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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的脑子里有根弦在提醒我,千万不能和他生气,一生气就什么都完了,有时候对方就是专门想惹你生气,逼你跟他吵架,吵了一架就借此改口,弄不好,我就会前功尽弃。
于是,在一刹那,我改变了主意,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可以按您说的办,不过,你得先让我看一下我们以前的货还剩多少。”这时,我已经彻底看清了他的用心,跟这样的人打交道,难道还希望他能与你继续合作吗?我必须先把我们的货追回。
他不屑地摆摆手:“那些货都有毛病,是坏的,人家不要的。”
我坚持说:“没关系,有毛病的货我们拉走,决不会算在你的账上——你总得先让我看一看嘛。”
看我这样固执,他不得不让步说,行啊,你一定要看就看吧。不过,今天保管员不在,你明天来好不好?
……
听了他的话我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连电话都没打一个,顺口就说保管员今天不在,这不是明显糊弄我吗……
回旅馆的路上,我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问自己:我到底在跟一个什么样的人打交道?我是在做有效还是无效的工作?下步该怎么走?能不能将他告上法庭?但据我私下了解,除了我们的货款外,这家公司还欠了别的好几家货款,在这种情况下,告他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卷进一场无休无止的官司中?即使是打赢了这场官司,又能怎么样呢?能将货款追回吗?
经过反复斟酌,我决定了今后不再与这家公司合作,一定要想方设法将我们的存货拉回去。
主意拿定后,我通过他们的销售人员,打听我们的货到底在他们仓库还有多少库存。通过了解,我知道好多产品都是被他们损坏了,他们使用之后再堆到仓库里的。知晓了这些底细之后,更坚定了我的决心:追货。
接下来又是天天泡在他的办公室——等保管员。被我缠得无可奈何,N总终于让人领我去库房。
这家电子公司的门面富丽堂皇,库房却是凌乱不堪。走进库房,我更是大吃一惊:品种不同的商品毫无规则地堆在那里,大部分已经没有包装物,一眼望去就像一个大宗废品收购站。想到“海利”产品的命运,我顿时感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连忙手脚并用地从上面往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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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旅篇:董明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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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总算看到一些没开箱的海利空调。
翻腾了半晌,我累得呼呼直喘粗气,点清了剩下来的数目。我对在一旁悠闲观看的N总说:我要把这些空调拉回去,全部运走。
看到他不做声,我唯恐他反悔,又赶忙接着说:因为这是前任业务员留下来的旧货,把这些货拉回去,对我们的重新合作也有利。
他从皮包里抽出一支烟,在烟盒上蹾了几下,若有所思地说:好好好,明天拉吧!
他没有一点异议,也不提先让我发货的话题,我觉得很奇怪,就看了他一眼,除了一丝隐藏得很巧妙的笑容,也没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当时天快黑了,我叫不到车,只好跟他约定明天一早来拉货。
谁知,这一次我又中了他的圈套。
第二天一早,我租了辆车赶到这家公司门口的时候,但见“铁将军”把门。一问,才知道国庆节放假三天,国庆节是例行假日,可对于商家来说,节假日正是大做生意的好时间呀,我还没碰到哪个商场在这个节日放假呢,这难道不是明显地欺骗我吗?
我气得两眼发黑,想起N总昨天不怀好意的笑,有一种被别人戏弄的感觉。
我孤零零地站在那家电子公司的门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是上早班的高峰时间,自行车铃声、汽车的喇叭声和人群的喧闹声在我耳边轰鸣着,撕扯着早晨静谧的天空,地上飘满了梧桐叶、碎纸片和莫名其妙的垃圾。站在这个又嘈杂又混乱的城市街道边,我突然有一种形单影只的感觉。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真想蹲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我呆呆地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太阳已升起老高了,9月的炽热阳光灼痛了我的皮肤,我木然地望了望天空,咬了咬嘴唇,挪动像被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慢腾腾地顺着人行道走回去了。
旅馆里静悄悄的,静得连自己的脚步声都显得刺耳。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上,用双手捂住脸,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在心里再一次问自己:我这是何苦呢?这笔烂债不是我的责任,厂里也没有理由算到我的头上,况且有谁知道我在追债中所受的委屈?从个人利益上来说,我花了几十天的时间盯在这里要债,没法分身去推销产品,又有谁来为我分担在时间和金钱上所受的损失呢?
