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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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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身上的压力,她都会原封不动转嫁到哥哥身上,哥哥可谓天下最倒楣的家伙,既不能开除老婆,又不能开除妹妹,更不能开除老娘,不但不能开除,连说句重话都会招来滔天大祸。和哥哥过一辈子的是嫂嫂,他都可以包容她,你这个顶多再共同生活五年六年的妹妹,为什么要挺身而出,摩拳擦掌,徒叫哥哥头大如斗。尤其不可把老娘也拉进漩涡,以增声势,如果逼得倒楣份子在老娘、妹妹、和老婆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家庭就非发生悲剧不行。看你的信,小姑有理。可是看一下《孔雀东南飞》,当媳妇的却是有泪难垂。
   你们有一个亲密的家庭,对一个忽然闯进来的陌生女人,当然不习惯,可是要想的是:嫂嫂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也不习惯,她怎么知道早上几点钟起床?她怎么知道排骨要八分熟?她怎么知道婆母跟娘亲不一样?她又怎么知道丈夫的妹妹这样的难以伺候?她又怎知道不能跟在家一样,累了就收回笑容困一觉?试着多了解她,多同情她──在我们家,她是多么孤单啊。你将来也要结婚当嫂嫂的,想一想,你希望遇到一个什么样的小姑,就以那小姑的地位先待嫂嫂。
   柏杨
   
   
   人生就是不能预知
   人生犹如苍鹰,需要两只翅膀才能起飞,一只翅膀是努力,一只翅膀是幸运,缺一都飞不起来。
   柏杨:
   我是战后出世的BABY BOOM一代,比起父母辈,我承认无论在生活安定和物质上,幸福很多。七○年代,我甚至有机会放洋留学。
   在英国读书时,我结识了不少和我出身相近的同乡。那时大家心比天高,几乎都等不及要学成赶快回国,大展鸿图。
   现在,我们大部份都回来了,大家分别进入不同行业去闯天下能够真正大展鸿图的,却似乎没有几个。这没甚么,理想和现实本来就总有距离的,这恐怕是理想主义者都必须经过考验认清的事实──只要经过考验,仍能把持,不曾「与众同污」,那就已经是一项大成就了(我这样认为)。
   我这儿最困扰的是,为甚么我们当中的不少人,不管生活如意不如意,竟会从无信仰变成有信仰,有的甚至比一般贩夫走卒更迷信,或者寻找算命先生指点迷津。当然,还有些人,则干脆沉迷紫微斗数之类命学,业余替人算起命来了。
   你相信命运这回事吗?你见多识广,再加上岁月的智慧,能否代为解惑一二呢?
   志光
   志光先生:
   先生如果每次都读「柏杨信箱」的话,一定会有一种印象:「柏杨是相信命运的。」我绝不希望别人误会我不相信命运,但也不希望别人误会我会驯服得让命运牵着鼻子走。基督教认为「人神同工」,事业的完成,人的努力占一半,神的帮助占一半。用一个比喻说明,人生犹如苍鹰,需要两只翅膀,才能起飞──甚至一飞冲天。一只翅膀是努力、一只翅膀是幸运,缺一都飞不起来。命运不受人类的主观意识控制,然而有些朋友却硬是想用杀一只鸡、宰一头牛的手段,把向东走的命运改为向西走。命运如果用一只鸡、一头牛就可以改变,那还能叫命运之神吗?那只能叫贪污之官,只要给他银子,他就改变判决。假定有仙界,仙界绝不会有这种事。
   找算命先生算卦,或找紫微斗数,以及花一大笔钱把大师级的预言家,从山的那一边,或海的那一边,请到山的这一边,或海的这一边来,求他掐指一算,指示迷津。这说明人的愚昧,也说明人的脆弱和缺乏自信,所以情绪上充满了不安。我亲眼看到一位经理,早上办公桌一坐,第一件事就是拨电话给张铁嘴(或王半仙),问今天银行会不会退他的票?我在旁禁不住口呆舌出,生意做到这种地步,如果还能赚钱,岂不奇怪。历史更是一系列的铁证如山:凡在会战前算卦不利的,往往胜利;凡算卦大利的,往往失利。要靠卜卦才能作决定的事业,即令有远景,远景也有限。
   不过,如果并不是因为相信它,而是为了满足好奇,听听腾云驾雾之言,也是一种享受。人生有太多层面,谈命说运,有时也可能探讨出另外一个世界,充满趣味,只要你不听大师的「破解」之术,你就赚回票价。
   柏杨
   
   
   人不助我?我去助人
   耶稣是神,祂才要人在左脸被打时,再献上右脸。我这个凡夫俗子的意思恰巧相反,我建议你也打他的左脸!
