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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干了什么呢?他们把死去的罗伯特的尸体拖到了后座上,用一条毛巾裹住了尸体,然后,这辆丧车继续在同一条线路上行驶。有任何丧车曾像这样行驶吗?或者,有脑袋正常的人曾像这样行驶吗?我从没有听说过,我想别的人也都没有听说过。
这辆车一直行驶了20英里,接着出了点事故,因车速过快而被罚款。此后,他们沿着中环路行驶,穿过了公园,汇入了车流。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上他们都载着那具尸体行驶。沿着一条人口稠密的街道,他们穿过了南芝加哥。然后沿着本市最长的街道开了3英里,这条长街两旁满是商店高楼,充塞着受阻的车子和许多窥视的眼睛。一个男孩开着车,另一个男孩坐在后座上,他旁边躺着小罗伯特·法兰克斯的尸体,血从尸体上汩汩地流了出来,染红了车上的每一样东西。
然而,他们却对我说,这样做是正常的。他们对我说,那两个孩子的脑子没有毛病。可是,两个孩子的行为本身就明确地表明,这样做是不正常的,表明现在在法庭里的这两个年轻人,都应该到精神病医院接受检查并受到友好、细心的照顾。
他们穿过了南芝加哥,随后顺着那条他们经常开的汽车道驶往汉莫顿。在大路的岔口,他们停了下来,把被鲜血浸透了的小罗伯特·法兰克斯的尸体留在车上。他们下车买回了吃的东西,在车里既不受任何影响,也不翻胃恶心地吃完了那些东西。
我再说一遍,你们可以去翻看犯罪史,你们将找不到一例和此案相同的案件。这个案子和那些头脑正常的人犯罪时的每一个动机、每一个行为、行为的每一个步骤和细小的动作都完完全全地不同。在整个作案过程中,自始自终,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全都被心智不正常的想法所左右,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行为,以至到现在,他们坐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厄运宣判的时候,他们的表现仍然是不正常的。
但是,他们却说,这两个孩子的犯罪是有计划的。好吧,这又意味着什么?一个疯子的计划,一个傻瓜的计划,还是一个动物的计划?任何能思维的大脑都可能计划。但是,这两个孩子的计划却是心智不健全的人作出的不健全的计划。任何一位有头脑、崇尚生命、还有一点同情心的人,会不理解这件事吗?
然而,法官大人,由于本案对于常人的不可思议与奇特,以及由于它被起诉方大加渲染,我们不得不进行辩护。为什么呢?我们被迫向本法庭请求,这两个孩子,一个18岁,另一个19岁,他们是否可以被允许在安静、隔绝和不体面的环境中生活,在监狱中度过他们的余生。我们请求本法庭和本州的检察官多点仁慈,让他们在监狱的囚禁中度完他们的余生。
有时我很迷惑,怀疑我自己是否在梦境里,是否在20世纪的前25年里,因为原始时期野蛮人之间的生死、仇恨和血腥残杀又回到了人们的心里。他们想干什么?告诉我,难道让两个孩子在监狱的铁窗中度过他们的余生,难道这样做还不够抵偿他们那疯狂的行为吗?难道在公众强烈要求绞死他们的背后,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吗?法官大人,我对此理解不了。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早已被抛弃的观点,要不是这个奇怪的案件被传得沸沸扬扬,激怒了人们的情感。这种野蛮的东西早已属于过去,但现在它又回来了,人们的理智被窒息了,人们被那种早已在几个世纪前就已灭绝的情感和仇恨所左右了。
我的朋友萨维奇先生,向你们描绘了罗伯特的尸体如何地被塞进了阴沟。虽然没有一个人能连续不断地描述出一起谋杀案的过程,但是,人们却能把谋杀说得令人毛骨悚然。谋杀本身是让人震惊的,它让人震惊是因为我们热爱生命,因为我们本能地害怕死亡。无论它发生在什么地方,无论它是怎样发生的,谋杀都是让人震惊的。或许,所有的死亡都让人一样地震惊。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这个死去男孩的像片,痛苦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再能伤害他了。在被脱光了衣服后,他被塞进了一条阴沟,他的衣服被脱了下来。这样,作案的证据就遭到了破坏。这是一张提供给本法庭,并以此要求绞死凶手的相片。好了,法官大人,这张照片对我的触动并不比凶手用凿子敲打小罗伯特·法兰克斯头部的事实更强烈。因为这个孩子已经死了。