我就这样坐在那儿生自己的气,气了有一个多小时。后来,我渐渐地冷静下来了,整理了一下简单的行李,搭上了一辆去淮南的公共汽车——既然这三天没法向这家电子公司追债,只好先去别的地方与别的客户打交道。
我是不是特爱跟自己过不去?不是的,有时候,你得为你所服务的单位考虑,你的职责是尽量减少集体的损失,而不是光计较个人的得失,即使一个人为自己考虑,他也不能整天跟自己怄气。一个人如果想在这个社会上做出一点成绩的话,如果一个人想向社会证明自己的能力的话,他就得去拼去搏,而不是成天坐在房间里怨天尤人。
国庆过完,我又回到合肥,第一件事还是去找那个N总。他躲起来不跟我照面,也是我意料之中的。我拿出老办法,每天泡在他公司的办公室里等他,他们上班我上班,他们下班我下班,跟他耗着,看他是不是永远都不来公司上班。
日子一天天过去,N总总算露面了。我一见他,就先发制人,骂他不守信用。他仍是推说,没有车,明天再说吧。我说:我已经雇好了车。他又说是手下人不同意退货,恐怕还要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哩。其实在等待他出现的几天时间里,我和他公司的会计,也是一位女同志聊天,推心置腹地谈话,使她也感到愧疚,但她也说,我们也想帮你,但没办法,一切要老总做主。
你是不是总经理?我再也忍不住他的谎言,失控地大叫起来,你当面讲的给我退货,怎么又说话不算数了?从现在起,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我不像你,绝对说话算数,不信,咱们走着瞧好了!
可能是我的表情吓坏了他,他冲我摆摆手说:行了行了,算你凶,明天退货给你。
在得到他的反复保证后,我极不放心地回去了。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这许多天来,我经历过了太多的推诿和意外,谁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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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旅篇:董明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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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曾合眼。
次日一大早,我匆匆洗把脸,雇了一辆5吨的东风车,直接开到了那家公司的门口。这一次他没有再玩花样,让人开了仓库门。
这家公司有两个大库房,里面又有隔间,我一个一个仔细查找“海利”的货,亲自动手领着工人搬,能搬一台是一台了,累得不行也不愿歇歇手,拼了命了。由于在整个事情中我太气愤了,一些货明显不是海利的,也让工人往车上扛——他能把用旧了的报废货说成是没卖掉的新货,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干?这家电子公司的管理也相当混乱,最后,直到我觉得装上车的“退货”抵得上那42万的货款了,才终于罢手。
货装上了车,我又怕他突然反悔,跟他打了这么多天的交道,我知道这种人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的。直到装完车、关好门、坐进驾驶室,车发动后,我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我从车窗探出头,噙着泪水冲他大叫一声:从今往后,再不和你做生意了!
