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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生意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陶然言简意赅。
“你是个可怕的人。”好久，杨柳才评论道，“宋帆还老是要跟你争，他哪里是你的对手呀。”
陶然一下子转头盯着她，良久才慢声道：“你觉得我是可怕的人？”
杨柳那话本是无心之评，看他这样，倒真的是怕了，忙道：“我胡扯的，胡扯的，你都说我没有智商，说话当然也没有水准。”
陶然不再理她，一直到了机场，下了车，他并不假手吴司机，自己提了杨柳的行李出来，他让了一下，自己拉着行李往里走。
杨柳无法，只好快步跟着，一边说：“你的东西还没有拿呢。”
陶然走到换票处，把她的箱子往她身边一放，说：“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跟你回去了，我不想让你既怕我又讨厌我。”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小小一个盒子，递给杨柳。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柳窘了，也不敢不接那个盒子。
“这盒子里是爷爷给你父母的礼物，你帮忙带给他们吧。”陶然说完，也不理杨柳，转身就走。
杨柳见他真的这样就走了，一时间又羞又气又不知怎么办好。陶然对她，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就算是有时不高兴，也不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这么让人下不来台。
杨柳站了半晌，不断有人好奇看她，终于她一咬牙，不去就不去，反正自己也不想让他去。她办了登机手续，拿了那盒子，一个人过了安检。
陶然其实并没有真的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门子气，可是就是想跟杨柳闹气，他站在机场外，纠结着杨柳会不会回来找他，十分钟都像是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终于，起飞的时间已经过了，他也完全确定杨柳不会回来找他了，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捅了一下，钝钝地痛。
他早已不是幼稚的男生，也不会跟女孩子玩这种考验的游戏，可是今天他失常了，而且失望了。
飞机不断从头顶飞过，他仰头看天，突然有点咬牙切齿，他一向是自信且自傲的人，这时候却偏偏有点不自信生长出来。
☆、第 56 章
大年三十的下午接到陶然的电话，请她吃饭，这让一直很少惊诧的林娟多少有点惊诧了。
她习惯性的说“好”，然后问要不要去订餐，有几个人一起等等例行问题。
陶然打断她说：“来我公寓，买两包速冻饺子就行了。”
结果，林娟来到陶然的家里时，不但买了速冻饺子，还买了鱼、肉、青菜、水果，以及一些糖果零食，把陶然大大的餐桌堆的满满的。
陶然站在这一堆东西前沉默良久，说：“单子给我。”
林娟说：“一直想请您吃个饭，今天正好。”
陶然还想说什么，林娟已经开始操作了，他终究没有开口，在厨房里站了一阵子，走了出去。
不过半个小时，林娟走出来说：“可以吃饭了。”
陶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等他走进餐厅，更呆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秘书原来还是个烹饪高手。
他想了一下，走去拿出一瓶红酒，给两个人都倒上，才笑道：“原来你是全才。”
林娟道：“我在餐厅做过服务员。”
陶然的心情明显变得开朗起来，笑道：“原来我请了这么能干一个人，还真是大材小用。哎，说说，你还有什么不会？”
“我不会的多了。比如设计房子我就不会，我会的也就是这些雕虫小技。”林娟谦虚。
“吃饭吃饭。”陶然举起酒杯，“先干一杯，说说，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嫁人？也是，这么全才的一个人，不嫁人可惜了。来，祝你新的一年找到良配。”
林娟原本也是举着酒杯的，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把酒杯放下了，笑道：“陶总，您希望的事，未必是我希望的事，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做得事，就是嫁人。我好好一个大好女青年，干嘛要嫁个一个男人，为他当牛做马，为他吃苦受累，最后还变成他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虽然两个人共事已久，可是这样毫无顾忌的说话，倒还是第一次，陶然再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温柔贤淑的林娟，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忍不住笑道：“你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他原是开玩笑，却不料林娟点头道：“没错，我看多了男人的丑恶嘴脸，一早已经决定不嫁人了。原来不过想到了年龄去领养一个小孩，现在看科技发达，准备存够了钱，去人工授精，生一个不知爸爸是谁的小孩。”
陶然显然是被这话给惊着了，表情复杂的看着林娟，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娟一笑，举起杯道：“来来，我祝您顺利追求到杨小姐，您就祝我心想事成好了，干杯干杯！”
