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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重围-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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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檬悄艽蚴ふ痰牟慷印师输不起了,你们也输不起。”
  空气像是完全凝固住了。
  范英明举起酒杯,“怎么办?喝下这杯酒,精诚团结,尽遣主力,打赢演习。我们别无选择,你们同样别无选择。干!”扬起脖子干了。
  “干!”几十个人齐声喊着,碰出一片脆响。
  邱洁如轻提雪白长裙走到小舞台旁边,朝一个身穿演出服、高大丰满的女人挤了挤眼睛。女人同谋一样心领神会,同样挤挤眼睛。邱洁如咬咬嘴唇,像一条小鱼一样穿过人群,向正在举着酒杯和几个上校、中校谈笑的范英明游过去。
  刘东旭又一次站在麦克风面前,“诸位,今晚我们荣幸地请来了军区歌舞团的歌唱家、舞蹈家、演奏家为大家助兴。下面请著名女高音歌唱家董娜小姐为大家唱一首老歌,《血染的风采》,大家欢迎。”
  掌声过后,董娜拿起话筒说道:“刚才,范司令作了一个别开生面的祝酒辞。他和邱洁如小姐还为大家准备了一段双人舞。大家欢迎。”
  又一阵掌声响过,乐曲的前奏跟着响了。邱洁如一个闪身,扯起裙据,微笑着向范英明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这种突然袭击,让范英明不知所措。在此之前,他一直幻想着方怡讲的事只是她个人的杜撰。当他近在咫尺面对邱洁如时,他发现姑娘眼中盛满的确实是爱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如果这时候他拒绝邱洁如的邀请,今天所有良苦用心,都将付之东流了。范英明只能向前走一步,把邱洁如拥入了舞池。邱洁如在用全部身心投入到舞蹈中,范英明身板僵直,面部毫无表情,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这种极度的不和谐,和《血染的风采》这首歌融在一起,竟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和谐。他们俩在舞池走了两个来回,掌声就雷鸣般地响起了,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情不自禁的叫好声。范英明忽然就想起那个背着背包走在山路上的孤傲难驯的上尉,目光不停地朝人群里扫着,手心不觉渗出汗来,确信唐龙不在舞厅里,才渐渐坦然一些。
  此时,唐龙正在门外,隔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像一只白精灵在舞池中飘来飘去的邱洁如,面部表情充满着悲苦和绝望。
  朱海鹏走上楼梯,看见一身西服、独自站在门外的唐龙,兀自一愣,“小唐,你怎么不进去呀?”
  唐龙很难看地笑笑,指指门里面的两个卫兵,“我忘了穿军装了。你怎么来了?你出现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朱海鹏饶有兴趣地盯着舞池中的范英明看了一会,“我是来看看范英明是不是草鸡了。看来这小子活过来了。那位小姐是谁呀?想不到范英明英雄加美人的戏也演得不错嘛。”
  唐龙拉着朱海鹏往楼下走,“你别让他们看见了。多事。上次在车上身边有克格勃,没谈尽兴,我请你到对面喝杯咖啡,再聊聊。”
  朱海鹏抬腕看看表,“我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常师长和童部长已经约好了。那个女克格勃和你的关系好像不同一般呀,伶牙俐齿,不像是个寻常人物。”
  唐龙叹息一声:“那都是历史了。”
  两人走进“苦咖啡”咖啡屋。小店内西洋装演,桌子是用原木拼成,只有七八张,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正用安了弱音器的小提琴在拉一首如泣如诉的曲子。
  朱海鹏看没几个顾客,又都是孤男寡女,自言自语说:“咖啡本来就苦,前面再加一苦字,立意不俗。环境优雅,却太过伤感了些。顾客不多,只怕价格不菲。”
  唐龙拍出两百元,又添二十元,放在桌子上,“百元一杯,再加百分之十小费。不过,你可以坐上一个通宵。这是本市白领以上阶层孤男怨女的一个好去处。”
  朱海鹏受环境感染,不觉就想到了和江月蓉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叹了一声:“是一个绝点子。我也得记住这个地方。”
  唐龙淡淡一笑,“听说方家小三有意要和你结秦晋之好,把你妈和女儿都接家里了,是不是真的?”