   柏杨:
   打从一九八七年,开始接触您的作品《丑陋的中国人》之后,对您所提及的种种缺点,略有感想,要纠正您所指出的那种缺点──谈何容易呢?
   目前的金钱世界,已经悄悄的蒙住了每一个人的眼睛(尤其是炎黄子孙们),利益都排在第一位,为了达到目的,往往不择手段,抛妻弃子、背信弃义的事,屡见不鲜。就如现在我正在阅读的《德川家康全集》一样的情节,虽然我目前只看到第四集而已,可是我却在您所写的序言中,大约了解了德川家康的性格。这种大和民族所崇拜的民族英雄,竟是这个样子,而身为彼岸的炎黄子孙,又怎不拥有这种「美德」呢?可悲的是中国人的病比较严重了一些,事事只以个人为中心,顶多只为一小撮人──自己的儿女着想!如果说把关心的对象扩大到整个民族,那么我相信您一定会开心的感动不已吧!就像犹太人的团结精神一样。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见到的,只是这个愿望不晓得何时才会实现,也许有生之年也见不到。
   写到这里,不晓得您对我的观点又有何意见呢?让我以喜悦的心情等待着您的回响吧!
   另外,很想听一听您的人生观,我目前所持的态度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这种心态是否正常呢?还是像耶稣所说的「当被人掌掴左脸时,要呈上右脸让他再掌掴」一次呢?
   邓汉明
   汉明先生:
   德川家康先生的政治斗争手段,来自中国政治文化,在这方面,不是中国受日本影响,而是日本受中国影响。德川家康小说出现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投降之后的悲惨时代,所以特别强调德川家康成功的要素──忍。全国人民含垢忍辱,不作零星的、小动作的反抗,而要忍到力量充沛的那一天,全力反击,而且是无情的反击。西方人,尤其是美国人,早已警觉到一种兆头:「凡是忍人所不能忍的人,一定狠人所不能狠。」他们恐惧日本人一旦翻身后的结局。忍是弱者的武器,它充满了仇恨。不过,忍也是一种艺术,长期而过度的、一味的忍,也能摧残一个人的自尊,使性格扭曲。
   德川家康的政治斗争,残酷而无耻;中国传统的政治斗争,无耻而残酷;但这并不是日本和中国特有的罪恶,任何一个国家,只要它是专制独裁制度,政治斗争都跳不出这个铁框,罗马帝国、英国、法国,当初全是如此,并不比日本、中国文明高尚到哪里去。在这一方面,中国人不必气馁。
   先生的人生态度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我敬仰你的严正,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千头万绪的,不限于谁辜负谁?道德与法律构成保护网,也很难有机会出卖别人。假如把它扩大为:「人不助我,我去助人!」恐怕将带给我们更大的喜悦。
   耶稣先生是神,祂才要人在左脸被打时,再献上右脸。我这个凡夫俗子的意思恰恰相反,有人打你的左脸时,我建议你也打他的左脸,至少,不让他再打你的右脸。忍,对立志报仇的人,才有价值,这应由当事人选择。
   柏杨
   
   
   生五百个照样走私?爱情没有保证
   中国人没有儿子不但不快乐,还有一种罪恶感,认为那是一种对祖先的严重失职。儿女不仅是婚姻生活的压舱物,使婚姻稳定,也是一种人格的完成。
   柏杨:
   最近我离婚了,原因是:我没替丈夫生孩子。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丈夫结婚已四年,他认为我不替他生孩子,于是,他有了婚外情。我受不了,只好提出离婚。
   这里提出这件事,不是我惋惜婚姻失败,而是,为什么在这一场离婚中,我竟然几乎承受所有错的压力──破坏婚姻承诺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前夫呀。
   我没替他生孩子,根本不该是我的错。因为,结婚之前,我已经和他彻底谈过,表示就算我同意跟他结婚,我也不会要有孩子。因为他愿意,我才答应嫁给他的。
   我承认我的思想有点过份,觉得这个世界人口太多了,而且一直对生命感到有点悲观,不想在没作好心理准备之下,把孩子带到人间来受苦。
   我们起初两年的婚姻生活十分美满,只是,到了第三年,我的丈夫就开始提出「不如我们生个孩子」的建议。我自然没同意。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他在外头养了另外一个女人(离婚时,该女人还未替他生下任何孩子)。
   我们大吵时,他责怪我不替他生孩子,并要求我让他两全其美:同样做他的发妻,却又允许别的女人替他生孩子。我又怎能如此委屈自己呢?
