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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7年第6期-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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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笑了一笑,又笑了一笑。柳依依心里发慌,急急地说:“我是说真的不关我……”忽然发现越说越不对,就不说了,低了头拿刀叉用力切牛排。秦一星说:“真的是她呢,我怕她听见这里面的音乐,又要追问到底,在哪里?跟谁?干什么?跑到外面,就说在路上,就完了。”柳依依说:“据说有一种新款手机,能够屏蔽周围声音,是专为男人设计的,你去买一个,你在哪里跟谁干什么,都没关系,反正都是在路上。”秦一星嘿嘿笑说:“依依你很有点学问呀!”柳依依说:“也是从书上捡来的,我本人这些方面没什么经验。”秦一星说:“有经验也没关系。”柳依依仍然用力地切牛排,半天说:“别瞎想像。”
  秦一星用调羹敲了敲那碗绿豆粥说:“吃完我们走了。”柳依依说:“吃不下了。”秦一星端起来说:“那我就吃了。”柳依依跺脚说:“碰鬼,人家吃过的呢!”秦一星边吃边说:“那要看谁吃过的。”柳依依说:“不好吧!”秦一星说:“好不好要看她是谁。”又说:“情侣还要用嘴来表达感情呢!”说着伸了一下舌头,红红的,又飞快缩了回去,“好不好要看她是谁。”柳依依说:“碰鬼!什么意思嘛!”秦一星说:“没什么意思。”又说:“你说呢?”柳依依说:“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人家在等你呢,今天还是元宵节呢。”秦一星说:“没事。”又说:“你看我好可怜,元宵节还一个人在外面荡。要不是碰见你,我还不知该到哪里去。”柳依依冷笑一声说:“你们电视台的人,还会没地方去?”秦一星说:“你怎么对电视台的人有这么深的偏见?”柳依依说:“他们的故事很多,太多了。”秦一星说:“有些人是有一些故事,黑锅我们大家都背着了。”柳依依说:“那可能是我冤枉了你这个好人。”秦一星说:“我不说了,越洗越黑。”出了咖啡厅秦一星说:“我还得去把车开过来,在那边停车场。”柳依依说:“我自己走回去算了。”又抬头看看天说:“有这么晚了,还不算太晚。是有点晚了,还不算太晚。”秦一星说:“当然是我送你。你不会不给我一个机会吧?”他要她等着,就去了。柳依依站在台阶上抬头看天,看不到什么,都被灯光罩住了。她品味着“机会”这两个字,心想,难道他又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宾馆去?如果他提出来了,自己就说不,回去怕阿雨有想法。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不再发生一夜情,就要坚持原则。傻瓜才会在一个地方摔两跤呢。
  上了车秦一星问:“住在哪里?”柳依依指了方向,心里有一种遗憾,他并没给自己一个表现原则的机会。下了车柳依依说:“快回去啊,人家在等你呢。”秦一星应一声就走了。上楼时柳依依一步慢过一步,心想,女人啊,因为她是女人啊,当个傻瓜是多么轻易,不当傻瓜是多么艰难,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啊!

  (未完待续)


  责编 杨柳 周昌义





  逆水而行  胡学文


  胡学文:男,1967年生。现任职河北省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燃烧的苍白》等及中短篇小说多篇。2006年在《当代》发表的中篇小说《命案高悬》获得《小说选刊》“贞丰杯”2003—2006年度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小说月报》第十二届百花奖等多种奖项。


