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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开始渐渐地放松。
下山后我们稍息片刻,禁不住心中的喜悦,直奔山上的那片玉米地,大家像冲锋一样一口气跑到了土房子旁,可是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傻眼了,这哪是房子,只是几道残埂断壁,里面长满了杂草,哪有人影?哑巴家没找到,我们倒是都成哑巴了。希望变成泡影,一个个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地上。抬头间,对面的那座山进入我们的视线,高耸入云:天那!这就是我们刚刚爬的那座山吗?果然不出所料,从我们发现玉米地决定下山的那个地方再向前走五十米,就是数百米高的悬崖峭壁。我不禁看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当时决定下山。
既然有玉米地,附近必定有人家,我们决定顺着这条小路先找一找。路越走越宽,不一会我们发现了牛粪和牛脚印,我们感觉越来越接近希望。一个急弯刚转过,一个拿着猎枪、穿着迷彩服的山民向我们走来。我们一阵惊喜,我禁不住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拉着他的手:“同志,总算见到你们了。”他告诉我们,他是巡山的,哑巴家就在前面。这下心里彻底踏实了。
果然,几个转弯过去就到了哑巴家。老天有眼,我们前脚刚踏进家门,就下起雨来了。可能是狗吠告诉了他们有人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正站在篱笆前向我们微笑。老人有点聋,我们大声说明了来意,老人热情地招呼我们,又是搬凳子,又是用野蜂蜜给我们冲茶。
原来所谓的哑巴家,就是一对古稀之年的夫妻带着一位哑巴儿子,住在这荒芜人烟的山腰上。这对古稀夫妻最大的遗憾可能不是别的,而是他们惟一的儿子是个哑巴,再加上穷,三十多岁仍然没成家。
晚饭好了,一大锅新鲜的土豆炖熏肉,天下哪有这般美味!晚饭后不久,我们就进入了帐篷,躺下后我和鸿声聊天,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我们昨天经历的细节,这使我们觉得很纳闷,也许是因为这两天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吧。一会我们就入睡了,这个晚上睡得特别香。一直到天亮,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叽叽叽”的叫声把我吵醒了,原来他们就睡在我的枕边,多么惬意的场景啊!
我们还认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来哑巴家歇脚的采药人,名字叫刘玄武。他跟我们讲野人的故事,还信誓旦旦地说:“神农架确实有野人,我爸爸见过!。”提到采药,他更能说。他告诉我,神农架有四种宝药:“江边一碗水”、“头顶一棵珠”、“文王一支笔”、“金钗”。特别是“金钗”最为稀贵,这种药只长在很高的悬崖峭壁上,采这种药必须有三个人同行,蹬到岩顶再进行岩降,非常危险。不仅如此,“金钗”也是毒蛇的良药,所以每几棵“金钗”就由一条毒蛇守着,如果采药一开始就发现有毒蛇,即使有大片的“金钗”也不能采,得赶快打道回府,不然必定被蛇所伤,丢掉性命。除了这些,还有可怕的就是飞鼠,这是神农架特有的动物,它可以从高处往下飞,翅膀很锋利,如果触犯了它的领域,它会攻击人,用翅膀割断采药人的绳子,把采药人活活摔死。因此,要采到这种药,必须冒生命危险,所以它的价格也就高,每斤可以买到八百元。刘玄武他们三人每年可以采到上十斤,每年每人会有将近三千元的收入,所以他们也就成了山里的贵族。