  朱海鹏苦笑着摇摇头,心里猛地一沉。唐龙这种提法,恐怕已经广为流传了。他咳一声道:“表面是这样一个表面,外人哪里知道里面包的是苦水呀。方副司令要断我到地方后路,接来了老母和小女。我又不能把她们接到C师山沟里去。害得我这几天是三过方府门,也不敢去看老母。”
  唐龙呷了一口咖啡,咂嘴说:“苦啊——你总算比我强些。我是梧桐枝叶稀,挡不住俊鸟飞高枝。”
  朱海鹏也呷了一口,也咂嘴说:“真苦!小唐,不瞒你说,情场上的事,我是一塌糊涂。这几天我一直在给自己打气,要打一场攻坚战,可一直信心不足。”
  唐龙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江月蓉。怪不得你说苦。我有个朋友在试飞团,江月蓉可是试飞团的模范妻子。她立志守节,是块大牌坊呀。”
  朱海鹏怔了怔,问道:“你的消息可靠吗?”
  唐龙说:“敌情不明,你这攻坚战怎么打?江月蓉要算是个新闻人物,我说这些已经算不上什么情报。这个仗可不好打。”
  朱海鹏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她总是吞吞吐吐。”
  唐龙呷口苦咖啡,“要是陷得不深,我劝你撤了算了,爱一个人而不能得,那才是最苦的事。如今,你如日中天,和江月蓉恋爱恐怕弊多利少。”
  朱海鹏嘿嘿笑道:“方中将前些天说我有小农意识,可能真有吧。实话实说,我还是把幸福看得比较重要。只要她能同意,我不过是多承受点舆论攻击。这些话,切忌外传。”
  唐龙说:“放心吧。我祝你成功。看来你是爱上了。爱上了,就拔不出来了,我理解,太理解了。”
  朱海鹏看看表,起身说道:“或许演习结束,我也是这里的常客了。不过,我不会放弃。”
  朱海鹏走后,唐龙一个人又呆坐一会儿,出了“苦咖啡”,去了“红玫瑰”。刚刚踏上直通二楼的楼梯,唐龙就看见邱洁如一脸灿烂的绯红,和范英明一起走出舞厅,闪进一间休息室。唐龙向上跨了几步,身子渐渐软在扶手上,眼里燃起了火苗,猛一转身,噎噎跑出“红玫瑰”,冲到马路边,扬扬手。一辆出租停了下来。
  唐龙一脸怒容坐上去,“‘锦锈花园’。”
  出租车载着一团烈火一样燃烧的唐龙,驶入霓虹灯诡秘闪烁着的不可知的都市夜景里。
  “红玫瑰”歌舞厅的休息室里,一场还无法预料结果的男女独对刚刚拉开了帷幕。
  范英明一脸怒容,严厉地说:“邱洁如同志,你太过分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邱洁如一派天真地仰着桃花灿烂的脸,“范司令,我做错了吗?我陪你连着跳了几曲,难道你没看到效果多好?”
  范英明托着下巴原地转着,“你今天的任务是负责服务接待,应该去请那些兄弟部队的同志跳舞。谁让你穿了这身衣服?”
  邱洁如大胆地盯着范英明说:“服务和接待组织得不好吗?歌舞团全部精英出动,来为一个战败者的酒会义务捧场,做错了吗?也没有谁规定今天必须穿军装呀?”
  范英明不由地提高了嗓门:“你这么做后果是严重的!”
  邱洁如嘻嘻笑起来,“不就是有人认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吗?值得你发这么大火。没人疼、少人爱、灰头土脸的司令引人注意呀,还是这种无限风光的司令引人注意?这次活动目的不就是让人家在演习中动真格的吗?我的功劳至少有一小半,你应该表扬我才对。”
  范英明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你这都是诡辩!你并不是我的女朋友。”
  邱洁如紧接道:“这不是演戏给他们看。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我这种方式选择得还不错吧?”突然间深情地望着范英明,干脆利落地说:“我爱你。我想借这个机会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
  范英明惊得身子朝后一仰,黑着脸说道:“邱洁如同志!你这些话是不负责任的,也是危险的!”抖着手点了一支烟。
  邱洁如很坦然地说:“这话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晶,它一点也不危险。你单身,我也单身,法律保护,有什么危险?”
  范英明吐了一口烟,彻底冷静了,指着对面的沙发说:“邱洁如同志,我命令你坐到那边去。你既然很尖锐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咱们今天就得把它彻底解决了。”
  邱洁如答道:“是。”过去坐在沙发上。
  范英明问:“你对我了解多少?”
