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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砂 42码玻璃鞋（第一部）＋番外（凡宇廷的故事）
一
陆斌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到底喜欢同性还是异性的问题。
基本上，他是个非常随遇而安的男人，虽然以他的条件来说，这样的生活态度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一八三的身高，身材匀称。“公司里唯一有双美腿的男人”，这是女同事间流传的悄悄话，和陆斌本人无关。至于模样，引用大家对他使用过的形容——
“帅哥”，“美男”，“应该去做model”，“如果陆斌去拍戏的话，现在的青春偶像不全得去跳楼”，“连男人看到他都想犯罪，女人就更不用说了”……
诸如此类。
不过陆斌本人对这些赞美之辞没有丝毫觉察。应该说他对自己的魅力基本没有认识，而这个，也被女同事们称赞为——只属于我们斌斌的美德。
这原本是一个一出现一微笑就能激起千层浪的男人，不过因为本人的生活态度以及和他一起工作了五年的同事的见惯不怪，迄今为止陆斌的生活都在平静中度过。
这也是他的希望。
不过这种希望，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日子中，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纹。当然，细到连他本人都没察觉。
起因是一本杂志。陆斌的某位女同事在和陆斌聊完关于物价上涨的问题后把它忘在了陆斌桌上，她离开以后，陆斌发现了这本杂志，于是随手拿起来翻了翻。
那是一本男性版时尚。
陆斌平时很少看这类杂志，所以当他猛然对上杂志中裸体男人（其实都还穿了内裤）的灿烂眉眼时还是被吓了一跳，而紧接着到来的，竟然是某种不太方便启齿的生理欲望。
陆斌看着那些拥有古铜色肌肤笑容灿烂的男性model们，愣了。
“哎呀，我的时尚，陆斌在你那里吗？”
女同事发现自己的新杂志没了，一阵忙乱后，在陆斌手里发现了宝贝的踪影。
“怎么，你也看这个吗？其实陆斌你完全可以去做model了……”
陆斌愣愣看着杂志，没听清她说什么。
他竟然在看到男人的裸体时有了想要make love的欲望，这个发现对他说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
陆斌是个孤儿。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曾经度过一段多么悲惨的童年时光，应该说他的运气一直不错，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那里待了四年，除了偶然会吃不饱和有时会很寂寞外，生活应该说都还算平稳。
四岁时他被一对一直没有生育的夫妇领养，他们很疼爱他，而乖巧的陆斌也抱了感恩的心态享受并以自己的方式回报着他们。陆斌念中学时他的养母奇迹般的怀孕了，于是陆斌多了个弟弟。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斌从养父母身上得到的爱少了很多，但他仍然保持和从前一样的心态，而养父母也在并不宽裕的条件下供陆斌念完了中学。
陆斌考上了大学，他没有继续念下去。和养父母商量以后，陆斌租了房子搬出去，一边打工一边攒钱。
两年后，陆斌到了现在工作的这家公司做了一个小职员。四年后，他有了女朋友，他的中学同学，大学刚毕业，也在这家公司工作，做他的上司。
君晓青，精明美丽的女人，陆斌的未婚妻。
“陆斌眼里唯一的女人”，这是男同事们对她的戏称。
这倒是，她和陆斌谈了三年恋爱，从没有担心过陆斌会变心。当初她拒绝了大学里学长的追求，硬是跑到这家小公司任职的苦心果然没有白费。
君晓青和陆斌同学三年，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她知道陆斌是个……说好听些是完全没有野心，说难听点就是没有追求的男人，其实她理想中的男人倒不是陆斌这样的类型，不过陆斌的外在条件实在是太好了，没办法，虽说念书时君晓青平日全然一副女强人风貌，骨子里却还是小女生的白马王子情结。至于工作以后，和陆斌在一起就成为了她生活里的一部分，或者说，她已经找不到理由卸下的责任。
唉，其实有时想想，陆斌那个人除了脸蛋和身体以外，其他方面还真是……没一点儿情趣。
一句话，乏善可陈。
君晓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起桌上的电话。
“陆斌吗？今天下午饭去哪里解决？”