现在,我想说说死刑,由于某个神秘的原因,本州想在此案中实施死刑。为什么他们想实施死刑呢?为了维护法律吗?哦,不。我们可以去维护法律,但不必去处死任何一个其他的人。罗伯特死去了,他的尸体被塞进了阴沟,这件事使本州检察官敏感的心灵受到了震动。但是,法官大人,我能想像出另一个情景,使这件事变得不那么严重。法官大人,我能想像,也只能想像出,两个男孩,一个18岁,另一个19岁,他们不具备承担责任的能力。他们软弱而且心智不健全,但是他们被关进了牢房,一天又一天,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一分钟又一分钟地数着日子,最后,他们被提出了牢房,送上了绞刑架。难道这就是芝加哥的光荣之日吗?难道这就是本州检察官的光荣胜利吗?难道这就是美国公正的伟大胜利吗?难道这就是基督教精神、仁慈和宽容的光荣体现吗?我还能想像:那两个小孩,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穿着本州提供的一套囚服,被领上绞刑架。他们戴着脚镣,黑色的帽子把整个头都包住了。他们站在了绞刑架上的活门上,行刑的刽子手按动了一个开关,于是,他们脚下的活动门滑开了,我看见他们被绳索悬吊在了半空中。
我总是很怀疑那些正义的愤慨。没有什么事比正义的愤慨更残酷了。听听,年轻人总是爱高谈阔论正义,但谁又真正知道什么是正义呢?萨维奇先生知道吗?克劳尔先生知道吗?我知道吗?法官大人,您知道吗?人类有没有研究正义的机构?有没有人能掂量出我的份量,并说出我价值多少?法官大人,您能吗?让我们诚实一点吧。法官大人,您能赞美您自己,并说出您价值多少吗?法官大人,您又能赞美那两个孩子,并说出他们价值多少吗?要说出什么是公正,就必须考虑到它周围的、人类不能理解的、无限的环境因素。
这两个孩子把罗伯特的尸体留在阴沟里,然后他们就回来了。他们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他们可能会回来得很晚,赶不上吃饭的时间。显然,这样做,里波路是经过了思考的。对此,科隆尔医生说,里波路能这样做,这说明他有思考和采取相应行为的能力。但是,这个凭他的生活习惯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会回来得很晚,赶不上吃晚饭时间的孩子,对没有任何一点原因就结束小罗伯特·法兰克斯生命的事实,却一点也不害怕没有过多考虑,没有一丝颤栗,甚至到现在他也不感到害怕。当他给家里打电话时,他那样做是因为他有回家晚了就给家里打电话的习惯,事情就这么简单。但是,面对着生与死,尤其是一种残酷的死亡时,他却没有颤抖,没有思考。
他们回来了,他们吃完了晚饭,他们把那辆沾满血迹的汽车停止在了里波路家的房门前,他们那天晚上随便清洗了一下汽车,然后就把它停止在了家门前的大街上。第二天,他俩把汽车开进了车库,并且再一次清洗了它。可怜的小迪克·娄伯我不应该称他是迪克,也不应该称他为〃可怜的〃,因为这样做就意味着乞求同情,而他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权乞求同情的,他只能要求公正,不管它是什么样的公正。这一点只有本州的检察官才清楚。
随后的一两天里,我们发现,迪克·娄伯的口袋里塞满了报纸,报纸上讲述着法兰克斯的悲剧故事。我们发现,他和他的朋友们在俱乐部里谈论此事,甚至还和新闻记者们谈论此事。我的经验告诉我,一个头脑清楚的罪犯,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人就是新闻记者,罪犯甚至还更愿见侦探而不愿见记者,因为记者比侦探更聪明,更没有同情心。但是,娄伯却挑了一个新闻记者为伴,他对那个新闻记者说,他曾读过许多侦探小说,并且,他知道这个案子是怎么一回事。他还说,那个打电话的家伙一定是在63大道上打的,要想找到那个家伙,就要顺着63大道往下走,并找到那个杂货店。娄伯还对那个新闻记者说,他愿意和他一起去那里。
