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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虚拟的十七17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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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虚拟渐醒。

  朱仑,从画像前走了过来,又斜倚在大书桌边,浴袍从大腿上滑落。美丽的、修长的、白嫩的大腿,我放弃使用形容词了,离我那么近,我两手十指对触着,一动也不动。摆明了在试炼我,我没有闪躲,目光摸在她大腿上,十指交叉着,有一点扭动。

  “有一个问题,真想问你。”朱仑说。“如果你不这样看着我的话。”

  我抬起眼睛。“我可以改变一下看你的方式,一半时间看你、一半时间看你漂亮的大腿。”

  “这证明了你不喜欢看我,至少有二分之一的时间,你喜欢上我的大腿。”

  “你似乎在嫉妒你漂亮的大腿。”

  “是吗?”朱仑笑了一下。“其实我也喜欢看我的大腿,但看到你似乎比我还喜欢,我似乎嫉妒了你。”

  “你嫉妒的面积,可真是大。”

  “我是很嫉妒的。”

  “我喜欢你的嫉妒。”

  “嫉妒也值得喜欢吗?”

  “你有这么漂亮的大腿,发生在大腿身上的一切,都值得喜欢。”

  “哦,My God!”

  “说说你要问的问题看,我不看大腿,我看你,你说说看。”

  “让我说说看。刚刚我站在画像前面,又从画像前走过来,你有什么感想?”

  “中国鬼怪故事中,漂亮的女鬼,都从墙上挂的画里走下来。今晚,我家里有了女鬼。不过,我必须说,说她从画里走下来的,并不一定准确。她可能是外来的女鬼,走进了画里。而墙上的那幅画,根本就是回来的女鬼自己。”

  “你喜欢画像的我,还是从画像走下来的我?”

  我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只是微笑?”

  我只是微笑。

  “你不做选择,证明你喜欢平面的我,不喜欢立体的;喜欢抽象的我,不喜欢具体的。”

  我微笑着,摇头。

  “你摇头,那你喜欢立体的我、具体的我?”

  我点点头。

  “那你不喜欢平面的我、抽象的我了?”

  我摇摇头。保持微笑。

  “那怎么回事?难道你都喜欢?”

  我点点头。

  “可是,你要选择,对画像你能做的只是masturbation。”

  我有点惊讶,但我笑着。

  “但我不要你对它masturbation,要做,也要对我。你要对我做吗?”

  “那一定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可是我会有点窘,因为你会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看我多狼狈。”

  “如我闭起眼睛呢?”

  “我想你会忍不住偷看我。除非……”

  “除非?”

  “除非你同我一起,不用masturbation来定义,而用‘颜射’来定义。颜射,颜面的颜、射精的射,两个中国的汉字,被日本人结合在一起,那么典雅,中国人自己被偷了还不知道。日本人是贼,可是,这次非常典雅。言简意赅、韵味天成。颜射时候,女孩子不是旁观者,是被害人。不是旁观男人在masturbation,是静观其变后,被射出的驻颜,尤其你性感的嘴唇上被涂抹着,那是艺术创作,它是最高境界的泼墨,用的却是淡白,美极了。”

  我冷冷的说着,朱仑茫然的望着我,我醒了,停止了第三号虚拟。


  18 模特儿第二次

  二○○七年九月二十一日,午后,在电梯里碰到徐太太。徐太太说:“大师,真抱歉,朱仑说她上星期六有事,没能来,第一次做模特儿就没能来,我问她有没有向大师请假,她说请了,用电话请的。”

  我点点头,笑了一下。

  “朱仑说明天来,把第二次当第一次来。她说:‘人生往往没有第一次,第二次才是第一次。’听到了吧,大师的模特儿可是哲学家呢。”

  我点点头,又笑了一下。“我欢迎模特儿,也欢迎哲学家。”

  二○○七年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六。

  下午三点,模特儿没有来。三点五分、十分、二十分……都没有动静,四点以后,接近了五点,没有任何动静。

  五点钟,大门的锁响了。朱仑手拿着钥匙,出现在玄关。

  我坐在书桌旁,望着她。

  她走过来,坐在书桌上。穿着热裤,黑色的,短得不能再短。衬出瘦长白嫩的大腿。或者说,瘦长白嫩的大腿,衬出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裤,黑色的。匀称的小腿垂下来,露出美丽的脚。美丽的脚就是性感的脚。

  “只要手表准时,人不妨迟到。”朱仑伸出了美丽的手,美丽的手就是性感的手。手腕上是那支新手表。“你不喜欢我迟到。”

  “在我一生中,你的一切都是迟到。”我静静的说。

  “如果我不迟到,我该在公元那一年出现,你最希望?”

