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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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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事实上共产党在男女关系上,严重落伍,举一个例子就可以了解,十年前北京女画家李爽和法国外交官白祥的恋爱故事,以及发生在南京的非洲学生和中国学生大规模冲突,无论政府或民间,都有一种听起来十分合理的说法,那就是:恋爱的目的如果是结婚,共产党绝不反对;如果只是恋爱,那就不行。在这种观念下,「恋爱」遂成了「相亲」,「相亲」遂成了「结婚」。可是海外人士都认为:恋爱的意义,就是要在交往中寻觅一个和自己合得来的终身伴侣,如果不准选择,第一个就是最后一个,那就不叫恋爱。☆
   当然,农村穷苦,也是最主要的动力,落后不过是穷苦的产物。二十年前,台湾也曾流行这种人口贩卖,大多是平地人或军中低级军官和老兵,买一位被称为「山地同胞」的马来新娘。现在,则流行买「泰国新娘」,多少泰国农村女子乘飞机越过大洋,到台湾成为人妻。因为农村穷苦,不但妇女不能流入农村,农村妇女反而大量流出。大陆农村更苦,据我所知,很多地方,像陕西南部,有些女孩子到十一、二岁,还没有裤子可穿,听来令人酸鼻,这里的男人除了「抢」或「买」外,自然很难成婚。大陆本来就是缺少人权保障的地方,妇女比男人更没有人权。女研究生被拐骗案之所以爆发,只因她是女研究生,轰然发出巨响,但只不过救出一个人而已,事实上,全大陆被贩卖的妇女,高过「数万人」之多,从十三岁到七十一岁。她们先遭人口贩子奸污,再由二道贩子蹂躏,才再卖出。甚至在小乡镇上遇有公开市场,她们只穿贴身的裤子和标着售价的背心,人口贩子对着围观的群众,吆喝说:「黄花闺女,两千元一个!」而村政府官员却照样盖章证明是合法行为。这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武勤英女士只身前往郓城县追踪采访时,她一下车就要治安人员陪同出动,她说,她真怕走到路上,被人抢走卖掉。这不是笑话,这是大陆广大的妇女群的哀伤和忧虑。
   
   
   少小离家老大回
   车窗外就是故乡,但我已无家可归。
   十一月一日夜七时,我和武勤英乘京广线火车离京南下,北京车站虽然人山人海,声音嘈杂,但月台上却很宁静。我买的是上铺票,下铺是一位《人民日报》记者,他愿意把下铺让给我;不要说在大陆,在台湾也很难得。我躺在铺位上,感觉到车身移动,不久,车窗暗下来,车子进入旷野,车身的震荡使我渐渐入睡,从北京到郑州,要十二个小时,十一月二日上午七点,就可到达,我真担心车到郑州时睡过了头,因为这列车直发贵阳。但就在晨曦初现,我便惊醒,坐起来微微掀开窗帘,那些熟悉的车站站名,在朦胧中惊鸿一瞥,向后飞奔逝去,不久,我看到新乡车站,那是距我家──辉县,最近的一个车站,本来可以在这里下车,只是,我误以为所有的快车都不停新乡,所以车票一直买到郑州。新乡过后,是小冀站,再南是黄河沿站,然后,列车终于隆隆的穿过古老的黄河铁桥,正当我盼望再穿过记忆仍新的邙山山洞时,却没有穿过(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列车已到了郑州。我在大陆时,河南省会在开封,离开大陆后──一九五○年,省会迁到郑州,这是一项明智的措施,郑州位居河南省几何中心,南北京广铁路和东西陇海铁路,在这里交会。飞机场是国际级的,又是中国四大通讯枢纽之一。城区面积八十九平方公里,人口九十二万人,比旧省会开封多出两倍。但开封仍是河南第二都市,我的第二故乡,可惜这次不能前往。在郑州,我这个归乡游子,受到意料之外的热情接待,感动至深,因为中央宣传部刚刚下令,要各传播媒体对我不作报导;稍后,我提出这一点询问朋友,我说:「难道你们没有接到指示!」他若无其事的说:「我们是接待乡亲,不是接待作家!」
