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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录-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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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几个空荡荡州府。

    “你是说,你不是破虏军。那些州、府都是你们这些人在守?”忽必烈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来,盯着俘虏的眼睛问道。

    “如果敢欺骗大汗,你自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阿里海牙大声威胁。从南方撤回后,他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把破虏军的战斗力形容得非常强大。而一个多月以来,每攻克大的府、县,蒙古籍汉将们都要跑到他面前大声谈论守军的无能,借此暗示他曾经在大汗面前撒了谎。

    “如果破虏军战斗力这么差,伯颜丞相不会久攻江西不下。达春将军也不会战死在南方!”阿里海牙、阿刺罕等人大声为自己辩解,每次都招来肆无忌样的讥笑。除了那个面色阴沉的黎贵达,三十万大军中,几乎没人相信他们的忠告。

    为此,阿里海牙想破了脑袋。最后终于在寥寥无几的俘虏中找到一个肯招供的,押着他过来向忽必烈印证自己的诚实。

    “小的,小的哪里敢啊。小的是两淮新附军,原来在张望张大人麾下效力。张大人战死后,小的被陈贼硬逼着当了叛逆,日日,日日盼着官军来救啊!”俘虏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来报告!”忽必烈非常谨慎,唯恐此人是陈贼留下的‘死间’。故意把自己人给对方俘虏,然后提供虚假情报让敌将上当,这种战术在《孙子兵法》里“用间”篇里曾经深入地做了探讨。

    “小的想来,可,可没人相信我,给我通禀!”俘虏抬起头,满脸委屈。

    自从来到山东东路后,陈贼就没打算守卫那些州县。他把自己的队伍放在了胶县东北方十余里的一个港外内,招募百姓在那里修建堡垒。至于百姓己经差不多撤尽了的大城,则“包”给了各路民军,还有被他俘虏来的新附军。

    “陈贼让我们自种自吃,规定我们守州十天。各种办法都可以用,十天后,可以弃了府城,跑到海边去。杜浒在每个海边都留了船,接着大伙去南方!’!俘虏沮丧地汇报。如果不是被火炮炸晕了,此刻他己经坐在了南下的大海船上。有一个条款他没敢如实禀报给忽必烈,那就是陈吊眼答应,每多守一天,给他们发十个银币。活着的到船上领,战死者则由南方的钱庄派专人把银币带给他们的家眷。

    所以,各州府守军都尽量拖延时间。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开始撤离。莱州、登州、宁海的治所都在海边,元军在这边入了城,守军在城的另一侧同时下了海。

    “你们家将军就那么傻,陈吊眼明显在让他送死,他们还肯替其卖命?!”忽必烈气得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道。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四十余天来一直被陈吊眼所愚弄,对各府城的攻打虽然顺利,然而,敌人在行军途中的偷袭,也让元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果之前与大军纠缠的只是些流寇,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出人顶料的事情。

    但是,从攻城战的激烈程度、最后统计出来的敌军尸体数字和各州府的地理位置上着,俘虏说的显然是真话。

    “陈,陈大人,不,陈贼就在胶州堡。这半年多,他和杜,杜贼一直在海边修建堡垒。他,陈贼向我们承诺,说,说他决不南撤。他要,要鞑,鞑子头儿,来得去,去不得!”不知道是被忽必烈的天威吓傻了,还是被火炮震晕了脑子,俘虏结结巴巴地汇报。

    “鞑子头儿?”忽必烈听感到这个词非常新鲜,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个词是说自己。气得一脚把俘虏踢翻在地上,拔出腰刀向下砍去。

    “噗!”红光飞射,血溅了阿里海牙满脸。几乎所有文臣武将都楞在了当场,陈吊眼的狡诈固然出乎众人预料,忽必烈的突然失态更让人难以置信。

    这半年来,大汗己经变了。变得更刚愎,更容易发怒,更不把臣子的生命当回事。如果是两年前,还有人会站出来提醒忽必烈不要轻易动怒,以免被敌军所乘。还会有人提醒他山东东路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边角之地,直正的战略重心应该放在江南。而此时,群臣却谁也不敢上前捋其虎须。

    “这个陈贼,联一定要亲手剐了他!”站在死者的血泊中,忽必烈的面目显得格外狰狞。“鞑子头儿”,陈吊眼创造的这个新名词深深地刺伤了他。多年来,有人称他为“长生天下的万王之王,高山大河的主人!”,也有人称他为“睿智英明的忽必烈可汗”,即便是乃颜、海都等叛贼,也只在檄文中斥责他违背了蒙古人的传统,从没用过一个侮辱性的称呼。而陈吊眼却以“鞑子头儿”几个一字,把高高在上的一代帝王和他这个山贼,土匪拉到同一个位置上。冥冥中,忽必烈仿佛看见对手在冷笑着宣布,此战是“鞑子头儿”对“山大王”,双方谁也不比谁高贵。

    刚刚被启用代替卢世荣筹划钱粗的色目大臣桑哥见众将不肯出头,鼓了鼓勇气,试探着上前劝慰:“,陛下受命于夭,何必跟土匪一般见识!”

