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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蒙突然间注意到邓巴正仔细地打量着他，仿佛可以看穿他内心的想法。法师的面孔变得十分严肃。邓巴微微摇摇头，转过身急促地走过厅堂，仿佛在甲板上行走一样的在杰斯塔瑞斯右边坐了下来。
〃好吧，〃卡拉蒙拨弄着剑柄，信心因为这些法师的表情而有些动摇。三名法师都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卡拉蒙脸色一沉。〃我想就这样了。你们也都听过了我要说的……有关雷斯林……〃
〃是的，〃邓巴说。〃我们都听见了，我相信有些人是第一次听到。〃海法师带着深意地看着帕林，后者正盯着地面。
卡拉蒙紧张地清清喉咙，继续道。〃我想我们也该走了。〃
法师们彼此使着眼色。杰斯塔瑞斯看来有些不自在，达拉马脸色严肃，邓巴有些伤心。但没有任何人开口。卡拉蒙点头为礼，正准备示意儿子们离开时，达拉马恼怒地比了个手势，站了起来。
〃你还不能走，卡拉蒙，〃黯精灵说。〃还有很多要谈的。〃
〃那就请你们讲清楚！〃卡拉蒙生气地说，再度转过身面对法师们。
〃就由我来说吧，因为这两个人，〃他轻蔑地看着两名同僚，〃怯于挑战你所声称的坚强信仰。也许他们已经忘记了二十五年前我们面对的是多么巨大的危险。我从来没有忘记。〃他的手抚摸着撕破的袍子。〃我从来忘不掉。我的恐惧可没有办法那么简单的就被一次影像给驱散，不管这有多么感人都是一样的。〃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卡拉蒙，坐下。坐下听听这俩人不敢说出口的事实。〃
〃我不害怕说出真相，达拉马，〃杰斯塔瑞斯辩解道。〃我只是在思考卡拉蒙所说的故事，以及和这件事情间的关连——〃
黯精灵哼了一声，但是在前辈的锐利的目光下又坐了下来，重新将黑袍裹了起来。不过，卡拉蒙继续站着，一个一个扫视着眼前的法师。他可以听见儿子们在身后不安地变换姿势所发出的盔甲撞击声。这个地方让他们和他一样紧张。他想要转身走出去，永远躲开这个充满了痛苦和心碎的伤心地。
天哪！他真想这要做！卡拉蒙握住剑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儿子们。两名年纪较长的儿子准备要离开。只有帕林依旧站着不动，脸上挂着凝重、若有所思，卡拉蒙不能理解的表情。不过，这让他想起了某人。卡拉蒙几乎可以听儿雷斯林的耳语声，〃如果你想要去的话，亲爱的哥哥！就尽管去吧。看看你没有我会不会迷失在威莱斯森林里。我准备留下……〃
不行。他绝不愿意从儿子的口中听到这些话。他胀红着脸，心脏痛苦的跳着，沉重的坐回椅子上。〃说清楚吧，〃他重复道。
〃大约在三十年前，雷斯林·马哲理前来此地接受试炼，〃杰斯塔瑞斯开口道。〃当他进入塔中，接受试炼之后，他遇上了——〃
〃我们知道是什么力量，〃卡拉蒙低吼道。
〃我们之中只有一些人知道，〃杰斯塔瑞斯回答道。〃其它人则毫无所知。〃他的目光转向柏林。〃至少，他们不知道全部的故事。试炼对雷斯林来说十分困难试炼对我们每个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艰难，对吧？〃
达拉马没有开口，但脸色却变得苍白了些，杏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云雾。所有的笑容和痕迹都从邓巴的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目光转向帕林，他差点忍不住摇了摇头。
〃是的，〃杰斯塔瑞斯柔声继续道，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腿，仿佛又感到当年的疼痛。〃试炼非常艰难，但并非不可能通过。以雷斯林那么年轻的年纪，如果帕萨理安和其它的领袖不认为他会通过，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他接受试炼的。而且他本来会成功的！是的，卡拉蒙！在我的心中，或是当天所有目击者的心中，都没有人有任何的怀疑。你的双胞胎弟弟有技巧、有实力可以靠着自己通过这试炼。但是他选择了较为简单的方法、万无一失的方法。他接受了一名邪恶巫师的帮助，也就是吾辈中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法师费斯坦但提勒斯。〃