从哑巴家开始,我们请刘玄武当向导,所以一路很顺利。当我们第四天下午二点钟走出六道峡时,已跟司机罗师傅约定的时间几乎晚了一天。不过他仍旧等候在那里,我们的“不守时”看来得到了他的理解和宽容。
皈依时光
■ 钟干松
雕花的窗帘
花儿静默着,贴在光的背后
大粒小粒的灰尘旋转着一拥而上
光在弯曲,日子折进午夜
我欠了个身,用粗重的鼻息止住了
一朵花企图跨越时空的偷渡
玻璃窗下,垂下的头颅越来越低
一些粗质的声音漏进梦境
我头枕着一只蓝鲸的胸膛被送上浪尖
夜晚的至高点,衰微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扇雕花的玻璃,挡住了黑暗漫延
一只尖嘴的蚊子撞在上面沿直线下坠
我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运回五月
五月之前,不会有人想到更久远的年代
以及那个年代里被黑暗纠缠的身躯
五月之后,我就要接过春天温凉的手
而玻璃里面的人,始终感觉不到夏天到来的
速度
他在镜子里沉沦,囤积一生的热量
我一遍一遍做着心灵的手势
却在迂回的光里瞥见了自己不堪回首的容颜
东风巷
风就是从巷子口吹进来的
黑色的墙体一点一点剥落
我的皮肤感觉到剧裂的疼痛
风一直追到巷子里,我的奔跑
止于一只突然亮起的灯盏
门是敞开的,我回来后才关上
夜色就这样被拒之门外,门内
那只灯盏试图恢复白天的模样
我在黑暗中翻身,醒来就闻到了
臭干子的味道,有些东西在逃窜
有些东西则永远固定在记忆里
那些青色的砖灰色的瓦
那些旧房子在黑夜里镀上了怀旧的色彩
像一幅油画里,地上铺满一层会说话的树叶
宁静
——给父亲
厚厚的手掌摊开就是温暖
如同月光,雕饰着天上的地上的人与事
猛然间,废旧的衣橱里
落下一张阴沉沉的脸
缜密的思考,粗细的盘算,还有
谁去怀疑一个经验者的泪水从何而来
而更深邃的夜晚
变故正如蛇行般爬过中年
太阳啊,永恒叫人不可思议
我撕破喉咙是为了惊醒父亲呆滞的目光
这样,那样……我守在葡萄藤下
等待着父亲从梦魇里折过脸来
去吧,像风筝一样离大地远点
一张仰望的脸始终找不到光的痕迹
这平静的奔跑背后
风离我们的身体还有一段思念的距离
风的重量让父亲把眼里的液体扔回大地
头顶的星星点燃了瓦房里的灯盏
光是这个夜晚惟一能发出声响的
宁静:在父亲的灵魂里渐行渐远
老街上的玻璃店
故事从一个女人的老开始,她的男人
是从一扇玻璃的反光中瞥见一根白发的
晚清时期的琉璃瓦,一片一片
滴水水漏地守护着老街上的仿古建筑
地上的青石小道,连着幽深的小巷
通向家门口的,是玻璃折回的反光
李阿婆家的老头,领完退休工资
在玻璃店门口稍作停留,黄昏来临
晚归的人嘴里溜着休闲小调
一拨一拨沉溺在怀旧的梦里
和着玻璃冷冷的色调
谁还记得玻璃店是哪一年衰败的
里面的女人也突然拉起了卷闸门
躲到了窗帘背后,老街上的流言
玻璃渣一样稀稀落落
静静的古河床(组诗)
■ 曲 近
静静的古河床
停息了哪座山岩的碰撞
沉睡了哪条溪流的奔忙
古河床,负载过一日千里的古河床呵
你宁静而沉默的灵魂广场
珍藏了每一滴水
曾经拥有的阳光
时刻把自己撕裂成更深的伤口
让火山的激情澎湃而昂扬
多少次风中的歌唱
如慈母温暖的手掌
一路哄睡了多少劳累的村庄
河流守着的日子
青苔的气息弥漫了谁的梦乡
鱼儿游过惊喜的呵喊
浪花咬痛了谁的感想
风一程,雨一程
冰一程,雪一程
多少追求与向往
被你轻轻送给海洋
那是更加阔大的胸襟呵
她使所有的精神不再流浪
只留下沉默的鹅卵石
守不住石头的锋芒
有棱有角的思想都远去了
只留下记忆品味喧响
站在背风的地方
我们常常检视着
各自的感情是否被水划伤
古河床沉默着
听一管骨头如笛如箫
呜咽一段历史的悲壮
回家
何时把家乡当成一口池塘
总是有那么多打发不完的忙
心跳得慌的时候
打点起简单的行装
父母手脚慌乱着
兴奋的心情在空气中荡漾