    “滚!”忽必烈只用了一个字来回报桑哥的好心,青黑色的面孔和拧做一团的鼻子,吓得桑哥脊背上得寒毛都竖了起来。跪下去碴了个头,这个曾经在忽必烈面前红极一时的色目系重臣倒退着走出了金帐,脑子里混混沉沉的,根本不知道白己到底因为什么缘故触了忽必烈的逆鳞。

    “大人最近切莫提天命,也尽量别提长生天三个字!”好心的怯薛长,光禄寺正卿月赤彻儿追上来,在桑哥耳边低声提醒。

    “不提天命?”桑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月亦彻儿友善的笑容,赶紧从衣袋里摸出几枚金币塞了过去。“多谢大人指点,这些钱烦劳大人请怯薛兄弟们喝杯酒。日夜卫护陛下,诸位最是辛苦!!,

    “这,这怎好让大人破费!”月赤彻儿笑看推辞。往来几次,终究还是拗不过桑哥的热情,把金币塞进了衣袖。然后将桑哥拉到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压低的声音指点道:“大人不看报纸么?天命,长生天,这几个词被文贼弄得早变了味道!”

    “唉,看我这记性!”桑哥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自从文天祥重整旗鼓以来,南方得文人就跟老天做起了对。北方的儒生们人说忽必烈受命于天,南方的报纸上则回骂:“如果让所有人给一个独夫当奴才是老天的旨意,那么老天一定是得了失心疯。这样的天命,不听也罢!”

    与天命一词同时烂了大街的还有“长生天保佑蒙古人”这句话,东进以来,士兵们经常在山东东路的断壁残桓看见陈贼吊眼所刷的条幅:“长生天保佑蒙古人,每当他保佑蒙古人一次,其他民族就流血漂杵!”

    “大人记住,非常时期,尽量别惹陛下发火!”月赤彻儿拉住桑哥的手臂,制止了他的自辱行为,“咱只盼将士们用命,早日了结了这万余流贼!”

    桑哥能听得出来,对方的话带着几分淡淡的焦虑。大军东进之后,不少将领都在不同场合表达了这种焦灼之意。随着战事的拖延,很多后知后觉的人慢慢发现,以眼下时局,东征并不是最好的战略安排。如果能与伯颜互相呼应,快速解决了文天祥,陈吊眼就是无本之木,不可能长久生存下去。但眼下几十万兵马己经在山东东路兜了一个大***,说什么话都晚了。东征之策是大汗白己提出来的,谁敢反驳?况且陈吊眼如此羞辱大汗,忽必烈即便意识到当之前的举措失误,也得先挽杀了陈吊眼挽回面子。

    “你们都是朕麾下最勇敢的武上,最睿智的谋臣。而陈贼吊眼,却妄图几千兵马抵挡我三十万大军。你们说,肤能忍受他如此嚣张么?”金帐内,忽必烈声音遥遥地传了出来。

    月赤彻儿向桑哥拱了拱手,转身向大帐跑去。一路上,他听见将领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他沿着海边,修了一群堡垒,试图像鸟龟一样缩头不出,等咱们去讨伐文贼,他就在背后断咱们的后路,你们说,咱们能允许他这样做么?”

    “不能!”蒙古语、契丹语、汉语、女真语,不同的语言表迭着同样的愤怒。

    “朕要生擒他,把他关在囚车里看咱们如何攻城掠地。眼睁睁地看咱们烧光文贼这几年盖的房子,抢光文贼这几年积累的全钱!”

    “烧光,抢光,杀光!”武将们如醉如痴地喊着。自从董文柄死后,忽必烈己经很久没允许他们抢劫汉人的城市了。

    “此番南下,朕只要陈贼和文贼两个,其他的,女人,土地,房子,全部赐给你们!你们敢跟着朕去去取么?”

