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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让洛基露出不忍的色彩。
“我不阻拦你，是因为人类的生命短暂。”洛基的声音中禁不住染上苍凉，“我以为他死了，你难过之后便会离开这儿，时间会帮你抹去他的记忆。”
可他却忽略了一点，海拉，死亡女神，是最像他的孩子。这所谓的“像”，并不仅仅局限于发色和瞳色。
还有那一旦认定，便是万劫不复也不会动摇的偏执。
“但是你竟然从破碎的时空中带了一个胎儿回来。洛基之女，海姆冥界的王者，我仍旧是那句话——”
说到最后时，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这让海拉想起过去，她还在仙宫的时候。那个时候只要父亲有空，他总会用这样的声线与自己说话，直到她陷入美梦之中。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什么？海拉从没有后悔，她知道父亲是出于好意才这么说的。可是自打她知道自己有孕以来，海拉的心中便只有欣喜。
死亡女神将自己纤细苍白的手掌放到了小腹处。
“不，我不后悔。”
想到史蒂夫在得知自己怀孕后，他那俊朗的面庞之上狂喜的表情，和湛蓝色的眼睛中雀跃的希望，海拉的心情就更坚定了。
她相信他们的孩子会幸福的。
因为她与史蒂夫同样期待它的诞生，他们的同伴们也是。
海拉重新抬起头，她那在洛基印象中总是带着近乎于残忍的天真的双眼，此时此刻正闪烁着死亡女神应该从来都不懂的，爱意与理解。
她已经做好成为母亲的觉悟了。
那洛基还能说些什么？身为父亲，当看到她这样的眼神时，纵然再不情愿，他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邪神收起了担忧与劝解的神情，他站了起来，动作优雅地整理好衣角的皱褶：“那好，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洛基尊重她的选择，哪怕他早已目及未来。
“谢谢你，爸爸。”
“谢谢我？该谢谢我的是那个男人。”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前，语气高傲又不满，“感谢我大度的把你，以及肚子里的孩子赐予他。”
说着他握住了海拉的手腕，女神能感觉到淡淡的属于父亲的魔力波动传入身体里，那波动与他的体温一样冰冷。
“胎儿很好，我听说你曾经在带着它的情况下接受过伽玛射线的辐射？”
“……是的，当时我丧失了力量，但是史蒂夫一个人面对原罪和红骷髅很危险。”
洛基嗤笑几声，似乎在讥讽美国队长的无能，海拉拧起了眉头，但是她的父亲并没有在这个方面与她争执：“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我知道，那对胎儿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不确定会有什么后果。”洛基纠正了海拉的说法，“……你知道单纯伽玛射线对霜巨人和亚萨神族是不会有辐射影响的，但是对人类有。”
“……所以？”
说到点子上了。海拉知道这便是洛基的来意，邪神收回了手，仔细端详着死亡女神的面庞。
孕妇该有的妊娠反应她一个也没有，不然纵然是刚经人事的海拉也应该早就猜出一些端倪。这也导致了直到现在，胎儿都近三个月了，海拉的脸色与身体状况，依旧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知道，霜巨人和人类差别很大。”
海拉歪了歪头，看起来十分困惑：“你指的差别是指？”
“亚萨神族是介于霜巨人与人类之间的种族，所以我与你的母亲孕育了你们。”提及海拉的母亲，洛基的语气非常冰冷。他本来就不是因爱才生育海拉他们的，这点死亡女神清楚得很，“如果你是个纯正的亚萨神族，也可以与人类生儿育女，但是霜巨人和人类便不行。”
这就是中庭人口中的生殖隔离吧。班纳博士提起过这件事，他教给还是孩子的海拉很多基本的科学常识。
“但你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少部分神族的血液，正是这部分基因让你能够孕育人类的孩子——只是这不稳定。”
洛基说到这里，海拉便明白自己的力量都去了哪儿。