  1

  霍品从鸡心湖缩回目光,眼睛又涩又胀。侧过头揉揉,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一个人向霍品跑来,霍品怎么也看不清。到跟前儿,是刘会计。霍品问这么慌张,出啥事了?刘会计边揩汗边说吴乡长让霍品开会。霍品说知道了,却不动弹,目光再次抛向鸡心湖。湖水刚刚融化,泛着青色的光泽,在湖水映照下,岸边那排红房子格外刺眼。刘会计焦急地说,吴乡长让现在就去。霍品不答,却瞅着刘会计脖子上的伤痕问,又挂彩了?刘会计捂着脖子嘿嘿笑,不再催促。霍品这才往回走,慢悠悠的。
  霍品前后当了二十多年村长,乡政府大门进了无数次,现在却挺犯愁进去。不想见吴石。数日前,吴石把霍品喊去,说要送霍品一块儿大蛋糕。一个老板打算承包鸡心湖及周围的千亩荒滩,吴石已和对方谈妥条件,霍品等着签字就行。霍品不悦,地是黄村的,就算你是乡长,也该征求村里的意见吧?霸气,是吴石一贯的作风。吴石做主却不签字。霍品明白,一旦有什么责任,吴石绝对是净身出户。霍品当然不会任吴石摆布,他顶不过吴石,只能绕着来。霍品看了吴石勾的草图,马上抛出问题关键:岸边有一百多亩耕地,涉及到七户人家,荒滩村里说了算,那七户人家,村里做不了主。吴石说,所以,你要做这个工作。霍品问,万一做不通呢?吴石说,在黄村,还有你霍村长办不成的事?霍品说,吴乡长太高看我了。吴石腔口很硬,这是个机遇,绝不能错过。而后又意味深长地说,老霍,可别耍滑啊。霍品说借我十个脑袋也不敢。吴石说我等你消息。可吴石并没有等,隔两天就催一次。吴石也算吃透了霍品,如果等,得到猴年马月。霍品每次汇报,都急得骂娘,心里却平静如水。霍品就是要拖下去。
  跨进乡政府大门,霍品步子陡然快了许多,推开吴石的门,已然带出喘息样儿。屋里只有吴石一人。吴石永远那个姿势,厚重的身子陷在老板椅里,头却偏着,给人的感觉是安错了位置。吴石脸上的笑像身躯一样厚,可霍品知道吴石生气了。吴石两只手频频在扶手上敲打着。霍品叫声吴乡长,说,我还以为来晚了呢,原来别人还没到。吴石凌然道,你想等谁?霍品说,不是开会吗?吴乡长要给我一个人开?吴石盯霍品几秒说,是给你一个人开,别人没这待遇。霍品说,我又犯错误了?吴石说,你清楚。霍品说,吴乡长,我可是笨脑子啊。吴石抓起一个信封晃晃,这是告你的。霍品想看,吴石却丢进抽屉,你还是别看的好。霍品问,吴乡长相信?吴石说,我不信,怕别人信。霍品说,随他告吧,我不怕。吴石说,无风不起浪。霍品问,吴乡长找我就为这个?吴石说,我给你提个醒儿,你已经栽过一次,再栽就起不来了。当然,你别有思想负担,我会尽力压着,除非压不住。话题一转,问霍品进展如何了。
  霍品顿时一脸气愤,吴乡长,我正要向你汇报呢,我嘴皮子磨破了,一亩地三十块钱承包费,去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可就是谁也不同意,我看让派出所出面算了。
  吴石马上道,胡说!老霍,你这是想往火坑推我。
  霍口忙堆出笑脸,我是气昏头了。
  吴石说,几个村民能难住你?
  霍品一脸无奈,和过去不一样了。
  吴石哼哼,这么说,你没辙了?
  霍品说,吴乡长,你得给我时间。
  吴石说,一个月。
  霍品问,如果……?
  吴石断然道,没有如果,耽误签字,你就是黄村的罪人。
  霍品一副谦恭的样子,心里却极不是滋味,想你吴石也忒霸道了。
  吴石没放霍品走,一定要留霍品吃饭。霍品暗暗冷笑,吴石先抽一鞭子,然后再往嘴里塞块糖。所谓的告状信很可能是吴石炮制的,但霍品知道它的杀伤力。如果逆着吴石,霍品会被杀得片甲不留。霍品是有过教训的。从这点说,告状信的内容并不重要,那不过是吴石的借口。霍品并未被吓住,心想我还就不信了,难道会再栽一次?
  霍品随吴石和陈秘书到了翠香楼。这是乡里最好的饭馆。霍品想,吴石怕是别有用意,乡长请村长吃饭,说什么也有点儿不合常理,就揣了一份警惕。阵势摆开,霍品就瞧出来,吴石想把他灌醉。吴石频频敬酒,霍品连喘息的工夫都没有。霍品说喝不动了,吴石便咄咄逼人地问霍品什么意思,一杯酒的面子也不给?霍品只得喝。吴石的海量是出了名的,就这么喝下去,霍品必醉无疑,何况还有个陈秘书。陈秘书没吴石那么霸气,但极其难缠。霍品并不怕醉,又不是没醉过,可今天不能。吴石灌他,怕是要在醉上做文章:趁酒醉,让他在协议上签字。那样,霍品就成了被夹住七寸的蛇。吴石完全做得出来。
  霍品决定设法离开。
  又一杯酒下肚,霍品龇牙咧嘴。吴石说你装啥?酒里有毒?霍品抹着嘴巴,岁数不饶人了。摇摇晃晃站起来。吴石喊,你干什么?霍品说,水箱满了。陈秘书跟出来,搀住霍品,没事吧?霍品说不碍事,别管我,把吴乡长照顾好。陈秘书说我也方便。霍品暗暗骂娘,脸上却笑着,年轻轻的,水箱也不中用了?陈秘书笑说,基本属于劣质产品。
