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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小臣的主意,小臣昨夜一直睡不着,到天快亮时,迷迷糊糊地突然冒出了这两个念头,您看神不神?”
沙力登再三叮嘱,千万别把他与莫吉奇牵扯进去,这份功劳就送给苏木小帅了。
乌力犍抚摸着他那颗硕大的光头,咧嘴笑了,他捶了苏木一拳,说道:“亏你这狼崽子,想出这种损招。不错,不错,你快去把哈隆他们几个找来,大伙儿仔细合计合计。”
不一会儿,乌力犍的那些亲信都赶来了。听了苏木的主意,他们商量了半天,觉得这两个主意都有可行之处,真是给冒顿出了两个天大的难题。只是要稽粥来东胡当人质,似乎太不近人情,找不到任何理由与借口,这么做分明是撕破脸面的敌对行动,太强硬,怕部落首领会议上会有很大分歧。相比之下,后一个主意软一些,向冒顿讨他一位阏氏,虽说也明明是欺侮人,但男婚女嫁总比兵戎相见好听,再说也事出有因,泰娜夫人去世,乌力犍后帐无人主政,向匈奴单于要一阏氏,也是一种友好表示。冒顿不是要与东胡永结邻好吗?不是敬服东胡吗?那就得有这番诚心。
这个主意暗暗打动了乌力犍,像上次的那匹宝马那样,乌力犍感到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他甚至想,冒顿如果能答应这件事,送一个阏氏来,虽非自己本意,那也是不错的结果。
商议的结果就这样定了下来,决定用这个办法来激怒匈奴单于,迫使他与东胡翻脸,从而除掉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匈奴单于。
马上,他们让苏木小帅去把沙力登、莫吉奇找来,要详细问问冒顿的后帐有几位阏氏,一个个是什么模样。
《马踏东胡》 愁云惨雾霞儿许婚(1)
兰霞公主赌气回部落,冒顿单于压根儿没理会。他要干的事太多,一件件一桩桩排成了串,哪有心思顾及一个使小性子的姑娘。对霞儿他心中有数,闹些小脾气过些天就好了,自己真想要她了,找兰坡里提了亲,派人套几挂车把她接来就得了,没什么难的。可现在他没有这闲工夫,那件事忙过这段再说吧。
这几个月里,他带着百名侍卫奔波在各个部落,督促检查着新年里商定的几件大事的落实情况,以大刀阔斧的气势选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贵族,点燃起一股渴望战斗、渴望建功立业的锐气。这一年多来,在冒顿单于与他的几位得力助手的努力下,匈奴国走出了散乱、低迷的境地,有了中兴的气象。
但周围的形势仍然严峻,月氏国虽旨在向西拓展,但它是一头蹲踞的猛虎,掉转身来咬你一口也属平常;南面的形势让冒顿稍松一口气,听说秦国的造反者中间出了两个杰出人物,一个叫项羽,一个叫刘邦,两人所率队伍声势浩大,加上各地起兵的六国贵族,秦帝国已岌岌可危,特别是听说从长城一线调到中原作战的秦军连连受挫,那位名将王离竟被项羽生擒活捉,可见中原战事的激烈。就目前来看,来自东胡的威胁越来越大,麻烦也会越来越多。这些是来自外部的压力。匈奴内部也出现了新问题,这四五年匈奴没有大的战事,各部落的人口、牲畜都有增加,但山川、草场的逼仄限制了它们的发展,各部落都急于找一条出路,来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若不能向外拓展,那内部的纷争就会不断加剧。
现在,冒顿只有抓紧时间,整顿好内部各种关系,练好兵,像当初那个“秦人赵”所说的,把自己一双拳头练硬了,那时不仅能抵挡别人的攻击,还能出手揍人。
他是前两天从西面赶回单于庭的。一个危险的信号又出现了,玛卡派往东胡的细作传来了消息,东胡各部突然加紧了战备,据说是大人乌力犍下了口谕,要准备打仗。但这次出击的指向仍不清楚,有说是往南,有说是往西,说法不一。
这消息当即引起冒顿注意,当初他发动对綦毋氏、勒氏的袭击时,就考虑到东胡的反应,但他无法顾忌太多,采取了速战速决的策略,使东胡无法干预。他估算过,东胡若有反应,也到了该出现的时候了。