“你的身体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所以当原罪的攻击迎面而来时，她的力量，海姆冥界的力量，全部被她的本能调走，来保护她与史蒂夫的孩子。
怪不得她被狠狠击飞，摔在地上，被伽玛射线迎面击中，胎儿都依然安然无恙。
“那我直到孩子出生之前，都不能再调动力量？”
“等它稳定下来或许可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海拉忧虑地看了一眼父亲。没有魔法，她连基本的御寒都做不到，光是想想她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未来几个月的日子，早就习惯于挥手便能撼动大地的海拉便坐立难安。
“至少一个月。”洛基怎么看不出她的疑虑，邪神没等海拉开口便主动回答了问题，“你的胎儿发育的比人类的快，那怕是遵循的霜巨人的生育规律。”
说着他扫了一眼天花板：“二十一周后大概就要临盆，记清楚了吗，程序？”
“……已更新资料。”贾维斯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如果可以，请你在近日再一次接受身体检查，我需要重新确认胎儿的发育周期，海拉小姐。”
“我知道了，谢谢你，贾维斯。”海拉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自己的父亲露出清浅的笑容，笑起来单纯的好像她还是喜欢赖在父亲身边的那个孩子：“也谢谢你，爸爸。”
洛基没有回应，他转过身。
“——爸爸！”
见他有离开的意思，海拉急忙叫住了他。看到他侧过脸来，海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洛基也知道托尔的结局，而雷神正是他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才复活的。依照洛基的性格，他不会允许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击败雷神的。
女神艰难地开口挽留他：“你也知道击败大蛇需要什么样的代价，难道你就不——”
“我自有分寸。”
邪神的语气无比冷静，好像他已经找到了有效的解决办法一样。然后他推开门，消失在室外。
☆、心结
“不知道这次希尔被打脸的感觉怎么样。我是说；洛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来，贾维斯你最好检查一下海拉身上有没有被暗中放置了奇怪的魔法。”
海拉哭笑不得地看着摘下头盔满脸讥讽的托尼·斯塔克：“他是我的父亲；托尼。”
“是啊，他还是那个大块头的弟弟呢。”托尼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的托尔，“可他从来没手软过。”
雷神看了一眼托尼，没有回应他的话语，而是看向海拉：“洛基找到了你失去力量的原因。”
他用的陈述句。是啊；托尔当然明白洛基的来意，能让邪神光顾复仇者基地的理由，也只有住在这里的海拉，以及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了。
“爸爸说等到它稳定下来；我的力量自然会恢复。”说到孩子，海拉浅浅地勾起嘴角，表情也变得小心翼翼的。只是脸上那份单纯的喜悦还残留着她少女时期的模样。
“他说二十一周后就到了预产期？”
“准确的来说，是二十一周零三天，托尔先生。”贾维斯突然插进嘴来，回答了托尔的问题：“按照扫描结果推测，胎儿的发育时间为八个月。”
“八个月？”托尼诧异地撇过头。
“这是霜巨人的妊娠时长。”海拉平静地开口，她抓住了托尔神色中的一抹焦虑，“你在担心我的宝宝不同于神族或者人类吗，托尔？”
雷神一惊，随后才慌张地想起把眼中的担忧收起来，但那已经晚了。听到海拉直截了当的问题，托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担心。”
他不是因为像霜巨人而心生嫌恶，而是担心海拉的孩子融不进仙宫或者中庭，就像海拉那样。
“没关系，托尔。我拥有四分之三的霜巨人血统，仍旧能保持神族的面貌，它身体里巨人的血液比我还稀少，更是没有问题。况且——”
“——况且它还是我的孩子。”
听到熟悉的声线，海拉眼睛一亮：“史蒂夫，你回来了！”
青年站在门口，越过托尼的肩膀，看向自己的恋人。他说完那句话后，便摘下了自己的头罩，因为战斗，他的汗水几乎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湿透了，发丝粘连在面颊上，那浅蓝色的瞳孔中填满了笑意。