  邱洁如说:“不少吧,剩下的以后慢慢了解。”
  范英明说:“我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生活恶习很多,这些你知道吗?”
  邱洁如说:“我都可以适应。”
  范英明急了,“咱们长话短说吧。爱情是相互的,不能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对吧?”
  邱洁如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范英明不敢再耽搁了,“你对我产生这种不正常的感情,方怡都对我说了。我也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永远只会把你当个小妹妹看,永远也不会爱上你的。”
  邱洁如惊讶地站起来,“你和方怡还有来往?”
  范英明说:“有些事,你这种年纪根本无法理解。你是因为觉得我被方怡无情地抛弃了,出于一种义愤和同情,才产生了这种虚幻的感觉。你想拯救我。你看我真的像是一个可怜虫吗?”
  邱洁如说:“你在骗我!”
  范英明咬咬牙说道:“我和方怡不仅有来往,而且正在商谈复婚问题。这个问题是她提出的,我还在犹豫。什么原因你可能也知道,那个秦记者和我也正在谈这个问题。所以,我觉得你必须马上斩断这种不正常的感情。你这么做,对唐龙也是个伤害。你要珍惜他。”
  邱洁如早泪流满面了,突然间歇斯底里地叫着:“你住口!住口!你这个骗子,骗子——”掩着面,提着裙据,狂奔而去。
  范英明两腿一软,朝沙发上一坐,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方法虽然粗暴无礼,但总算把这碗滚烫的稀饭吹凉了。
  唐龙这时已经到了下午刚刚邂逅的性感少妇楼下。他坐在车里,迷茫的目光直射一个亮着灯的窗户。透光的白窗帘上,不时出现一个女性线条清楚的剪影。
  出租司机小心地看了唐龙一眼,怯怯地问道:“到了,下车不?”
  唐龙又看一眼那个动人的剪影,摇摇头,懒心无肠地说:“走吧。”
  出租司机调转车头,扭头问道:“先生,这回去哪里?”
  唐龙瘫在椅子上,无力地抬抬手,“随便。在城里随便转转吧。”
  城市的夜,悄然迈入纯私人生活的时区。
  刘东旭和高军谊坐的吉普车在电缆厂门口停了下来。
  刘东旭说:“老高,还是回去看看吧。”
  高军谊说:“政委,忙成啥样了,我还是回招待所看看还有什么没安排好。”
  刘东旭推了高军谊一把,“你这几天只睡了几个小时?别让胃病又厉害了。事儿也办得差不多了,明后天就得走,你不回去看看,嫂子说不定还有别的想法呢!”
  高军谊不再推辞,开门下了车。
  母女俩正准备睡觉,一见高军谊回来,小兰便懂事地挪过饭桌,在空地方支钢丝折叠床。
  桂玲帮高军谊脱着军装,“说是还得去?要多长时间?”
  高军谊坐到一个矮小凳子上,“多久打赢了,多久回来吧。真是累呀!”伸个懒腰,便看见了破旧碗柜上放的微波炉,腾地站起来,“这又是谁给的?”
  桂玲嗔怪地剜了高军谊一眼,“那可是小兰挣的。她们经理说她这个月贡献大,奖励的。不信你再问问小兰。”
  高军谊将信将疑地看看微波炉,看着小兰问道:“是真的吗?”
  小兰眼含惊惧地看了高军谊一下,低头小声说:“是。”
  桂玲接道:“小兰这一段表现可好了。还准备攒钱自己当老板呢!”
  高军谊慈爱地看着小兰,伸出手在女儿的头上轻轻地拍打着,动情他说:“兰子呀,爸如今操的心都是为了你呀。你可一定要争气。”
  小兰身子一抽一抽,呜咽起来。
  高军谊说:“好端端的,哭啥?”
  小兰忍着哭,断断续续说:“上,上初中后,你,你除了打我,再,再没这样拍过我的头,呜呜呜——”扑在小床上小声抽泣。
  高军谊看看自己的右手,“是这样吗?”
  桂玲一看高军谊情绪不错,就从床底下把五千块钱拿出来,“军谊,这是小王给的五千,说是你帮他做生意该得的信息费。”
  高军谊面露惊惧,一把夺过钱,“这种钱你们也敢收?你们,你们胆子太大了。”
  桂玲忙说:“人家扔下就走,我追不上。你一回来,不就给你说了吗?你想还,就还了。”
  高军谊摇晃着走到墙角一个箱子前,打开箱子取出一个破军用挂包,从中间掏出四五枚军功章,几个小红本,嘴里说:“王胖子呀王胖子——”
  桂玲说:“你翻这些东西干啥?”
