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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地-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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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晓得有火车,我也不晓得火车什么样?再说我也没有坐过火车,别说我,就是我们柳厂长也不一定坐过火车。”大嘴咽了一口唾液,说:“你要是刨根问底,那你来讲好了。”
  几个人同时埋怨长脖:
  “就是你的废话多,火车什么模样关你屁事?”
  “大嘴这么一讲,我们就这么一听,你少跟着瞎罗嗦。”
  “大嘴,大人不见小人怪,你讲,你讲!”
  “有长脖在,我就不讲!”大嘴不讲,只一口一口地吸烟。
  几个人同时发难:
  “长脖你走!”
  “长脖你走!”
  长脖说:“走就走!”
  长脖走了,大嘴用两个手指掐灭了烟,通红的烟头变成黑色,他将剩下的少半支烟熟练地夹在耳朵上,扁着嘴讲了起来:
  “说是上海有个洋小姐坐火车,她刚坐在火车座位上,又上来一个二十左右的先生,穿着大氅戴着礼帽,手里还拎着一个大皮箱,他在火车上走了两个来回,见那位小姐穿着华丽,长得标致,就在她的对面坐了。那个年轻的先生不住地用眼角看那小姐。小姐只当没有看见。小姐坐车坐得无聊,就从小皮包里掏出烟卷来吸。那小姐吸烟很特别,她吐出的烟雾是一个小小的圆圈,那小小的烟圈在空中越飘越大。这边这位年轻的先生见了,从大氅里掏出一个银烟盒,拿出一支烟来,点燃了吸上一口,吐出一根烟柱来,那根烟像一根圆棍,不偏不斜,正好插在小姐的烟圈中间……”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所有的人都开心地笑了,连不苟言笑的张老头也无声地笑了。
  大嘴得意地说:“先别笑。可笑的事在后面呢!”
  “大嘴,快讲!”
  “快讲!”
  “说是这位小姐吸一口烟,吐一个烟圈;那位先生吸一口烟,吐一个烟棍。每一个烟棍都插在小姐的烟圈中间。你们别笑,听着:那位小姐吸完一支烟,不再吸了。那先生见小姐长得标致,又让他的烟棍插她的烟圈,美得不亦乐乎。他觉得火车座位太硬,就从大皮包里拿出一个俄国毛毯来,叠成八叠,坐在屁股底下。那先生说:‘小姐,请过来坐,这里坐着舒服。’小姐微微一笑,款款走过来,挨着那先生坐了。两个悄悄地说话,就像新婚夫妻一样,旁边的人看了,都偷着笑。快到天津车站了,洋小姐客气地说:‘先生请换一个地方坐坐,我要下车了。’先生说:‘我也在天津下车,我们互相留下一个地址,我愿意和你经常联系。’小姐一边拽那毛毯,一边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和你联系,你不要多说,我要拿着毛毯下车了。’先生说:‘你下车就下车好了,你为什么拿我的毛毯?’小姐不慌不忙地说:‘这毛毯本是我的,我当然要拿走。’那位先生急了,站起来说:‘明明是我的毛毯,怎么就变成了你的?真是岂有此理!’小姐说:‘你说是你的,我说是我的,我们去找铁路警察评理。’那位先生说:‘评理就评理,我怕什么?’一同坐火车的人,看见方才两个人还好得甜如蜜糖,这会儿却反目为仇,大家都愿意看个笑话,就有好事者去找来了铁路警察。警察来了,两个各说各理。警察问道:‘你说毛毯是你的,她说毛毯是她的,你们都有什么凭据?’有毛毯的先生说:‘我的毛毯是黄地红花。’小姐说:‘毛毯摆在那里,黄地红花谁都看得见,不足为凭。’铁路警察问:‘你有什么别的凭据?’小姐说:‘我叫王玉琴,是上海大光女子学校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警察接过她的学生证看了,问‘你的毛毯,有什么标志?’王玉琴说:‘毯子边上有我的名字。’铁路警察拿过毛毯,仔细一看,确实有王玉琴三个钢笔字,就把那条毛毯断给了洋小姐。”