现在细作打探到的动静,就是一个迹象。他考虑了一下,采取的对策是:封锁消息,静观待变。
兰霞公主回到部落就病倒了。
她热切地盼了半年,终于盼到了那一天,到了单于庭去会心中的情郎,原以为迎来的将是花团锦簇的日子。没想到匆匆一面,那情郎竟当头浇了她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头的那股烈焰。这一热一冷的骤然冲撞,这火与水的交锋,把她整个灵魂气化了,使这位姑娘那颗娇嫩的心迸裂了,破碎了。在离开单于庭的瞬间她是坚强的,一股怒气、一股怨气支撑着她,但一回到她那温暖亲切的小窝,回到洞悉她内心奥秘的那方天地,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她颓然倒下了。
这场病来得猛、来得凶,持续的高烧、持续的昏迷,把周围的亲人吓得一个个脸色惨白,心都悬空吊了起来。
几天后,兰坡里首领也从单于庭赶回来了。他本来就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女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不辞而别地回来了,现在又病成这副模样。
他把侍女黑儿叫来,问那晚霞儿回帐后的情况。黑儿对小主人的情绪变化也浑然不知,只是如实地叙述道:
“那天晚上,回到帐房,居次和单于陛下还高高兴兴的。后来单于陛下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副盔甲与一把佩刀,说这两样东西原先是给云阏氏准备的,现在就送给居次了。霞儿居次十分喜欢,当场就穿戴起来,果然既威武又俊俏,大家都喝彩。后来单于陛下就让我们都退下,他与居次在帐内说话。说了不一会儿,单于陛下就出了帐房走了,脸色不太好看。我回到居次身边,只见居次伏在被褥上号啕痛哭。我问了几句,劝了几句,居次都不答理我。后来两人就睡下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居次就叫醒了我,让我赶快收拾东西,她要回家。我奇怪怎么走得这么急,这么突然,她不让我多问,说赶快走,谁也不告诉。我只得匆匆带了些干粮和水,就与居次一起离开了单于庭。”
兰坡里听了,马上问道:“他俩单独在帐房里说话,说了什么,你一句也没听见?他俩老是说话,没干别的?”
兰坡里心中焦急,问话也不再顾忌。
黑儿性情朴实,便直通通地回答:“没听见,一句都没听见。他俩说话声音不大,不像吵架,只说了一会儿话,陛下就走了。他们没干别的,天那么晚了,能干什么呀。”
兰坡里见问不出什么,就让黑儿回去了。看来问题就出在冒顿与女儿单独说话的那一会儿,可那一会儿又会有什么问题呢?这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与兄弟兰金都猜不出。
巫医来诊治了好几回,给兰霞公主喂了不少又浓又苦的药汁,也不济事。她们又作法占卜,在霞儿帐内燃起了香烟,又唱又跳,癫狂了好一阵,后来说:“霞儿居次的病因找到了,她这次在单于庭遇上了怨鬼,被怨鬼缠上了。”
兰坡里忙问:“那怨鬼是谁?是男是女?”
“怨鬼是谁,这是天机,不能泄漏。不过,那怨鬼肯定是个女的,阴气很重。霞儿居次高烧不退,那是身上的阳气在与那股阴气搏击之故。”女巫煞有介事地解说着。
兰坡里与兰金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巫师说得准啊,这两年单于庭死的女人不少,珠阏氏、矢菊阏氏,还有自己的女儿,这些女人都非善终,那股怨气定然郁结不散。
想到云儿,他俩身上一阵发冷,这次霞儿在单于庭住的就是云儿的帐房,黑儿说,那天晚上她又穿了云儿的盔甲,莫非是冲撞了云儿的怨魂,那怨鬼是云儿不成?这样一想,这场病的病因像是找到了,十有八九,是云儿的怨魂缠上了霞儿。可云儿生前十分疼爱这个妹妹,怎么又会去害她呢?云儿一定是不知情,妹妹来了,便与她亲近,没想到害了霞儿。是这样吗?两人都想不太通。