〃费斯坦但提勒斯，〃杰斯塔瑞斯看着帕林重复道。〃他的魔法出了差错，让他死在骷髅山脉。但他的力量足以克服死亡的限制。他的灵魂苟活在另外一个空间，等待着一个可以寄生的躯体。他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具身体……〃
卡拉蒙沉默地坐着，目光集中在杰斯塔瑞斯身上，脸色赭红，下巴的肌肉僵硬。他感觉到肩膀上有只手，抬起头，看见帕林站在他身后。帕林弯下身，低语道，〃我们可以走，父亲。我很抱歉。我请你来是个错误。我们不需要听这些……〃
杰斯塔瑞斯叹气了。〃你错了，年轻的法师，你必须要听。你必须要知道真相！〃
帕林吃了一惊，因为听到自己的话被重复而胀红了脸。卡拉蒙安慰地抓住儿子的手。〃我们都知道真相，〃他低吼道。〃那邪恶的巫师夺走了我弟弟的灵魂，你们这些法师袖手旁观！〃
〃你错了，卡拉蒙！〃杰斯塔瑞斯双拳紧握，灰色的眉毛凑在一起。〃雷斯林是有意舍弃光明，拥抱黑暗。费斯坦但提勒斯赐给他足以通过试炼的力量，而为了交换这个力量，雷斯林把自己一部份的生命交给他，帮助这巫妖的灵魂延续下去。是这契约毁了他的身体，不是试炼！雷斯林自己说的，卡拉蒙！'这是我为了魔法所做的牺牲！'他就在你面前说了许多次！〃
〃够了！〃卡拉蒙怒吼着站起身。〃是帕萨理安的错。不管我的弟弟之后做了多么邪恶的事，都是你们法师让他踏上那条道路的。〃卡拉蒙转过身，示意儿子一起行动，急促地走向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他希望是出口的方向。
〃不行！〃杰斯塔瑞斯步履不稳地站起来，无法利用残障的左腿支撑起全身的重量。但他的声音强而有力，在大厅中如同闷雷般回响。〃听我说，弄清楚，卡拉蒙·马哲理！你一定要，否则你会后悔的！〃
卡拉蒙停下脚步。他缓缓地半转过身。〃这是威胁吗？〃他回头瞪着杰斯塔瑞斯。
〃不是威胁，至少不是我们对你的威胁，〃杰斯塔瑞斯说。〃好好想，卡拉蒙！你难道没看见危险吗？这发生过一次。可能会再发生第二次！〃
〃我不明白，〃卡拉蒙顽固地说，手依旧放在剑柄上考虑着。
达拉马仿佛蓄势待发的毒蛇一般从椅子上往前靠。〃不，你明白！〃他的声音带着要命的温柔。〃你明白的。请不要询问我们细节，因为我们无法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样说，从我们所注意到的某些征兆，以及超越俗世的消息告诉我们，我们相信雷斯林还活着，就像费斯坦但提勒斯一样。他想要回到这个世界。他需要一个可以寄居的身体。而你，他的双胞胎哥哥，十分体贴地替他提供了一个身体，年轻、强壮、正在接受魔法的训练。〃
达拉马的话语像是毒牙一般陷进卡拉蒙的血肉中。〃就是你的儿子……〃
第四章
杰斯塔瑞斯回到座位上，小心地坐回那张巨大的石椅上。他用看来比自己岁数年轻许多的双手抚平红袍上的皱纹，继续对卡拉蒙说话，但双眼依旧盯着穿着白袍的年轻人不放。〃卡拉蒙·马哲理，这样你应该就明白了。除非我们先确认雷斯林不会利用他的侄子，也就是你儿子的身体来重返尘世，否则我们绝不可能容许帕林继续学习魔法，甚至接受试炼。〃
〃特别是，〃邓巴语气沉重地说，〃那个年轻人所效忠的派系至今尚未确定。〃
〃你是什么意思？〃卡拉蒙皱眉道。〃接受试炼？他离这一步还很久吧？至于他所选择的立场，他不是已经穿着白袍——〃
〃是你和母亲替我选择穿上白袍，〃终于开口的帕林眼光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刻意避开父亲的目光。当回应帕林的只有让人难堪的沉默时，他比了个恼怒的手势。〃算了吧，爸爸。你和我都知道，如果我不穿上白袍，你们根本不可能让我学习魔法。我连问都不用问！〃
〃一名年轻人必须要全心宣誓效忠某个阵营才行。只有在那样的状况下他才有可能唤出魔法的真正力量。他必须要存试炼的过程中才能够作出真正的决定，〃邓巴柔声说。
〃试炼！你们不停地谈论试炼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们，他甚至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接受这该死的试炼。在我看来——〃卡拉蒙猛然住嘴，目光转向儿子的面孔。帕林瞪着地面，双颊纷红，嘴唇紧抿在一起。