  “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在二○○七年出现。”

  “不是一九八四?不是一九四八?不是一八九四?”

  “一九八四是恐怖的、一九四八是衰老的、一八九四是伤心的。英国欧威尔(Orwell)写预言小说书名就叫‘一九八四’(Nineteen Eighty…Four),那年暴君用科技统治了世界,所以说恐怖;一九四八距离今天五十九年了,所以说衰老;一八九四那年甲午战争打败了,台湾变成了李鸿章所说的‘伤心之地’,所以说伤心。所以呀,只有二○○七你出现最好,这一年我也开始老去,老去的我,最大的幸福是——”

  “是有了美国学校十一年级的迷人模特儿?”

  “是有了美国学校十一年级的迷人模特儿却不被她迷住?”

  “不被迷住是幸福?”

  “应该是。”

  “你曾经被迷住吗?”

  “曾经。那是好多好多年前了。那是我有爱情的时候。现在爱情离我远去,正确的说,是我离爱情远去。”

  “原因是?”

  “原因是:第一,我变得超智慧了,知道被人迷住会变成函数关系,我会变得不是完整的自己,那是不幸福的。第二,我太老了。”

  “太老了?”朱仑惊异。“你看起来可五十多岁。”

  “事实上我已经六十多岁了。六十多少?我向往Los Angeles Times(洛杉矶时报)提到电影明星Jane Fonda(珍?芳达)的年纪是sixty…plus years,多么好的描写——sixty…plus,没说谎,也没说出真的数字,六十开外。”

  “这样说来,永远不知道你大我几岁。”

  “大你五十岁吧。我六十七岁。”

  “也许六十七这个数字很迷人。”

  “如果减去五十的话。”

  “你觉得十七岁很迷人?”

  “要看是谁的十七岁。”

  “你喜欢迷人的十七岁。”

  “我超喜欢。”

  “你用‘超’字,这是十七岁的语言。”

  “我是很‘超’十七岁的,我要告诉他们:别以为我没有过十七岁!”

  “你有过,没错,但我们正在有。不过今天有点故障,好像有点颠倒。我把下午五点当成三点、我把结束当成开始。”她说着,望着我。“五点了,你还承认我是你的模特儿吗?”

  “模特儿这一行,只有开始和结束,没有三点和五点。”

  “我迟到了全部时间,我好像一开始就是结束。”

  “也是一结束才是开始。”

  “五点了,今天还是开始吗?”

  “还没有过去的今天,都是开始。”

  “今天夜里十一点五十分,在我们大厦的游泳池见我,你可愿意?我游泳给今天看。”

  “阿姨呢?”

  “阿姨明天才回来,去了香港。”

  “十一点五十分,我想我会很高兴在游泳池边见到游出今天的模特儿。”

  “如果我又迟到呢?”

  “那我会看到明天。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你引用了一句Gone With女主角的话。”她神秘一笑。

  “如果The Wind会带走一切,让我们用猎枪把Zephyr(西风之神)打下来。”

  “这句话是谁说的?”

  “猎人说的。”

  “那里的猎人说的?”

  “中国台湾台北磺溪旁猎人说的。”

  “猎人在磺溪向上开枪打西风之神吗?”

