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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别的,他也没跟我说什么别的。其实他也不像蚊子苍蝇,他没说什么别的。”苗小慧说:“那是人家的本事,潜移默化。凭他把你这样的人搞定,那是小菜一碟。他最多只有一米六多吧,算半个残废,他在外面吹牛,再高五公分,打遍财大无敌手。”又说:“他叮了闻雅,又到别的学校去叮,被闻雅发现了,吹灯拔蜡了。”柳依依说:“不早告诉我,害得我替她陪他这么久,要她赔我时间。”这时吴安安回来了,她们便住了口。
等闻雅回寝室,柳依依去观察她,她还和平时一样有说有笑。柳依依觉得她这神态有点表演的意味,在掩饰着自己心中的痛苦,心想:“她真的好坚强啊!”觉得作为朋友,自己还是应该给她一点安慰。大家都上床了,闻雅端了盆到水房洗衣服,柳依依想,她从来没这么晚去洗过衣服,这个反常的举动是她伤心的表现,她不想跟别人说话。柳依依丢下书,溜下床找几件衣服甩到脸盆里,也到水房去了。她站在闻雅身边,揉着衣服说:“你把我丢在水里,自己跑到干岸上去了。”闻雅说:“你不理他,他就走了。你发现我不理他,你还理他干什么?”柳依依心中有愧似的说:“那怎么好,那怎么好?”闻雅说:“你说不好,那我就没办法了。”柳依依觉得今晚陪了绿头那么久,真的是自己的不对了。
柳依依有点生闻雅的气,她那么走了,总应该跟自己解释几句。又想着她心情不好,不要计较,就说:“我好佩服你呢,碰到这样的事也这么挺着。”不料闻雅说:“什么事?”柳依依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反问自己,只好说:“苗小慧告诉我了,你跟他……吵架了吧。他既然对不起你,你也要想得通。”闻雅轻轻笑了笑说:“我还会去为他伤心?本来就没想跟他认真,献殷勤献得我都烦了,敷衍他一下。”柳依依见她这么豁达,心里有点想不通,男人献殷勤献烦了,也可以是恋爱的理由,都那么亲密了,分手了也没什么。柳依依说:“你好潇洒啊。”闻雅说:“有些事你只好抱一个平常心,以游戏的心情对待,不然你难免伤心。世界变来变去,是吧?他们要变你也没办法,是吧?没办法你只有跟着变,是吧?你不变你要伤心,是吧?那还有个完?”柳依依听了这话非常惊讶,如果对这件事也抱平常心,那什么事还值得专注执着呢?可她又很难反驳闻雅的话,嘴里说:“那是啊,那是。”觉得自己言不由衷。
这天晚上柳依依久久不能入睡,头脑里被千军万马踩过似的乱七八糟。她轻轻爬起来,裹着被子坐着。窗外是木兰路,从四楼看下去,木兰树的轮廓在暗暗的路灯下显了出来,她每天都几次经过这条路,却从来没注意到它晚上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偶尔还有学生成双成对地从路上经过,手牵手的,搂着腰的,攀着肩的。还有一对,是男孩背着女孩,悠闲得很,俩人在嬉笑着,似乎男的背不动了,女的还不肯下来。起风了,春天的气息渗了进来。窗帘在风中微微飘荡,这窗帘是用来遮挡对面男生宿舍的视线的,晚上就拉开了。风把桌子上一本书吹得沙沙的轻响。
柳依依发了一阵呆,还是想起了“平常心”那句话。这句话对她的冲击太大了,简直有一种摧毁的力量。平时也有同学把爱情说得一钱不值,柳依依知道她们是在开玩笑,是在掩饰自己对爱的珍重。一个女孩,如果连爱情都看淡了,那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向往什么希望呢?但今天闻雅却是认真说的,冲得她有点站不稳了。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潇洒点、游戏点,舞厅也好哪里也好,抓一个表面还过得去的试一试,好便好,不好就当没那回事,想那么多?很久以来,她苦等那种受到震撼、心心相印的感觉,没有感觉她不愿开始,那对自己太不尊重了。现在她却想着,有必要那么认真吗?不能潇洒点吗?这些想法在她头脑中闪来闪去,像无数苍蝇在一间房子里飞舞,她感到了厌恶。自己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信仰,爱情就是理想也是信仰了。如果把这点理想信仰也放弃了,人生就真的悬空了呀!这样想着,她为自己有了那种游戏心态感到了羞愧,心中在羞愧中渐渐平静下来。木兰路上已经看不到人影在走动了,风还在吹着,把那本书吹得沙沙响。柳依依突然觉得,这个春夜的沙沙声,是岁月也是历史被轻轻翻过去的声音。于是,那细碎的沙沙声,就有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意味。
