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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为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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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生和惠娘都是大喜过望。

    惠娘道:“我和阿生去拦他!”

    陆清仪露出难得的笑容:“有机会就好……”

    阿生去详细打听此事,惠娘则去洗衣,屋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陆明舒脱鞋上床,轻轻靠在母亲的身边:“娘。”

    “嗯。”陆清仪抚摸着她的头顶。

    “我打听到了,他……改了名,现在叫付尚清,早在六年前就娶了九瑶宫前掌门的女儿,还生了两个孩子。”

    陆清仪顿了顿。

    “娘!”陆明舒仰起头,眼睛里似有泪光,“我们回东越好不好?他早就忘了我们了,连名字都不要了,我不想要这样的爹。”

    陆清仪枯瘦的脸颊颤了颤:“你不是要习武吗?”

    “我们东越也有门派,不一定要留在西川。”陆明舒抱住她,眼泪滚落在胸口,“我不要爹,我只要你活着。”

    阿爷死的时候,她很难受很难受,好像心被剜了个洞,要是娘也……她好后悔,为什么动身的时候,没有劝住娘呢?

    陆清仪跟着掉眼泪。要是她能好,怎么舍得把女儿送到那个背信弃义的男人手上?可在清风镇的时候,胡大夫就暗示过,她这病就是熬着了。这一路过来,沿途也看了不少医生,没一个例外。

    “听说他们这些习武之人,会炼制很多灵药。”陆清仪轻轻说,“如果你真想让娘活着,等认了爹,求求他,让他拿灵药给娘治病,好不好?”

    “真的?”陆明舒眼中亮起光芒。

    “真的……”陆清仪撇开头,避开女儿的目光。

    过几天,九麓州果然热闹起来了,黄土垫道、净水泼街,连路边的小摊都不许摆了。九瑶宫下院弟子几乎全被派了出来,清出主道,不许通行。

    陆明舒混在人群里,听着别人闲话。

    “好大的阵势啊,这七真观是什么来头?居然还要咱们掌门亲自出迎?”九麓州就在九瑶山的山麓,这里的居民受其庇佑,大部分是九瑶宫弟子的家眷,对九瑶宫极有归属感。

    “七真观都不知道?天下三派之一啊!七真观、玉鼎峰、天海阁,这三派可是能左右天下大势的。”

    “那咱们九瑶宫呢?”

    “咱们九瑶宫也很厉害,不过比之天下三派,还是略逊了一筹……”说话的人有点心虚,要说百年前,九瑶宫确实只是略逊一筹,可这些年九瑶宫人才寥落,比之天下三派差得有点远了……

    “这样啊,倒也不怕。咱们掌门可是百年难出的奇才,正式入门才七年,就已经到了出神境,早晚洞察真意,成就宗师!”

    “是啊是啊,”那人的应和倒是真心实意,“咱们九瑶宫定能在付掌门手上发扬光大。”

    到了午时,九麓州外缓缓行来一行人。

    这行人,既有骑马的,也有坐车的。两边引路的是九瑶宫的弟子,另有十几个人,有穿素青道袍的,也有穿俗家衣饰的。

    七真观是道家宫观,不过不全是道士,俗家弟子反而居多。

    “快看,那个就是廉贞公子。”

    陆明舒坐在阿生肩上,闻言往那边看去。

    只见两名俗家弟子上前掀起车帘,一左一右从马车上搬下一只轮椅,轮椅上坐着个少年。

    这少年,看形貌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脸眉目宛然,好像蓝空下的雪峰,清逸高远,熠熠生辉。虽然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却恬静安然,气度不凡。

    西川水土养出的儿女,偏向粗豪,众人何曾见过这等人物,顿时都看呆了。

    这时,另一头有人快步行来。领头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五官端正,双目神飞,身穿九瑶宫掌门服饰,显得清俊洒脱,又不失威严。

    阿生看到这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后背被惠娘拍了一下,才知道喊出声:“老爷,老爷,我是阿生啊!”

004章 以命为注

    惠娘和阿生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见到人就能行,谁知道,他们刚刚挤出人群,就被维持秩序的九瑶宫弟子抓住了。

    他们自知,要是这次见不到付泽,以后更不可能,想到客栈里奄奄一息的陆清仪,都拼命往里挤。

    惠娘也喊:“老爷,您往这边看一看啊,这是小姐,是您的亲生女儿!”