陶然把杯子跟她碰了一下，抿了口酒，才又说道：“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还是说我已经落伍了，不了解现在的小姐们在想什么了？”
林娟开玩笑道：“是我潜伏太深了。”
陶然却认真道：“到底是什么经历让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士对男人彻底失望了，这件事我还真的好奇呢，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听听你的故事。今晚我们就是熟人、同事、朋友，不是上下级。”
林娟莞尔：“哪有什么故事，不过是我特别敏感特别多愁，想得又多，自我保护意识又强，因此特别胆怯特别害怕而已。不过我是个案，您不用担心杨小姐。”
陶然仔细看着她，见她只是跟自己打太极，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含糊地开玩笑道：“看你老不嫁人，还以为一颗芳心暗许在我这个良人身上呢，却原来天下的男人都已经被你一棍子打死了，真是让人伤心呀。”
“你看，这就是男人，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什么都不用做，所有的女人都要向你们送秋波，喜欢你们，你，说实话，不是良配。杨小姐不选你，我一直觉得是明智的人。”
“我？为什么不是良配？身体健康、有财有貌，有房有车，还是别墅房宝马车，现在女人不都是要鸽子蛋吗？以我的财力，给我的女人也可以买几个鸽子蛋带带……”
“嘘……”林娟笑着打断他，“我再次为杨小姐不选你而庆幸。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老外婆讲个一个故事，说一个女孩子嫁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做老婆，她们家为了显摆，把所有的聘礼摆了整整一条街显富，说天下所有的东西她这聘礼里都不缺，还说谁能挑出一个东西她没有，情愿送给对方万两白银。这个时候，走上来一个乞丐婆，她说：‘你的东西是挺全的，可是我看了一下，还少了一样东西。’这家人一看是个又老又脏的老太婆，只以为是要来捣乱的，便说：‘你一个乞丐，有什么见识，敢说这样的话，如果说不出个一二三，看不打死你。’老婆婆说：‘你这嫁妆里头，缺一个砸核桃的小金锤。’这家人一听，确实自己没有这样东西，立即觉得这老婆婆不一般，忙问她怎么知道。老婆婆说：‘想当年我出嫁时，嫁妆和聘礼比你多不知多少，可是到了现在，却沦落街头讨饭。’”
林娟一口气讲完，看着陶然。
陶然笑道：“你的意思是说，钱不过是个流水的东西，都有用完的时候。”
林娟笑了：“陶总，您如果这样理解这个故事，那您的理解力和判断力都让我太失望了。”
陶然又抿了一口酒，不说话，只笑看着林娟。
“老故事，可以有新说法。”林娟道，“钱这个东西，再多也不禁花，也有用完的时候。当然，这个也要看用钱的人是谁，赚钱的人是谁，如果这钱是爸爸爷爷挣得，儿子来花，这样的情况很可能出现，毕竟败家仔多了，如果这钱是本人挣得，这样的情况虽然出现的几率不大，可也不能说不会，现在金融危机，谁知道昨天的百万富翁今天会不会住大街呢？”
“你这是看不起我的智商啊。”陶然笑了。
“人生如此漫长，谁知道谁什么时候会出昏招儿呢？尤其像您这种自己创业的人，成功的人生让你们这类人总是特别自信，也特别固执。自信和固执有时候会帮你，有时候又会害你。”
“你想劝我什么？最近有什么决定是昏招吗？”
“陶总，您又多想了，今天只是讲故事聊天而已，您问我为什么不嫁人，又觉得像您这样的优质男人人人都会爱，我只是跟您分析一下像您这样的优质男人的好处和劣处而已。”
“好，继续继续。”
“就算是您一辈子保有了所有的财富，可是您这样的男人，生活压力大，忍不住就要寻求刺激来缓解压力，如果你寻求的是一般运动这里刺激还好，怕就怕您寻求的是特殊运动。”
“你看多了小说了，男人有钱就出轨，就花心。”
“这是现实，就算您不花，也会有无数女人主动贴上来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贴？杨柳为什么不贴？”
“我们是另类。”
“我也是另类。”
“您看，您激动了，激动不好，您一激动我就不能当您是朋友了，只能当您是上司。”
“我今天看到一个新的研究发现，说智商越高的男人，对伴侣越忠诚。我的智商有三百多。”
“智商最高也没有三百吧。”
“我说有就有，我是你上司！好了，吃饭，你的厨艺不错，开年红包我会给大一点。对了，你要让杨柳知道这个最新的研究结果，还有，帮我订一张初五到杨柳那里的机票。吃饭吧，这个鱼不错。”
林娟默然。
看着陶然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又说：“您这种男人还有一个让人不能容忍的缺点：独裁专制。”
陶然慢条斯理地吃鱼，等把一条鱼都吃完了，才抹抹嘴，一副宽容的模样道：“你对我的不满存了很久了吧，算了，反正今天过年，我不追究你，都发泄出来吧。”
林娟终于败下阵来，什么也不说了，低头吃饭。
☆、第 57 章
对于杨柳来说，这是个纠结的新年。
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跟父母交代陶然没有来的原由，等到下了飞机，见到接她的杨阳，心里更是惴惴。却不料杨阳说：“这个陶然还真是不负责任，一句有事，就把爸妈准备了好久的见面会给推迟了。”
杨柳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陶然已经打电话过来报备，心里一松，便道：“什么见面会，什么准备，你又跟爸妈胡说什么了！”
