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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回头，眼前的男子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只看他一脸善意微笑。
“我是周游。”他自我介绍道。
杨柳恍然大悟，忙起身道：“周先生，您好您好，先给您拜个早年。”
周游笑眯眯道：“是我先来给你拜年的，结果却让你抢先了。”
“不敢不敢。”杨柳忙端起酒杯，“您是第一个买我房子的人，如果不是您买了第一套房，我说不定都会离开这个行业了。”
“如果不是你把我设计的房子说的那么好，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有诗情画意，其实我本来建议黎总调你到企宣部的。”
“原来……”杨柳更激动了，端起手里的酒，一口喝下去道：“我先干为敬，谢谢您，非常感谢！”
“你还真是个急性子，好了，什么也不说了，我也干了，风华售罄，我要感谢你！”周游说着，也一口干了自己的酒。
两个人在这里敬酒，倒是把陈荣给晾到一边了。她冷眼看着杨柳和周游相谈甚欢，心里更是憋闷，一口喝了自己的酒，又倒了一杯，把瓶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周游看了陈荣一眼，又看看杨柳，杨柳只微笑着轻轻摇摇头。周游笑笑走开了。杨柳回身看陈荣，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你想跟我喝酒，是你看得起我，来，我们干一杯。”
她握着酒杯去碰陈荣的酒杯，陈荣一躲，冷笑道：“你这样的人，才不配和我喝酒。”说完起身就走。
因看到黎淦波快敬酒到他们这里，走出去的人纷纷回来，孙承业也跟几个同学喝了两杯回来，正看到陈荣对杨柳横眉，心里一惊，快步走上来，疾声道：“怎么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话，陈荣更是气愤，却又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发作不得，只好将所有愤怒都放在杨柳身上，看她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吃了她一样，直到黎淦波已经快走过来了，才走开。
☆、第 54 章
本来便心情不好，在宴会上又被陈荣来了那么一出，使得酒量还可以的杨柳只喝了没几杯便有了醉意。
黎淦波和陶然他们敬酒的人一走，她不理会大家的玩笑和劝酒，找了个借口出了热闹的饭店。
在饭店门口站着，被冷风一吹，杨柳只觉得心口一阵上涌，好像要吐了一样，忙走到一个角落里蹲下，干呕了几声，却并没有吐出什么，只是头痛欲裂。
身后有人叫她，回头，夜色里也看不清是谁，只觉得面熟。
“杨小姐，喝口水先。我已经叫了车了，等下送你回去。”
那人递过一瓶矿泉水，杨柳接过来，道：“林秘书，怎么是你，谢谢你！”
她仰头想要给出一个微笑，可惜太难受了。
林娟弯腰扶起她，说：“你喝的太多了，还是不要在这里吹风了，我扶你回去好吗？”
杨柳摇头，却不料这个动作顿时让她又恶心起来，扶着墙使劲干呕。
林娟轻轻给她拍着背，安慰道：“陶总已经叫吴司机去开车了，他看得出你喝的有点多了，很担心你呢。”
听到陶然的名字，杨柳猛然想起陈荣说话时的不屑和蔑视，低声道：“林秘书，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娟被她的问题问住了，不过到底是总办秘书，马上道：“虽然交往不多，但是我觉得杨小姐是一个爽快和大度的人。你心地很善良。”
杨柳嘿嘿一笑，涩涩道：“爽快吗？大度吗？善良吗？你不觉得我是一个跟很多人有一手，脚踏几只船，攀着男人的肩膀往上爬的人吗？”
林娟惊讶道：“你怎么这么说？别人不知道，我却因为在总办的关系，看的很清楚，你们项目组能够这么顺利合作，跟你跑前跑后有很大关系呢，而且……在宋先生这件事上，我一直很佩服你，其实我之前也担任过和你差不多的工作，我知道宋先生有多难打交道。”
“一个小小的售楼小姐，突然被公司总裁破格提拔到工程部，又被安排到这么重要的项目组，而且还担任联络员……据说联络员这个职位都是黎总特意为我定制的。”杨柳嘿嘿笑起来，“进了公司，搭上了大人物，马上炒掉原来的男朋友……林秘书，有时候你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林娟不及回答，看到陶然的专车已经过来了，忙扶了杨柳走过去，跟杨柳一起上了车，才道：“人家说什么总是人家的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知道，关心你爱你的人自然也知道，杨小姐，你不要为这些蜚短流长伤神。”
杨柳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只是苦笑。
林娟又说：“这个世界上，到哪里都少不了流言，任谁也逃不过流言，我一直觉得你是爽直的人，面对这些流言一笑了之才是你的性格呢。”
“其实，我是一个又自卑又纠结又无能又软弱又……”她说着，鼻子一酸，差一点又掉下眼泪来，努力忍着，话也忍了下去。
林娟也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握着杨柳的手，轻轻拍着。
车子很快到了杨柳公寓。
她又似乎恢复了所谓的爽直，给了林娟一个微笑，飞快下了车。
林娟跟了下来，再次抓住了杨柳的手，道：“怪冷的，请我喝杯茶吧。”
也不等杨柳拒绝，已经先牵着杨柳往里走了。
进了家，酒气上涌，杨柳先跑进洗手间里，一阵干呕，仍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只是更加不舒服了，胃也痛起来。