陆斌刚刚从看过杂志后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基本上人还是晕的。
“下午饭？下班了？”
“没有，还有一个小时呢。先说好，待会儿直接过去。”
“喔，”陆斌想都不想，“你决定吧，我随便。”
君晓青翻个白眼。又是“随便”，天知道“随便”是个多不负责的答案。
“OK，我知道了，下了班你直接到停车场等我。”
挂了电话，君晓青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如果让女同事们见到自己这副模样肯定会惹来一顿狂扁，不过……
可能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知道帅哥其实真的中看不中用。
六点，陆斌来到了停车场。
君晓青虽然是他的上司，但却不是直属上司，两人不在同一部门。各自下班以后都是直接到停车场，在这里见面。
“来了？上车吧。”
五分钟后，君晓青把车开了出来。
车子是君晓青的，陆斌只负责每月的汽油费。他也不是没钱，不过每月寄给家里一部分以后，自己剩下的也不算多，而君晓青又是个只喜欢花自己挣的钱的女强人，所以在这方面，陆斌和她基本没什么矛盾。
（一个迟钝的男人^^）
“我家附近那条街上新开一家西餐厅，朋友说那里味道不错，价钱也很公道，今天就去那里解决好了。”
君晓青很熟练把车驶上大道。而陆斌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微微斜了眼睛看看陆斌，君晓青又想叹气了。
“陆斌，吃饭时我们商量一下吧。”
“什么？”
“还有什么，结婚的事。”
“喔……”
陆斌答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婚是肯定要结的，虽然他好象也从没想过自己到底爱不爱君晓青这个问题，不过他们在一起了三年，接下来要做的事除了结婚还有什么？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陆斌等君晓青把车停好，两个人走进西餐厅。他们在放杂志的小几旁找了桌子坐下，侍者拿来了点单，君晓青大概扫一眼心里有些失望，这显然不是一家正规西餐厅，和大多数店一样都是挂了这样牌子卖的全是中西合璧的餐点。和她相比陆斌却晓得高兴很多，他一直不是很喜欢吃西餐，在他看来这东西又贵味道又不好，而君晓青却很想在高级西餐厅享用一顿正宗西餐。
“唉，又被骗了。”
君晓青无可奈何点了一客海鲜烩饭。陆斌点了份套餐，里面有他最喜欢的茄汁排骨。
“还好吧，看这里装修也还可以，客人也蛮多的。”
听陆斌说到装修，君晓青打起精神。
“到时候我们也不用办什么酒席了，请朋友吃一顿就行，房子的话，就住我那里好了，大概装修一下就行。”
“什么？”
陆斌正低头研究着点单，他发现里面有不少是他喜欢的菜式。
“……我说结婚的事……”
君晓青再次悲哀的发现，如果不是因为陆斌那张脸，如果不是自己四年，不，七年来的执念，她是真的不知道陆斌到底哪里好。
不过，都走到这一步了，想回头都难。
“结婚？恩，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陆斌笑了笑。他根本不知道当笑容浮上自己的脸时会引起多大的化学反应，陆斌对这些根本没自觉，他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感恩，并且谨慎。
（其实就是又呆又木… …）
又来了，就是因为这样的笑脸自己才和他一起走到现在。
君晓青低下头，她不露声色环顾一下四周，果然，有不少客人都转过了头朝他们这边看，当然，大家的视线全聚集在陆斌身上。君晓青再一次悲哀的发现，自己原来真的是个虚荣心很重的女人。
“晓青……我还有点事要跟你说。”
趁着他们点的东西还没上桌，陆斌打算向君晓青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君晓青心想该不是说自己没钱吧，她知道他不会骗他，她也知道他的确没多少积蓄，他的大部分工资都寄到家里供弟弟念书去了。
“我想我大概……”
陆斌很难得的红了脸，在君晓青倒抽一口凉气的时候也听到周围的吸气声。这个，大概就是帅哥的魅力所在吧。
“大概什么。”
君晓青好不容易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心脏，很温柔问她的未婚夫。
陆斌深吸一口气。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男人的。”
陆斌在开玩笑？
这是君晓青听到那句话后的第一个反应。
陆斌竟然是同性恋？
这是第二个反应。