    付泽——现在该叫付尚清了,听到喊声,眉头皱了皱,给身边的弟子递了个眼色,却没有转头。

    他能在短短七年间,就当上九瑶宫的掌门,当然不仅仅因为天资过人。眼下七真观贵客到来,关系到九瑶宫的一桩大事,万万不能出差错。他不理还好,若是理了,岂不是告诉别人,他们喊的就是他?他现在是一派掌门,有事自有下属去处理。

    付尚清照常向对方迎过去,露出笑容:“久闻廉贞公子之名,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付尚清,忝为九瑶宫掌门。”

    廉贞公子露出淡淡的一抹笑:“不敢,付掌门天纵奇才,在下向往已久。”

    两人寒暄起来。

    另一边,下属意会而去,看到被弟子抓着的一男一女并一个孩子,皱眉道:“怎么回事,不是早说过今天不能出差错吗?”

    没等弟子回答,惠娘冲着这人喊道:“公子,您行行好,你们掌门是我们老爷,这是他的女儿,我们千里迢迢从东越来的,求您让我们见他一面!”

    谁知道这下属听了,脸色一变,喝令弟子:“还不堵了他们的嘴!这种话能瞎说吗?”

    弟子忙忙答应了,上前堵嘴。

    惠娘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再没见识,也看得出这人反应不对。他肯定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果然是付泽不想见他们!

    眼见付尚清和那个廉贞公子就要离开,阿生大急,嘴里呜呜直叫,拼命想要挣脱出去。可他只有一把力气,哪里比得上九瑶宫这些练武的人?顿时挨了几下重打。

    阿生被打,惠娘堵了嘴,陆明舒被抓着动不了,眼见付尚清的身影越来越远,三人越来越绝望。

    陆明舒着急不已,虽然她不想要爹了,可救娘的事,还落在爹的身上,要是见不到爹,娘的病怎么办?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付泽,你忘恩负义,停妻另娶,气死岳丈,怎么还有脸当九瑶宫的掌门?”

    惠娘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惊,趁对方不备咬了一口,挣脱开就往声音来处挤去:“夫人!”

    陆明舒也呆了。娘居然也来了?她的身体那么差……

    其实,他们三人离开不久,陆清仪就跟出来了。

    她知道这是惟一的机会,如果错过,再难见到付泽——他现在有妻有子,肯定不希望再冒出个前妻和女儿。阿生和惠娘只是下仆,陆明舒又是孩子,对方想不认账太容易。

    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难,阿生和惠娘才出声,就被抓起来了,还堵了嘴。

    这时候她不出声,机会就错过了。

    在此之前,付泽一直没有露面,陆清仪对前夫到底还抱了一丝幻想,万没料到,他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压抑了半年多的气愤心伤顿时爆发出来,趁着九瑶宫弟子的注意力都在那边,她大喊起来。

    这一声凄厉大喊,付尚清再不能当没听到了,陆清仪叫得太大声,对他的指控又罪名清晰,已经引起了围观众人的注意。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得太较真,只是转过去,淡定地吩咐另一个弟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下属领命而去。

    不想,陆清仪绝望激愤之下,竟挣脱了九瑶宫弟子,一头往墙柱撞去。

    “夫人!”惠娘尖叫一声,扑上前。

    陆清仪额上历历见血,奄奄一息。亏得人多,她没有撞实,不然以她的身体,命都丢了。

    看热闹向来不嫌事大,众人都挤在一起围观,这会儿看到陆清仪这模样,跟着大呼小叫起来:“死人啦,死人啦!”

    那下属人还没走到,就有这番变化,脸都绿了。

    付尚清心里咯噔一下,脑中念头飞快闪过,立时找了个理由:“快些把人带回下院,看看能不能治。”

    下属答应一声,只要进了下院,就不怕那妇人再说什么。

    不想,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且慢!”