东风车驶出大门,我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为追这笔债,我在整整40天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看够了多少白眼,白跑了多少路程,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即使在最难过最辛酸的时刻,我都忍着没掉下一滴泪来。今天,当这批货终于追回来,我可以重重地吐一口气的时候,却忍不住掉下泪来。司机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好意思,拿手抹把眼泪说:直奔珠海,路上不要停。
司机笑笑说:珠海离这儿两千多公里,不吃饭不睡觉,你想把我累死呀?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我到合肥的这40天里,第一次从心里发出的笑声。
公路宽广笔直,阳光明媚灿烂,货车驶出合肥市不久,我在轻轻的颠簸中睡着了,没有席梦思,没有空调,但我睡得很沉、很香,毫不夸张地说,那也是我在安徽40多天的生活中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我一直随车同行将货运回珠海。经检测,其中有20多万的旧货报废了,算起来还是我们亏了不少,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底浮上来一丝惭愧,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将责任全揽过来,我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但想到公司的损失,我还是觉得不安和惭愧。
然而,这次追债尽管公司受了点损失,但我认为在与那个赖账者交手的过程中,我打了一个漂亮仗。这件事的本身不仅给了我深深的启示,更增加了我对营销的信心:事实证明,我是做营销的这块料,我是一个合格的业务员。
这次追债经历给我更重要的教训是:一个不管发展前景多么好的企业,如果都遇到这种状况,将无法避免被拖垮的命运,要做一合格的销售人员,他首先学会的应该是如何面对复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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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旅篇:潘石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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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潘石屹,生于1963年,甘肃人,毕业于石油职业技术学院,现任SOHO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联席总裁。
……小时候,放学了,我常采这两种菜让妈妈炝浆水吃。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想了许多,眼睛有点潮,鼻子有点酸。——潘石屹
我的思想转了一个圈
我的小学是在乡村的庙里度过的。这座庙分两部分,一部分供奉菩萨的叫耕读小学,另一部分供奉家神的叫东柯小学,东柯小学是一所正规的5年制的小学,耕读小学只有一位老师,姓李。在我刚上小学时李老师成了现行反革命,被抓走了,判了3年的徒刑,耕读小学也就黄了,房间空了,除了菩萨之外没有活人了。一天,有位姓吴的同学悄悄地告诉我,他在菩萨面前捡了一个苹果吃了,是有人献给菩萨的。从那以后,我经常一个人偷偷地去菩萨的屋子,看能不能捡点什么吃的,我的运气不好,每次慈祥的菩萨面前什么也没有。
我们小学采用的语言是当地的土话,与天水市里讲的话差距很大,乡下的人很看不起天水市城里人讲的话,总觉得他们讲话不诚实。我也发现我们村里人讲话的速度比天水市人讲得慢,也没有他们讲话那样轻。与普通话的差距就更大了,当地把普通话称为“偏言”,只有来我们生产队的住队干部才讲“偏言”,大部分人也听不懂。我记得有一次开批斗大会,住队干部用普通话讲了一大堆,最后让被批判的老太太检查,谈对自己错误的认识,老太太讲,你的“偏言子”我没有听懂,气坏了住队干部。大队书记忙着解释,我们队上的群众水平不高,没有听懂领导的讲话,不要生气。
小学毕业后,因为公社中学给我们学校的名额很少,贫下中农的孩子还不够,我的家庭是“四类”家庭,更是排不上队。我哭着去找叔叔,他在公社的中学当老师。走后门成功了,我上了中学。
人生之旅篇
我上的是社办中学,我想是区别村办的学校,正式的名称叫“东泉中学”(我们的公社叫东泉公社,现在已经改名叫马跑泉乡了)。上中学后,许多老师讲普通话,我听起来比较费劲。化学老师就是讲普通话。他说,世界是由分子构成的,分子是由原子构成的,原子是由原子核和核外电子构成的,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原子结构的图。世界是这样的?我带着疑惑去问叔叔。叔叔告诉我:“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了解世界是怎么构成的。重要的是你身体不好,得过肾炎,中学毕业回生产队已经参加不了重体力的劳动,要抓紧上中学的时间学习一、两门吃轻闲饭的手艺。现在我们村里没有电,但过几年一定会有电,所以,你要学电工,会接电灯,会装开关。还有,现在的社会政治运动多,墙上写的标语口号多,你要学习写仿宋体字和黑体字。”我后来苦练了一阵写标语口号,到现在仿宋字写得还不错,但有了电脑,我的这点优势也显不出来了。