于是,迪克·娄伯领着新闻记者,去他们曾经打过电话的杂货店附近转了一圈。他一路上谈论着这个案子,拿着很多的报纸,领着记者。他当时真是出尽了风头。但是,用科隆尔医生的话来说,他是一个追求〃完美型〃的人。〃完美型〃!难道迪克·娄伯当时的思维状况没有问题吗?为什么他那样做呢?因为他喜欢听到人们对此事的议论。因为他自己曾亲自做了一件他不敢在公开场合自吹自擂的事,而他又确实想听到别人对此的议论,于是,他在那里四处转悠,并且帮助人们寻找自己曾经打过电话的地方。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受到某种因素的驱使,干了那件被称为犯罪的事,难道他不应该逃离此事吗?难道他应该去找新闻记者,并帮助他们查明事实的真相吗?在这个案子中,没有一件事不是一个心智不正常的人干,没有一件。
再说说计划吧。是的,这是一个病态的计划,这是一个不成熟的人定下的计划,这是一个傻瓜制订的计划。从开始构思这个计划起,直到这个悲剧最后一个行为结束,自始自终,这个计划都是不负责任的。
现在,法官大人,让我进一步谈谈这个案子。我想再谈谈这个悲剧中的一些要点。由于这件案子的残酷性,所以它并没有引起人们对这个悲剧本身应有的重视。对此有两个原因可以作出解释,而且我也只发现了两个原因。第一点就是案犯家庭享有的巨大财富,这不仅仅是指迪克·娄伯和里波路的家庭,同时也指法兰克斯的家庭。当然,这一点是不同导常的。第二点就是本案不可思议的、离奇的和毫无动机的事实。这就是吸引了全世界注意力的因素。
许多人现在说,他们希望把那两个孩子处死。但是,我知道,满足人们的血腥欲就像是给他们提供晚饭:当他们吃完晚饭后,他们就入睡了。也许由于一时感情冲动,这些人叫嚷着要处死凶手,但他们随后就会为此深深地后悔。我敢说,如果两个孩子被宣判死刑,并且在某天被绞死,那么,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将被一块又深又沉的柩衣盖住,至少,它会给每位仁慈、明辨事理的人的心上蒙上一层阴郁的影子。
我很迷惑,这样做是否有好处。当萨维奇先生讲话的时候,我感到很惊异。萨维奇先生对本法庭说,如果那两个孩子被绞死,世上就不会再有凶案发生了。萨维奇先生是个乐观主义者。他说,如果那两个被告被绞死,就不会再有像他们一样的男孩了。
我可以给他简要介绍一下惩罚的由来,惩罚的实施始于残杀某个生命的残酷行为,因为这个行为伤害了人。这是一种野蛮的惩罚。如果一个人在一个部落里受到了伤害,于是他们就必须去伤害那个部落的某一个人。谁将受到伤害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必须有人因此受到伤害。如果一个人被杀了,那么他的朋友或家庭就必须去杀人,以讨回公道。
你们能在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看到这一点。作为让人人都能理解的例子,你们可以从历史中找出把人烧死、用开水烫死、拖在马车后拖死、大卸八块以及英国在十字路口把人四仰八叉的绑在绞刑架上绞死的许许多多的事例。
我们可以追溯到上一个世纪,那时几乎有200个案例是用死刑惩处的,用各种各样的死刑方法加以惩处。除了用那种很〃人道〃的绞刑外,还有火刑、烫死、碎尸以及各种各样人能想出来的把人折磨至死的方法。
我知道,人类通向人道主义的每一次进步都遭到了检察官们的反对,很多时候,甚至遭到了法院的反对。我知道,在英国,当那些犯了偷猎罪或小偷小摸罪的人被要求处以死刑时,陪审团会拒绝给那些人定罪,因为陪审员们太仁慈了,他们不能遵守那条法令,法官们也拒绝给那些人判刑。我知道,当骗人的巫术在欧洲盛行,试图蚕食成百万、上千万的受害者时,许多法官采取的态度是:与巫术有关的罪行不得在法庭上审理。据我所知,这些审判当时在美国就都被禁止了,因为陪审团不愿作出裁决。
逐渐地,法律得到了修改和完善,人们开始带着恐惧的心情,回顾过去那些绞刑和死刑的方式。人们在英国发现了什么?当人们开始在英国废除那些残酷的法令时,他们发现犯罪率不是上升了,而是下降了。当刑法被加以修改,更加人性化后,他们发现犯罪的案例不是增多了,而是减少了。法官大人,我敢说,我可以找出过去所有的有关犯罪学的著作,没有一本不是对此法律条款修改了又修改的,而你也几乎找不到一本与此不同的由专家撰写的书籍,修改的目的就是要让惩罚的条款不再那么令人可怕,让犯罪不再那么频繁。
如果这两个孩子死在了绞刑架上,那是我几乎不敢想像的。如果他们确实死在了绞刑架上,那么,他们被处死的每一个细节都将传遍全世界。美国的每一份报纸都将对此加以详细地报道。芝加哥市的每份报纸都将充斥着那可怕的细节描述。这些描述和报道将被每个家庭所看到。这样做是会使人们的行为变得更好呢,还是更糟?我希望把这个问题留给有判断力的人来考虑,哪怕只是判断力不太强的人也行。我希望唤起人类的情感,只要人类还存在情感这样做是使人们更仁慈呢,还是更冷酷?
