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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日本兵不都是武士道吗?谷田怎么这么老实?
武士道之类的精神都是关键时刻一口浊气顶着以死相拼的,这谷田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应该算死过一回,那口气早就散了。让他还阳后再死一回,武士道可是没有教过。二战中,美军也发现日军士兵往往重伤之下也不肯投降,宁愿自杀。但一旦被俘,就会竹筒倒豆子一般痛快,曾有日本战俘这样解释:“既然做不了完美的士兵,我就做个完美的俘虏吧。”自杀的多半救下来就不再重蹈覆辙,原因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对生命更为珍惜的缘故。这道理是一样的。
如此本来挺好,俩便衣带谷田回家,审问情报,立功受奖。
不料天下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眼看大功到手,小船恰好飘到了一片浅滩。只见周围忽然一阵混乱,接着芦苇丛中伸出无数枪口……
原来,两个便衣队误闯了39军公秉藩部的防地,不由分说就被缴了械。
两个人出来执行任务,所以都没带证件,只能一个劲儿地喊误会,可是没人理他们——你船上还有一个鬼子,你不是汉奸谁信啊。
不一会儿上头传下话来,说日本兵逼得紧,不用审了直接嘣了吧。谷田也受过中文训练,听了这话魂飞魄散。还好俘虏他们的大胡子队长很仗义,说别,别嘣。来——把这鬼子和俩汉奸关起来,找把刀来明天早上出发前砍头祭旗。哦,敢情这位是绿林出身的,讲究个吉利!
三个人口喊冤枉被关了起来。小黑屋里,两个便衣互相埋怨直到开骂。总的来说,是老二发飙,责骂老大不该救这个鬼子,直接扔水里哪有现在的麻烦?
老大说:“靠,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丧门星啊!”
谷田呢?
只好不断地鞠躬,不断地重复“对不起”了……
幸运的是,那时候抓一个日本俘虏不容易,第二天到底来了个人审问,终于弄明白了三个人的身份。
弄明白以后,公秉藩的部下对两个便衣道歉,礼送出境。两个便衣不服,说那我们抓的那个日本俘虏还给我们。人家说谁?这个嘛,这个可是我们战场上抓的啊,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记抗战中日军的钢盔(15)
俩便衣里头的老二气得蹦高,指着谷田的鼻子叫:“你,你小子说,是谁抓的你?你小子要讲良心!”
谷田看看这边黑洞洞的枪口,琢磨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冲着老大、老二又是一鞠躬——“对不起”。
。。。。。。
谷田最终被送往后方的日军战俘营,就这样到了成都,并且在那里度过了战争岁月。
写到这里,向政春提到,当时谷田还挺想念两个便衣的,不讲良心是迫不得已,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平安度过了战争,如果有机会见到,他还是要对他们说一声 :“对不起。”
土八路的神秘武器
在描写八路军骑兵部队战史的文学作品《冀鲁豫的“哥萨克”》中,“胜利前夜”一节,对于“地雷战”,作者有如下一段描述:
需要说明的是,那些以为地雷炸死不少老百姓的说法,多半是受了电影电视的误导。其实,抗战时的民兵地雷,原本没有多大杀伤力,能不能炸死人都难说。
民兵使用的地雷,厉害的有两种:一种装填黄色炸药,这是兵工厂生产的,每个村只发几个。如果打了胜仗,立了功也能再奖励几个,总之十分难得;另一种是特大号地雷,可这玩意不仅成本高,而且容器不好找,还不容易伪装,所以用的也不多。
最常见的是装黑火药的“铁西瓜”,实际上就是个大鞭炮,主要靠混在爆炸物里的铁片、石子伤人,嘣得好能打中要害,嘣得不好也就是个烧伤。因此,在真正的地雷战里,那种“地雷一响,鬼子就飞到天上”的场面其实不多。更常见的是——“轰”的一声,鬼子突然变成个黑不溜秋、浑身冒青烟的灶王爷,怪叫着又蹦又跳。
看完最后一段形容的鬼子形象,忍俊不禁。
这段描写毫不夸张,当年我家一个老乡孙光瑞,抗战中在河北参加地雷战的时候,就碰到过同样的问题。
孙光瑞是和我老家一个村子的人,是在刘家窑村自戗殉国的晋梦奇司令的战友,也是当地抗战的领导人之一,解放后在河北司法系统工作,最后职务为河北高检院长。老人今年依然在世,已经97岁了。他在70年代来北京开会还到过我家,当时对晋梦奇的牺牲依然很痛惜,说晋若不死,会比他的职务还高,因为晋的“文化水平高,政策水平高”。
河北的八路军组织抗战,也碰到同样的问题——地雷威力不够,炸不死日军。
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改进装药,这活计上级就交给了孙光瑞——谁叫他原来是学纺织的呢,说起来这一行多少和化学有关系。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活计不由你推托,八路里面文化人少啊。可是效果如何,那实在不好说。孙光瑞是个武书生,夜黑风高,杀敌放火是他的本色,要他回到书本上搞学问那可费劲了。更要命的是,威力不够指的是民兵使用的黑火药地雷,当地鞭炮手艺人的功夫。就算他能想出新的配方他们学起来也难——有几个民兵能分得清硝和苯是什么玩艺儿?
