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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朋友弄来一支钢珠枪,然后换了全身的孝服,踢开抱着他的腿哭求的老婆,
头也不回的去了成江。他的车在路上拦住了马宏,把手放在腰间向马宏走了过去,
很平静的问:“是你气死的我爸?”
马宏很漠然的看着这个年轻人:“你就是古城吧?”
古城看着马宏那张阴冷的脸:“不是我爸帮你,你马宏应该没有今天吧?
马宏却说了一句:“所以我也报答了你爸,说起来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古城怒不可竭的掏出钢珠枪,顶在马宏的胸前:“忘恩负义的狗杂种,操你
妈我现在就感谢你。”说罢扣动扳机,不想那只钢珠枪制工粗糙质量低劣,试枪
时百发百灵,到了正经场合却卡了壳,扳机被扣得咔嚓咔嚓响,撞针却动也不动,
这时候上来几个人架着古城的胳膊把他拖到一边,马宏用手拍了拍弄脏的前胸,
走到古城面前说道:
“你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用你的猪脑子好好的想一想,你爸他风光了
一辈子,到了他死的时候风光已经达到了顶点,活着容易,死却很难。可再也没
有比享尽盛誉而死更难的事情了,我就不信你真的希望你爸他死在监狱里!”一
番话说下来,古城竟然无辞以对。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也都觉得古维东死得正是时候,说起来这也算是
马宏报答他的一种方式。方式可以有争议,但报答就是报答,这是每一个当事人
都在心里默认的。事后古城也为自己的冲动说不出的懊悔,回到省城以后就携妻
带子出了国,谁都清楚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5)
把老古送走之后,马宏请人喝酒,别人都惊讶于他的运气好,顶在胸口的枪
硬是卡了壳。只有马宏心里明白,象古城那种人最疼惜自己,决不会拿着自己的
生命冒险,如果不是别有用心的人怂恿,他决计不敢碰马宏一根手指头,所以那
支破枪非卡壳不可,没任何理由可以射出子弹来。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早已视
若寻常。
他请的客人包括省公安厅经济处的老温、省反贪局的老何,省纠风办的小严,
此外就是成江市委的卓贵升、负责市府工作的副市长魏平,其中卓贵升和魏平都
曾经长期与马宏共过事,称得上相互知根知底,眼看着马宏整治老候两人心里说
不出的凄凉,可老候毕竟是自作自受,也说不出什么来。但在内心里,却都对此
不以为然,老候这人毛病多,即爱财又贪色,但工作能力也强,可以说成江发展
到今天老候功不可没,现在就这样一棍子抹平了,难免让人伤神。
加上马宏一共六个人,可是马宏却叫服务员又摆了一副碗筷:“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大家先喝茶,等一等他。”卓贵升和魏平心里在想老候老古的事,照
马宏这么弄下去可真是有点人人自危,下一个是谁?老温对成江公安系统熟悉,
但市委和市府这两块交道打得少,也就不说话,小严年轻老成,不该他说话的时
候就闭嘴,只有老何问了一句:“哎,老马,还一个谁呀。”
“还差一个朱之江没到。”马宏说着,看了看卓贵升和魏平,卓贵升没听过
朱之江这个名字,魏平却皱了皱眉:“朱之江?这个名字好熟啊,干什么的?”
马宏笑了:“怎么魏市长这么快就想不起来了?老朱嘛,电子器件厂的老厂长啊。”
魏平一下子站了起来,又慢慢的坐下了:“马宏,你这人又玩什么玄虚?朱之江
都死了快十年了,你还给他安排下座位,你叫我们怎么喝这顿酒?”马宏用他那
双亮得吓人的眼光看着魏市长:“老魏,我们是多年的知交好友,你应该知道我
这么做是有道理的。”魏平瞪了马宏一眼,心想还知交好友呢,谁跟你交了朋友
你就踩着谁上,老候还不是跟你称兄道弟了十几年,你一朝得势,就拿了老候祭
旗,这种好友没有更省心:“什么道理?”
马宏说:“我记得朱之江十年前曾经请我们喝过一次酒,那家饭馆已经拆了,
要不咱们就去哪喝去了,喝完酒后他回去就死了,老魏给我们几个讲一讲当时的
情况怎么样?”