   难道我做错了吗?否则,为什么连我的父母也不太体谅我的不愿生孩子原则(夫家人说我自讨苦吃自不在话下了)?
   Echo
   Echo女士:
   听到你的离婚消息,十分难过。你问,难道你做错了吗?是的,你做错了!不是你离婚错了,而是你「相信爱情的承诺」错了。在热情如火时候,不要说不生孩子,就是三年不吃饭,他都会满口答应。热恋中的话不能认真,并不是谁要撒谎,而是以你们那时候的年龄和心理状态,你们都没有了解「不生孩子」的真正意义。有一个案例可以帮助我们说明这个问题,一个年轻女郎结婚前夕,忽然接到一封奇怪的信,警告她不可毁弃已有的婚约,而另嫁他人,而且他会寄上他跟她的婚约证据。第二天,果然接到一个同样奇怪的小邮包。里面是一个古老陈旧的洋娃娃,和一个染有血迹的小手帕。女郎怎么想都想不出是怎么回事?最后案情大白,女郎七、八岁时,有一个也是七、八岁的男玩伴,洋娃娃是她送他的「订婚」礼物,血手帕是「两小无猜」刺出手上的血所作的证言。女郎早忘得一干二净,但已长大成人的男玩伴却坚持盟誓仍在,婚约有效。女郎既惆怅又哑然,认为那不过是一场「儿戏」。现在大家都已成长,应该了解那是「儿戏」──真正的「儿戏」。
   这比喻绝无意影射你前夫成长而你没有,只是说人生的变数太多,感情的变数尤其难以预测,还债可以保证,二十年后本利黄金五百两,一次还清,很容易办到。但二十年后一定仍然爱你,连上帝都不敢保证。何况,人类天生的有一种要当父当母的强烈冲动,我年轻时曾经有首诗,说:「有妻万事足,无子一身轻」。中年之后,思子之心,与日俱增,而且有很多当年被我讥笑的动作,忽然出现在我身上。举个例子吧,我最小的儿子就一直使我担心,因为他迄今虽然已当了大学堂教授,却仍没有结婚,每次我催他结婚,他都十分奇怪老头怎么这般不识相?却不知道我年轻时也同样奇怪老人过。
   儿女不仅是婚姻生活的压舱物,使婚姻稳定,也是一个人人格的完成。也许,你还没有到需要儿女的年龄。在西方文化中,独身无子,是平常的事。所以他们永远不能明白东方人非要儿子不可的心态。中国人没有儿子不但不快乐,还有一种罪恶感,认为那是一种对祖先的严重失职(事实上,「祖先」不过是一个抽象名词,祖父以上的名字,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美国是一个最「不孝」的国度,但他们对儿女也最需要。跟中国不一样的是,他们不是「养儿防老」,而是要发挥他们的父性母性。多少人为了争取孩子的监护权打官司,只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件东西可以代替亲情。站在阳台上接受千万人欢呼的英雄,如果他回到家里,没有扑到他怀里喊他一声「爸爸」的孩子,那荣耀就是一场空虚。所以,很可能有一天,你会改变你的想法。当那一天到来时,请你不要拒绝改变。
   不过我对你的前夫颇有意见,他可以因你拒绝生儿育女提出离婚,却不可以因你拒绝生儿育女就去通奸,我猜测生儿育女不过是他婚外情的藉口。你即令生五百个儿女,恐怕他还是要走私。所以你早早离开他,可能是福。你是一个有理念的女孩,前途无量。
   附带一点:女人生孩子,是为自己生孩子,不是「替他」生孩子,孩子是自己的,丈夫只有一半权利,妻子不是丈夫雇来的女工,只要管饭,就得「替他」扫地洗衣。千万记住:孩子属父母共有。
   柏杨
   
   
   从沟通中抢回自我
   爱情产生妒忌,但也产生宽容,爱情有独占性,但也使人自我牺牲。没有宽容,没有自我牺牲,那就是假爱情、真虐待。
   柏杨:
   情到浓时,一对相恋的人进行同居,尚且不管这种做法是不是合乎法律及道德,但是突然之间,两个人的生活空间及时间,都全被对方所占据,似乎不能拥有私人的天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价?