    “誓死追随大汗!”弹丸之所,几十万人演绎着最后的疯狂。

华夏 (七)

    胶州湾是一个天然的深水良港,最外侧的青、黄两个半岛遥遥相望,如一双手臂般,将方圆近五十里的水面抱在怀里。在港湾中央偏右侧探入海面的观涛村,则如一个沉睡的婴儿,静静地卧在清澈的碧海里。

    陈吊眼和杜浒花了半年多时间,在胶州清修筑了一个大型堡垒群。以观涛堡为中心、青岛、黄岛二堡为辅助,中间隔着十几座遥遥相望的小堡垒,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半弧型水陆防御体系。福建水师的二十余艘大型战舰在水面上往来穿梭,为堡垒群提供及时的兵力支援和强劲的火力支持。

    此番南下,大元帝国集中了倾国之力。光射程超过五里的重型火炮就有二百余门,其他的速射炮、轻炮、虎蹲小炮加在一起己经可以用千计。可以说,大元帝国连续几年来所有铜矿,都消耗在了火炮铸造方面。而黎贵达的加入,更使得大元的铸炮工艺突破了一个层次,元帝国以青铜铸造的火炮无论射程和射速,比起百丈岭上最初开发的铜胎铁芯炮己经毫不逊色。(注铸造青铜,拿破仑时代祛国专利)

    为了拖延忽必烈的南下时间,给大都督府制造战略主动,防御方也用尽了全身解数。先是故意示弱,以山东东路的广阔空间换取北元南征大军的时间。然后反戈一击,在忽必烈背后突然出手轰杀了汉军大将何炜。接着制造谣言,不断冲撞忽必烈的忍受底线。所以,双方相逢时都红了眼睛,彼此之间几乎没进行任何试探,一交手,即是生死相博。

    陈吊眼北上时只带了七千多破虏军精锐,算上半年来他临时招募的民壮和杜浒麾下的水师陆勇,胶州湾守军总人数不会超过两万。而这两万人又分别部署在大大小小的二十余个堡垒中。所以,据手中掌握的情报,忽必烈判断出每个堡垒中的守军不会超过两千人,以大元此时的兵力,就是每人扔一块石头,也可以将一个堡垒彻底埋葬。况且此刻元军手中拥有如此多的火炮数量,集中起来,可以用半日时间轰平任何障碍。如此,一个个堡垒哨下去,不出二十天,他将看到陈吊眼坐上自己的囚车。

    他的耐心等不了二十天,所以,他兵分三路,每路攻击一个防御重点。东路以月赤彻儿为主将,老将阿里海牙带炮队辅之,率领十万兵马主攻青岛。西路以汉将李封为首,阿刺罕率炮队助阵,率兵十万主攻黄岛。而忽必烈本人,则亲白带领十万蒙汉联军猛攻对于高悬着陈吊眼帅旗的观涛堡。对于零星散布在三座主堡之间的小堡垒,忽必烈下令各路兵马,攻取主堡的同时,顺手剪除之。

    三十万大军,十几万民壮直扑而来,一口啃在了胶州湾这个铁刺猬上。

    所谓观涛堡,其实是一个用铁丝网、壕沟和城墙在陆地上隔离出来的一个孤岛。观涛村东西两侧都是海湾,一道四里宽的城墙,刚好把方圆十里左右的观涛村和望洋村(大西洋村)隔离在陆地之外。

    陈吊眼作战从不讲究公平与光明正大,忽必烈欲生擒他,首先得挥动大军攻破堡垒外围的铁丝网和壕沟。而这些铁丝网和壕沟,却恰好在火枪的射程范围内,

    中路元军的第一波冲锋,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就草草收场。虽然事先通过伯颜的信使之口,北元将士己经知晓了火枪的存在。但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前仆后继地在铁丝网边缘倒下,而守军连头都没探出城墙来,元军的上气遭受了严重打击。

    忽必烈快速调整战术,命令黎贵达把重炮推上了前线。六十几门重炮把防御方的阵地炸成了一片火海。半个时辰后,硝烟散尽,忽必烈却惊讶地发现,观涛堡的城墙依然横亘在大军的前方。

    在火炮出现之前,除了襄阳、临安这样的军事重镇的城墙为石块搭建外,几乎所有城市的外墙都是土筑的。包括忽必烈的大都城,也不过是在土墙外贴了一层石块。而陈吊眼用半年时间匆匆垒起来的城墙却是砖石为表,黄土为里。高度不足两丈,厚度却可以并排跑起两辆马车。城墙的外表面,也一反大宋传统城墙的平滑,而是由无数个三角行的凸起连接而成。