命运比我设想的好得太多。改革开放了,爸爸平反了,来了一辆解放牌的卡车,把我们全家人和东西拉进了城,瘫痪的妈妈没有担架,我和爸爸用床单临时做了一个担架。到了城里,我们借住在爸爸的一位老同事家,汽车开不进胡同,我和爸爸抬着担架上的妈妈,一只手还拖着丢了鞋的弟弟。城里人都探出头来看我们跟难民似的一家人,却没有人来帮我们,我感到了城里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从此我们全家开始了城市生活。那年,我14岁。
《易经》中有“否极泰来”一句话,我想对应我们家的情形正好。
20年过去了。命运没有让我去当农村的电工。我已经开始给城里人盖房子,城里人叫“房地产开发商”。这种叫法绝不是抬举人,房地产开发商一般名声都不大好,如果有人叫你“房地产开发商”,尤其在电视剧里,十有八九是在骂你,远没有“盖房子的”中性一些。
小时候吃的苦,让我养成了一切从简的习惯。讲话不要讲废话,也不要讲永远正确的套话。干活别摆没有用的花架子,要有效率。建房子也少一些没有用的装饰和建筑符号。现代建筑中假惺惺的模仿古代的建筑符号,中国去学习欧陆风情等这些形式主义的建筑,我都认为是在无病呻吟,装腔作势。现代建筑中有一种思想叫“极少主义”“少就是多”我能够理解并接受。近些年在我们盖的房子最重要的思想是“极少主义”,尽可能少的线条,尽可能少的色彩。世界本来就不复杂,是人们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大自然中的动物、植物、流水,没有多余的东西和动作。当有多余的东西出现时一定是发生了问题,比如癌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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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旅篇:潘石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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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年,在我的生活中出现电脑、互联网。我想随时随地打电话,于是有了手机;我想随时随地办公,于是有了笔记本电脑;我想照相不浪费胶卷,于是有了数码照相机;我想不整天趴在桌子上画图,于是有了AUTOCAD……
我相信了网络精英经常讲的“互联网将改变世界”的说法。好像整个世界都以数字的形式存在并运行着,《数字化生存》成了畅销书。除了原子组成的世界外还有一个由信息、比特构成的世界。什么都抽象成了数字,你就是一个手机号码和电子邮件的地址。你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把他从你手机的电话号码中删除,再从电子邮件的名单中删除,这个人就一定远离你而去。人们越来越向往比特构成的虚拟世界,喜欢电子游戏胜过体育锻炼,喜欢网上的交流胜过现实生活中的交往。
上世纪初,就有人预言,最终人类将走向毁灭,魔鬼在人的面前放一个方框挡住视线,再从人的手上拉一条绳索,让人走向地狱。这个方框就是电脑,这条绳索就是鼠标。在这种危机之下,有了电影《黑客帝国》,讲述2023年的人类渴望真实的世界,为了逃避虚拟世界电脑人的侵略,人类躲到了地心附近的锡安城。电影结束时,黑客帝国之父和先知有一段对话。黑客帝国之父说,世界是逻辑的,程序化的,理性的,一切都可以用数学模型来描述的,每个人只是一段程序。先知说,世界是感性的、自然的、偶然的、随机的,奇迹随时可能出现的。我相信先知的话,《黑客帝国》的电影和以上的预言对我看待世界是一个很好的提醒。
2004年的春天,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把我运到了我的老家。我始终没有在这里用我已经练好的仿宋字写一条标语口号。沿路还是有许多的标语口号,但内容不再是“批林要批孔,斩草要除根”之类的口号,而是计划生育、退耕还林、三个代表的内容。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开了,从山头一直到山脚下,铺天盖地的黄,一直深入到我的心里。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家乡是如此的漂亮。我想拿出高级的数码照相机,但又想,再高级的照相机,也不如人的眼睛,我要用父母给我的眼睛和心,感受家乡这醉人的油菜花的美。
我去了我的小学,那座供奉着菩萨和家神的庙。在我曾经上过课的教室,我看到了我当年用过的土坯做的“桌子和凳子”,几十年了还在那里,老师告诉我,从我们年级用过后就再没有学生用了,改用木头的桌子了。一切都变化了,但村子的人们把普通话叫“偏言”的叫法还没有变。一位老尼姑走过来对我说,菩萨请你上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