6
宿舍里装上电话了。
电话将每个人的情感都展示在别人的面前,没了隐私。开始几天,苗小慧她们几个对着话筒还半吞半吐的,眼睛瞟着别人,希望她们离开一会儿似的。可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没多久就干脆放开了。柳依依每天看着她们几个对着话筒表演,手舞足蹈。刚才还有说有笑呢,一会儿又有哭有泪了。有时她不明白,话说得好好的,也没听出有啥冲突,怎么就声泪俱下了呢?有一次她看见苗小慧声音和表情嗲在一起,就说:“你是撒娇吧?”苗小慧说:“我现在还不抓紧时间撒撒娇,将来撒娇有谁睬你!”柳依依说:“他喜欢你,自然会睬你;他不睬你,你也不睬他,让他发急!”苗小慧说:“到了那天,别人才不会急呢,你想让他发急,到头来为难的是自己,还得找台阶下。”柳依依说:“他怎么不急,怎么会不急?”苗小慧啧啧了几声说:“怎么跟你说?你还年轻吗?还漂亮吗?你凭什么让他急,到那天没本钱了!”柳依依皱了眉说:“没这么现实吧,男人?”
苗小慧的电话有时多得让人讨厌,又让人嫉妒。有天,清早电话就来了,她躺在床上接电话,没个完。柳依依示意她去吃早餐,她却示意柳依依给她带回来。要上课了,柳依依又提了书包示意她,她捂住话筒说:“今天就不去了。”柳依依上完两节课回来,她还在通话。不知仍是早上那个电话呢,还是另一个电话。柳依依见她没完没了的,就去图书馆了。十一点多再从图书馆回来,苗小慧捏着话筒还在说,见柳依依进来,就点点头,又冲着话筒说:“今天懒得跟你说了,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哪句话?你的记性狗叼走啦?只准你宠我一个人!”十分的骄傲,十分的狂妄,十分的自豪。她放下话筒,柳依依说:“这还是早上那个电话?”苗小慧得意地点头:“是啊,是啊。”柳依依说:“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听着都是废话?”苗小慧说:“不讲废话又讲什么?两个人能把废话讲得津津有味恋恋不舍,那才能走到一起呢。”柳依依说:“真的羡慕你呢,有人跟你说这么些废话,又宠着你,还只准宠你一个人。”苗小慧说:“多少人想宠你,你又不给他机会。”柳依依说:“真的没看见他在哪里。”苗小慧说:“身边怎么瞧怎么没有,都跑到琼瑶小说里去了。你抱着那些书当镜子四周去照,第一他是白马,帅得很;第二他是王子,富得流油,身体晃一晃都作钱响;第三还要痴情,没你他就不能活;三者缺一不可。依依你等吧,你等着吧,他会蹿到你这里来的,像你养的宠物狗。”柳依依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只要他对我好就可以了。”苗小慧笑了说:“这年头对谁好不是好,谁离了谁不能活?你真想碰到一个离了你就不能活的人吧,那是梁山伯,是罗密欧,是罗切斯特,那样的男人上帝他捏过几个了,不想再捏了。”柳依依玩笑似的说:“我偏要上帝为我捏一个出来。”
星期五中午,伊帆端了饭回宿舍说:“木兰路上有人拿粉笔在地上写了广告,雅芳公司招周末的销售小姐,我们去报名吧,三十块钱一天呢。”说着把电话号码报了出来。闻雅说:“去玩一下啰。”就插了卡打电话。柳依依说:“吴安安你也去玩两天吧。”吴安安说:“你要我陪你去,我就只好陪你。”闻雅对着话筒嚷嚷说:“肯定都是有气质的,还漂亮呢,达到了妖精的水平,你放心。”又转了头问苗小慧:“我们去几个?”柳依依手指一个个点着说:“她、她、她、你、我,一共是五个人。”闻雅仍看着苗小慧,眼皮询问似的一眨。吴安安说:“哦,想起来了,我明天还有事,依依,那我下次再陪你去。”苗小慧马上说:“吴安安你真的不去?那就四个人。”柳依依突然感到了一种残忍,吴安安没啥错也没得罪谁,就是长得差点,就很自然地被排除在外了。现实就是按这种标准来选择的,这是一道专为女性设置的屏障,其实是男人设置的,它无影无形不可捉摸,却又历历在目无处不在,不动声色却又张牙舞爪,连这么一件小事都要体现出来,不知吴安安怎么受得了呢?真可悲啊!细想之下,她又为自己感到庆幸,对父母也有了更多的感激之情。他们给了自己生命,而且,给得精彩。这样想着她又有了点伤心,这么多年来,为了自己读书,他们真没有过好日子啊!