他走向前，托尔自觉地为史蒂夫让开道路。男人坐在海拉身边，他宽大的手覆盖上海拉冰冷的指尖：“不用担心，托尔。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的孩子和我的爱人。”
海拉心疼地看着史蒂夫，伸出手，为他抹去脸上的汗水与灰尘：“先去清理一下吧，你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们能注意一点吗。”托尼看起来像是被这样的场面刺激到了，忍不住开口，“秀恩爱也不要当着外人的面？”
“这里没有外人。”海拉收回手掌，认真地开口，“托尔是我的亲人，你是孩子的教父。”
“你可别忘了他和你没有血——什么？”
托尼话说到一半蓦然停下，他闭上了嘴，用一种见了鬼似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着海拉，看到她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就将目光挪到了史蒂夫的身上。
他以为那只是海拉的一面之词，但看到史蒂夫·罗杰斯拉着自己恋人的手，正在用真挚又诚恳的眼神同样望着自己时，纵然托尼·斯塔克聪明到世间罕有的地步，他仍旧露出他认为“愚蠢且不可饶恕”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说，你们是认真的？”
“当然，美国队长言出必行。”海拉瞥了一眼扬着笑容的史蒂夫，替他说出了这句话。
“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教父？一个成天睡在实验室没有咖啡不能活、电视报纸媒体都指望他养活的家伙，到底哪里让你们联想到教父这个单词的？”
回应他的是托尔忍不住的笑声，海拉看到托尼目瞪口呆的样子，也扬起嘴角。气氛不错，这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别太得意忘形了，斯塔克。”海拉依靠在史蒂夫的身上，用她一贯趾高气昂的语气开口回答，“那是因为巴基不在，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你的。”
“你是不是忘记了几个月前他还把你亲自送上法庭，我的朋友。”托尔的笑声停止后，他低沉的声线再次响起。
托尼听到他的话后转过身扫了一眼雷神：“他说的没错。”
“我记得，托尔。”史蒂夫稍稍收敛起笑容开口，“这就是我与你们在这儿的原因。”
托尔戒备地抱起双臂，扫了一眼站在他一侧的托尼。那个意思相当明显：雷神能够与斯塔克共处一室，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托尔。”海拉尽可能的让笑容继续保持在脸上，她不自觉地抓紧了史蒂夫的手臂，“你知道就算是奥丁醒来，他也不可能动摇你现在身为仙宫之王的位置。”
是的，奥丁如今只是以众神之王的身份抵御大蛇的攻击。仙宫的国王，仍旧是站在这个房间之内，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人忽视的坚定气息的雷神。
说着海拉松开史蒂夫的手，站了起来：“你身为王者，更能理解那种无可奈何的感受。”
“你想劝我和解。”托尔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他板起脸，海拉甚至能嗅得到他语气之中按捺不住的愤怒。死亡女神毫不动摇的相信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不是自己，那拉托维尼亚郊区的天空之中早就电闪雷鸣了，“这是原则问题，海拉。”
说到这时，托尔的声音禁不住扬高，就像是雷鸣一般响彻在房间之中。
“这是背叛！这个人，斯塔克，他背叛了我的信任与一番衷肠，背叛了我们的友谊，这就算了。他拿我的基因当做武器，如果是对付敌人，我或许还能够接受，但是海拉，他对付的是我们的战友，是救过他性命的人，更是你的恋人。”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队长？”托尼小声朝着史蒂夫嘀咕几句，然后像是忍无可忍一般转过身，准备离开。
但是史蒂夫比他的反应更快，青年迅速地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他：“让海拉回答完他，你再走。”