用眼神反复打量着我
关心过去爱吃的饭菜还香不香
回家探亲的日子
怎么像蜻蜓点水一样
来去匆匆呵
还没有坐热母亲的土炕
又要飞走了
老人恋恋不舍的目光里
显得空空荡荡
慈爱又成了一只纺锤
把牵挂捻得悠长悠长
野蘑菇
一场雨
轻轻松松地
就化腐朽为神奇
雨过天晴时
谁家的闺女
打着伞走失在原野
望着炊烟的方向
等待着善良的厨娘
领回家去
蜗牛
没有一寸净土
到处都不安宁
防盗门也失去了作用
那就背着房子
出门远行
遇到了危险
也好及时躲进家中
不求速度
但求生活不再险象丛生
巨蟹座
■ 于艾君
之一
厄运的巨蟹是午夜的饕餮,它
将腹部昭然于夜空,弹丸一样的地球
在摇篮里冲撞着,城市的鼾声
母亲的墓碑那短暂的明亮
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在巨大的黑暗面前,我无法不战抖于
这些神性的星斗,这个时候
我不禁要说,以我为某个乡村命名
只是玩笑,只是荒草间
一只垂死秋虫的自我激励。
之二
烟囱偶尔停下来打着哈欠,
更多时候它只是硬挺着,只是
愤怒地排着黑烟,仿佛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诅咒,就是为了
以烟尘的方式抵达某种结束。
邻居老大爷的咳嗽声让窗台上的盆花
顿悟,并让它抬头时邂逅了巨蟹的光芒
它们不知道,此刻
还有一种大地上的力量与之遥相呼应
那险些被风否定的我的光亮。
之三
书架,楼群,麻将桌上
随意装卸的工程,以及所有
可以被预见的堆积
疏松了我文字的质地
世界在病中抬起眼睛,我
与另一个在草尖儿上苏醒的生命邂逅,
我们会意着心中的绿意
从笔底流出的景致镇压了
词语的喧哗就如同某个殉葬的古代宫女
在复活的瞬间被赐予了母爱与宁静。
之四
夕阳一边下坠一边紧抓着烟囱
挣扎,并试图逐一点燃
城市的窗玻璃,坐在夏天背面
我知道我同样无法阻止我的速朽
时间里,飘忽的灰烬
是多么美的花瓣!
我看见自己像一片树叶(或者
是树叶看见了我?)
经过傍晚的烟囱
在坠落中一点点老着……
之五
简单的哲理随着某个修道者
睡梦的求证到了弥留之际
时钟困倦,那么多值得纪念的时刻
无法一一定格,幕已经落下
伤口突然失去疼痛……
世界变得甜美,我毕生追求的虚空
空前浩大,星星收起光芒
先哲抛弃思想,我
不知什么时候漂在海面上
波涛无声地舔着我一丝不挂的肉体……
之六
枕边不见了送给我烛台的人,或许
这个寒风刺骨的冬夜
也是时间机器的某一段链条掉进了冰窟窿,
事实上,我可能因为害怕光线的温情
而一直活在黑暗里,我对世界要求不多
我甚至不害怕那些从空中抛来的泥土。
缓慢地咀嚼着,缓之又缓地
我看见我的巨蟹爬过天空
没有痕迹,而光芒
已把我的眼角磨出老茧。
之七
这么说吧,一棵洁身自好的树尽管
没有遗憾也是平淡的
与一棵抽象的树不同,后者
只属于“树”这个名词,而
在野草和我们的眼里,一棵染病的树
也没什么不好,当炎夏
太阳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大地上裸露的事物
似乎要把它们彼此焊接起来,那时
你就会明白,
一棵实实在在的树该有多么伟大。
之八
谁能阻止风的演奏?当光芒
岩石一样喑哑,风仍在高空
拉动着琴弦,一层又一层的海浪
舔着夜的伤口,顽疾的伤口
一只即将被往事埋葬的黑鸟
用受伤的喙细数着翎毛……
我陡然意识到:
爱上安逸,或嫉妒某次花开
这平日里曾经常发生的事
竟变作罪恶。
武昌(二首)
■ 亦 来
武南村
火车站以南是城市的暗疾,是一个人
身体以外的肿瘤。它所带来的疼痛
是不速之客,惊搅黑夜的寂静,像
火车拉着汽笛驰过,在梦中留下擦痕
那是七月的一天,送走了一位朋友。
在出口处,我瞥见了一条向南的隧道
指向经验中的未知。身后城市拥塞
仿佛感冒患者被寒风堵住的鼻子。此刻
我同意把一切翻转过来,归途、成长
追名逐利和对时间翻来覆去的算计。
那黑暗隧道的另一头是已倒闭的工厂?