林娟早已经倒了热水过来，给她漱口，又洗了把脸，扶她进房间躺下，才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杨柳一把拉住她，不要意思道：“我家里没有什么吃的。”
她一向不怎么做饭，加上又要回家过年，冰箱里早就空空如也。
林娟不说话，只是轻轻拍拍她的手，叫她好好躺着，自己出去了。
不多会儿，林娟端了杯热牛奶进来，说：“我热过了，又加了一点蜂蜜，你先喝了让胃别那么难受，吴司机去买吃的了，马上就回来。”
杨柳做起来，更觉的抱歉，也不好说什么，把牛奶乖乖喝了，又躺下，才说：“对不起，这个时候让你不能回家。”
林娟看她面色渐渐好转，便开玩笑道：“反正回去也是孤家寡人，在你这里，反倒我们两个说说话。”
虽然跟林娟也接触了多次，可是不是为公事，就是为了陶然，两个人倒是没有多少了解，至少杨柳不怎么了解林娟。
听她这么说，便问道：“你做陶总秘书多久了？”
林娟笑道：“可是够久了，差不多八年了。”
这倒是大大出乎杨柳意外，忍不住仔细看了林娟两眼，笑道：“你才多大呀，都已经工作八年了？”
林娟怅然一笑，道：“过了年，我就三十五了。”
“啊！”杨柳惊叫出声，仔细又端详了她一眼，道：“我不信，你哪里有三十五岁！”
她的孩子气惹得林娟笑起来，说：“想想，我在陶总身边都已经工作八年了，我不到二十岁就出来工作，也是……”
“你那么早就上班？”杨柳再次惊叹。
“我没有读过什么书，高中毕业不久就出来工作，一开始什么都做过，二十七岁之前做过不下十份工作，有时候三两个月就换一份工作，直到遇到陶总，你知道我遇到陶总之前做什么工作吗？在饭店做前台。”
杨柳无语了，看起来平凡文雅的林秘书，却原来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不用她自己详细说，杨柳都可以想象到那些年里，她所经历的一切。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林娟又说，“我干过公交售票员，学会了开车，还学会了一点外语。我干过酒吧服务生，我学会了调酒，学会了察言观色。我干过商场导购，还干过……有时候我自己都数不清干过什么工作，有时候也会觉得没有指望，可是我从来不让自己沮丧很久，我告诉自己：你没有依靠，你只能靠自己，还有家人要靠你。于是，我就又坚持下来。别人说什么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自己。”
杨柳知道她这是在说给自己听，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娟温柔一笑，拍拍她肩。
吴司机那里已经买好了吃的回来，只是清粥小菜，却正好适合这个时候的杨柳。林娟帮她弄好，并没有多停留，招呼吴司机走了。
杨柳一个人吃着东西，想着林娟，这个人总是不露声色，却照顾得人那么周到熨帖，同样是一个人，自己比起她来，真的是差远了。这么一想，先前陈荣给她带来的不愉快便消散了不少。想起来明天上午还要赶飞机，她赶紧吃了东西，洗洗便睡了。
其实吴司机的车上还有一个人，那便是也略有醉意的陶然。
林娟上得车来，看陶然也在，倒是有点意外，又见他酒气熏人，忙问要不要先去哪里放松一下。
陶然摆手，道：“先送我回去。”
说罢便闭目养神。
林娟示意吴司机开车，才轻声道：“杨小姐挺好的，只是没有吃东西便喝酒，喝的有点急了，这个时候大概睡下了。”
陶然仍然闭着眼睛，只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安静地往前行驶，车厢里弥漫着酒味儿和舒缓的音乐，在这个夜晚，每个人都有点熏然醉意，又有点一年到头的伤感和说不清的情绪。
☆、第 55 章
第二日一大早陶然便来接杨柳了。司机老吴送他到楼下，他径自上楼，没有看到不远处，吴江山的车正停在那里。
吴江山也来得很早，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上去，就看到陶然神清气爽地从车里下来，进了大楼，他的心里顿时如打翻了五味瓶。
没多久，吴江山看着杨柳和陶然拎着行李出来，他几乎没有勇气迈出脚步，更不知道该怎么跟杨柳说起姑姑要他请求的事情，可是犹豫良久，眼见得两个人就要上车了，吴江山还是迈出了脚步。
从昨晚回来就睡觉了，早上查看手机，看到那么多未接的吴江山的电话，杨柳还真有点惴惴不安，曾经想要给他打回去，可是不用说也猜得出吴江山为什么打电话给自己，他的要求，自己并不能办到，所以还是没有打出这个电话。
却不料这时候在这里看到吴江山。杨柳顿时尴尬起来，甚至有一点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感觉。
吴江山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有尊严且依然风度翩翩，他甚至还给出了一个微笑，先向两个人问了好，然后对杨柳说：“昨晚打你电话一直没有打通，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打扰你了。”
“我……我……”杨柳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倒是陶然道：“有什么事吗？我们赶时间去机场。”
吴江山表情复杂，却极力掩饰，只说道：“还是那件事，想请杨柳搭桥，约蓝律师见我们一面。”
“恐怕不行。”陶然道，“据我所知，蓝志祥昨天晚上就和自己母亲一起回老家过年去了。”
“能够跟他通个电话也行。”
“吴先生，我觉得你这个要求是在为难杨柳。”陶然说得毫不客气。
吴江山不说话，只是看着杨柳，满眼恳求。