第三十章饿狗(3)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有人问道。
  大嘴说:“原来,那个叫王玉琴的小姐,趁着那位先生不注意,偷偷在毛毯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听故事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里的笑话正讲得热闹,被轰出门卫室的孙长脖无处可去。他在空阔的厂区东游西逛,荡来荡去,他从成型间到铆焊间,又从铆焊间到车工间,再从车工间到铸造间。离着铸造间还很远,就听到肆无忌惮的吵闹声。孙长脖晓得这里是大狗熊他们一伙人在练武术。百无聊赖的孙长脖过去看:高炉前面,围了一圈人,看着大狗熊光着脊,耍三节鞭,他在场子翻滚跳跃,左冲右突,指东打西,折腾出满身油汗,趟起半空的尘土,赢得大家连连叫好。山一样的铸铁堆边,有几个人习拳脚。扑扑腾腾,哇哇乱叫,闹得热火朝天。孙长脖看着心里烦躁,抬腿向机修间走去。
  孙长脖看到一帮人蹲着,围在车间的角落里,掷骰子赌钱。孙长脖从来没有睹过钱,不是他不想睹,是因为他没有钱。他每月开的工薪除了买饭票的,都让他爸爸拿走了,他没有余钱来睹,只有蹲在一旁看的份。看了多时,见赢家将大把大把的铜圆抓过去,衣服口袋都装满了,孙长脖看得眼睛红了。他想,掷骰子是个极简单的事,又是极能挣钱的好事,我应该凑上去碰碰运气,要是运气好赢上几毛钱,可以到小馆美美地吃一回酒。他从来没有吃过一回酒。每月开了工薪,他爸爸按最低的伙食费,给他留下三十天的。他偶尔吸一盒烟,还是用食堂的钱票换的。他爸说:年轻人不能有钱,钱多了就想干坏事。孙长脖想赌钱。他想赌钱不是什么坏事,不然,怎么这么多人在赌?他想,没有钱没关系,我有食堂的钱票。他想问做庄家的铜头,要不要钱票?他摸了摸兜里的钱票,没有开口。他想到了输,赢了钱到小馆去吃酒,输了钱票就没有吃饭的了。他看着大碗里不断旋转的骰子想:我小小的来一回,输了就走,少吃一顿饿不死?赢了就吃酒。想到这里,就鼓起勇气问铜头:
  “要食堂饭票不?”
  铜头忙着掷骰子,没顾得上理他,孙长脖又问了一声:
  “要食堂饭票不?”
  孙长脖的声音太小,淹没在铜头他们的喊叫声中:
  “五个点呀!”
  “六啊,六啊!”
  铜头赢了三家,将几个人押在地上的钱全部掠在手里,他有些洋洋自得,回过头来对着孙长脖居高临下地说:
  “饭票两分顶一分!”
  “两分顶一分?怎么那么黑?”
  “就是这么黑,爱睹不赌!”
  “赌就赌!”
  输了钱的几个人急头白脸地喊叫:
  “我押三毛。”
  “我押五毛!”
  孙长脖拿出两毛钱票,放在大碗旁,说:“我押两毛!”
  铜头瞪着眼睛说:“你那是一毛!”
  “一毛就一毛!”
  “长脖先掷。”
  长脖拿过骰子,扔进大碗里,蹦了两下,落稳了,是个五点。
  几个人依次掷了,也有七点的,也有八点的。最后是庄家来掷,铜头拿起骰子来,送到嘴边吹了口气,说声:“仙气借来好运气!”高举轻放,扔进大碗,只见那两个骰子,像一对活物,沿着碗边互相追逐,滴溜溜转了三圈,最后落稳,也是个五点。铜头有些丧气地说:
  “长脖输了,别人全赢!”
  孙长脖抻长脖子质问:
  “你和我都是五点,你为什么拿我的钱?”
  “一样点数,庄家大,不信你问他们。”
  那几个都说:“连这个都不懂,还赌什么钱?”
  “罗罗嗦嗦,你还是不要赌!”
  孙长脖不服气,他偏要赌。他心疼输掉的两毛饭票,决意将它赢回来,他觉得赢回来很容易,只要比铜头多一个点就赢了他。孙长脖又押了两毛,结果他又睹输了,孙长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接着还赌,没过一个时辰,他输光了所有的钱票。眼看就到中午了,他没有吃饭的钱。孙长脖气急败坏,他想我必须弄到铜板,不然就没法吃饭,于是,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去宁守成的办公室,他想,不到发薪的日子,去了也没有多大希望。
  宁守成的办公室里,每天都坐满了人。宁守成忠于职守,凡事不敢独立做主。因为大宗的款项都让格拉门德带去购买设备了,基建正在进行,需要资金,工厂没有钱给工人发薪。大多数人体谅柳厂长的苦衷,尽力克制自己,不给厂子添乱。也有少数家里有人生病,或者和老婆呕气,心里不顺的,免不了说些带有怨气的话语。那胆大的,在小酒馆吃了酒,趁着酒劲起哄,到财务处找宁守成要工薪。孙长脖输光了所有的钱票,今天就要饿肚子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去办公室。
  看到宁守成无法应酬要钱的工人,被弄得焦头烂额,张金标忽然想起一个办法,他将宁守成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严了门说:
  “你是不是因为没有钱发愁?”
  “正是。”
  张金标伸长脖子说:“我有办法弄钱。”
  “你有什么办法?”
  张金标笑而不言,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
  “你猜。”
  宁守成说:“我要是能猜出来,就不会急得满嘴大泡了。”