〃好吧，别管这么多了，〃卡拉蒙深吸一口气，咕哝道。他可以听儿身后两名儿子不安地扭动着，坦尼的剑柄撞击声、史东的低咳声。他也非常清楚的感觉到法师们注视他的目光，特别是达拉马嘲讽的微笑。如果帕林和他有机会独处就好了！他就可以解释了。卡拉蒙叹口气。他觉得他们之前就应该先针对这件事情讨论过。但是他一直希望……
他背朝着法师们，面对着儿子。〃帕林，你还能够选择什么阵营？〃他满腔怒火地说，试着弥补之前的错误。〃你是个好人，儿子！你喜欢帮助别人，服务人群！白袍的选择再明显也不过……〃
〃我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服务人群，〃帕林失控地大吼，〃是你自顾自认为我会这样，看看现在把我弄到什么田地！你自己也承认我在魔法上不管是能力和技巧都不如和我同龄时的叔叔。这是因为他一心一意只专注在研究魔法上！他不让任何事情干扰他。我学到的教训是人必须把魔法放在第一位，世界放在第二位……〃
卡拉蒙痛苦地闭上眼，听着儿子说的话，但这仿佛是由另外一个声音说出口的。一个轻柔的耳语声、一个嘶哑的声音：人必须将魔法放在第一位，世界放在第二位。如若不然，他将会划地自限他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爸爸，我错了，〃帕林柔声说。〃我本来应该和你先谈谈的，但是我知道这会让你很痛苦。而且还有妈妈。〃年轻人叹气道。〃你也知道妈妈……〃
〃是的，〃卡拉蒙压抑着说，伸出巨臂抓住儿子，〃我也清楚你妈妈怎么想。〃他清清喉咙，试着露出微笑。〃她可能会对你丢东西，我也受过这样的待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对我丢的是我的盔甲。但是她的瞄准能力很差，特别是针对心爱的人的时候。〃
卡拉蒙有一段时间哽咽地无法继续，只是正抱着儿子站着。他回头看着法师，沙哑地问，〃一定要现在作决定吗？先让我们回家谈谈好不好。为什么我们不能等——〃
〃因为今晚的天象非常独特，〃杰斯塔瑞斯回答道。〃银月、黑月和红月全都出现在天空中。魔法之力是数百年以来最强大的时刻。如果雷斯林想要呼唤魔力逃出无底深渊，今晚是个绝佳的时机。〃
卡拉蒙低下头，梳理着儿子红褐色的头发。接着，他的手搂住帕林的肩膀，脸色凝重地转身面对法师们。
〃好吧，〃他黯哑地说，〃你们想要我们怎么做？〃
〃你必须要和我一起回到帕兰萨斯城的大法师之塔，〃达拉马说。〃我们要从那边尝试再度进入时空通道。〃
〃至少让我们陪你到修肯树林外，爸爸，〃坦尼恳求道。
〃没错！〃史东渴望地补上几句。〃你会需要我们的，你也知道得很清楚。多亏骑士们的努力，帕兰萨斯城和此地之间的道路是开放的，但根据波修士的情报，途中有些龙人强盗会埋伏突袭——〃
〃很抱歉要让各位战士们失望了，〃达拉马唇边挂着不易发现的笑容，〃但是我们不会用到帕兰萨斯和此地间的道路。应该说是用不到吧，〃他补充道。
两名年轻人看起来都很困惑。坦尼若有所思地瞪着黯精灵，仿佛预料到会有什么陷阱。
帕林拍拍坦尼的手臂。〃哥哥，他的意思是用魔法。在你和史东走到门口之前，我和爸爸就会站在帕兰萨斯城达拉马的书房中。那里就是叔叔传说开始的地方，〃他柔声加上一句。帕林不想让任何人听见最后一句话，但是，他回头一瞥，发现了达拉马专注、理解的目光。年轻人困惑得胀红脸，沉默下来。
〃是的，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卡拉蒙咕哝道，一想到这点，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阴沉。〃你们两个最好先回家，〃他严厉地瞪着大儿子。〃你们必须要告诉妈妈——〃
〃我宁愿和食人魔打架，〃坦尼阴郁地说。
〃我也是，〃卡拉蒙的微笑以叹气作结。他突如其来地弯下腰，仿佛是要确定背包系得紧不紧，同时小心翼翼的将面孔隐藏在阴影中。〃千万不要让她站在可以拿的到碗盘的地方，〃他故作轻松地说。
〃她了解我。她一直在等这一刻。事实上，我认为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帕林的脑中浮起母亲的温柔拥抱和鼓励的微笑，当时她正站在门口对他们挥舞着一条旧毛巾道别。当帕林骑马离开镇上的时候，他依稀记得母亲用毛巾遮住脸，德丝拉安慰地搂着她。