魏平狐疑的看着桌边的几个人,难道今天就要收拾我?把我双轨双指?看这
几个的表情不象啊,再一想朱之江死的情形,自己在这件事是清清白白,不怕人
说,心里坦荡,就顶了马宏一句:“都忘了,你既然还记得你就说说吧。”
“好,我说就我说。”马宏叹息了一声:“说起来朱之江这个人,我跟他也
没打过交道,只是听人说他做人太认真,胸俯太浅放不住事,做了几年的电子器
件厂厂长,也是磕磕碰碰,有了委屈往肚子里咽,不象个男人倒象个老娘们。”
马宏说道这里,魏平点头道:“一点没错,那时候他经常去计委要钱,不给钱就
哭鼻子抹眼泪,也不知道组织部怎么就相中了他,让他做了厂长,真是有点……
有点派错了用场。”
“也就是他那么一个人,才会稍一遇到点事情就想不开。”马宏接着说道:
“当时国家计委拨给了成江计委一百万,成江计委准备拿这一百万补贴五家发不
出工资的企业,朱之江最先听到消息,就跑来要,计委答应给他二十万,老朱高
兴得屁颠屁颠,回去就开会对职工讲了这件事。”
“这事我也听说过,”卓书记插进来说:“其实老朱并没有在会议上讲这二
十万的事,是计委有一个女的他男人在电子器件厂,事情是通过这条线露出去的。”
“好,不管是不是朱之江讲出去的,总之大家都知道了。”马宏接道:“当
时能从上面要来钱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朱之江高兴了几天,但没想到的是,这时
候突然来了一个叫陈昭河的人,他通过南沿区书记杨时风的关系在成江立住了脚,
然后又走通了老候的关系,老候就带着他去了计委。”
这时候服务员过来问是不是可以上菜了,马宏挥挥手让酒菜上来,酒桌上空
着一个死了快十年了的人的座位,大家都看着这酒菜吃不下去,马宏却不客气,
拿起酒瓶给每个人满上:“喝喝喝,别光坐着,咱们连喝边聊。”他自己挟了两
筷子菜,跟每个人碰过杯,喝光了杯中酒,继续说道:“陈昭河的案子是我当时
一力促成的,他给了杨时风至少三十万,杨时风被判了七年,陈昭河却莫名其妙
的放了出来,说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杨时风怎么会判了七年?”
“这个事我知道,”省公安厅的老温终于开口了:“对杨时风行贿的不是陈
昭河,是一个姓邱的,当时为了这个案子我还给成江市局打过电话,让他们补充
陈昭河的犯案证据,成江市局说没有陈昭河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时风是我亲自对他宣布双指的,当时不叫双指叫双轨,”马宏沉吟着道:
“那个姓邱的后来跳了楼,连累几个人都受了处分,还有一个叫赵小芬的女人最
终也没有找到。这个事说起来,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而且跟朱之江死的关系不大,
倒是陈昭河这个人,他和朱之江的死有点关联。”
马宏这话一说,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老温的脸色更是严肃:“陈昭河还有这
事,会不会跟黑社会有关系?”
马宏摇摇头:“大家别光看我,吃啊,这清蒸鱼都凉了,多可惜。”说完大
家一起下筷子吃鱼,马宏吃了几口,继续说道:“要说朱之江的死呢,跟陈昭河
有点关联,可也不能怪人家陈昭河。当时的情况是,陈昭河和老候找到计委,说
是要准备把当时的长华汽造拿到美国去上市,计委说你们长华汽造已经通过银行
贷了几千万的款,怎么还看中这一百万呢,陈昭河说长华汽造已经贷了几千万的
款不假,但正是因为已经贷了几千万的款,所以才要把上市的事情干成,要不几
千万就会没了。陈昭河这人嘴特别的能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又有老候在一边
帮腔,省里也有人打电话帮着陈昭河,计委这边很为难,就说能不能少一点,那
边有多少家企业开不出工资来啊。陈昭河说,正因为那些企业连工资都开不出来,
所以才不应该把这一百万给他们,给他们发完这个月的工资,下个月怎么办?再
说这一百万你分到五家企业,一家企业也救不活,还不如保一个长华汽造。就这
样缠了计委半个多月,最终把那一百万全给要走了。”
“那边电子器件厂的朱之江还等着钱发工资呢,等听到这个消息陈昭河已经
带着钱去了美国,老朱说什么也想不开,跑来计委哭闹,大家都厌透了他,躲着
他,他实在想不开,没脸回去跟厂子里等米下锅的工人们交待了,又做了最后一
次努力,借了钱请人喝酒,大家酒都喝了,可谁也帮不上他的忙。朱之江一赌气,
服了毒就死了。”
马宏讲完,拿起筷子来吃菜,大家却都吃不下去了,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后
来老何突然说了句:“这事,好象怪不着陈昭河,他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的南江
集团这不是搞得挺好吗。”
“我也没说这事怪陈昭河。”马宏点头道:“可是你们知道陈昭河拿到那一
百万是怎么花的吗?”