  “向上开枪,要打的可多了。”

  “听了你的话,我不想做模特儿了,我想做哲学家。”

  我笑了一下。“我喜欢你是哲学家。”

  “今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你会更喜欢我,因为哲学家变成了鱼。”

  “我想我会把大厦管理员请到大安区替我办事,十一点五十分到一点,我让我们游泳池只有我看到很会鱼的哲学家,没有别人看到。”

  “你真好,你只让你看到我。”朱仑深情的看了我一眼。“十一点五十,见你,在水边。”

  19 裸泳

  十一点五十分,正是子夜时分,我接管了大厦,也接管了大厦后院的游泳池。管理员到大安区为我办货,约好一小时。

  十一点四十分,我在一楼的大厅开始等朱仑。十分钟后,看到电梯升起,停在十二楼。然后,数字下降,每一个亮出的数字都是一次欣喜。电梯到了1字,门开了,亮丽的朱仑站在里面,白色的泳帽,把她包成了战神般的利落,展现出特异的英姿,长长的白色浴巾,披在一身白色的浴袍,垂向赤裸出来的秀气的白嫩的脚,东洋式的白色拖鞋区隔着细长的脚指,更衫出脚的清灵。

  朱仑严肃的望着我,不说一句话,像严肃的时装模特儿,走向伸展台,不说一句话。她快步走出电梯、走向游泳池、走向池边的跳板。在跳板前面,她去了拖鞋,丢下浴巾,解开浴袍,让它慢慢滑落……

  月光之下,看到的竟是,根本没穿泳衣的赤裸。月光之下,赤裸,跟月亮一样赤裸。站在跳板上的赤裸,看到的,只是背面,但正面也在赤裸,是朱仑,在赤裸,为我赤裸,在月光之下,朱仑正在为我赤裸。

  看到她的赤裸,在不意里;看到她的赤裸,在偶然里;看到她的赤裸,在朦胧里、明暗里、闪动里、浮沉里,在月光里,十七岁的漂亮女生在游泳,没有泳衣,是一丝不挂;没有别人在游,是她自己;不为她自己而游,为了不是别人的我。

  月光下的池水多么安谧、多么美。月光是赤裸的、子夜是赤裸的、一切都是赤裸的,一切都赤裸迎接十七岁的赤裸,是裸泳的朱仑。这里是完整的宇宙,“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是十七岁的她,潜入这个宇宙。宇宙是那么洪荒,只有潜入、十七岁的潜入、十七岁漂亮女生的潜入、十七岁漂亮女生朱仑的潜入,才算迎裸而解。月光如水,是鬼斧;柔情似水,是神工,宇宙的神秘因她潜入而破解,但又披上更浓的神秘。

  她从水中走出来,接过浴巾,披在肩上,却没有去擦,全身湿淋着、赤裸着,走向电梯,像赤裸走进发光的大盒子。浴巾不是浴巾,只是肉体的陪衫,大小的水珠横陈着、串连着,更闪亮出她赤裸的流光,水珠从头发上凝聚、流下;从毛孔中凝聚、流下,滴落在电梯里。

  整个的裸泳,二十分钟以内;走回大厅搭电梯到十二楼,五分钟以内。朱仑没说一句话,我也没说一句话。十二楼到了,她直接开了她家的大门,刚才下楼,根本锁都不锁。在门口,她侧身望着我,露出奇异的表情,又凄楚又可怜,像是子夜的过客,被剥光了、也被强暴了。她没说一句话,她用沉默在说话,我目送着她,直到看她掩上了门。我看了表,是十二点十五分。全部二十五分钟,朱仑,出没;朱仑,游过;朱仑,徜徉;朱仑,设色,全部时间,唯一的回音,只是轻微的水声。

  大厦移交回管理员手里,我回到家,我一直还在亢奋状态。月光下的裸泳画面,太深刻了、也太令我沉迷了。我躺在沙发上,沉迷在忘我的境界,直到“He gives his harness…a shake/To ask if there is some mistake。”,我才发觉我对不起我肉身里的“He”。一阵幻梦罩向了我,像在游泳池畔,我强暴着十七岁。梦醒时分,我仿佛印证了什么:“十二楼到了……在门口,她侧身望着我,露出奇异的表情,又凄楚又可怜,像是子夜的过客,被剥光了、也被强暴了。”


  20 烛浴

  子夜已尽。

  一点一刻,我写完了日记。门铃轻响了一下。

  从门眼里,看到的,是一支烛光。

  门开的时候,她穿着白浴袍,站在门口,手里执着铜鱼烛台,夹着一封信。烛光闪动出她明暗的脸,那可怜凄楚犹在,但却美艳动人。

  一言不必的她,把信递给我,关上了灯,手执烛台,一直走向浴室。她又关上浴室的灯,只留下烛光,和烛光下的她自己。

  我打开玄关的小灯、打开信,一首中文电打的小诗,标题“失掉”:

  游出属于我的赤裸

  在月华如水里

  在年华似水里

  赤裸是一个谜

  给他看到

  就失掉谜底

  游出属于他的赤裸

  在月华如水里

  在年华似水里

  赤裸是一个我

  给他看到

  就失掉自己

  沧海中,我是一粟

  人海中,我是奈米

  情海中,我失掉、又失掉

  看到的,是宇宙,它在勃起

  最后一行小字:“一点五十分,请进浴室。”

  我点起三座烛台,关上了玄关小灯。烛光取代了一切。

  一点五十分,我选了那座青铜柱形的烛台,用烛光带我进了浴室。

  我穿着同样的休闲上衣、长裤,再一次接近了同一的裸体。不同的是,月光下的赤裸已转成烛光下的赤裸。她躺在热水浴里,看我站在浴缸旁。她自自然然的给我看到,看到她在烛光下的全部赤裸,一点也不闪避。任何闪避,反倒扭曲了清纯,因为闪避的理由都不是无邪的,只有清纯才无邪。我俯视着十七岁的赤裸,压抑着欣喜、兴奋和情欲。我同时感到“是宇宙,它在勃起”。

  “从十一点五十分到一点五十分,”朱仑轻轻说着,“我没说一句话,我只让你看到月光下的你的模特儿、烛光下的你的模特儿。希望你喜欢我。喜欢我吗?”

  “喜欢你。”我严肃的说。“像喜欢你写的那么美的诗一样的喜欢那么美的你。”

  “我是你的模特儿,我用十七岁的裸体证明我是。”

  “你用十七岁的裸体,证明你是我的模特儿,我要用什么,证明我看到的是fact而不是梦。”

  “也许你可以选一个方法,也许你需要一点触觉,接触到你的梦。也许你可以接触一下我的身体,也许你可以选择。”

  “也许我可以为SEVENTEEN洗她漂亮的脚。但我不能确定先选那只漂亮的脚,左脚还是右脚。”

  “有不同吗?”

  “没被洗到的那只,会答复你这问题。”

  “躺在热水浴里,伸出一只脚来给你洗,一定很舒服很舒服。”

  “为了有强烈的对比,所以只洗一只。”

  “你从头到脚,都这么聪明。”

  “从我的头,到你的脚。”

  说着,我卷起袖子,跪在浴缸一边。

  “能让我不知道那只脚没被洗吗?”

  “你的意思是,要打一针半身麻醉吗?”

  我的模特儿笑起来。

  什么是白嫩?什么是秀气?什么是纤弱?什么是性感?什么是迫不及待?什么是玩弄?是摸握揉捏、是亲上去、是舐、是轻轻的咬、是轻轻的啃到底部,是触觉的世界;闻到了它、闻上了它,是嗅觉的世界。还附送了声觉,那是连声的呼唤、又要又叫、又叫又笑,又要求放开。

  放开了、让它自由、让它来服侍、来挑起、在滑润的泡沫中,涂抹、轻触、闪开、躲开,又回来试探、修饰,像是艺术家,在对比着、对位着,又像在“雕塑”,雕出庞然与勃起,在滑润中,随它而做指向,当坚定挺出了定向,它有点害怕,游移到庞然底下、勃起底下,将往復旋的,逗弄着、享受着恐惧与乐趣;滑润中,听到原始,看到整体的支撑与瘫痪。仰在浴缸,张开的,正是这幅造像。

  两种不用手的情况,一种只用美丽的舌与唇,一种只用美丽的脚。正是美丽的脚,在滑润中、在原始的爆发中、喘息中,完成了一切。

  给了它自由,却如此回报,是美丽的脚,却使男人濒于原始。

  “也许,我能想像你现在想像什么。”她打断了我的虚拟世界。

  我醒过来。“你这么聪明,你一定不会想像我会做你认为不太好的想像。”

  “你知道我多聪明吗?你能想像我想像到你想像什么吗?”

  “也许我能。”

  “是什么?”

  “想像我在‘意淫’你漂亮的脚,我跟漂亮的脚,有虚拟的幻境。”

  “你真聪明!”朱仑笑起来。“你真聪明!那正是我的想像。你怎么能说得这么准确?”

  “因为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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