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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错误 2006年第05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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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稿前
走到先生留学的校园
和先生的先生面前
我一直跟着他们
是为了
离干干净净的小心灵
清清澈澈的小眼神近些
是为了
让先生听到这些脆亮的声音
露出一丝偶尔的笑容
尘埃里
好几次想打退堂鼓
但地图上确切地标着：齐白石故居
我继续走
一面是国家教育部
一面是赛特商城
先生宅第混杂闹市已面目全非
灰色院墙与这座大都市已格格不入
而巨大的树枝模仿着先生胡须
斑驳皴裂的木门关不住往日的才情和激越
我要继续走啊
不受崭新建筑的干扰
不被高速行驶的轿车左右
也不羡慕摆着各种优美姿势的漂亮模特
是的，我已到了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年龄
还是要继续走
找到时光尘埃里
所剩无几的 一粒
金子
茶 道
初春
学会采摘明前茶
时间再靠前些
学会辨认女儿红
像一边剔除岁月里的杂芜
一边扶住怯懦的即将变成小小幸福的苦枝
我是个笨拙之人
来梅家坞之前 总是不懂
时节瞬间的分量
这分量
哪轻得过一生错失的重？
想 念
我又在冬夜开始想念乡村
那些从未抵达过的乡村
从未嗅过的麦秸气味
燃烧后 炊烟的气味
渐渐靠近神祗的气味
我还想念乡村旁白桦林的气味
从未到过那片已脱了叶的树林
萧瑟 孤寂
像我某些年的心境
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也散发出了清冷的气味
而我从未抵达过那条小河
我想念低矮屋檐下皱纹密布的那对老夫妻
我从未见过他们
我听到他们在灯下算计时令与祭祀
他们身体中散发出的命运的气味
清淡 微弱
像窗外静静落下的白雪……
宕昌老街
这条老街
是从几个老人的装束开始的
黑衣黑裤黑鞋黑帽
粗布的
对襟盘扣系着或是敞着
我喜欢这些
也喜欢他们烟斗里冒出的青烟
我已经嗅到了什么
一条窄街低矮的纯木民居
房顶生出了蒿草
凹凸不平的双扇手推门
一把横插式锈锁
我想透过小方格窗看看里面
但是，内容已然那么次要
像生活里的许多
透过表面 是轻易看不到内部的
最后便会被渐渐淡忘
如同这条萧瑟孤寂的百年老街
以及我
戏 台
戏台空着
像个皱巴巴的老人 在日子角落
佝着头
场院上 一堆堆架起来的麦子
像四面八方赶来的农人
那么安静
没有急促的锣鼓和哀怨的胡琴
后台涂脂的小旦迟迟不肯登场
潮湿 歪斜 将要脱落门牙的木台子
躬下腰 半天咳不出声来
街 边
剃头匠生意惨淡
点一根烟
坐在树阴下
剃头匠看着过往行人
抽烟 咳嗽
吹一吹手动推子
一只水壶 一个脸盆 一块肥皂
安安稳稳度过一天
剃头匠在树阴下
十年了
岁月教会他做一件事
他就把这一件事
慢慢还给岁月
李小洛作品·偏 爱（组诗）
我的故乡
一直以为我的故乡在远方
在那些大河的尽头
在关外
在陌生人的身旁
一直以为我的故乡在远方
在那桃花溪畔
在草原雪域，在北国
梦里还没去过的地方
可是，当火车开启
我看见妈妈站在铁轨旁
风把她的白发掀起
风把她刚刚放下去的手势
又掀了起来
我才知道，我的故乡
她从来就没去过远方
到那些可以去的地方晒晒太阳
到那些可以去的地方去晒晒太阳
让那些太阳晒晒我的身体
心脏和粗布。
到那些可以去的地方
去取出冬天的酒瓶、帽子。胃
床单铺在田野上。
让那些麦苗、花朵、谷秧
也和我一起晒晒这些春天的太阳
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
让他像父亲一样。
让我闭上眼睛，摊开臂膀
寄生在身上的羽毛
也和我一起，晒晒这春天的太阳。
晒晒这可以让人松让人软
让人飞翔让人死的太阳！
我看到
我看到医院，看到医院里
那些医生们在忙着