史蒂夫看向海拉，然而他的恋人并没有看着自己。
死神的目光紧紧盯着托尔天空一般的瞳孔：“托尔，如果你站在他的位置上呢？你统治着仙宫，没有谁比你更了解那种滋味。”
海拉也明白那种感觉。
“当只有用你自己的伪造品才能对付的了威胁到仙宫的你的朋友，你会怎么办？”
答案如此明确。
因为他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抉择。
当他在彩虹桥之上，将缪尔弥尔砸向与他共同长大的兄弟身上时；当他在斯塔克大厦楼顶，把他那曾经同生共死的亲人高高举起时，他就已经得出了现在海拉所问的问题的答案。
有人指责他翻脸不认人，纵然洛基犯了天大的错，那也曾经是他的亲人。更多的人为他欢呼，说他大义灭亲，这才是真正的王应有的风度。
然而雷神并不需要他们的指责或者承认。
那个能够指责或者承认他的亲人早已不再是他的亲人。
雷神没有回应海拉的话，她也没期待他的回答。
海拉知道他比谁都更能理解托尼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心中有多痛苦。当她在洛基消失在银河之后，踏入托尔的宫殿时，察觉到那与他鲜红的背影透露出完全不是他风格的凄凉，海拉便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责问吞了下去。
托尔从来不会将痛苦表现在脸上，一是因为仙宫的教育从未教导过他怎么做，二是因为，他是个王。
纵然是有一套自己原则的托尔，换做托尼·斯塔克的位置，也会这么干。
海拉张开双臂，轻轻地给自己的大伯一个拥抱，然后她对着托尔，朝着托尼的方向示意。
雷神亦转过了头。
这下换做托尼抱臂了。
“得了。你要是对我道歉，我会用这个笑你一年，我说到做到。”钢铁侠用一贯嘲笑式的口吻抢先开口，他的语气近乎戏谑，但是谁都能察觉到连托尼·斯塔克都隐藏不住的窘迫。
托尔想说些什么，但他的眼神只是黯淡几分：“待吾思之。”
说着他转身便离开。
“他刚刚说什么？”史蒂夫和托尼脸上同时流露出迷茫的神色，看向海拉。
女神并没有拦住他，她静静地目送雷神离开，而后才转过头来，回答史蒂夫的问题：“他说让他静一静。”
刚刚那句话他用的仙宫的语言，并且是很久之前便弃之不用的古语。那是托尔，还有她的父亲洛基小时候才会用的语言。
海拉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揭托尔的伤疤。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就像是海拉对着父亲也经常会逼不得已戳他痛处一样。
甩去沉重的想法，海拉抬起眼看向史蒂夫。
看到她含着担忧的期待目光，史蒂夫挪开眼神，落在身边的托尼身上：“那么，接下来就是咱们两个的问题了，斯塔克。”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了十二点……结果一点才码完，效率君果然离我而去了……
☆、和解
“喔。”托尼望了一眼海拉；才慢吞吞地把头转回史蒂夫的脸上，发出了类似于泄气的声音；“讨论讨论为什么我会是你孩子教父的问题。”
史蒂夫笑起来，他的表情之中没有在二十一世纪总是带着的那份忧愁，现在的史蒂夫站在托尼·斯塔克的面前，没有戒备也没有敌意，好像他们不曾真正的敌对过。
“这没什么好讨论的，托尼。”
青年的语气十分亲切；他们还住在复仇者大厦时，托尼每次将不带恶意的嘲讽脱口而出，史蒂夫的反应也是如此。青年随意地将一只手搭在腰侧，另一只手揽过走到自己身边的海拉：“我在这个世界里最亲近的朋友就只有你了。”
“你……”
托尼看起来想说什么；但除了第一个单词之外，剩下的话语全部被美国队长诚挚的目光堵了回去。他拿着头盔的手不自在地紧了紧，看起来很想把那头盔重新戴上。
因为只要戴上头盔，他就可以用钢铁侠的身份面对史蒂夫，而不是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尽管天底下人人都知道斯塔克公司最大的股东就是那个成日忙着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可在托尼心里，这二者之间未必相同。
“……我以为你我再也不会平心静气的交谈。”
“如果我当时死了，我们之间的确不会再有交谈。”史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