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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天涯浪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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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烈登时透心冰凉,看来求药是彻底无望了,说不定退身都难,因为“神农夫人”是用花药圣手,当然也会用毒。心念之中,望向少女,少女也正转过目光,四目交投,少女的眸子里突现异色,这种目光韦烈绝不陌生,但他是正派人,一发觉对方眼神有异,立即收回了目光,这就是他与“花间狐”之类的不同之点。
  “谷兰,你没认错?”
  谷兰,很雅的名字,人也如其名,是一朵谷中之兰。
  “师父,错不了,徒儿花了七天工夫才探查出来的。”
  “夫人!”韦烈开了口。“芳驾既然跟龙朋友的令堂有过节,看来是不会赐药的了?”
  炯炯目光如电炬。
  “你认为呢?”
  “神农夫人”没断然拒绝,这倒大出韦烈意料之外。
  “在下认为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龙朋友求药是为了救人,而解决宿怨又是另一回事。”
  “天底下有援手仇人之子的事吗?”
  “有!”韦烈以断然的口吻回答。
  在场所有的目光都钉在韦烈身上。
  “谁?说个事实老身听听看。”
  “就是夫人,‘神农夫人’济世救的圣手,开武林之先例,树立杏林之榜样,如神农氏名垂千古。”韦烈一向从不说阿谀奉承之词,但他现在已无路可走,能抓住的机会绝不放过,一个是师母,待救的是师嫂,他能不尽心力吗?
  “你很会奉承!”
  “不,这是就事论事。”韦烈的脸一阵热。
  “花间狐”眼里充满感激之色。
  “如果老身说不呢?”
  “那就不配当‘神农夫人’!”韦烈是豁出去了。
  “哈哈哈哈……”神农夫人大笑起来,不知是怒极而发,抑是准备有所行动,总之这笑绝非寻常。
  韦烈神色不变,静立着。
  “韦烈!”神农夫人敛了笑声。“老身说过,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老身要你倒下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知天高地厚,在此嚣张,还想活着出谷吗?”
  “在下并未考虑及此,身为武士,有所为亦有所不为,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如果在下魂断神农谷,夫人的命名也将一起埋葬,依价值而言,绝没有遗憾!”这几句话可是豪情万丈,气贯云霄。
  “神农夫人”的脸色为之变了变。
  “好,老身答应。”
  这句话大大出乎韦烈和“花间狐”意料之外,她居然答应了这就是女怪人之所以怪吧?
  谷兰和老女人也为之动容,太不寻常了。
  “夫人答应不是无条件的吧?”韦烈心细如发。
  “不错,你很聪明。”
  “请说出条件。”
  “龙生留下,等他娘来。”
  韦烈愣了一愣,随即恢复正常。
  “在下可以留下作质。”
  “不!”花间狐大为激动。“韦兄,这断乎不可,小弟之事怎能连累韦兄,能如此,小弟已经感激不尽了。”他居然泪光浮动。“小弟功力已失,与死无异,能救玲苓,此生已了无所憾,夫人赐药之后,就烦韦兄带到垣曲城北的空宅汪翰林府,小弟会泰然留此。”他并没说要他娘来践约的话,母子天性,他宁愿牺牲自己不愿他娘涉险。
  “你回去,我出口的话从来不改。”
  “不可以!”花间狐大叫。
  “不可以也要可以,用不着争辩了。”
  “韦兄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高兴如此!”韦烈神情严肃。
  “好!韦烈留下。”神农夫人作了决定。“等蓝文瑛来到之时,你便可以自由,现在说,所求何药治何症?”
  “花间狐”由于太激动而抖个不停。
  “有人……突然变为痴呆。”
  “突然变为痴呆?”
  “是的……被药物所制?”
  “哦,这……下药的是什么人?”
  “大刀会总管‘鬼算盘’冷无忌。”
  “是他?”目光转向身边的老女人。“莲姑”被称作莲姑的老女人“噗”地跪下。
  “莲姑该死!”
  “我没怪你,起来。”
  莲姑起身。
  这情况使得韦烈和“花间狐”惊愕莫名,“鬼算盘”冷无忌下药,怎会牵扯到神农谷里的莲姑?
