过些。无论如何,他不是正式的,虽然代理和正式在权力上没有区别,但这总是一个慰藉自己的理由,所以他就很自然,很大方的坐下了。
   
     脱可列夫却在马多可夫坐下来的时候站起来,吐了一口痰到地毯上,然后很潇洒的走到屋角一张桌旁,「啪」的一声,一个小木匣的小窗子亮了。这使得马多可夫吃了一惊,当他一惊之后,立刻就听到一种很大的音乐和歌声从那木匣传出来。他首先肯定它一定是收音机,但继而他发现它不是收音机,他再清楚不过,撒马尔罕的收音机只是一个大喇叭,而且是挂到广场墙上的,用不着经过「啪」的一声手续,到了时间就会自动发出声音。所以他走过去观察,那小木匣外表上看起来非常简单,只是匣子里面却相当复杂,两个奇异的玻璃灯泡,发着像是劳动改造营那种什么都照不见的黯淡灯光,另外有无数小铁丝、小螺丝钉、小机器、小零件。他再也忍不住的张开了嘴巴,一缕口水流下来,又迅速的再吸回去。
   
     「克利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他说,但他知道他并不知道。
   
     「你喜欢这音乐吗?」
   
     「哦,」马多可夫说,「要看是什么音乐。」
   
     「这是格利尔的〈史大林格勒的巷战〉,和谐而意义正确的曲子,得过史大林文艺奖金。」
   
     「我一听就爱上了它,姜申,一个无产阶级的斗士,先天的耳朵就能接受无产阶级的歌声,我没有词汇来形容它的伟大,我只觉得它充满了全世界工人阶级胜利的欢呼,和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悲哀哭泣。」
   
     适时的,诺汉夫进来了,他望了一下那木匣。
   
     「听呀!」马多可夫说。
   
     「是不是可以关掉?」诺汉夫皱起眉头说,「在我们红军军营中收听中国京戏,似乎不太恰当吧。」
   
     「什么?你说它是中国京戏?」
   
     「克利加,你以为我这个翻译官是冒牌的吗?」
   
     脱可列夫呆了一下,但霎时间他就恢复了正常,自己换了一支雪茄,再递一支给诺汉夫,诺汉夫从没有被保安同志这么尊敬过,他用一种几乎是要抖起来的双手,急忙接住,为了感恩图报,他就又补充说──「这是中国最流行的一种戏剧,你们一定拨错了,这种在封建社会专门供给反动份子、有闲份子、剥削阶级的消遣东西,早被党严格的批评过了。」
   
     马多可夫叫道,「对了,所以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它充满了毒素,脱可列夫同志却有这份耐心考查。」
   
     马多可夫最后一句话,是一种高度辨证的唯物论,所以脱可列夫从内心里感到他的难关已经过去。
   
     「关掉它!」诺汉夫说。
   
     「那么,」马多可夫接着说,「这木匣一定是什么收音机了。」
   
     「你在哈尔滨应该见过的。」
   
     「我对这种伤风败俗的资产阶级的玩艺向来没有兴趣,我只知道那种大喇叭要实用得多。」
   
     「关掉它!」
   
     马多可夫奋勇的走过去,但当他仿效脱可列夫动作,去转动那小钮时,反动的歌声反而更大了,他更加迅速的转动,从一个电台跳到另一个电台,各种不谐调的声音就像瀑布般的泻了出来。
   
     「关掉它,关掉它呀!」脱可列夫叫。
   
     马多可夫把手指插进那发音的小窗,纱布应手而破了,他摸到了微烫的机器,用力的摇动着,希望把它们拔掉,可是那徒然使收音机更发出连莫斯科都听得见的刺耳嘶鸣。
   
     「你干什么?快关掉它呀!」诺汉夫喊。
   
     马多可夫愤怒的抓住那木匣,向外摔出去,并且咒骂出他愤怒的理由──「我要彻底的毁灭你,使你这堕落的音乐永远不能再麻醉人民。」
   
     收音机应声的抛出了,可是在距地约有半尺高的地方,却像劳动改造营刑场上那些违犯人民纪律的尸体一样,悬挂了起来,来回的打着旋转,那根结实的天线仍牢牢的拴在螺丝上。不过,反动而堕落的声音总算是被毁灭了。所以当马多可夫想上去再踢几脚,以示他的深恶痛绝时,诺汉夫就劝阻了他。
   
     「我问你,」诺汉夫说,「列可逊在什么地方?」
   
     「我是他的侍卫员吗?」
   
     「不要闹什么情绪,听说刚才你们是一块儿回来的。」
   
     「他像火烧了身分证明书似的急急忙忙走了,大概跑到有鬼的地方去了。」
   
     「我要找他,晚安,再见。」
   
     马多可夫看着诺汉夫走下楼梯,他肚子里的雷鸣声有节奏的响着,饥饿使他发慌。
   
     「克利加,」脱可列夫说,「团司令员和团政委叫我问你,下了火车,你往那里去了?」
   
     马多可夫柔声的仰起头,「姜申,他们是怎么问起的呢?」
   
     「只是顺便的问,因为没有人带队伍,士兵同志们几乎溜了个精光,这才临时派了我来,你应该知道,我在保安委员处工作,要快活得多呢!」
   
     既然没有严重的迹象,所以马多可夫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是这样的,姜申,」马多可夫说,「我下了火车就去小便,可是欢迎的人群太多了,也太热烈了,我原来跟塔维斯基、诺汉夫在一起的,却被人潮冲散,有十几个中国同志和数不清的中国人民,围绕着我,用含着感激眼泪的眼睛望着我,张开千百只手臂拥抱我,女孩子更是争先恐后的吻我,而且非拉我去她们家喝两杯不可,我当然不会去的,因为我有我的神圣职责……」
   
     无产阶级的光荣使马多可夫口若悬河,他又恢复了人民广播员那种口才。
   
     「可是,」他兴奋说,「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任凭我用一百张口解释,甚至我几次的举枪要自杀了,那些中国人民仍不肯放开我,那些热情的面孔,那些亲爱的手臂,最后我只好向人民屈服了,跟他们去了。姜申,你知道,在那么一大间的屋子里,电灯比火车头的灯还要亮,至少有二十个中国姑娘敬我的酒,她们把头发故意擦着我的眉毛,她们还故意的解开裤带,唉,于是我喝了很多,很多……」
   
     「以后呢?」
   
     「以后我就记不太清楚了,彷佛是我糊里糊涂的冲出了她们的包围,一个人在街上找队部,又彷佛有一个同志──大概是列可逊吧,把我领回来。」
   
     「就是这样吗?」
   
     「我还能做出别的什么事呢?我迟到了这么久,已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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