   河南省副省长胡悌云先生午宴款待,饭后,参加河南作家协会主席于黑丁、副主席郑克西、南丁主持的座谈会,发现小说家张一弓、徐慎,和评论家鲁枢元,都是开封高级中学的校友,当然,他们都是年轻学弟。会中交换意见,我再一次的介绍台湾的版税制度,以及海峡两岸文学的差异部份,跟相同部份。听到这么多作家用我久已生疏了的河南话交谈,亲切与兴奋交集。
   座谈会结束后,离开郑州,迳返辉县,由河南作家协会派车,副秘书长杨晓杰陪同。辉县位于郑州市正北,航空距离八十公里,我们必须回头北上,再穿过黄河大桥,先到新乡市。新乡市距辉县二十公里,陆路有直达北京和广州的京广铁路,水路有直达天津的卫河,是辉县对外的唯一门户。辉县西北靠太行山,太行山的那一边是山西省,两地来往极少,辉县人到外面世界,差不多都要先到新乡,再乘火车北上或南下。
   我们到新乡时,已经黄昏,暮色开始入侵大地,街上出现灯光,司机对路径不熟,他停下来询问一个小贩,那小贩告诉我们如何走,一面说一面指点。这时,一个推着脚踏车、脚踏车平梁上还横跨着一个小孩的年轻人,挤了上来,上下打量车子里服装跟当地不一样的我和武勤英,转身纠正那小贩的说法,告诉司机先走哪里,再走哪里;我们都深庆遇上贵人指点。还剩下的二十公里路程,估计最迟半个小时后就可到达。车子一出新乡,天就黑下来,不得不打开车灯,逐渐进入乡村小道,高低不平,曲曲弯弯,大地一片沉寂,万籁无声,偶尔有狗吠,只不过提醒旅人:这是一个有人居住的村庄。这样摸索前进,走了一个小时,仍在村落与村落之间,绕来绕去,又不知道身在何处,这时,司机先生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小贩说的对了,那推脚踏车年轻人,指出的显然是一条错路。我再想不到,已经回到自己故乡门口,却受这种挫折,是那年轻人故意误导?或是他自己就不清楚?他如果误导,目的是什么,他在其中并得不到利益。他如果自己就不清楚,可是看他当时的肯定态度,显示他充满自信。
   最心焦的是,我女儿郭素萍,和她的家人会在辉县担忧,二十公里路程,车行两个小时还不见影踪,当然会往坏的方面想!怨天尤人已无济于事,但我仍对那推脚踏车的年轻人,无法原谅,假定环境许可,我一定要弄明白其中原因。原来只要半个小时的,在走了两个多小时后,司机指着前面一个灯光闪烁,轮廓模糊的市镇,对我说:「那就是辉县!」我霍的直起身子,把车窗摇下,向外眺望,黑夜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我心里在呐喊:「这就是我的故乡!」我有一阵阵上袭的凄凉感觉,我知道就在我的故乡,像《根》的男主角孔达坎地在他的故乡一样,已无家可归,父亲留给我们的,常村乡间,有一座包括两个小院的房子;在城里,有一座包括四个小院和一个菜园的房子,早被没收。长女素萍住在西关,家中拥挤不堪;自从香港会亲以来,我一直幻想有那么一天,悄悄的在女儿家门口出现,仔细体会:「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然而,我还是遵从朋友的劝告,变更计划,改住距县城两公里外的百泉宾馆。车子沿着昔日城墙拆除后的马路前进,街上偶尔还有行人,我想,说不定其中有我认识的亲友。我告诉自己,这里就是我童年生活过的地方,离开长达四十六年之久。当一九四二年把父亲安葬后离开时,辉县还在日本皇军统治之下。
   
   
   他跟才女结婚
   他一入狱,她就疾如闪电,站稳阶级立场,跟他划清界限。
   人不能选择父母,也不能选择故乡,在属地主义感情下,我虽然生在开封──历时三百五十年之久的古都,虽然一切证件上也都注明我是开封人,但因开封是个大都市的缘故,有一种大都市特有的疏离气氛,所以,到了最后,只有辉县跟我互相认同。我十岁那一年,父亲因不忍看我继母对我的虐待,托九叔郭学澐,把我带回我从来没有回过的老家,安置在城里住宅,又请一位表婶陪伴,给我煮饭,我先就读辉县县立第一小学四年级,有位终生难忘的老师格非先生,在课堂教我们读当时称为新文艺的小说《渺茫的西南风》,对女主角的委屈遭遇,迄今仍回荡心际,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引起我对文学的喜爱。后来,再考上刚成立的私立百泉初中。