  “谷兰”,去拿解药。
  “是!”谷兰应了一声,奔进小屋。
  “花间狐”侧身对着韦烈,此刻,他的脸上已找不到丝毫邪意,形为心之表;以后不知道,至少目前他已经有顿悟前非的迹象。韦烈暗自高兴,他是师父的遗孤,自己已经做了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改变一个人不容易,但并非不可能,如果付出诚心,人非木石,那一点灵性和良知是可以唤回来的。
  “韦兄,小弟……不希望你如此!”
  “事情已成定局,不必多说了。”
  “那以后要小弟如何报……”
  “龙兄,你这一说,岂非抹杀了我的用心?”
  “花间狐”无言,言词在眼神中。
  “冷无忌现在何处?”神农夫人寒声问。
  “在下正在找他,他是在王屋山失踪的!”韦烈回答。“正因为搜寻他,才误打误撞闯到这里来。”
  “你因何不惧‘散功草’的花香?”
  “在下坦白说,来时没穿过花丛,是沿峰脚来的。”
  “哦,你很诚实。”她居然赞了一句。
  谷兰来到。
  “神农夫人”略一抬手道:“给他!”
  谷兰把一个小小的瓷瓶递到“花间狐”手上。
  “神农夫人”冷冰冰地道:“你可以走了,记住,要你娘立刻赶来,她如果失信,留在这里的会很凄惨,至于你的功力,一个时辰之后自会恢复。”
  这倒是一个可喜的意外。
  韦烈感到“神农夫人”人虽怪但心术很正,她跟师母之间结的是什么怨?好在自己决定留此,到时也可相机行事,能和平解决那是最好不过。
  “韦兄,那……小弟就走了。”
  “请便。”
  “花间狐”深深望了韦烈一眼,所有心意无在这一眼之中,然后,他又向“神农夫人”
  深深一揖道:“多谢夫人不计上代嫌隙,仁心赐药,感激不尽!”说完,又转向谷兰道:
  “谷姑娘,在下过去行径荒唐,多有冒犯,就此告罪,请姑娘海涵!”
  说完,转身,蹒跚行去。
  “韦烈,你留下来不后悔?”神农夫人问,语音已不若先时之冷。
  “何悔之有?”韦烈朗然回答。
  “我们进屋去。”
  小屋,外表精致,里面也不俗,布置得很雅致,一明两暗,后面还有附建,正面看不出来。
  韦烈没被当人质看待,仿佛是座上之宾。
  坐定之后,他不禁想到了驼峰石屋,两处的情况大同而小异。想到石屋,连带便想到蕙质兰心,冰肌玉骨的冷玉霜,无心邂逅,夜一盘桓,印象却无比地深刻,她说过双方会再见,可是这么久了却鱼沉雁杳。
  叫莲姑的老女人进门之后便到后面去了。
  谷兰端上香茗之后也转到后面。
  厅里早剩下韦烈与“神农夫人”相对。
  “韦烈,你出身何人门下?”。
  “家师业已仙去,恕不再提他老人家名讳。”这是对师父的尊敬,同时也防到“鬼脸罗刹”来时会有许多不便,就不定现在就会有情况发生,如果“神农夫人”知道师母与师父之间那一段往事的话。
  所幸“神农夫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今年几岁?”
  “二十四。”韦烈不得不回答。
  “成过亲没有!”
  “有!”韦烈觉得问的话很怪,但只有据实回答。
  “神农夫人”面色一沉。
  “不过……”韦烈接下去说,“很不幸,成亲第一载,拙荆便已因难产而亡。”触及心创,不禁黯然神伤。
  “神农夫人”沉默了片刻。
  “没有续弦?”
  “没有!”说了便很后悔,偏偏他不惯于说谎。
  “嗯,很好!”
  什么很好,韦烈听不懂,但意识到必有文章,答不上腔,只好保持沉默,但心里不免七上八下。
  “谷兰是老身唯一传人,人你已见过,不必老身加以褒扬,老身的绝学都已传给了她,因为她是孤儿,所以老身唯一挂怀的便是她的终身大事。”
  “唔!”韦烈顿时省悟,后面的话不说也知道了。
  “你知道老身何以同意你留下?”