晚上宿舍的人都跑掉了,连苗小慧都说去邻校找老乡,也跑掉了。有个男生打电话来邀柳依依去跳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脱了。既然自己没把他放到心里去,他的意图又那么明显,往前走是很难堪的。放下电话她又惘然若失,这让她体会到女孩要走上一条弯路,是多么自然的事情。对面吴安安正捧了一本书,眼睛却望着窗外的树发呆。柳依依说:“安安你一门心思把学习搞好,别人就没办法了。”这话说得含糊,又说得明白,说完以后更觉得说得太明白了。本来是掏心窝子的话,听着跟骂人竟差不多,比骂人还厉害,把伤口撕开来展示血肉似的。她歉疚似的望了吴安安一下,吴安安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更让她感到了吴安安的无奈,于是说:“我们跳舞去吧。”想给她一种心理上的弥补。吴安安说:“你想去?你去我就陪你去。”
跳舞的时候柳依依老有男孩来邀,吴安安老没人邀。跳了几曲,柳依依意识到了自己有责任顾及吴安安的处境,她太难堪了。这种难堪越来越明确,给了柳依依很大的压力。柳依依正在兴头上,不想走开,脑子一转,突然发现了问题在哪里。吴安安坐在舞厅最亮的地方,小卖部的灯光把她的脸照得清清楚楚,这对她不利,她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在下一支舞曲响起来时,柳依依拉着她跳了一曲,跳完又似乎不经意地把她拉到光线最暗的角落坐下。果然吴安安就有了机会,有个男孩去请她了,柳依依放了心,想着跳了这曲再把她带到哪个黑暗的角落去。当一曲舞跳到一半,柳依依转到那个角落,发现吴安安又坐到那里了。跳完这一曲柳依依坐回去,也不问什么。吴安安说:“他带得不好,不过我也不太会跳。”柳依依明确地感到,舞厅不是吴安安来的地方,这里对她也是封闭的,太残酷了。柳依依说:“我们走吧,没一点意思。”吴安安说:“你想走,那我们走吧。”
出了舞厅才八点钟。柳依依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好吗?我真的想把英语四级一次过了,下学期再把六级过了。”吴安安说:“你想去我就陪你去。”柳依依听着楼上音乐的节奏响得正欢,彩灯也一闪一闪地从窗口透出来,心里虽想回去,也只好算了。在图书馆看着书,柳依依心神不定,觉得这个周末过得有点空虚,有点怨吴安安似的,想着下个周末可不能跟她搅在一起了。眼睛盯着书,柳依依根本看不进去,又有点恨苗小慧似的,她把自己撇开跑了,友谊也是靠不住的。想来想去,自己还是得找一个精神寄托才行啊。
晚上苗小慧回来,柳依依把去跳舞的事悄悄告诉了她。苗小慧说:“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要是我,第一不跟她去,让她把难堪都摊开在你面前,那太不人道了吧。第二我跳舞是去找快乐的,我不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照顾别人的情绪。”柳依依又后悔把这件事告诉苗小慧,把吴安安的难堪说出来,是为了证明自己在舞厅的光彩和好心肠似的。
星期六一大早,伊帆就哇哇地叫大家起来。出门的时候几个人都很兴奋,吴安安还没醒似的。柳依依出门时,望了望吴安安,她正一只胳膊支起身子,朝门边望着,看见柳依依望着她,马上又睡了下去,闭上眼睛。
坐公交车到了华盛商场,还没开门。雅芳公司已经有两个女职员在门口等她们,发给她们几张宣传资料,统一宣传的口径。开门后,女职员指挥她们在大门口边架好几张桌子,铺上台布,把产品放好,又每人胸前挂上红色的宽边绶带。中午的时候,她们在吃盒饭,总经理开小车来了,四十来岁,气宇轩昂的。那两个女职员对总经理毕恭毕敬,她们几个也跟着恭敬起来。他看了一番就走了,走的时候说:“六点半钟来接你们去吃饭啊。”总经理去了,女职员说:“今天还是托你们的福呢,薛经理从来没请我们吃过饭,请促销员也是第一次呢。”听了这话柳依依心里噔的一下,刚才薛经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了三次,难道是因为这个才请大家的?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那目光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可那是男人的目光啊,柳依依再迟钝,男人的目光还是看得懂的。