    付尚清定睛看去,心中暗叫不妙。

    出言阻止之人,叫宇文师,是九瑶宫的年轻长老之一。他未入门前,宇文师一直被视为下一任掌门的最佳人选。只因他进境太快,又有前掌门全力支持,才能顺利继任。

    即便如此,他根基太浅,这个掌门坐得也不是很稳当,九瑶宫长老,至少有一半不怎么听命于他。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一力促成与七真观的合作,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宇文师这个时候出面,付尚清不用脑子也知道,对方想利用这件事。

    “掌门,这妇人信口开河,又以命为注,如果不能当面澄清,恐怕会对掌门的清名造成影响。以我之见,不如让这妇人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别人听信了她的话。”

    付尚清道:“宇文师兄,你之好意,本座明白。这事……唉,她如今重伤,需好好救治才是,事情以后再说。何况,眼下贵客在此,怎好怠慢?”

    宇文师笑道:“掌门忘了吗?若论医术,我也能夸一句口,何须舍近求远?至于贵客,人命关天,想必廉贞公子也能体谅。”

    说着,他看向轮椅。

    廉贞公子含笑一伸手:“客随主便。”

    宇文师也不再问付尚清,招手让弟子把人抬来。

    惠娘见他出声为己方说话,扑通便跪下了,连声哀求:“这位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我们千里迢迢从东越来寻亲,不想老爷早已另娶,夫人求见无门,才会出此下策。我家老太爷一气病逝,小姐才七岁,万万不能没有夫人啊!”

    没等宇文师说什么,那边陆明舒趁着对方疏忽,挣脱开往这边跑来:“娘!”

005章 颠倒黑白

    陆清仪躺在地上,整个人苍白消瘦得不成样子,额上血迹斑斑,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出来。

    陆明舒跪在她身旁发呆。早知道寻亲会是这个结局,她怎么也不会让娘过来。

    这半年来的世事变化,她早就把往日团圆的心愿扔到一边去了,对这个爹失望至极。要不是娘坚持,她根本不想认什么爹。

    看到宇文师过来,陆明舒被惊醒,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仰头恳求:“这位大叔,求您救救我娘。我们不寻亲了,只要你们救活我娘,我们这就回东越去。”

    宇文师蹲下身,微笑着安抚:“你别急,先让我看看。”

    他先看了下陆清仪额上的伤,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最后拉起手腕诊脉。

    陆明舒看他眉头皱起,紧张地抓住惠娘的手。

    只一会儿,宇文师便叹道:“已经油尽灯枯了。”

    陆明舒呆了呆,祈求地看向他。

    宇文师见她一脸懵懂,即便一开始存了利用的心思,这会儿也被看得心中一软,柔声道:“你别伤心,生死本是人生大道……”忽然觉得,跟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丧亲之痛,才是切身体会。

    那边惠娘愣了一下,捂脸大哭。

    她哭声凄切,陆明舒哪有不明白的?顿时浑身失去力气,坐到地上,泪珠滚滚。

    宇文师瞟了付尚清一眼,抓住机会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污我掌门清誉?即便有苦衷,这种话也不能乱说。”

    知道陆清仪没救,惠娘对付尚清恨意大起,歇了哭声,凄声道:“我们没有乱说!你们掌门,就是我们老爷,他原名付泽,出身东越清风镇。因自小丧亲,家徒四壁,被四邻欺凌,我们老太爷怜惜,时常照应接济。后来我们夫人长成招婿,付泽心慕夫人,自荐入赘。老太爷原先不允,他苦苦恳求,这才招他入门,此后更是视他如己出。付泽好习武,欲去寻找名师,老太爷拿出所有积蓄,还卖了半数田产,予他做路费。没想到,他就此一去不回。半年前,家中忽然来了一个女子,说是奉付泽之命,送来一纸和离书,言语之间百般污辱。我们老太爷一气之下,吐血身亡。夫人受此刺激,一病不起,怕小姐没了依靠,这才带我们来西川寻亲。”

    惠娘拭泪,呜呜哭出声来:“我们来此才知道,原来付泽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停妻再娶。大概就是如此,夫人才心存死志。”

    这番话,围观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不免议论纷纷。大多数人不肯相信,九瑶宫掌门竟是这样的人,但惠娘字字泣血,又不像是假的。

    “竟是如此?”宇文师面露惊讶,看向付尚清。

    之前付尚清没有出言阻止,因为他知道,有宇文师在,一定会让惠娘说完的,他阻止也没用。惠娘说的时候,他就在思索怎么应对,此时宇文师看过来,付尚清已有腹案,长叹一声,看着陆清仪:“一夜夫妻百日恩,往日种种恩怨,此时都不必再提。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争的?惠娘,你家夫人有何心愿,只管说来,看在往日情份上,我定会替她完成。”

    惠娘听他这话,暗示自己胡说八道,他却大度不计较,不由大恨:“付泽,刚才你怎么不说认识我们?现在倒来装好人!”