  “这……”韦烈明知,但无法接口。
  “老身见你人品心性都很不错,所以留你下来,目的就是想了多年来的心愿,她今年二十,对你很相当。”
  这种直截了当而且又一厢情愿的说话方式,韦烈还是头一次领教,一时之间他愕住了,该如何应付?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不必马上回答,你可以慢慢考虑,五天的时间该够了,到时再回答老身。在五天之中,你可以跟谷兰多多接近,互相了解。”怪人,可是却又表现得相当开明,而且是依情顺理。
  韦烈只好点头,五天后如果予以拒绝,不知后果会是什么?
  谷兰来请用餐。
  这一餐当然是食不甘味。 
 
第十一章  仁心赐药

 
 
  垣曲。
  城北汪翰林府,是一栋废宅,“鬼脸罗刹”暂时借住栖身,她怕住客店会有诸多不便,在此完全不受干扰。
  “鬼脸罗刹”守护着状颊白痴的儿媳玲苓,她在等儿子龙生求药回来,这本来是毫无把握的事,因为“神农夫人”出现太行山只是一种传言,就算传言是实,偌大山区找一个隐匿潜居的人,也属大海捞针,但还是一线希望,她一向不信鬼神,但现在她不断念佛,希望菩萨保佑,但求得解药使玲苓复原。
  呆呆地望着玲苓,她似乎也成了白痴。
  “娘!”一声呼唤,儿子已出现眼前。
  “你……回来了,怎么样?”
  “皇天不负若心人,药求到了!”
  “啊!”鬼脸罗刹喜极而双眼潮红。“谢天谢地谢菩萨,龙生,你辛苦了。”
  “娘,孩儿一点也不累!”他上前抚了抚玲苓。“你就要复原了,玲苓,你就要好了,可怜的玲苓!”
  玲苓对着他傻笑。
  “龙生,你是怎么找到‘神农夫人’的?”
  “说来话长,先看药灵不灵!”说完,掏出小瓷瓶,倒出仅有的一粒珍贵药丸,倒了杯温开水,服侍玲苓吞下,然后把她放平睡倒。
  静候着等待变化。
  这时刻,一分有一年长。
  逐渐,玲苓木木然的眼珠有了光,转动着,然后她坐了起来,惊愕地张望,一脸茫然。
  “我……我……”
  “玲苓!”鬼脸罗刹一把将她搂住,泪水长淌而下。
  “娘,龙哥,我……好像在做梦……”
  “你是在做梦,一个很长的噩梦。”花间狐含泪带笑。“玲苓,你想想,在王屋客店冷无忌对你做了什么?”
  “冷无忌……”玲苓苦苦思索了—阵,突地双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我在客店房中等你,小二送来一壶热茶,替我倒了一杯,我喝了,不久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我上了床,接着冷无忌出现,我发觉情况不对,想挣扎起已经力不从心,冷无忌得意地大笑,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记得的只这些。”
  “跟我所料的一样!”
  “这到底……”
  “冷无忌给你服下当初方一平对付司马茜的迷药。”
  “啊!”玲苓目瞪口呆。
  “玲苓,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求到了解药。”
  “怎么求到的?”
  “好,现在我说求药的经过。”花间狐把太行山找“神农夫人”求解药的经过从头一一叙述……
  说到紧张之处,玲苓紧抱“鬼脸罗刹”。
  最后余述到韦烈甘为人质一节,“鬼脸罗刹”表现出无比地激动,而玲苓则是泪光晶莹。
  “鬼脸罗刹”心里明白韦烈为什么这样做,而玲苓更深受感动,因为双方原本是水火不容的对手,感动之余是极度地困惑。
  “韦烈为什么要这么做。”玲苓忍不住发问。
  “我也不知道,当时又不便问他,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想……将来会明白的。”
  花间狐只好如此回答,然后话题一转。“娘,您要去赴约?”
  “鬼脸罗刹”沉默了许多。
  “娘!”花间狐大为发急。“您不去,那韦烈怎么办?他是自愿做人质的,‘神农夫人’的个性……”
  “龙生,你去!”