  高军谊把五千块钱和那些东西一起放进挂包,说:“老娘们儿懂啥?我要把这带上,这记载着我的光荣历史。”摸起两个黄锃锃的子弹,“第一次立功是射击比赛拿了奖。这两颗子弹是我藏起来作纪念的。那时我是个班长,却在手枪比赛中得了第一。我就想这回能提干了。”举着一颗子弹对着灯看看,“就是这手枪子弹改变了我的命运。提不了干你们能进城?”
  桂玲说:“神经病。我们娘儿俩沾了你的光,都记着呢!用得着三天一提两天一说。”
  高军谊又把钱掏出来,“你们娘俩听着,这钱我要还给他。他们再给什么东西,你们一定不要接。听清了吗?老子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几年,不能毁在这钱上。”
  桂玲捣了高军谊一拳,“听清了。啥时候了,睡吧。这一走,又不知啥时才回。”
  高军谊收好东西,不留神溜了一句:“一个人睡真不好受。”
  桂玲掐了高军谊一把,脸红了。
  小兰适时地把屋内的布帘拉上了,射在小床上,大眼睛睁着,一眨一眨,一眨一眨,眨了一会儿,就来回翻身。
  真是家经都难念呀!

 ·13·


 
 柳建伟 著


第十三章
  朱海鹏在打响对江月蓉情感攻坚战之前,算定方怡不在家,驱车去方家探望自己的老母亲。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方怡搞出节外生枝的故事。朱老太太照例在洗衣服。朱海鹏在大门口和卫兵敬礼还礼时,看见母亲搭晒衣服时,被风吹起的头发在太阳的照射下竟也衍出很纯正的银白了,心里不禁一颤。自记事以来,他每次见母亲,年轻年老的她无一例外地都在做着这样那样的事情,便是在北方滴水成冰的寒冬里,母亲蹲在向阳的墙根下借着太阳取暖,手里从来也没有少过针和线。这种瞬间的联想接着就在他心中形成一股感觉起来十分复杂的暖流。他来不及细想这股暖流包容着什么样的情感,就冲动地奔跑几步,站在离老太太很近的地方动情地喊了一声:“妈——”
  老太太身子微微一抖,转过身就是一巴掌,骂道:“爹都当十来年了,还像小时候一样费事。要回来,咋不先挂个电话哩?”
  朱海鹏笑着说:“我待不了多长时间,部队事儿忙,走不开。我一会儿就走。”
  老太太说:“连丫丫也不见见?也不赶个吃饭时间回来,连妈做的一口热汤也喝不成。你是干大事的,小事也顾不到了。听方姑娘说这仗还要打下去?”
  朱海鹏点点头,“是要打下去。”
  小英又端出一盆衣服,猛见是朱海鹏,兀自一惊一笑,“朱叔叔回来了,中午在家吃饭吗?”
  朱海鹏说:“我待不了多久的。”
  小英一听,慌忙放下衣服,跑到客厅拨了一个号码,警觉地看着门口,“急呼15184,留言朱已回来,不是猪肉的猪,是姓朱的朱,他是男的他,他说过一会儿就走,我想法留他。没有了,不用回话。”
  朱老太太弯腰拎件衣服,“鹏儿,我有点犯糊涂,方姑娘咋说你们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你还把老司令的啥子老部队打败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朱海鹏说:“妈,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是和打仗不一样,是练兵的一种方法,也不会死人。你弄明白不弄明白都没关系。”
  老太太瞪了朱海鹏一眼,“屁话!你妈一辈子都是一个明白人,啥事都是要弄个一清二白的。练兵我咋不懂?端着带尖刀的枪,一个弓步,张大嘴,这样把枪往前一送,杀——你以为你妈啥都没见过?”
  老太太连说带比画,把朱海鹏和刚跑出来的小英都逗笑了。
  朱海鹏说:“对对对,就是搞这种训练。”
  老太太突然把脸拉丁下来,“对个屁!早知道是搞这种训练,该早给你说一声。老司令比你爹还大一岁,又得了绝症,咋能和你比?你争强好胜惯了,就不知道让着点?”
  朱海鹏苦笑着说:“妈,这要比你说的复杂得多。我,我咋对你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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