但是,孙光瑞还真是有办法,他的学问如何不知道,脑子是绝对的聪明。
于是,老孙就带着几个手下进邯郸城了,出来的时候让弟兄们先走,自己还玩了一把个人英雄主义的亮相——放倒哨兵,匹马出城。伪《华北日报》称孙光瑞为“匪徒”,说“匪徒鸣枪过市,一城皆惊” 。
不过孙光瑞进城可不是为了亮相,出来以后他就把这次进城所获分成大小口袋,交给了各村的民兵,让他们掺到地雷的火药里面去。
从此,邯郸的鬼子苦日子就来了。
出城扫荡踩上地雷,威力依然是“鬼子突然变成个黑不溜秋、浑身冒青烟的灶王爷,怪叫着又蹦又跳” 。
但是,这之后事情可就不一样了。伤,是不重,但受伤的地方很快不是大面积溃烂,就是奇痒难熬,发黑、坏死、红线穿心不一而足。不但军医束手无策,而且伤员极为痛苦,竟有日军用刺刀给自己截肢的事情发生。
记抗战中日军的钢盔(16)
日本方面百般研究,始终弄不清八路的地雷里放了什么。敌伪方面纷纷传言八路的地雷现在是“神秘武器”,伪军称为“一粘死”。
放的什么?
其实一点儿也不神秘。
俺们河北有个传统,最富的商家,不是骡马行,不是织机场,而是大生药铺子,西门庆、卢俊义,就都是俺们老乡。孙光瑞好端端的不琢磨科学,就琢磨上了这生药铺子。
原来,此人年少的时候好读杂书,知道宋史里面有一段,说唐家(是不是西川唐家待考)给皇帝献过“毒火球”,就是古代火药武器里面掺杂毒药的武器。于是他灵机一动,这东西现在不也一样能用嘛,玩起了抗日版的“霹雳堂主”。他进城,就是奔了几个大生药铺,一番工作之后,自愿不自愿的“西门庆”们都乖乖地把铺子打开了任八爷挑选——反正又不是红伤药,“太君”对什么狼毒、巴豆的也不管制。
于是,八路的地雷里就加了这些“佐料”。而且,这些药一旦发现有效,也不一定需要从城里买,发动群众去采,乡下的草郎中分辨几味药材可不是难事。
问题是,日本军医上哪儿知道狼毒、巴豆、砒霜和火药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该用什么对症药呢?
当然地雷不长眼,不但是炸日本人,也炸中国人。不久,就有一个给日军作翻译的被地雷给炸了,尽管日本军医尽力诊治,依然两条腿很快就开始烂,每日哀号不已,要死要活。
这个翻译官是本地人,其家人辗转托人找到了八路敌工部,求八路老爷给“解药”,并且表示,如果治好,一定弃暗投明,暗中为八路做事,违者天诛地灭。
敌工部斟酌之后,认为是个好机会,难得能在日军心脏里面按一颗钉子,就来找孙光瑞商量。
孙光瑞听了以后,翻着眼皮想了想,说你去问问吧,他挨的雷要是八月十五以前埋的,我还有办法,要是八月十五以后埋的,那就……
敢情民兵被孙光瑞的创举调动了积极性,也开阔了思路,有民兵在地雷里加入了晒干的人畜粪便,结果发现效果奇好。从八月十五以后,这种东西就成了当地地雷的标准装药。要是原来的“中药地雷”,孙光瑞还可以说出个子午寅卯,中医还有办法,加上这个东西,就是八路自己,也爱莫能助了。
一问,不幸,八月十五以后的雷……
敌工部只好把这条线掐了。
这翻译官不久死去。
后来听说是翻译官在伪军中的把兄弟看他太痛苦,做善事给了他一枪。
忽然想到,土八路这种“神秘武器”,要在今天,该算是“化学武器”加“生物武器”了吧?