  “娘,您……这是什么意嗯?我去……那不是等于多陪上一条命吗?当然,我不在乎生死,可是韦烈何辜?这不是太不公平吗?娘,我真不明白您如此做是什么原因,您不去……
  对方难道不会找上门。”
  玲苓起身下床,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发愣。
  “她不会找上门,也不会杀韦烈。”鬼脸罗刹很平静地说。
  “怎么会?”花间狐错愕莫名。
  “等你上路时我会告诉你。”
  “花间狐”深深吐了口气,脸上仍是茫然。
  第五天,“神农夫人”的最后期限,单独在大厅里约见韦烈。
  “韦烈,今天是你该提出答覆的最后期限。”
  “在下知道。”韦烈已经打好了主意。
  “这几天来,你跟谷兰每日相处,对她应该多少有些了解,你对她的看法如何?”神农夫人温和地说。
  “很难得的女子,人品才艺都是第一流的。”
  “你愿意答应这门亲事?”
  “不能!”
  “神农夫人”容色大变,这答覆大大出她意料之外。
  “为何不能答应?”声调已变冷峻。
  “夫人,在下丧偶才一年,一夜夫妻百世恩,夫妻有夫妻的义,心伤未愈,不适于谈喜事,请夫人体谅。”
  “尽夫妻之义,一年已经足够,你这分明是遁辞。”
  “夫人,这是不能勉强的。”韦烈保持冷静。
  “你的意思是不喜欢谷兰?”神农夫人脸色很可怕。
  “在下没这么说。”
  “强辩,你忘了你在此的身分?”
  “在下不敢忘,是人质。”
  “如果蓝文瑛不履约,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在下既然自愿留下,便不计较这些。”
  就在此刻,谷兰突然传入声音。
  “师父,龙生到。”
  “她娘蓝文瑛呢?”
  “没有,只龙生一个人。”
  “好哇!”神农夫人怒冲冲地站起身来。“人呢?”
  “在外面。”
  “神农夫人”大步而出。
  韦烈也起身跟了出去,心里在想:“师母为何不来,是怕吗?可是她叫师兄龙生来,难道不关心他的生死?莫非师母想到师兄弟联手足可对付‘神农夫人’,但这并非解决问题之道,而且师母也该想到对方是用药圣手,武功并不足恃,她为什么要如此做?自己又该如何应付?”心念之中,已经到了屋外空地。
  双方已经面对面,谷兰站在一侧。
  “花间狐”很镇定的样子,他何所恃令人猜不透。
  韦烈停身在两丈之外,他不能轻率地插手,因为他的立场,是第三者。
  谷兰望了韦烈一眼,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韦烈只作没看到,两眼注定前方。
  “龙生,你一个人来?”神农夫人声音森冷。
  “是的。”花间狐意态从容。
  “你娘竟然敢不来?”
  “她不必来。”
  “她准备牺牲儿子保自己的命?”
  “没这么严重!”
  “好,你就看看到底严不严重!”神农夫人前趋两步,右手扬了起来。
  “夫人!”韦烈飘身上前。“暂请息怒,让这位朋友把话交代明白,他如此做必有他的理由,如果他娘有意规避,母子可远走高飞,何必要龙朋友自投罗网?”这几句话情在理中,再不讲理的人也非听不可。
  “神农夫人”手放了下来,转回。
  “韦烈,你逞能插手,这事你也有份?”
  “当然,在下绝不逃避!”
  “哼!”神农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回面。“好,现在你说,你凭恃的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句话。”
  “什么一句话?”
  “夫人无妨问一下韦烈的出身。”
  韦烈心头“咚”地一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藉师父的名头压对方吗?不对,师母不会作这种事……
  “神农夫人”倒是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愣。
  “韦烈的出身与此事有何关联?”
  “关联大了,夫人一听就明白。”
  韦烈眉头皱紧,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出身,难道双方之间的过节与师门有关?自己说出了师承就能化解干戈吗?五天前“神农夫人”曾问过自己的师承门户,被自己婉拒了,现在该不该说呢?心念之中,他望了“花间狐”一眼,当然,什么也望不出来,看“花间狐”的样子似乎非常笃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谷兰幽幽地道:“师父,您就问问嘛!”
  “神农夫人”转向韦烈。
  “韦烈,你说?”
  “这……”韦烈迟疑了一下,看样子是非说不可,这是师母安排的,必有用意。“先师‘枯木老人’!”
  “神农夫人”脸色剧变。
  “你……你是‘木头人’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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