笨重机器的假肢?还是旷野?私家花园?
围墙。醒目的红砖,一块紧攥一块
它们传递着爬墙虎和光要来的消息。
青石板小路。光滑似蛇脊,蜿蜒如
蛇的腰。它来历不明,但去向已定。
还有低矮的房子,墙壁和木窗的裂纹
如同葵花被割破的脸。还有三两老人
从自家菜园里来,白菜偎在篮子里
水灵,惹人疼爱,多像她乖巧的孙女。
孩子们其时在房前做着游戏,女孩子
跳皮筋,男孩子举着木制的兵器,砍砍
杀杀。他们都是岳飞,却无人愿意演
秦桧:童年的底片上没有权术和奸臣。
我还看到另外一个孩子,从池塘那边
跑来,他左手拿一只荷花,右手捧着
一把蛙卵。他嗅到了清香,也闻到腥味
这正是他开始懂得了美和羞耻的年龄。
而武南村再往前走就是尽头,这如同
一节电池悲伤的两极。两极之外有“场”
善恶的花草无声开放。因此我们说:
“看不见的手推着,我们在磨中化为粉尘。”
而城市,城市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清洁工多么忠于职守,我在墙壁上
留下动词,她就把它轰走,如果是名词
就将它化在水中。只有房子,留下了
它们的躯壳。这让我怀疑:是不是
只有没有灵魂的东西才是不死的?
那么武南村呢?它的将来难道会永远
是我们的过去?工业的易容术伤不到
它蒙娜丽莎的脸?唉!多虑徒增烦恼。
现在,它为返回提供了另外的可能性。
只是在灰蒙蒙的天气中,死亡的苜蓿
催促生者的话,习惯加速而无暇转身
鲁磨路
一路往北就是磨山,名片上的风景区
白云、蓝天,仿佛空中的湖光山色。
而梅花是深秋的盯梢,在雪的掩护下
埋下火药,红色弹片溅满了植物园。
这里距离磨山还有好几站路,要经过
几个医院、研究所,几座深闺似的校园
在地图上,我看到公交车避开了情感的
红绿灯,驶向林木掩隐的回忆,那里
风景模糊如同一位故人的脸,但总有
三两物事,清晰,加深了我们的怀念
仿佛一颗痣,在酒窝的花萼里蹲着
美因此服从采摘,服从半信半疑的欣赏
“我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这等于
承认:我的血脉是陶瓷,心是琉璃。
忧伤是我的习惯。那么多的落叶在我
身体里堆积,发酵,风吹过来吹过去
但秋天的嗅觉堵塞,敏感的是媒体
早上,报纸说通向过去的路在扩建
旧房子要拆除,梧桐的赘枝要伐掉
一座中心花园,可以规范群众的休憩
在偏远的小区,我甚至听到挖土机的
轰鸣声,花朵们的欢呼声,政府要员
热情的讲话,当辎重队整装待发之时
这真够他们忙一阵子,“劳动创造了美。”
而我仍停留在一杯苦茶,一首老歌
偶尔的阅读也被冒失的鸣叫打断,来自
长着翅膀的词。飞翔是四通八达的吗?
生活的一半要靠安慰和视而不见的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