从日本老兵的作文到鬼护士
在日本,妻工作之余兼做本市中文教室的教师,或许因为最近中国的发展越来越引人注目,她的学生从正在上中学的年轻人到退休老者都有。
其中,有一个叫做重信的老者年轻时在日军中当过工兵(重信本人是中国军队击毙日军第15师团长酒井直次的目击者,他的经历,我曾在《梦里关山走遍》一文中提到)。为了提高学生的中文水平,妻每个月安排他们写一篇作文。这个月,重信交来的作文里面有下面这一段。虽然文理颇有问题,但依然可以看到渗透其间的一点历史沧桑。
所谓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内里究竟如何,从文中或可窥伺一斑了。
我没有修改重信的作文,保持其原汁原味,毕竟,那个时代的人和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越来越难以追溯了。
从小学生自尽引起的回忆
重信XX
最近报纸上年轻人自杀大为热闹报道。
那个小孩子考虑考虑而选死,为什么?我越想越糊涂了。
听到自杀我想起来了,在“北支战线”日军·满洲国军对八路军战斗的时候比我一期先辈xx少尉的自杀。
他在某战斗负伤不省人事了。敌兵发现被他救出照顾了。其后他痊愈了。敌兵把他送回了我们那儿。从那时他的苦恼继续了。而且这件事传导了全军他的同期生也听到了。两三天以后,数个同期生到他那儿。跟他谈论将来,最后传达了。你应该选死吧。
记抗战中日军的钢盔(17)
明天他用手枪自杀了。那时候他21岁。
虽然时光已经过去了60年,读来,依然感到当时那种压抑的气氛。
看完这段简短的文字,我想起了日前在日本老兵通讯上看到的另一篇文章,名字叫做《鬼护士钟碧莲》。这篇文章也被选入日本出版的《日中战争中的奇怪事情》一书,编者还增加了一幅插图。
文章的作者是一个日本老兵渡边纯一。渡边是在襄阳战役中被俘的日本士官,被38师俘虏后送到成都的俘虏营关押。
因为渡边被俘时负伤,他在俘虏营医院接受治疗。负责照顾日本伤兵的护士长名叫钟碧莲。因为她年龄大,长相凶,态度粗暴傲慢,日本兵都比较怕她,私下叫她“鬼护士”。这位“鬼护士”不但对日本俘虏兵凶,在医院里也是强横人物,从军医到院长,无人敢撄其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钟碧莲自称是“照顾过宋美龄女士”的。1937年淞沪会战期间,宋美龄前往前线慰问官兵,座车被日军轰炸机发现遭到袭击翻车,宋美龄负重伤。在野战医院对宋美龄进行第一救护的就是这位钟护士,为挽救宋女士的生命作出了很大努力。为此,宋美龄痊愈后特别给她写来了感谢状。当这位护士调到此处的医院时,曾有军医冒犯她,“鬼护士”拿出了这张感谢状,把军医吓得魂飞魄散,从此没有人敢和她较量。
渡边形容的钟护士的“感谢状”看来比日本水户黄门的印笼护身符还要厉害。
但是渡边说“鬼护士”也有人情一面。有一次她曾经和渡边谈天(渡边懂中文),说有件事情你回国能否帮我查一下。
渡边当然表示愿意。
钟碧莲拿出一张穿日军看护妇服装的年轻女子照片,请他帮忙查一个叫做桥本孝子(《鬼护士钟碧莲》原文中有“佐藤信子”说法,后纠正,似是这个护士被俘时报的假名)的护士的下落。
原来,这个桥本孝子是日军的护士,在徐州会战中被俘,被俘的时候非常害怕。俘虏她的士兵不知道怎样处理才好,就把她交给了长官。而当时中国军队的长官也不懂日语,就请钟护士长帮忙。无奈,钟护士长懂得英语,但不懂日语。桥本也只能用汉字写下自己的名字、身份。最初,桥本很有敌意,但经过钟护士长的悉心照顾,慢慢的敌意缓解了,两人虽然语言不通,但经常用笔来对谈。