她愣愣看着陆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第一，陆斌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尤其是这种玩笑；第二，她不是要和他结婚了吗？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晓青没吓到你吧。”陆斌觉得有些抱歉，“那个，我也只是猜想……”
“陆斌我问你件事。”
君晓青镇静下来。她在大学时一直在学生会里，虽然是学生可也经历了不少风云大浪，工作以后就更不用说了。和一般只是坐在办公桌前打打文件偶尔和客户去办事什么的陆斌不同，她可得和人家真刀真枪的干，三年的时间，也基本训练出了迅速机敏的反应能力和很强的自制力。
“你说。”
陆斌坐直身体。
“我们在一起了三年，你到底爱不爱我。”
看着君晓青一个字一个字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陆斌有些怔愣。这个问题该是现在问的吗？
（GG，你刚才跟人家说什么来着……）
“选择题，我只要答我是A还是B就行。”
侍者终于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了上来，放下盘子后那个穿了制服的小女孩偷偷看了陆斌好几眼，直到君晓青向她投向能杀人的眼光时才磨蹭着走开。
“我想，是爱吧。”
陆斌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迄今为止，他的生命中就接受过君晓青一个女性，或者说，只有君晓青，自己走进他的生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君晓青彻底无语了，不愧是陆斌，如果她不是早知道他的个性，现在估计一把就把桌子揭了。陆斌大概真是她的克星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暂时没想过要摆脱他。
习惯，一个坏习惯。
“陆斌我跟你说，你如果真的爱我，我是说真的，你就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这样的话，不管那是不是事实。”
君晓青毫不客气教训起陆斌来。
“可是，你以前说过我要对你诚实。这样的事，我也想还是不要隐瞒的好，而且，那只是可能。”陆斌吃了一块茄汁排骨，“我们都要结婚了，说一下难道不好吗？”
君晓青心说那不是这问题吧。
“算了，反正你就这脾气。”
看开了心里就轻松很多，君晓青自认为自己就是这样拿得起放得下。
海鲜烩饭的味道不错，填饱肚子以后心情也好了不少，君晓青抬头看看正在喝汤的陆斌，再次觉得他不上一次杂志封面还真是暴殄天物。
“陆斌，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男人？”
陆斌呛了一口，脸再次红了。而君晓青愣愣看着他，一时间脑子竟然冒出个如果哪天陆斌真的爱上谁那人可真是享福了这样的想法。
“我今天翻了本杂志，是男版时尚。”
陆斌深呼吸。
“我喜欢里面的那些模特。我是说男的那些。”
君晓青目瞪口呆。
“就这样？就这样你就认为自己是同性恋？”
那么纯洁的男人，还是帅哥……君晓青拼命抑制想要狂笑和摔到地上的冲动。
陆斌脸红了红，好歹他也二十五了，能分清什么是性冲动什么不是。
“晓青，你别笑我，我那时真的……有些冲动。”
“你确定不是这段时间积太多了？”都是成年人，说起这些话题基本都是脸不红心不跳。“而且，就算真是那样，你也算是双性恋。”
君晓青咳嗽一声，压低声音。已经有人频频看向他们这方了。
“大概是。”
陆斌想了想，他和君晓青也有过性经验，自己好象对这个也不排斥。
“呃……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换个话题，陆斌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
君晓青开始发挥出女人的八卦天性。
“啊？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肌肉型的？”
君晓青自己先打了个寒战。陆斌也很配合的摇头，表示不是。
“还好。白面书生型？”
君晓青再次寒战，这次陆斌迟疑了下。
“比如说？”
“没比如，pass掉。”君晓青转过头，随手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一本杂志，“这个怎么样？”
某时尚杂志封面，一位家喻户晓的外国男影星笑得无比灿烂。
“这个……”陆斌是真的迟疑。“他很性感。”
君晓青很辛苦憋了笑。
“陆斌啊陆斌，说不定你真的喜欢男人。”她随手翻开那本杂志。“不过，我可把话说到前头，就算你喜欢男人也不能去以身试法，我是说家法……”