第三十章饿狗(4)



  张金标说:“我晓得你想不出这个办法,不是我吹牛,整个办公室,除了我老张,别人不会想出这个办法来。”
  “请您快讲。”
  张金标说:“电费涨价——我说的是镇上的酒店、客栈和周围的住户用我们电,原来一个字三分,涨到六分,我算了一下,每个月可以多收几百元。”
  “电费涨价,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人家要是反对可怎么办?”
  “给他停电!”
  “柳厂长不在家,这事可要和成总商量商量。”
  “那我们就去找他。”
  两个去见成铁冷,张金标说了自己的想法,满以为成铁冷会点头同意,没想到成铁冷说:
  “我想,屏山厂长办不出这种事来,因此我不同意。”
  张金标掐灭烟卷说:“成总不同意就算了,算我没说。”
  宁守成怕张金标不好意思,笑着说:
  “张处长也是好意。”
  张金标将手里的烟头抛得远远的,说:
  “我不过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成铁冷问:“宁处长,库存现金还有多少?”
  宁守成回答道:“不超过两千银圆。”
  成铁冷说:“我看对那些人口多收入少的,或者家里有病人急需用钱的,可以先借款给他一些,你们意见如何?”
  张金标没有说话,宁守成说:
  “我看可以。”
  说着,成铁冷和宁守成走出销售处的办公室,张金标坐着没有动。
  孙长脖来到财会处,宁守成正被闹哄哄的人们围在中间,他身旁还坐着一会计,宁守成翻着一个小本子,他叫一个名字,立即就有人愉快地答应,会计让领钱的人在一个表格上盖了印(有的按手印),然后就发钱。孙长脖从人逢中间看到了花花绿绿的票子,不觉眼睛一亮,抻长脖子向前挤,挤出一身臭汗,终于挤到宁守成跟前。他看到宁守成在给工人发钱,发了一份又一份,尽管他喊了七八声:
  “该给我了!”
  宁守成像没听见一样,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孙长脖急得口干舌燥,一直等所有的人都拿着钱袋,满意地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会计将所有的钱全部发放完毕,收拾起算盘和表格。
  孙长脖对宁守成怒目而视:
  “你为什么不给我发薪?”
  宁守成问:“你叫什么名字?”
  孙长脖脖子一歪:“我叫孙言绪。”
  “是车工间的吧?”
  “对呀。”
  “孙言绪我和你说,这不是发薪,是补助。”
  “为什么不给我补助?”
  “给补助的人或者人口多工资少,或者家里有人疾病缠身,生活困难吃不上饭的人。”
  “我也吃不上饭!”
  “你一个人,怎么吃不上饭?”
  “……”孙长脖一时语塞。不满地哼了一声,嘴里咕噜着:“反正我吃不上饭。”见宁守成不理他,只好走出办公室。孙长脖看到好多人走进对面的职工食堂,晓得应该吃午饭了,他信步走向食堂,迈进门槛,像往日一样,习惯地将手伸进兜里去摸饭票,这才想起饭票早已输光了,转身出了厂门。
  孙长脖百无聊赖,在略显空阔的街道上游荡。他看见了一条狗。那是一条饿狗,毛色黯淡,瘦骨嶙峋。那条狗走走停停,不时地在墙根站下,低下头嗅来嗅去,寻觅可食的垢物,结果一无所得。孙长脖目送饿狗走远,忽然觉得肚子里很饿。
  孙长脖在街上逛来逛去,他想自己必须吃饭,应该找一个给他饭吃的地方。他首先想到自己的家,想到回家的同时,就想到了他爸爸的那张脸。拉得长长的,紧皱眉头,眼睛放着凶光,见了面第一句话就是:
  钱,拿钱来!
  想到父亲,孙长脖不寒而栗。他想应该找一个别人帮助自己,弄口饭吃。可是,在这么大的工厂里,他孙长脖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后来他就想到了锅巴,于是,他决定到下河湾锅巴家去混饭吃。但是,现在他不能去,到了那里已经错过了饭时,不如晚两个时辰再走,进门就吃饭,明天早晨还在他家吃。
  锅巴姓郭,排行老八,原来是孙长脖的邻居,他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玩耍。柳屏山在上河湾建厂时,也征购了郭家的土地。锅巴的父亲不主张让儿子进工厂,多要了几十块银圆,打算仍然以务农为生。他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娶了亲,分家另过,老五前几年让马车撞死了。其余的三个儿子想进厂上班,无奈老父在家独断专行,说一不二,只好随着父母到距离上河湾二十里远的下河湾去,买了十二亩地继续耕田。不到半年,郭老汉得病死了。家里剩下老六老七在田间劳作,养活老母,只有锅巴呆在家里闲混。
  这天将近黄昏,锅巴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锅巴刚端起饭碗,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叫他:
  “老八,老八!”
  锅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含混地问:
  “谁呀?”
  “是我。”孙长脖答应着,走进屋里。锅巴嚼着菜说:“是长脖。”
  锅巴妈放下饭碗,用围裙擦着手问:
  “长脖,你吃了饭没有?”
  孙长脖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咽了口唾液说:




第三十章饿狗(5)



  “没有。”
  锅巴妈忙给孙长脖盛了满满一大碗饭。锅巴妈说:
  “你看人家长脖在工厂上班多好。”
  孙长脖嘴里塞满饭菜,呜噜道:“好个屁!”
  老六、老七都斜着眼看孙长脖,只有锅巴不在乎孙长脖出语粗野。锅巴妈不再言语了,低着头吃饭,锅巴接着话茬说:
  “每月都有饷钱发下来,还说不好?”
  孙长脖直着脖子咽下一大口饭,不满地说:
  “已经两个月没有发薪了。”
  锅巴说:“当初让我去矿车厂,我就没去——我受不了那大累!”
  孙长脖说:“说实在的,搬大铁也真累。”
  没说上五句话,孙长脖已经吃完一晚饭,将空饭碗举向锅巴妈,大声说:
  “再给我盛一碗。”
  孙长脖囫囵吞下四大碗菜搨饭,吃光饭桌上所有的罗卜丝咸菜,喝光老六老七剩下的青菜汤。锅巴看着孙长脖吃完,说:
  “走,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什么去处?”
  “到白瞎子家去。”
  “去干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锅巴带领打着饱嗝的孙长脖走出家门,两个人连说带笑,一路来到一个农户。推开柴门,走进老屋,原来是一伙人在掷骰子赌博。人们在油灯下,全神贯注地赌,粗野地叫骂。锅巴两个进来,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孙长脖偷偷问锅巴:
  “你怎么不赌?”
  锅巴说:“我没有铜板,要不你借我几个?”
  孙长脖说“我的钱全让我爸爸弄去了。”
  锅巴扫兴地说:“咱们走吧。”
  回家的路上,孙长脖说:
  “你们这里一回押上三文五文的,算什么赌钱?我们厂子那些人才叫赌钱,一回一个银圆!”
  锅巴惊羡道:“啊呀!”
  接着,两个都不言语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头脑里都在想着银圆,忽然,锅巴说:
  “我每天都想弄到银圆。”
  孙长脖说:“我也是。”
  锅巴说:“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孙长脖沉默半晌,忽然站下来,悄声说:“我有办法。”
  “做什么?”
  “偷铁。”
  “偷铁?”
  “偷铁!”




第三十一章旗帜(1)



  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柳屏山早起,看到透过窗户射进屋里的阳光,明亮温柔,和谐亲切。他的心情很好。洗漱后,穿戴整齐,和祝伯孚一同吃了早饭,等待丰臣宜越来访。早晨八点整,丰臣宜越准时来到苏北矿车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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