“怎么花的?”这个问题大家真的很关心。
“他用了六十万,在纽约搞了个联谊酒会,剩下的四十万,他带情妇苏妍冰
去了法国巴黎,在时装街给苏妍冰买了双名牌靴子。那双四十万的靴子苏妍冰只
穿了一次,说是挤脚,脱下来就随手塞路边的垃圾箱里了。”
说到这里,马宏环顾目瞪口呆的几张脸:“现在你们再说一说,朱之江的死,
到底跟陈昭河有没有关系?”
6)
“朱之江这种人,的确少见。”省反贪局的老何嘿嘿笑了起来:“经理厂长
我见得多了,哪一个不是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上次我们整治通江市国营器械厂
的老尤,那才是一个活宝呢,那家伙有四个情妇,他给每个情妇都买了别墅,你
猜他跟我们怎么说?”
大家早就想把话题岔开,不愿意听马宏绕来绕去的围着成江这几个人打转,
卓书记就兴冲冲的插嘴问道:“他怎么说?”
“老尤说,他这样做是出自爱心,他对老婆是情,对情人是爱,说得一套一
套的,听得我们一楞一楞的,真的挺有意思。”老何说完,省公安厅的老温立即
接过去说:“这种人是有,而且还很多,上一次……”老温讲了个故事之后,老
何又接着讲,酒桌上的气氛终于起来了,只有马宏嘟着一张长脸,很认真的听着,
同时不停的往嘴里塞吃的,等吃个差不多了,正要开口,那边纠风办的小严却说
道:
“市场经济就是这个样子的,要想把经济搞上去,就得重视企业家的创新能
力,我倒觉得陈昭河跟计委提的那两条很有道理,一百万元水过地皮湿,平均洒
到五家企业一点用也不顶,但是给了长华汽造,才有了今天南江这个局面。关于
陈昭河那双四十万的名牌皮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听到的说法是华尔街的事务
所对于长华汽造的报表持怀疑态度,不支持长华汽造买壳,于是陈昭河就买了那
双皮靴,据说那些财务顾问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再也不敢小瞧中国人,所以长
华汽造买壳上市才会那么顺利。”
在小严说话的时候,马宏不停的点头,一脸的深以为然,还递给小严一支烟,
小严急忙摆手:“不吸烟,我不吸烟。”马宏自己把烟叼在嘴上,喷出一股白雾: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那双四十万的皮靴,而在于长华汽造的上市彻底失败了。”
说着,他从破烂不堪的提包里取出一份报告:“这份资料你们谁看过?”
“我看过,不过看不懂,”卓书记老老实实的承认道。
“我也看不懂,不过我请了几个朋友给我讲了一下。”马宏说:“这是资本
市场的一份权威的研究报告,出自几家券商的研究机构,分析的结论也是得到公
认的。老实说,没看到这份资料时我也是你们那种想法,陈昭河给省里、给成江
创造了多少经济价值?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不是我马宏嘴一歪就可以否定了的,
但是在看了这篇分析资料之后,我的想法才开始有些变化。”
“这上面到底说的什么?”老温把报告抓过去,打开一看,满眼的报表数据,
顿时闭上了眼睛:“往后警察这碗饭真是越来越难端了,是不是除了擒拿格斗,
还得看懂财务报表啊?”