  陈秘书一泻千里,霍品撒撒停停,待陈秘书离开,方畅通无阻。陈秘书竟然在门外候着,霍品出来,陈秘书再次搀住他。经过大厅,霍品瞥见柜台旁的女服务员,心里忽然一动,狠狠将一口痰吐在地上。霍品甩开陈秘书,指着女孩鼻子气咻咻地问,你骂我什么?女孩不明所以,呆了。霍品声音提高一倍,你骂我什么?女孩煞白了脸,说,我没骂。霍品吼,我明明听见了,你还嘴硬,骂我什么了?女孩胆怯地说,没……有。陈秘书拽霍品。霍品叫,不行,她凭什么骂我?胳膊一扫,柜台上的水壶摔到地上,发出巨响。女孩泪眼婆娑,霍品不依不饶,叫你们老板来,你给我说清楚!
  老板和几个吃饭的围上来。陈秘书说,他醉了。
  霍品说,我没醉,你才醉呢。无论陈秘书怎么拉他,他就是不走。
  吴石终于露面,瞪霍品一眼,闹什么闹?
  霍品说,吴乡长,你得替我找个公道。
  吴石没理他,一个人出去了。
  陈秘书低声道,吴乡长生气了。
  霍品痴痴地看着陈秘书,脑袋耷拉下去。
  霍品是被陈秘书半拖回去的。临出门,霍品瞟那个女孩一眼。她挨了老板训斥,边扫地边抹泪,霍品的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霍品在陈秘书那儿睡了一觉,起来便给吴石道歉,说自己喝多了,给吴乡长丢了脸。吴石问,现在清醒了?霍品说,再不清醒,我就不是个人了。吴石说,那就好,我正寻思送你呢,一个月,记住了?霍品做老实状,记住了。
  霍品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仿佛气力不支。每逢心里有事,他总是这样子。一截路走了很长时间,黄昏一寸一寸铺到脚底。离村口几十米,霍品听到一声古怪的笑,然后看见光棍黄棒子从半截土墙后跳出来。黄棒子看见霍品,呆了呆,撒腿就跑。霍品喊了一声,黄棒子停下来。霍品问,干吗见我就跑?黄棒子嘿嘿笑,我看见一只兔子。霍品骂,胡扯淡,你要是搞歪门邪道,我敲烂你狗头。黄棒子又嘿嘿一笑,一溜烟没了踪影。黄棒子怕霍品。
  又一声古怪的笑,是从矮墙后传出的。霍品忽然想到什么,三步并两步穿过去。矮墙下,二丫猫一样缩着,胸敞着,双乳凸露,上面似乎有抓挠痕迹,裤带也开了。此时,她紧紧抓着裤腰,惊恐地瞪着霍品。
  霍品蹲下去,二丫的眼珠几乎迸出来。
  霍品轻声说,别怕。
  二丫哆嗦,我认得你,你是方干头。
  霍品说,我不是。
  二丫固执地说,你就是。
  霍品叹息一声,替二丫系好扣子,像对二丫,又像自言自语,你躲在这儿,黄毛不知急成啥样呢。直起腰,却和黄毛撞个正着。黄毛目光锋利如刀,狠狠戳着霍品。霍品语气带着责备,咋不好好看着,又让她跑出来了?黄毛恶狠狠道,不用你管!背起二丫,大步离开。
  霍品盯着黄毛的背影,久久地。
  该死的黄棒子!霍品跺跺脚,便去找他。黄棒子住在村西南,两间土屋,冬天透风夏天漏雨。没有哪个村民肯到这儿,霍品却是常客。每次都是黄棒子惹了是非,霍品不得不来。屋内弥漫着浓烟,好半天,霍品才瞅见蹲在灶坑的黄棒子。黄棒子显然早就看见霍品,就是不吱声。霍品骂,哑巴了?黄棒子说,霍村长,我不是忙着煮饭吗?你还没吃吧,和我一块吃?霍品揭开锅,锅底是清水煮麦子。霍品骂,你咋不把脖子系住呢?黄棒子懒得出奇,小麦不磨面,天天生煮着吃。喝凉水、睡冷炕,吃上顿没下顿,黄棒子却不得病,身体极棒。黄棒子嘿嘿一笑,霍村长来了,当然不能这么招待你,我去买瓶酒。身子便往外挪。霍品喝道,你要是敢跑,我敲断你腿。黄棒子说,我不跑,干吗跑呢?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霍品受不了烟呛,站在屋门口,狠狠瞪着黄棒子,问,你对二丫干了啥?黄棒子说,啥也没干。霍品骂,你他妈还嘴硬,非到派出所才招?黄棒子忙做老实状,我说我说,我……解了她的扣子。霍品问,还有呢?黄棒子说,我摸了她……挤牙膏似的,一点儿一点儿,说到解了二丫裤带,便顿住。霍品骂,把你嘴里的羊粪蛋全屙出来!黄棒子说,没了。霍品厉声道,等我撬你的嘴?黄棒子带出哭腔,我啥也没干呀,我想干来着,她一笑,我就怕了。霍品盯黄棒子好一会儿才说,这笔账先记着,等我有空儿再收拾你。狗日的,竟然打二丫的主意。黄棒子忙不迭保证,霍村长,我再不敢了。霍品哼一声,转身就走。黄棒子外表张狂,却没胆子,霍品料他不敢说谎。霍品相信自己的震慑是有效果的,至少十天半月之内,黄棒子会老实点儿。二丫已经成了那样儿,若再被糟蹋,就是雪上加霜了。也许二丫不觉,可黄毛呢?还有他霍品……霍品想起黄毛仇视的目光。黄毛恐怕不会相信,霍品对自己在二丫事件上扮演的角色,厌恶而内疚。