〃而且，〃卡拉蒙站起来瞪着两个儿子，语气变得相当认真，〃你们两个人都承诺波修士要前往奎灵那斯提协助精灵料理那些龙人强盗。你知道波修士的个性。花了他十年的时间才愿意和我们谈话。现在他好不容易才露出了友善的征兆。我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背弃与别人之间的承诺，特别是这些倔脾气的精灵。呃，我没有恶意。〃他斜睨着达拉马。
〃我不介意，〃黯精灵说。〃我认识波修士。现在——〃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帕林打岔道，脸上露出渴望的表情。〃我曾经在书中读过您将要施展的法术，但是我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你用的是什么药材？您是在第一个字还是第二个字上加重音？我的老师说——〃
达拉马轻咳几声。〃年轻人，你在跟大家公我们的秘密，〃他不露痕迹地说。〃来吧，你的问题可以私下问。〃帕林将纤细的手指放到他的手臂上，黯精灵把年轻人从他的父亲和兄弟眼前拉走。
〃秘密？〃帕林疑惑地问。〃您是什么意思？他们听见又没有——〃
〃那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达拉马冷冷地说。他站在帕林跟前，仔细地打量着他，眼神阴暗且严肃。〃帕林，不要冒险吧。和你的父亲及哥哥们回家去。〃〃你是什么意思？〃帕林困惑地瞪着达拉马。〃我做不到。你也听到了杰斯塔瑞斯说什么。他们不会同意我接受试炼，甚至继续研习魔法，除非确定雷斯林——雷斯林——〃
〃不要接受试炼，〃达拉马很快地说。〃放弃你的研究。回家吧。你应该要满足于现况。〃
〃怎么可能！〃帕林愤怒地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满足于在乡下的市集里变魔术？我想要更多更多！〃
〃野心的代价很大，你叔叔就曾经亲身体验过这点。〃
〃报酬也绝对不小啊！〃帕林回答道。〃我已经下定决心……〃
〃年轻人，〃达拉马靠近这年纪和他相差许多的男子，将冰冷的手放在对方手臂上。他的声音化成细柔的低语声，让人无法确定这究竟是来自耳边还是脑中。〃说真的，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找你来？〃他的目光转向正在激烈讨论中的杰斯塔瑞斯和邓巴。〃想要进入时空大门，找到你叔叔或是他的残骸？错！〃达拉马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那个房间已经被封印起来了。高塔的守卫不分日夜地守在门外，奉令格杀任何想要进入的人。他们对此很清楚，就和他们知道雷斯林还'活着'一样！他们派你去大法师之塔，他的高塔只有一个原因。你还记得古老的传说中有用羔羊当诱饵捕捉恶龙的情节吗？〃
帕林难以置信地瞪着达拉马，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他舔舔灰白的嘴唇，试着要开口，但喉咙又紧又干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看来你是明白了，〃达拉马冷冷地说，双手收拢到黑袍中。〃猎人在龙穴外面逗弄这只羔羊。当饿龙吞下羔羊的时候，猎人就会带着长矛和网子悄悄地靠近。他们会抓到那只龙。但是对那只羔羊来说有点晚，不是吗？你还坚持要去吗——〃
帕林眼前突然浮现了叔叔在传说中的景象：面对着邪恶的费斯坦但提勒斯，胸口感觉到那冰冷的血玉髓渴望吸收他的生命力和灵魂。年轻人打了个寒颤，浑身仿佛泡在冷汗中。〃我够强，〃他的声音颤抖着。〃我能够和他一样对抗——〃
〃和他对抗？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法师？对抗挺身挑战黑暗之后，险险获胜的大法师？〃达拉马毫不留情地耻笑对方。〃 ！你注定要完蛋，年轻人。你连祈祷都来不及了。你也知道如果雷斯林成功之后我会被迫如何行事！〃达拉马戴着兜帽的面孔突然靠近，让帕林的面颊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我必须要摧毁他——我一定会摧毁他。我才不管他占据谁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把你交给我。他们狠不下心。〃帕林战栗地远离黯精灵一步。然后他镇定下来，双脚站稳。
〃我……我明白，〃他说，声音变得越来越稳定。〃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