野战之中,很难找到上级和能够审问的部门,复杂的审问无法进行。因为她长得很小,怕得要命,看上去可怜,钟护士长发现后,就劝说长官将她放回去 ——她是护士,又不是士兵。
长官答应了。
可是,放她回去的时候,桥本依然怕得要命,抱住钟护士长不撒手,哭了很久并且说了很多话。可惜钟护士长不明白,只能反复安慰她是送她回自己人那里。好像桥本怎么也不能理解,依然十分害怕。她用笔写道:“私は帰れない”(我不回去),表情十分哀伤。
最终,中国军队将她送到两军战线靠近中方一侧,交给了日军方面。
钟护士长说:“渡边你若回去,替我找找她,问候一下这个小孩子。”
渡边当时哑然,但是无法说——他知道桥本害怕的真正原因。钟碧莲不知道日本军队的传统,桥本孝子真正害怕的,正是被送回去啊——日本军队不接受俘虏的概念,即便是看护妇,回去,不自杀,也会被人逼迫自杀的。
回国后,尽管努力寻找,渡边也没有找到桥本孝子的下落。
后记(1)
恨不抗日死,
留作今日羞。
国破尚如此,
我何惜此头。
少年时,最让我感到震撼的一首诗,并不是诗人写的,写诗的是一个杀伐一生,最后死在自己人枪下的中国将军,他的名字叫作吉鸿昌。而这首诗,也第一次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到了那一代中国人,于危亡之际,怎样痛切地看着他满目疮痍的祖国。
我的老家是河北,在那片土地上,八路军中的精锐——冀中十七团、十八团曾威震幽燕,日军的铁蹄,也曾蹂躏过那里每一个县城。
今年已经97岁高龄的原河北高法孙光瑞院长,是这样描述当年的岁月——
“5月一天,我和李玉光和张冠军两位区长在一个村子中开会,突然村子中来了许多鬼子和伪军,将我们堵在一个院落之中。该院子只有一个北房,无处可藏。于是我们将文件藏在砖垛里,把二十响顶上火,然后我对李玉光和张冠军笑着说,今天咱交代了。就静等鬼子上门。”
我祖母曾说过一段远比传奇沉重的事情。她告诉过我,“孙光瑞的部队打鬼子,八路军招兵,招五百人,同时就要二百五十口棺材。一仗下来,村里各家不是军属就是烈属。可再招兵,还是招多少有多少!”
枪不如人,我们的先人,就是这样用他们的生命捍卫着今天我们能够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尊严。
抗战,是中国近现代史中第一次对外敌入侵取得全面胜利的战争,也是中国军民付出代价最为惨重的一战。
一场决定民族生死的战争。
一场尊严与信念的战争。
因为工作关系,萨在1999年来到日本。今天的日本,已经不复旧日“大日本帝国”的凶悍。樱花、清酒、生鱼片寿司,静静的小街上走过弯腰驼背的老人,老龄化社会的日本,呈现出一种后工业时代略带萧条的平静。然而,走在大街小巷,依然可以看到当年那场战争留下的种种痕迹——都市中随处可见的慰灵碑、墓园中大片四棱尖顶的墓碑,都在无言地述说着对那场战争渐渐消逝的记忆。
日本的一个左翼政治家这样说过:“这些墓碑,比任何言辞更为深刻地警诫着日本不再走向下一场战争。”
促使我在日研究抗战史料的机缘,是一次到某个佛寺访问,偶然看到一个日军步兵少佐的墓碑。碑文说明,这个叫福井义的日本军官,1933年战死在齐齐哈尔附近。
这让我感到有些困惑。因为我的印象中,抗战是从1937年开始的,而东北军是一枪没放就丢掉了东三省。那么,这个日军少佐1933年怎么会“战死”在齐齐哈尔呢?
疑惑使对历史有些偏爱的我忍不住寻找这件事的真相。结果发现,日本陆军少佐福井义,是1933年年初在“讨伐马占山之役”中被击毙的。那时,正是马占山将军在黑龙江艰苦支撑的最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