   我从小丧母,母亲姓魏,是辉县西关人,外祖父母早已去世,记忆中的舅父、表兄弟,都很冷淡。母亲死时,只我姐姐郭育英抱着我在床前哭,姐姐是个苦命人,出嫁后生了一个女儿,不久,姐夫即行逝世(不知道怎么逝世的,只记得国民党清党时,他四处逃亡)。她就带着唯一的女儿守寡,一直到前年(一九八六)才病故。我从小不专心读书,在学校又总是闹事,当姐姐的操了不少心。
   我在百泉初中读书时,姐姐已经寡居多年,我像游魂一样飘荡,一个正值叛逆年龄的男孩,在没有人管教、爱护下,自生自灭。我最后被学校开除,给姐姐带来伤心的打击,任何时候回想起来,我这个当弟弟的,都深感惭愧。
   往事如烟,煞车声提醒我,车已到百泉宾馆,见到了一直等候在那里的乡亲,刚刚坐定,素萍带着孩子们赶到,虽然父女去年(一九八七)在香港会过亲,但当她扑到做父亲的身上哭时,仍无限伤感。这是我回到辉县的第一个夜晚。第二天,杨晓杰先生告辞回郑州,拜托他代购十一月六日由郑州赴西安的卧铺票。杨晓杰先生走后,我才知道新乡每天都有一班直发西安的夜快车,也有卧铺。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不致打扰郑州的朋友,但也庆幸信息错误,才得以认识郑州那么多新友。
   新友两个字,提醒自己的年龄。第二天县政府宴会上,面对着热情招待的父母官县长刘廷和、共产党县委会书记李维海、辉县政治协商会议主席李作杰,向他们多少年来照顾素萍致谢,同时,询问各人的年龄,不禁叹息说:「你们都是我离开辉县后出生的!」所以,即令在辉县,仍然也几乎全是新友,虽不是丁令威化鹤归来,但我跟我最熟悉的故乡,当中却隔着一条时间鸿沟,无法逾越,无法使时间倒流。就在院子里,灯光黯淡,一个驼背的老妇人,满头粗糙稀疏而苍白的头发,脸上横布着时间巨斧砍出的深邃皱纹,一身破旧而不合身的衣服,她蓦地阻住我的去路,没有一句寒暄、一句介绍,就用半吆喝的声音,向我质问:「你瞧我是谁?」我望着她,对这位老太婆,从神情上可看出她跟我并不陌生,她再问:「你瞧我是谁?」我无法揣测,有些人围上来,我忽然发现她一定很窘,可能她已向亲友肯定我会认识她,于是她厉声再问:「你瞧我是谁?」我抱歉我的记忆不好,而且相隔四十年以上,我也无法想起,她有点沮丧,低声说:「我是杜育民!」她就是常咸六的妻子,就在她家,北京口袋胡同二号,我们和徐天祥一同聆听「和平解放」广播;同样的也在她家,我背起行囊,穿上杜继生送的棉袍,逃出北京。她,那个长发披肩、身材婀娜的美丽少妇,却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我突然喊说:「你是杜育民,我不能接受!」我抓住她的肩膀,喃喃自语说:「我可以接受你的老──」我没有说下去,但我心里悲哀的说:「但我不能接受你老得这么丑!」常咸六在北京「和平解放」后,回到辉县,以一个国民党军官,在共产党无产阶级专政下,痛苦可知,更糟的是,好容易等到儿子长大,却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常咸六不声不响,在厕所里摸索着把绳子吊到梁上,自缢而亡。杜育民生活无着,只好再嫁,偏偏穷苦的后夫也跟着逝世。她虽然跟常咸六生了儿女,但在那个封闭的社会里,仍难逃祥林嫂的坎坷命运。
   另一位国立兰州大学同学杜其庆,他是一个苦读生,家庭贫寒,师范学校毕业又教了几年书,才考上大学,毕业后,在重庆财政部人事处做事,跟一位他一谈起来就眉飞色舞、高不可攀的才女万书林女士结婚。对日抗战胜利,他调到上海税务局工作。一九四九年我离开上海时,曾在他家作客,小家庭布置得整整齐齐,那时他的长女不过一岁,夫妻把她当作公主一样照顾,是一个多么令人称羡的幸福家庭。上海易守,他们又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然后,众所周知的灾难来临,杜其庆入狱,万书林女士疾如闪电的跟他划清界限,而且坚持阶级立场,把长女、次女交给后来出狱的杜其庆带回辉县育养,万书林女士则带着三女、四女,仍留上海。杜其庆前年(一九八六)曾和两个女儿到上海探望母亲,万书林在楼上勉强接见两女一面,但对杜其庆则阶级立场仍十分严正,连一面也不肯见。现在,长女、二女都是文盲。回想四十年前,在父母怀抱中撒娇的心肝女,她永不会了解,妈妈的党性会把她父女当作路人。
   
   
   祭父墓
   将来我远葬台湾,因为我在台湾已落地生根!