  2

  黄村是霍品的黄村。霍品是黄村的符号。
  当然,多年前村民还没把霍品刻在脑里,霍品也不知把自己放到什么样的位置。霍品当了几年代课教师,乍当村长,脸上依然带着谦和。所以黄村人很难把村长和霍品等同起来。霍品作为村长的出场是在一个夏日。那天,吴老三在家抽打女人,因为女人碰倒了他的酒瓶子。吴老三脾气暴躁,常常为鸡毛蒜皮的事打老婆。吴老三习惯,人们也早已习惯。吴老三女人大概也已经习惯,前晌挨打,后晌就下地了。那日吴老三打得凶,她受不了,挣脱吴老三跑到街上喊救命。吴老三拎着腰带猛追。女人跑进霍品家院子,哆嗦着躲在霍品身后。霍品拦住吴老三,让他放下家伙。吴老三根本没把霍品放在眼里,让霍品躲开,不然连霍品一块抽。霍品生气地说,你胆大包天话音未落,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在场的人都怔了,霍品也有些蒙。霍品没躲,这种时候不能躲,躲就是怕吴老三。吴老三又抽一下胳膊已有点儿抖,抽在霍品腿上。吴老三终于怯了,霍品从他眼睛里看出来。吴老三骂骂咧咧地离开,霍品却来了精神。他去了一趟派出所,下午吴老三就被铐走了。吴老三在派出所呆了一天一夜,出来蔫得好像被拧断了脖子。等在门口的女人说,是霍村长把你保出来的。吴老三忙冲霍品笑笑,霍品警告,再随便打女人,就让派出所收拾他。吴老三赔霍品三百块医药费,霍品用这个钱请派出所吃了顿饭。那一皮带让他意识到村长不仅仅是一个称呼,必须得撑起来。他一个人无法做到,需要帮手。
  那件事使黄村对霍品刮目相看。
  吴老三收敛许多,却一直怀恨在心。两人再次交锋是因为收提留款,那时收款是村干部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吴老三欠着不交,一再拖延。霍品便将吴老三家的电视搬到村部。那是一台黑白电视机,吴老三刚买回不久。之后,吴老三交了款,把电视机抱回去,却咬定电视机坏了,要村里赔钱。霍品明白吴老三趁机讹诈,可是他占着理。霍品不动声色,赔了。等到秋天,吴老三终于撞到他手里。那年胡麻值钱,吴老三偷偷收胡麻那时尚不允许个人收购粮食。霍品先没理他,待吴老三收了三车,方去报告乡里。主管乡长领着税务把吴老三和尚未运走的胡麻堵在院里。三千块钱罚单,吴老三一下傻了。吴老三垂眉顺眼地求霍品说情,未开口先把讹村里的钱搁到桌上。霍品问,电视机没坏?吴老三一副挨了打的样子,我是个混球,霍村长别和我计较。霍品训斥吴老三一顿,去找副乡长说情。吴老三被罚一千,这已经相当不错了。自此,吴老三彻底老实了。对霍品而言,震服的却不是一个吴老三。
  黄村和邻村一直为一块草坡的划界争执,乡里却没拿出明确意见。黄村的牲畜常常被邻村拉回去,邻村的牲畜也常常被黄村赶回来。你罚我的钱,我罚你的钱,各有胜负,谁也没占便宜。霍品早就琢磨这事了。他在等机会,至于什么机会,也说不上。那天,夏疤子背着绝症老爹从医院回来,霍品明白机会来了。夏疤子欠一屁股债,霍品问他想不想还上,夏疤子说做梦都想。霍品说恐怕得让你老爹受点儿委屈。夏疤子说庄稼人委屈算个蛋。待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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