杨柳知道自己该拒绝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试试吧。”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也感觉到陶然生气了。她瑟缩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蓝志祥的电话。
果然，蓝志祥一听她的要求，立即拒绝，而且不给机会便挂断了，等杨柳再打过去，他已经关机了。
吴江山还想说什么，陶然已经不耐烦道：“我们时间不多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快点说，我在车里等你。”
说完，不理会杨柳，自己上了车，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我觉得你还是要劝劝姑姑，不要再这样了，这样于事无补，只会让大家更混乱。”
“你也知道姑姑的脾气……”
“我知道你跟姑姑的感情不一般，可是，爱护姑姑，不是什么事情，不论对错，都完全听她的。姑姑太过要强，什么事情都要由她决定，可是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由不得人，就算是一国元首，是国王皇帝也一样，更何况姑姑。”
吴江山垂头丧气，不说话，也不走，只是站在那里。
车子响了一声笛，是在催促了。
杨柳看着吴江山的样子，心里又一软，低声道：“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有什么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吴江山抬头看着她，突然说：“你一直都觉得我是长不大的孩子吧，你恨我吧。”
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倒叫杨柳诧异了。
吴江山又说：“我很后悔，对不起。”
说完，扭头就走。
他的车停在不远处，他走得又急又慌，竟然走过了，停了一下，又倒回来开了车门，上车。
这下杨柳看的清楚了，他是在掉眼泪。
陶然的车子又匆促地响了一声笛，杨柳不敢再耽搁，也上了车。
吴司机还没有开动车子，吴江山的车子已经乎地一下从后面冲了过去，虽然快，杨柳还是看到车屁股上瘪了一大块，似乎是在那里撞到了，也没有修。
想到他从前是最讲究整洁最爱美的，现在整个人邋遢不说，连心爱的车被撞成了这样也不加理会，可想而知这些天他的心里有多难过有多混乱，又想着从前，不希望看到江念晴的时候，江念晴总是出现在他身边，这个时候，该是江念晴在他身边时，反倒一次也没有见到过，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分手了。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陶然冷冷道：“江念晴对他好着呢，知道是要来见你，知道你会看到她不爽，所以贴心的不出现在你面前，让他一个人来你面前博取同情。”
被说中心事，杨柳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不做声，转头看着车窗外。
“有的人就是这山扒着那山高。吴敏就是典型的这种人。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跟吴江山继续下去。不然，真不知道你在这样的家庭里会变成什么样。”
“她其实就是好强。”杨柳弱弱地回了一句。
陶然冷哼道：“她那不是好强，是霸道、是贪婪。邓建和走到今天，跟她也不无关系。”
“你这是红颜祸水的理论吗？”杨柳不服气道。
陶然盯了她一眼，说：“红颜不见得是祸水，贪婪才是祸水。她们家本来生意也做得不错，可是不知足，一心巴望更高，可是自己又没有能力靠自己去实现，便使出这婚姻的招数，明知道这样会不幸福，到了自己侄子的时候，还要继续这样做。她早就把邓建和的公司掏的空空的，邓建和也是宠她，不然怎么能任她胡来。”
“宠她？你有没有搞错！宠她还在外面包二奶，生私生子？”
“你知道的，不过是吴江山想让你知道的。”陶然白了她一眼，又说，“人家说谈恋爱时的女人都是弱智，更何况你这种不谈恋爱时，智商也比弱智好不了多少的人，算了，今天这个时候，懒得跟你说这些肮脏事，我只告诉你，吴敏也找过我，希望我能帮手，而且她打得是你的旗号。”
杨柳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时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陶然又道：“其实邓建和早就在海外给吴敏备好了出路，让她带着孩子出国。可是吴敏老是觉得邓建和不过是一个商人，就算是行贿，也算不上死罪，只要周旋得当，说不定没有什么事情就被放出来了。她先开始是从江家下手，可是江家是从政，最忌讳参与这种事，只是劝她出国，她恼了江家，连带江念晴也跟着遭了殃，甚至都不能出现在吴江山的身边，其实两个人一早准备结婚，听说江念晴都怀孕了，吴敏硬逼着江念晴给打了。她做事不留余地，江家也恼了，本来想帮她也不帮了，不是江念晴，说不定这会儿江家早就落井下石了。”
“你怎么知道的？”杨柳觉得自己简直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消息，同样生活在这个城市里，怎么陶然什么都知道，自己却好像井底之蛙，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个生意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陶然言简意赅。
“你是个可怕的人。”好久，杨柳才评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