    华夏科学院率先研究出了重炮,在见识了重炮的破坏威力后,他们自己筑盾来防御自己的矛。在“天书”的指导下,设计出了这样的防御设施。

    这样类似于另一个时空中防御工事的城墙结构,短时间内,重炮也无可奈何。

    见到重炮打击效果不显著,忽必烈挥动令旗,开始了第二轮强攻。两个汉军万人队在蒙古将领的带领下排成松散的攻击阵列,扑向了己经炸得东倒西歪的铁丝网。最到层的几根冒着青烟的木桩,很快被士兵们挡在了身后。

    就在此时,城墙上火光下闪,数十门速射炮同时怒吼起来。黑压压的炮弹穿破硝烟,准确地落在了两波士兵的交界处。

    “轰!”爆裂的弹片卷起了一道高高的烟墙,两个万人队被烟墙叨成了前后两段。没等元将做出任何反应,城墙上,一排排子弹冰雹般砸下来。紧接着,就在元军前锋的眼皮底下,数十门虎蹲小炮从壕沟中探出了头。

    “噗!”装满铁砂的虎蹲小炮喷出了火焰。射程不到五百步,却把挡在面前的一切活物打成了筛子。虎蹲小炮没有配各没有定制的炮弹,充填在炮口的全是铅沙、石子等物。超过五百步的距离,炮口喷出的铅沙不足给士兵挠痒痒,二百五十步之内,却是一打一大片。

    受了伤的元军满地翻滚,全身被火葯熏得漆黑,暗红色的血却从焦黑的皮甲间一层层透出来。

    死亡可怕,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漫长过程。受了伤的北元士兵翻滚着,哀嚎着。身边的火焰的地面上的铁蒺藜都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伤痛。

    “兄弟,给我一刀,给我一刀啊!”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抱着自己的同伴苦苦哀求。侥幸在炮口逃生的同伴却早己吓傻,钢刀高高地举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先砍向身前残存的另一道铁丝网,还是砍向抱着自己双足的同伴。

    “啪!”一声清脆的火枪声结束了他的犹豫。百余步外的壕沟内,新附军上兵探了探头,然后快速缩回了身体。

    举着钢刀的北元士兵缓缓地倒下,死亡前的一瞬间,刀刃落在了同伴的脖子上。

    第二轮强攻结束得比第一轮还快。刹羽而回的北元将领用千余弟兄的生命换得了三个结论。

    第一,铁丝网倒地后还能起到阻碍士兵前行的作用。

    第二,守军不但躲在城墙后,那些蜘蛛网一般的壕沟中也有。

    第三,陈贼在观涛阁藏了火炮,数量还不少。

    忽必烈在后阵通过望远镜,把前方发生的一切看到了眼中。到了此时,他终于理解了阿里海牙和阿刺罕为什么提起破虏军来,声调里一直带着恐惧意味。这样的对手的确是平生未见,在辽东与乃颜交手,对方也配备了火龙,对火器战的理解却与破虏军全然不在一个档饮上。

    “黎贵达!”忽必烈气急败坏地喊。

    没等他发出命令,黎贵达早己把所有射程能到达城墙的火炮分派到合适位置。对于敌军的火炮,要么用骑兵冲击,要么用更优势的炮火压制。这个火器战原则,他在百丈岭整军时不止一次听文天祥讲述。眼前的形势显然附合后一种情况,敌军躲在堡垒后,骑兵无法冲击堡垒,只能以炮制炮。

    数以百计的火炮被推到不同的位置,与守军展开了激烈的炮战。无数道火焰在天空中往来,硝烟刹那间熏黑了半空,犹如整个天堂己经失火。

    守军的火炮数量少,并且大多数为对付士兵冲击的速射炮,射程远远不及元军配各的重炮。但比起北元方面的漫天飞火,守军的炮弹却如同长了眼睛,专门向与自己射程相等的速射炮的阵地上落。

    “轰!”“轰!”左前方某处接连装有子炮的弹葯箱被守军炮弹击中,黎贵达亲自督造的战争利器接二连三地飞上了天。

    唯恐忽必烈指责自己作战不利,黎贵达冒着生命危险跑上了速射炮阵地。却看到一个身披重甲的蒙古千户用弯刀逼着炮兵,一步步将速射炮向前推进。

    “站住,给我退回土垒后边去!”黎贵达大声怒喝。射程相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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