   辉县是一个小县,但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却大大出过一阵锋头,全国一窝蜂学「辉县经验」,结果是苦了辉县人,以毛泽东为首的五人帮,整天追求享受,却要求别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辉县位于太行山麓,除了「苦」和「死」外,还有什么可以输出!然而,辉县并不是河南省最坏的县份,辉县在全体民众努力下,做到了「三通」指标,这「三通」不是台湾海峡两岸的「三通」,而是辉县境内的「三通」──路通、电通、水通。四十年前我离家时,辉县只有一条通往新乡市二十公里的公路,没有公共汽车、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现在却什么都有,公路通到每一个村庄,而每一个村庄都有电灯,自来水也深入农村,凡没有自来水的村庄,由生产单位互相认领,遇到天旱井枯,各生产单位负责每天运水到它所认领的村庄。三通的意义不能用自由世界的标准去理解,公路大部份仍是泥土路面,下雨成泥,晴天扬尘;电力不足,而且大多数人都负担不起电费,我曾经到较贫苦的拍石头村参观,屋里一片漆黑,收音机发出声音,但没有人扭开电灯。自来水仍十分落伍,素萍住在县城西关,因地势稍高,龙头就滴不出水,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也不可能改善,以致洗衣机放在那里,毫无用处。
   辉县应是特殊县份,除了有「万元户」外,还有「亿元乡」──孟庄乡,我特地到那里参观,他们有自己的发电厂、化肥厂。即令我们郭姓族居的常村,千年来苦旱之乡,也忽然在村头凿出泉水,饮水情形自然完全改观。硬体建设比起四十年前,可以说突飞猛进,人民生活水准虽然比外面低,但比过去高。我踏进素萍家的第一印象,就是长长的叹息,但她现在已经很满意了,她们每星期吃一次肉,而在从前,她和孩子们每天只能喝一碗玉米稀粥,饿得双腿疲软,眼睛发黑,天黄昏后看不见东西,要扶着墙才能走。
   前往大陆的海外朋友,往往从横切面观察,震惊大陆的落后和贫苦,但是如果从纵切面观察,大陆同胞生活,比起文革时期,确实获得急剧改善。
   到辉县后不久,就看到姐姐的女儿窦芳爱,我离家时,她还是一个不满十岁小女孩,和我玩捉迷藏游戏,笑得咯咯的,现在已是一个白发太婆,而且不认识字,我问她为什么不念书?但立刻懊悔自己失言,寡妇孤女,能够有碗饭吃,就够显示那个大家庭优待了。大陆「解放」后,姐姐带着芳爱,给人帮佣做工,过继了一个儿子,也十分不如意。当我脱下项链挂到芳爱颈上时,她说:「舅舅,你救不了我,我家是个黑窟窿!」甥女似乎无法了解,我只是向已死的姐姐,聊表一个不争气的弟弟的一点心意。
   最出人意料的是见到九婶,九叔郭学澐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河南大学毕业后,在几个县主持苗圃,一直从事稻麦品种研究工作,抗战胜利后,他才回到辉县,担任县政府建设科长,年纪轻轻即行去世。九婶胖多了,行动不便,天寒风急,我扶她上车,答应她再去晋见老人家,叙叙别情,但日程排得太满,仓卒而去,回到台北后,特地写信给素萍,务必代我前去请安。我父亲兄弟九人,仍存人世的只剩下九婶,也是我在故乡唯一的长辈。
   抵达辉县的翌日,十一月三日,去拜祭祖坟。父亲郭学忠先生在我们郭姓大家族中,是少数读书人之一,曾经当过通许县长,后来定居开封。他的官运一直坎坷,以后很少找到像样的差事,稍后娶了继母祁女士,是满清王朝的没落贵族,她养尊处优惯了,最初吸鸦片,后来吸海洛英,家庭遂告败落。父亲于一九四一年病故开封时,已是租房而居。我把灵柩运回辉县安葬,看到黑漆棺木冉冉下降,里面躺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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