当成百万、上千万的男人们看到这一死刑报道时,他们会受到什么影响呢?当成百万、上千万的女人们她们比男人们更敏感,更容易受到影响,更富有想像力当她们看到这一死刑报道时,她们会受到什么影响呢?如果法官大人您按照本州的司法要求那样去做了,会对他们有所帮助吗?当无数的孩子们如饥似渴地、贪婪地阅读着本案的详细报道时就如同迪克·娄伯曾经贪婪地阅读侦探小说那样这对他们又会产生什么影响呢?这样做会使孩子们变得更好呢,还是更坏?这些问题不需要别人来回答。凭着你们的良心,你们就能够回答。
让我再问问你们,这些报道对那些尚未出生的、还在母体内睡觉的胎儿又有什么影响呢? 残酷只能孵育出残酷,难道还需要我与法官大人您争辩吗?仇恨只能导致仇恨。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软化那些铁石心肠的人,如果有什么方法能消灭邪恶、仇恨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那么,这个方法就是不能以邪恶、仇恨和残酷去对付邪恶、仇恨和残酷。应当采取的是仁慈、博爱和理解。
与其说我是在为这两个孩子祈求,还不如说我是在为那些不可计数的后代祈求。那些后代也许不会受到如同这两个孩子一样好的保护,他们也许会在狂风大浪中无助地倒下。就是为了他们,我在思索,而且就是为了他们,我才向本法庭祈求,不要再退回到那残酷、野蛮的过去。
那么,法官大人,这两个孩子是两个什么样的人呢?
里波路,有着一个非常聪明的头脑,而娄伯,也是智力超群的。两个孩子都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学习、学习、再学习,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他们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心。科隆尔医生说过,他们很聪明。但是,要培养一个人适应环境的能力,除了聪明,还需要别的锻炼。
事实上,正如邱吉医生和申格医生感慨的那样,智力并不是一个人行为的首要因素。对此,人们毫无异议。情感因素是使我们生活下去的动力。这个动力使我们去工作或玩耍,使我们沿着生活的道路行事。情感因素是一些本能的东西。事实上,智力是人类生命高级阶段的产物,而早在智力还没有形成之前,情感生活就已经伴随着生物的一生,直至死亡。不管我们的行为是什么,这些行为都来自于情感因素,如果一个人没有情感,这个人就是不完整的。
相比之下,智力所起的作用远远没有情感的作用那么大。本法庭请来了3个精神病医生和科隆尔医生。那3个精神病医生中,有两个,即帕特里克医生和邱吉先生,毋庸置疑是两个很能干的人。其中,对于邱吉医生,我认识他已经有30年了,而且我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6月1日,星期天,在那两个孩子的任何朋友和律师都不能探访他们之前,两个孩子被带进了本州检察官的办公室,接受了上述几位精神病医生的检查。我现在不想对此做过多的说明,我打算稍后再谈。帕特里克医生说,他注意到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这两个孩子没有情感反应。邱吉医生也说了与此相同的话,他们是起诉方请来的精神病医生,而不是我们请来的。那两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