杨阳嗤笑道：“每次你欲盖弥彰时，都会变得语无伦次。”
杨柳不说话了，比口舌她一向说不过杨阳，所以还是沉默比较好。
已经差不多两三年没有见过父母了，一见面除了亲热，当然少不了父母的埋怨，而且看起来父母似乎又老了，这使得杨柳心里的内疚顿时激增。
之后的几日，马不停蹄地走家访友，日子反倒过的特别快了。直到了年三十晚上，一家人终于能够坐在一起，安静地说话了，杨爸爸才问起关于遗产的事情。
这倒叫杨柳多少有点难于解释了。
其实对于她来说，遗产也是一件让她至今仍然难以接受的事情。她不过顺手做了件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却获得了那么大的回报，这件事想起来都匪夷所思，她无法产生真实感。
不过还是把所有过程都详细的跟父母说了一遍，这时候想起陶然给她的那份礼物，忙取出来，交给父母。
虽然之前电话中也有过交流，可是听到女儿说出那具体的数字和过程，杨家父母还是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这时候看女儿捧出一个盒子，说是那位老先生送给两位老人的礼物，杨家父母顿时犹豫了。
“是什么？”杨妈妈问。言下之意是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直接送回过去算了。
杨柳摇摇头。她是真的没有看过，只是猜想会很昂贵。
杨家父母还想说什么，杨阳已经拿过来，一下子打开了，笑道：“是情侣表呀。”
她一向比杨柳大胆决断，对于父母责备的目光，只是一笑，把那表拿出来在自己手臂上比划着说：“应该是上次我看中的那款限量版，没错，就是那款，这个陶老先生还真是慷慨，不过以他的身家，这也算不上什么了。妈妈，给我戴好不好？”
杨妈妈瞪了她一眼，把表拿回来，小心的放回表盒里，对杨柳道：“太贵重了，其实当初关于股份，我和你父亲都希望你放弃的，不过毕竟你已经长大了，又在外面，我们也不想多给意见，不过这个表，你爸爸和我还是不应该收，你回去时还给他们吧。”
杨柳乖乖“哦”了一声。
杨阳已经笑道：“老先生已经归西，你叫她还给谁？叫我说，这表根本不是老先生的礼物，而是那个想要做你们女婿的人送的，这表都是去年十月份出来的新款，那个时候老先生已经归西，他那里可能买来送给你们。”
听杨阳这么一说，杨家父母的眼睛都看向了杨柳，杨柳顿时如芒在背，忙摆手说：“我不知道，你们不要听姐姐胡说，哪里有谁想做你们女婿，她就是会乱讲。”
杨阳笑道：“那个陶然，摆明了要追你，长个眼睛都看得出他的意思，你敢说不是。”
杨柳顿时哑然，只担心地看看父母。
果然，杨妈妈已经皱起眉毛，看着杨柳。倒是杨爸，仍然温和道：“说起来你的感情问题，过去一直叫你和姐姐不要谈恋爱，主要是觉得你们还小，要以学业为重，现在你们也不小了，如果真的有了合适的男孩子，也该带回来给爸妈看看呀。”
杨柳懦懦道：“不是的，只是他是陶老先生的……”
“他是陶老先生的唯一男孙，如果没有他极力坚持，留给咩咩的股份未必能到得了咩咩手上，咩咩大概是害怕人家有别的企图，所以一直不敢接受人家而已。”杨阳已经快言快语说明情况。
杨爸杨妈更加担心地看着杨柳，杨柳多少有点恼火杨阳了，道：“这个跟股份什么的没有关系，只是我跟他不相配，什么什么都不合适，我不配他而已。”
“妈妈你看，咩咩从来都是这幅样子，什么都没有做，先给自己贴一个不行的标签。”杨阳不满道，“吴江山也是这样，陶然也是这样，恐怕连那位孙承业，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老是犹豫不决，老是左右为难。”
“杨！阳！”这下杨柳真的是恼了。
杨爸息事宁人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还是先煮饺子吧，你都几年没有吃过家里的饺子了，这次老爸亲自下厨，给你过瘾。”
父母不问，只让杨柳更加不安，她一向是家里听话，努力做乖女的孩子，跟杨阳的张扬不同。所以，到了最后，还是她主动跟父母讲明白。
其实也难说什么明白不明白，只是她心内也疑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错，可是把这些讲给父母听也好，至少他们知道自己很认真生活，没有任性做事，这样也够了。
果然，杨爸一贯是言辞温和：“你也大了，关于你未来的选择，父母也没有办法帮你做决定，只是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爸妈都希望你幸福，爸妈也会支持你。”
杨柳又看向妈妈，妈妈一贯严厉过爸爸，可是这次，妈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息道：“看起来你乖巧听话，实际上你比你姐姐倔强的多，当初不想学医，你姐姐闹闹也就算了，还是乖乖学了，你却坚持到底；当初要你们不要离开家，你姐姐最多不过出去住，你却一定要留在外市，你呀……反正妈妈也知道，你认准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你的将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柳从来没有听过妈妈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突然又难过又内疚，眼圈便红了，想说对不起，却又觉得对不起三个字实在太轻飘飘了，说不出口。
杨爸马上道：“我们养的女儿，你还有什么不信任的，她虽然倔强，可是到底也没有选择错过，孩子们终究要长大，要过自己要的生活，你别这样说，让她难过了。”
杨妈妈悻悻道：“她不让我难过就万幸。”
说是这样说，到了女儿要走那日，做妈妈的还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