忙着把一团哭声包来包去
看到早晨、太阳，窗格上
母亲的脸，也在忙着
忙着来临，照耀，或者流泪
我看到春天，春天里
世界和世界上那些在秋天奔跑的人
忙着拔草、收割，活着或者死去
像一条街道，一片房屋，一家店铺
一个忙着缝制寿衣的老裁缝
我看到乌鸦在天上飞
火葬场忙着冒出白烟
我自己也在忙着，忙着说话，睡觉，喝水
忙着爱，想念或者怨恨
忙着从这个世界，这些白天，黑夜
从他们当中，大步地跨过去
从你那里过来的这些雨
昨天晚上还下在你那里的这些雨
令天就来到了这个城市
像是紧走慢走赶了一夜
一大早就敲开了我的房门
在看见它们的那一瞬
我有些吃惊
提速以后的火车也没有这么快啊
两个翅膀的飞机也没有这么快啊
它们是坐着什么来的呢
它们一下子，就从高山、河流
几千里之外的地方跨了过来
一下子就来到了我的眼前
它们过来，摸摸我的脸、我的耳朵
我的裙子、我裸露在空气里凉凉的
小腿和手臂
它们说着它们的情话
不停地告诉我，它们
都是一路从你那里下过来的
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就去大街上
看看，在橱窗的玻璃前
照一照棉布的衣裙
等一个人，就去邮电大楼
看看，我不写信，电话里
我也说不清这个城市多变的气温
那些穿绿衣服的邮递员们，忙出忙进
我只是一个过路的人
等一个人，就去车站的候车室
看看，看那些可以抵达的
车次，有没有更换或者删减
人群中或许能有几张亲切的
面孔，能有一群北回的雁阵
它们有一些温暖的翅膀
我却不能借来去找我爱的人
等一个人，就要恳求冬天的太阳
不要走进黄昏的丛林，就要等到屋檐下
冰凌开始融化，蚂蚁们也搬进新
房子，那只在老家的春天里衔泥的燕子
也嫁给了幸福的陌生人
樊康琴作品·三月：童话发芽（组诗）
夜路上，唱歌的陌生人
一个人走夜路，真静
后面走着一个陌生人时更静
后面走着一个唱歌的陌生人时
夜变柔软了
月光也湿漉漉的
他自走自唱
似乎不知道前面还走着一个人
似乎不知道我的脚正踩在他寂寥的影子上
夜幕下没有第三人
这悲悲切切的歌
唱给谁听？
我在抵御。如果是白天
我的心可能会坚硬一些
我的表情可能会矜持一些
但现在，我想和他一起唱
我无法抑制自己
想伸手给陌生人的冲动
在公园的紫藤上看见一只蝶蝴
它的翅薄而透明：是展开的
赤橙黄绿青蓝紫
看见的甜那，我莫名伤感
甚至想藏起自己
仿佛是为了展示美
它轻轻扇动翅翼
从左边的紫藤上转了一个半圈
又落在右边的紫藤上
这时阳光斜照着它微微颤动的翅羽
那令人眩目的奇妙花纹让我足足保持了
三分钟的震撼和迷惑
而我只得含泪走开
我不能对一只蝴蝶说，我收藏着一对
折断的翅膀
我不能告诉它：
我与我所热爱的生活之间
一刻也不曾停息的
相互伤害
最好是三月……
最好是三月：桃花夭夭，青草干渴
最好让她在森林中找寻水源而迷路
让她遇到他
这只睫毛浓密，凹腰凸臀的小梅花鹿啊
地是多么的骄傲
观在却爱上了这只陌生的猎豹
爱他深情的黑眼眸和身上散发的神秘气息
爱他柔软的唇和食肉动物的尖牙
爱他悄悄走过来时
——彬彬有礼的样子
葡萄架下
月亮出来了
不花一文钱
我们饮自家的桂花酒
一粒熟透的葡萄在你唇上
月光在墙壁上晃了晃
你的呼吸加重了我眼中的雾气
天快亮了。我们说起三月，诗歌和
一小片葡萄叶生长的快乐
没人说起爱——
这个还没长羽毛的字
今晚，我摸到词语的体温
今晚，我摸到词语高烧的体温
“我爱……
我情愿自己被伤害……”
从这里开始：慢慢地向后
两滴被我裹着的泪
慢慢地向后
——我们听见一片海的坍塌
多么欣喜呀！
眼里有一片蘩茂的
已被时间惊醒的
海的遗骸
栖息在我体内的鸟
更多的时候，她茫然而无知
身体外的鞭打和神灵的照耀
让她注视它
在听命于重力的下坠中
在心跳微弱的胸腔里
“倦鸟敛翅”
——她这样形容它
对这只鸟而言，她也许是有罪的
用血气喂养，又窒息它
就像她给夜一个画满鸟翅的天空
而天空却给她一个鸟笼
请原谅一个失眠者低低的饮泣
以及被她惊扰的夜驮在众鸟翅上的梦
请相信：那闪电般划过夜空的——
也可以是穿越她身体的鸟啊
杨晓芸作品·幸 福（组诗）
火 车
我爱你的速度洞穿山脉的黑脊
不是火花灼痛旧的伤痕。你暗养一朵
燃烧的玫瑰
我的惊叹带来了它的跳跃的美
时 间
点燃长发的黑色火焰，我的
金黄色的斑纹，从远处呼啸而来