    付尚清道:“惠娘,当年之事,我不想再计较,故此,见了也只当是陌生人,你又何必逼我?”

    “你少在这花言巧语,你走便走了,陆家没有你过得甚好,何故又来送什么和离书?生生气死了老太爷,气病了夫人。可怜小姐才七岁,孤苦伶仃……”

    “你才少在这花言巧语。”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女声,众人望去,却是个双十左右的女子,衣着华贵,妆容精致,仙子一般袅袅而来。

    她眉目凛凛,走到近前,抖出一张纸:“说我们掌门停妻再娶,也不看看和离书是什么时候签的。早在八年前,你们赶他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恩断义绝,如今竟敢污掌门清誉!”说着,将那张纸递给轮椅上的少年,“廉贞公子,麻烦您看看日期,这和离书是什么时候的?”

    和离书都递到面前了,廉贞公子便是再想置身事外,也只能看上一眼:“宣平五年,如今东越是宣平十三年,确实是八年前。”

    廉贞公子作证,这和离书上的日期就是真的了。人群“哄”的一声,窃窃私语起来。

    女子换上冷笑:“如何,还要再编吗?”

    惠娘大吃一惊。和离书确实是今年二月才送来的,怎么可能会是八年前签的?难道他们早有防备,故意把日期写早了?

    女子收回和离书,转身面对众人,扬声道:“诸位乡亲,莫要听这妇人胡言。我乃前掌门之女周茵如,此事大有内情。掌门确实出身东越清风镇,但这妇人所言不实。那陆家在清风镇有些家产,家中只有一女,那位陆老太爷看中掌门年轻有为,逼迫入赘。后来又见掌门习武耗费颇多,却无甚收益,渐起嫌弃之心,故而签了和离书,将掌门身无分文逐出家门。之后掌门去了东越国都,遇到我父亲与姐姐,这才入了我们九瑶宫。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知,掌门如今不比当初,起了攀附之心,远寻而来。他们心知当年行事有亏,便行诬蔑之事,逼迫掌门接纳他们,当真岂有此理!”

    “你胡说!”惠娘喊了一句,可对方编得很圆,她没有证据,急得直冒汗。

    此地是九麓州,民众亲近九瑶宫,自是信周茵如一些。何况,惠娘只有空口白话,周茵如却有和离书为证。

    众人望向惠娘的眼神,已经带了谴责。都说东越人狡诈,果不其然,难怪掌门不愿意认他们。

    付尚清叹了一声,道:“茵如,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也是走投无路。”

    惠娘没想到付尚清这就装上了好人,直犯恶心,当即啐了他一口:“付泽,你忘恩负义,还要泼恩人脏水,早晚要遭报应的。”

    “惠娘……”

    付尚清刚想开口,那边陆明舒大叫一声:“娘!”

    却是陆清仪得了宇文师输送的内力,回光返照。

    “娘,你怎么样?”

    付尚清也蹲下身,柔声道:“清仪,你这又是何苦?”

    陆清仪不去看他,对陆明舒露出个艰难的笑,将手伸向惠娘。

    “夫人!”惠娘目中含泪,握住她的手。

    “惠娘,不用再说了。”陆清仪气息微弱,“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夫人,他们……”

    陆清仪轻轻摇头:“惠娘,你我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如今我要去了,只求你一件事。”

    惠娘悲泣:“夫人……”

    “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舒,她还太小,只求你看顾她长大成人。”又望向陆明舒,“明舒,从现在开始,惠娘就是你亲姨,以后要视她如母,明白吗?”

    陆明舒眼中滚落泪珠,转身对惠娘叩头:“惠姨。”

    惠娘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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