兰坡里本来对大女儿的死存有疑惑,这下更信其中有冤情。他想到这是不是云儿在向他们示警,不愿妹妹去单于庭,不愿妹妹住进她的帐房,走上她的道路,这是云儿在告诫他们。有了这想法,那种种迹象,像是一盘散乱的珠子都被这条思路串联起来了。他被自己的想法说服,如果他想得不错,那云儿是不会要妹妹命的,霞儿的病虽凶险,但一定会慢慢痊愈,这叫他宽慰。他要巫师作法,自己也到神祠祈祷,请天神祖先保佑小女儿,请大女儿的灵魂安息。
这样,他对冒顿单于的怨气又上升了,冒顿真是兰氏部落的克星,已经坑害了他一个女儿,现在又要祸害他另一个女儿,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马踏东胡》 愁云惨雾霞儿许婚(2)
兰金比哥哥沉稳,虽然他觉得哥哥的剖析有一定道理,但这总是一种猜度,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要问过霞儿才能更清楚。再说,不能再缠在云儿、冒顿之间的那些说不清楚弄不明白的恩怨中了,冒顿单于对兰氏部落够倚重了。这两年,单于庭的杀气重、阴气重,这次霞儿遇上的说不定是哪个怨鬼呢?他劝哥要忍一忍,要冷静,当务之急是给霞儿治病要紧。
兰霞公主这一场病来得蹊跷,来得猛烈,就像一阵骤然袭来的狂风把亭亭玉立的一株小白杨吹折了腰。
然而,那株柔韧的白杨树生命力十分顽强,它汲取大地母亲的乳汁,滋养着伤残的躯体,在亲人们的扶持下,又一点点抬起了头,渐渐伸直了腰,哆哆嗦嗦迎立在料峭的春风里。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兰霞公主变得十分苍白、消瘦,那齐腰的秀发一把把脱落,这场病不仅使这位少女形容憔悴,还让这位平日里风风火火、活泼开朗的姑娘变得沉默寡言,神情淡漠起来。
兰霞公主的母阏氏早已去世,平日里她很少有心事,女孩儿的事也只跟黑儿商量。这次病中,父亲几乎天天来探望,但她什么也没对父亲讲,只是呆呆地望着穹庐顶上露出的那方蓝湛湛的天空。兰坡里首领十分心疼女儿,但对那沉默寡言、神情淡漠的女儿也无可奈何。
这些天里,兰霞公主生活在迷乱的幻觉与绵长的回忆中。在那些高烧昏迷的日子里,她眼前全是光怪陆离的幻觉,一会儿她成了冒顿哥哥的新娘,漂亮得灿烂夺目,正当她沉醉在甜蜜中,倏忽又见到冒顿哥哥的怀抱中竟是那个漂亮温柔的玉阏氏;一会儿她与冒顿哥哥在仙女湖的羊皮筏子上喁喁情语,她依偎在哥哥身上,享受着他的爱抚;转眼间那皮筏突然下沉,她落水后张手喊着“哥哥救命!”,可冒顿却自顾自地游走了,任她呼喊也不回头;她还见到了散着一头乱发、周身流血的姐姐突然出现在她跟前,满脸泪水地让她赶快回去,不要待在单于庭;还有那个漂亮的玉阏氏举起手中的娇儿,对她露出蔑视的冷笑;那一幕幕可怕的情景白天黑夜不断地袭击她、困扰她,她张开双手无力地抵挡着,喑哑的喉咙像被扼住了发不出声来,父亲、叔叔、两个哥哥、还有黑儿,她挨个儿地呼喊,可他们全不理睬她,全把她抛弃了……
当病情最凶险的阶段过去,她神志渐渐清醒时,她又沉浸在绵绵不断的回忆中。她与冒顿的每一次相遇,冒顿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言辞,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中翻腾。她想赶走那些揪心的情景,真正地赶走它们,忘记它们,但一闭上眼睛,它们就活龙活现地显现了。即使她睁大了眼睛,现实的一切也很快会在她眼前消失,满脑子还是那些回忆、那些情景、那些言辞。
她反反复复咀嚼的是一个问题:冒顿哥哥对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情分?那种情分到了哪种程度?能不能与自己对他的情分相比?又为什么不能相比?这一连串的问号最后归结为一句话:她该怎么办?
这种思索十分痛苦,但她又身不由己地在痛苦中遨游,仿佛在这场遨游中还能品尝出一丝甜意,离开了那些回忆,她又能干些什么呢?她还有什么可挂念的呢?