老何是反贪局的,能够看懂,但是他宁愿让别人相信他看不懂。他这样做是
有原因的,有一个贪污了六百万的董事长,就是以为他看不懂财务报表才把自己
暴露了的,所以老何在人前从来不逞能,反而催促着马宏:“给大家讲一讲,讲
一讲这上面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篇报告上说……”马宏开了个头,环顾左右,见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紧
张,他的脸突然拉下来:“操,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魏平狐疑的看着他:
“忘了什么事?”马宏板着脸道:“现在领导坐在一起喝酒,一定要讲荤段子的,
怎么今天把这事忘了?补上补上,卓书记你先来。”卓书记呆一了呆,哭笑不得
的骂了一句:“操你妈的老马你什么时候能有个正形?我什么时候讲过荤段子,
你让这几位回去你宣传,我还混不混了?”叫马宏这么一嘻嘻哈哈,又把场面的
气氛弄得活泛了起来,然后酒端起来,象征性的沾了沾唇,出乎意外的是,马宏
居然真的岔开那篇报告,讲起黄段子来:
“成江模具厂的厂长叫赵焕然,因为模具厂被成江中院拍卖给了南江集团,
陈昭河派苏妍冰去接收,其实模具厂效益非常好,只是赵焕然这个人太轻信了,
前江市一个客户在他这里订了一批三十万元的货,先付了百分之十的订金,货收
到后一次性付清了余款。你们都知道现在商场上骗子多,拖欠不付款是经常的事,
前江这个客户却做得非常漂亮,算是在赵焕然这里建立起了信用吧。过了不足半
年,那家企业突然很着急的要订两万个模具,还是一次性的付了百分之十整整四
百万的订金,赵焕然这边又从银行贷出了七百万,如期的把模具赶了出来,可是
这一次他上当了,对方说什么不验货,也不说不要,也不说赖帐,就是告诉他董
事长在国外还没回来,等董事长一回来马上付款。可是左等董事长也不回来,右
等董事长也不回来,赵焕然这个纳闷啊,就问你们董事长到底是哪路神仙啊?你
们猜对方怎么说?”
卓书记越听越不对头,和魏市长交换了一个眼色:“马主任,你这个段子不
黄,罚酒。”
“黄的在后面呢,你们急什么,”马宏不肯喝酒:“先猜那家企业的董事长
是谁?”
“不会是陈昭河吧?”小严虽然年轻,可也听出一点眉目来,就试探的问道。
“错了,”马宏一挥手:“那家企业的董事长姓周,曾经在陈昭河的亲信曲
凤城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财务顾问,出了这个事后曲凤城把他派到了启江做老总,
算是奖赏,也是为了躲避风头。”
卓书记忽然紧张起来:“老马,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讲笑话,咱们接着讲笑话。”马宏竖起一根手指头,不肯定直面回答,继
续讲述道:“模具厂的效益本来不错,突然遇到这件事,背上了一大笔债务,赵
焕然火烧眉毛了,想请工商行的朱胖子吃顿饭,求情,可是朱胖子却被苏妍冰请
到启江的风崖谷口渡假去了,银行那边不停的催债,是省银行催啊,所以你卓书
记魏市长的面子才没法管用,最后模具厂终于被拖跨,由成江中院负责拍卖,可
是中院的法警队长和苏妍冰关系特别的好,到底有多好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苏
妍冰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所以南江集团以五百四十八万元的价格买下了模
具厂的全部股权,然后陈昭河手下的符连双、叶永平又重新做了一下帐,据他们
说是进行了报表重组,再把模具厂以一千二百万的价格卖给了商河集团,而这一
千二百万不过是模具厂百分之三十二的股权!”
“这个……这个是不是涉及到了金融诈骗?”老温看着老何道,老何也弄不
大懂:“怎么说呢,应该不算是吧,双方都是国企,还都是成江的国企,国有资
产也没流失啊。”
“是不是金融诈骗我不知道,国有资产有没有流失我更不清楚,我只知道苏
妍冰去接收模具厂,赵焕然不忿啊,见到苏妍冰时就跟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