陆斌微笑，他刚要开口时君晓青忽然好象发现新大陆一样低低叫了起来。
“啊，我第一次在平媒上见到他。”
“谁？”
“这个这个。”君晓青把杂志推到陆斌眼前，跟献宝一样，“洛海晨。”
陆斌看到一个男人，照片只拍下了他的半身，而且还是侧面。那应该是个漂亮的男人，他的穿着很简单，一身休闲的运动装，而虽然在微笑，面上却带了让人不能逼视的冷酷。
“这是谁？”
陆斌笃定他不是明星。
“洛海晨，洛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他爷爷是亚洲，不，甚至在美国在欧洲都有非常大的影响力，大家都称呼那老头子是商界第一人。不过洛海晨也不是吃素的，两年前洛老爷子把接力棒交到他手里，那时他刚过二十五岁生日，别人都等着看笑话，结果却被吓掉了下巴。遗传啊，他做得可丝毫不比自己爷爷差，恩，甚至是青出于蓝。不过据说他和黑道有染，话说回来，做大事的哪可能永远一身干净。”
陆斌听得目瞪口呆，不过不是因为那个男人的传奇背景，而是君晓青的态度。他大概是头一次见到君晓青对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陌生男人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讨厌，干嘛那样看我。他是很特别嘛，而且在商界，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大概没有吧。”
君晓青把杂志拉回来。她就是喜欢帅哥，而这样有本事的帅哥更是她的心头爱。
“洛家人从来不喜欢抛头露面，这个估计都是偷拍到的。我只在电视里见过他几次，而且都是国家级的大事，平媒的话还真是第一次见。”
所以无论如何，这张照片要保存下来。
君晓青翻到封面一看，“见鬼，是去年的。”
难道要她在大庭广众下把这页扯下来？陆斌越来越觉得君晓青有这样的倾向，他放下勺子，轻轻咳嗽一声。
“我住那边的楼下有家报亭，那里好象有不少旧杂志，我和老板熟，等会儿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本。”
“真的？”
君晓青现在十足一个追星少女。
“真的。”陆斌微微的笑。
“陆斌你太好了。”君晓青做感动状，“话说回来，如果这样的类型你喜不喜欢？”
“谁？洛海晨？”陆斌想都没想就立刻回答，“我现在被你说得满心都是敬畏，怎么还会有其他感觉。”
“我觉得你和他倒蛮配的。”君晓青把杂志放了回去。“不过，这世界真的就这样，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含了金汤匙，上帝把能给的全给他了……”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他没本事的话上帝照样没办法。”
陆斌实事求是。
“那倒是。”君晓青眨眨眼睛，“他是王子，我们是平头老百姓，反正是永远走不到一起的。不过，陆斌我说真的，如果你真的喜欢男人，呃，我是说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反对。”
陆斌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差不多全餐厅的人都转了头看他。
“晓青，我也说真的，我们该走了。”
二
本来约好了周末要和陆斌一起出去看家俱，没想到临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有急事，君晓青不得不打电话给陆斌改时间。
“也就是说明天我们不出去看家俱了？”
陆斌正在打一份文件。
“恩，确切的说是明天加后天，我星期一才回来。”
“等会儿还一起去吃晚饭吗？”
君晓青看了看桌上的便笺，上面记了她刚才问的火车时间。
“来不及了，我一下班就直接去火车站，车钥匙我放桌上，你等会儿过来拿一下。开不开随你便。”
“好，那星期一我就不去接你了。”
“OK。对了陆斌，今晚你和大家去出去吗，我听他们说要去泡吧。”
陆斌想了想。
“再说吧。”
君晓青不知道自己面对这样的未婚夫该微笑还是该苦笑。
“那我挂了，有事你打我手机。”
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果然，有同事过来约陆斌了。
“斌斌，我们的小斌斌，今晚一起去泡吧如何？”
陆斌在同事中的人缘很好，人美，便宜就先占了大半，加上他不张扬，做事认真但从不抢功，大家对他印象自然是满分。
“哪里？”
“地方就别管了，我们可不敢起什么坏心，虽然君大小姐外出了不过她的余威还在，没看我们过来请你都战战兢兢吗。”
同事们嘻嘻哈哈开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