晚饭在福天酒楼,那豪华的气派,她们几个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进了包厢,闻雅说:“薛经理你今天亏本了,我们又没做出什么成绩。”薛经理说:“你就那么小看雅芳?我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儒商,钱肯定是要赚的,仁义情义更要讲,不在小地方抠抠抠的,那抠不出几粒芝麻来。你们是学财经的,应该懂得。”几个人都被他的大气震倒了。有个女职员说:“全省化妆品市场,雅芳做下来了百分之二十几。”薛经理说:“百分之二十几是个什么概念?你们学财经的应该有想像力的。”柳依依听了这话,更觉得这餐饭请得怪,一个大人物,怎会请几个临时的促销员呢,还是在这么豪华的地方。饭吃到一半,薛经理说:“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把名片递给大家。递给身边的柳依依时,右手沉到桌面以下,翘起拇指和小指,轻微而明显地往上一提。柳依依心中一跳,她接到了一个明确的信号,他要自己打电话给他。接到之后又有点疑惑,怕是自己刚才看花了眼。薛经理离开的时候,柳依依忍不住还是询问地望了他一眼,他眼皮眨了眨,下巴也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确认之后,柳依依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也点了点头。点头表达的是明白呢,还是应允?她自己也不清楚。
7
柳依依把这件事放在心中闷了好几天,几次想告诉苗小慧,还是忍住了。她想,自己如果不打电话呢,告诉苗小慧就没什么,可如果自己又忍不住打了电话呢,苗小慧会怎么想自己?好多次她都下了决心不打电话,决心很坚定似的,也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苗小慧了。可越是坚定就越是容易动摇,总有一种神秘的诱惑促使她去试一试,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抗拒那种诱惑。她想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诫自己,和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去约会,那还会有什么其他的结果吗?还没谈过恋爱就去当第三者?于是就决定不打电话了。可这时她又反过来想,为什么一定要想着打了电话就是赴约会,就是那件事呢?一个成熟的男人,自己正有许多事情要请教的呢,有个人帮自己又有什么不好?这些想法在柳依依头脑中冲撞了无数个来回,竟找不到一条出路似的,就像一锅米饭怎么也闷不熟。
星期五到了,苗小慧本来说好晚上一起去玩,晚饭前接了一个电话,她抱歉地笑了笑,就跑掉了。晚饭后柳依依坐在宿舍里有点呆呆的,吴安安背着书包要去图书馆,询问地望她一眼,她装着没看懂,吴安安就走了。天渐渐黑了下来,夜色苍茫中柳依依突然感到极其孤独,这是一种明确的物质化的感受,心在强烈的挤压中要向四周崩裂似的。柳依依微张了唇,喘息着,想缓解这种挤压。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感激地望了话筒一眼,接了电话,竟是薛经理打来的,他不由分说地要到宿舍门口来接她,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并告诉薛经理,自己这就到离宿舍稍远的某个僻静之处去等。
放下电话,柳依依简直不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他,好像刚才的应允并不是一个决定,更不是自己做出来的决定。她有一种惊恐,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会发生。这样想着,马上又向自己掩盖这件事情的意义,这只是这个寂寞夜晚的一次偶然的放松,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她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柳依依化了妆,对着镜子觉得自己别有用心,就想擦了,素面朝天地去,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可她实在舍不得化妆后那张更加娇好的脸,想着平时跳舞还化点淡妆呢,就妥协了。在去的路上有个男同学叫她,朦胧中她应了一声,也没看清是谁。到了那里薛经理正探头往外看,见了她把车门推开,她一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