   我的男友自从和我「共处一室」后,就限制我的去向,我偶尔和朋友、同事等,作较长时间的相聚或谈天,他就会不高兴,我只好在以「大局为重」的情况下迁就他。
   久而久之,我发现我的朋友越来越少,世界越来越小。我担心有一天会与世隔绝,我该怎么样让他知道,我也很想在爱他之余,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小西
   小西女士:
   你的麻烦大了,因为你和一个充满了不安全感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有爱情才有嫉妒,但嫉妒并不是爱情,有时候只是拿爱情作挡箭牌。嫉妒是被允许的,甚至是可以歌颂的,但一旦升高到沸点,那就不是为了爱情,而只是为了满足私欲的虐待狂,你所面对的,可能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因为,爱情也产生宽容,爱情固然有独占性,同时,爱情也使人自我牺牲。
   没有宽容、没有自我牺牲,那就是假爱情、真虐待。我就看到一位漂亮的少妇,她丈夫用软硬功夫,只十年时间,就斩断她社会上所有关系:包括同乡、同学、同事,以及其他新生友情,最后几乎不准她跟娘家人来往。目的就是希望他虐待她时,她哭诉无门。最后,丈夫爱上另一位女子,逼她离婚,她却早已两眼漆黑,什么人都不认识,完全没有适应能力。社会成了「黑洞」,无情的把她吞噬,只留下几声叹息。
   我建议:趁你还没有被完全砍掉手脚之前,认清危机的严重性。找一个时间,不要用愤怒的态度,而要用绝对理性的态度,找你那位「丈夫」谈一谈,婉转而明确的让他知道:你跟他一样,也需要朋友,你不能接受跟社会隔绝的生活。婉转而明确的告诉他:丈夫和朋友并不冲突,他没有权利叫你只选择其一。婉转而明确的告诉他:除非他也斩断他所有的朋友和社会关系,他就不能要你这么做。婉转而明确的告诉他:你不是他「承包」下来的泄欲器。
   人,需要不断地沟通,偏偏中国人最缺少的是沟通文化,你应该把新的观念介绍给你的男友。如果他的脑筋外面罩着一个塑胶口袋,滴水不进,一点新的思想都不能吸收,可千万不要认为你的爱可以改变他。不过,事情往往峰回路转,沟通后,他可能恍然大悟,感谢你的沟通,岂不更美!
   柏杨
   
   
   卖屋医父?义不容辞不要背弃那些认为你绝对不会背弃他的人──包括父母、儿女、丈夫、妻子、朋友!
   尤其是父母,因为他们如果走了,你将永远无法弥补。
   柏杨:「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有其道理。
   以前听到别人这样说,就算我能明白,也只是隔靴抓养,不能了解个中酸楚。直至我父亲因为患上严重糖尿病,并发了肾病,我才「听」如身受。
   父亲病发已经一年多,除了每周三次上医院洗肾和固定吃药外,偶尔还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必须留院查看。这些那些加起来,是好大一笔医药费。
   我们兄妹三人,由于我赚钱比较多,又是长兄,自是理所当然挑起大部份的重担。为了父亲的医药费,我的妻子已经开始发出怨言了。这也难怪她,她工作多年和我共存的一笔以防急需之用的储蓄金,和孩子教育费,已被我支用殆尽。目前,甚至只靠她的入息来支撑家用。
   而父亲的病情,却只是日见恶化。我已经在经济上支持不下去了。弟妹建议我卖房子(他们没有房子)来度过难关。否则,恐怕唯有眼巴巴让父亲等死一途。
   老实说,我也不愿意卖房子,因为父亲的医药费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填也填不完。房子拖着没卖,父亲只好减少洗肾的次数,我最小的妹妹为此更与我翻脸,骂我不孝。我能说什么呢?她还未结婚,人生的担子挑得不多,她一定可以凡事大义凛然的。
   只是房子不卖,眼看着父亲大部份时候痛苦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不过,我已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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