有时,精神稍好些,她会靠坐起来,让黑儿把冒顿送她的那副盔甲,那把佩刀,拿出来,挂起来,仔细端详。这两件东面,不仅精巧,让这位尚武的公主喜欢,更重要的是它是唯一能把她与冒顿联系起来的两件信物。她会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地端详它们,它带给她温情,又使她恼怒;那是两件有情又无情的物件,冒顿与这两样物件一样,是个有情又无情的君王。
她渐渐能起来走动了,但神情仍黯然忧伤。她很少说话,却还是留意单于庭有什么音信。一天天过去,一天天失望,她这样大病一场,半条命都搭上了,冒顿竟没有理会,且不说没来探望,甚至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捎来。倒是那个玉阏氏听说她大病了一场,让人捎来了一支从东胡深山里挖来的人参,给她补养身体。那支老山参,她是不会服用的,不知怎的,她难以克服心中对玉阏氏那股无名的嫉妒与敌意。
她对冒顿的失望越来越大,上次仙女湖一别后,她痴痴地等了半年,他没有一点音信。现在又过去了两三个月,他还是没派一个人来,没捎一句话来。自己的那片痴心真是白白扔给了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了。
她不愿再为这件事烦恼了。她要抹去那片痛苦的记忆,决心快刀乱麻地来个了断。她让黑儿去把父亲请来,对感到突兀的父亲说了一句让兰坡里感到更突兀的话:“阿爸,我要嫁人!”
这真让兰坡里吃了一惊,也摸不着头脑。这一两年有不少贵族青年来求亲,一则他舍不得这可爱的小女儿远嫁,故而不积极张罗;更主要的是,每次提起这件事,霞儿都说自己还小,说要多陪老爸几年,还赖在父亲怀里说,将来她会给阿爸挑一个称心的女婿的。兰坡里十分疼爱她,便依了她。
现在女儿突然提出要嫁人,这是为什么?她又想嫁谁?不会是那个……兰坡里一脑门糊涂官司,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好。他拿不准这是女儿病中的胡言乱语,还是真有了这个心思。他吭哧了半天,见女儿还在等他的反应,便说道:
“这件事……倒也该办了。那……那你相中了谁?是……是哪个部落的年轻人?”
“我谁也没相中,也不想费这个心思了,就是想出嫁。”女儿望着虚空,淡淡地回答。
这回答使兰坡里更糊涂,便接着问道:“那……那你想嫁给谁?”
“嫁给谁都行,除了一个人,谁要娶我,我都答应。”霞儿像是胸有成竹地答道。
兰坡里听了更纳闷了,哪有这样谈论婚嫁的,这件事叫他怎么办?他拍了下脑袋,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说:“霞儿,阿爸知道你心中有事,你阿妈死得早,你女儿家的心事也没处诉说。今天,你就把阿爸当做你阿妈吧,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委屈都对我说吧,不要闷在心头,苦了自己。”
听父亲这么一说,兰霞公主心头一酸,泪水便流了下来。父亲对她的疼爱,父亲对她的操心,她都明白,可是她又能告诉父亲什么呢?好些事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呢?她一面擦着泪水,一面哽咽着说:“没……没什么事,您老人家放心……没人欺侮女儿,女儿只是想也该嫁人了,嫁了人,好些事就没了……女儿只想图个轻松,以后好好过日子。”
听女儿这么一说,兰坡里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可这件事他到底去办不办,又怎样去办?这次女儿是下了决心,但自己决不能像她那样任性、草率,这件事要办就得认认真真去办,就一定得办好,不能委屈了女儿。
《马踏东胡》 愁云惨雾霞儿许婚(3)
还有,女儿刚才说了“除了一个人”,那个人又是谁?自己要不要问?看模样,那个人像是指冒顿那冤家。如果真是指他,这倒让自己放心了,看来冒顿一定深深地伤了女儿的心。可冒顿到底对女儿怎么了,他又很不安,如果冒顿欺侮了女儿,那不能这样便宜了他。刚才女儿又说了,没人欺侮她,那冒顿对女儿也没像干什么坏事。他俩见过几次面,自己都清楚。这真叫自己犯难。
霞儿像是窥透了父亲的心思,她擦干了眼泪,抬起了头,故作轻松地露出一丝笑意,对兰坡里说道:
“阿爸,这件事不难办,你就让人传出话去,让那些部落子弟来求亲,你看哪个合适就替女儿做主,许给谁我都答应,我也不费心思了。至于……那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娶过我们兰氏家女儿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低下了头,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
兰坡里真按女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