现在我是赤裸的，水就要漫上我的膝盖
水就要漫上我的唇面
你有颤抖了
你有了沉默已久的钟鸣
非白日梦
我的浅笑在你背后闪烁成—
夏天，我们多么需要清风
多么需要清楚地看到
爱人捻起第一根雪丝
指间有一颗星子跳跃
我的眼神，多么惊慌
被你捕获的白色鸽子
我隐藏了它的翅膀
傍晚越来越浓的黑，我的眼神
夜的凉，多么惊慌
被你捕获的白色鸽子，我藏不住了
栩栩如生的翅膀。我的眼神
多么惊慌
我是小小的
我是小小的，风过指间的细语
顺水而去
闪烁的绿你捉不住，顺水而去
清脆的鸟叫，困在手心
我是小小的挣扎，你紧紧攥着的
火苗的灼热
我是你呼吸之间的，一列火车
掠走枕木的惊痛。我是你遗失的
小小肋骨
一地雪作品·挨着最爱我的那个人（组诗）
忘 掉
从现在开始，我忘掉你
忘掉秋天熟透的阳光，忘掉
泛舟的小湖，数码相机下寒光一闪
忘掉一场阴郁，树林，大雨
泛着水泡的大街小巷
那雨水让我的脚踝倍增疼痛
忘掉一把伞，蓝色，紫色，伞骨上
眷恋的雨滴。忘掉十里长街
和吃了半个城市的午餐
忘掉窗帘荡漾的春波
和那些长发附落的幸福
忘掉房间的白
还有萦绕在屋梁上你淡淡的体香
忘掉我的卡其绿棉布裙，黑与
纠缠的无奈。忘掉我的小手存放在你掌心
中的舒心，幸福，鸟儿飞进电梯里照亮了墙壁
这些统统忘掉
从出租车上下来
一条高速公路最终会替代
豫01线
无法接受
电话挂断了。话筒对着话机
只说了一句：无奈
脚下一滑，房子空落落的下沉
其实那一句也是乌有
当窗外兀自明光一闪
一颗心仿佛飞向汹涌的大海。无法打捞
我幻觉，看见了山、水、森林
苜蓿开满了山坡
你清爽的衣袖，绕过头顶
我听见了月光下秋虫的呢喃
笑靥，花朵迷醉在叶子上
一路芬芳。还有流动着银光的马路
桥梁，十字路口
发射塔高耸入云。空气里弥漫着你的体香
哦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因为你，我喊出了依恋。一转眼
四周白壁陡立，寂如寒风
于无数个下午的办公室
一根电话线牵出摇摇晃晃的爱情
请相信
请相信我是爱你的
那些诱惑只不过是冬天的草
不会长出花言巧语。那些远的，近的
清晰的，糊涂的
只不过是一次韧性的磨练
我早已深深地楔入了你的囹圄
即使你不画地为牢，也不会
节外生枝。请相信我的爱情
就像相信一只禁不住大雨诱惑的蜗牛
迟早会爬完它热爱的土地
我可以不要那么多的时间
只一天，或许更短
亲爱的，我们一起继续
在这条路上跋涉下去，即使有风，有雨
有霜和冰雹，那又能怎样
请相信无论你在哪里
花朵都会开放，那是一片洼地
对高山的仰恋。请相信我
诗
算了不说这个话题。我可以
暂时欺骗自己好好地活着。这暮色暗淡
一只孤鸟在空中盘旋。春末的雷雨
蒸发着大地，我的诗可以活在水汽里。还可以
一行挨着一行，站在这小楼的顶层
看一看月亮，看一看风，看一看天空的孩子
……也许
多年后它们会长成一棵又一棵瓦松，长成
我孙子的遮阳伞，长成纵横八百里的伏牛山。妄言了
或许它会萎缩、死亡吧，我说不清。但即使
它落地成灰——也会挨着最爱我的那个人！
苏浅作品·高山流水（组诗）
颂 歌
我不在白天怀疑自己的身高
踮起脚跟，我看到天安门，那一面红旗
是，就是那血液的红
让我羞于抒情，又身不由己
我爱，爱张扬的焰火，也爱腰肢上的平静
我爱，比说出来的更多
不是夏天太长，重复使用了星期七，使赞颂更
我对祖国的理解
就是对爱的热爱，当一朵花开了久
不是气候突变，南方移到了北方，让温暖更暖
就意味着更多的要开
就是我，你，他，他们，所有开花的形象
被记忆流传
在人间是一世，在时间中到永远
我所求
从北方
到更北的北方去
去看我的冰天雪地
要它，无微不至的冷
要它冷彻肌肤
弥漫而又专心
要每一块积雪的田野
都反射阳光
要深雪之中的日子
纯白，而不融化
要我一爱
一个死去的春天
就活过来
我所得
终于抵达，这旷野
如我所愿。这里时光汹涌，退后已经不可能了
且让我把好年华，都赋予新雪之上
冰雪之中，人间开阔，人们单纯度日
炊烟升至屋顶。屋顶之上，总得有人下来
深深地弯腰，劳动
她不必是天使，但我爱她带来粮食
有什么不可以
我想走在铁轨上
有什么不可以；我想我就是一列火车
有什么不可以；我想
火车提速我也提速，火车拐弯我也
拐弯，有什么不可以
我想，火车总要经过一次隧道
我也，有什么不可以
我想，我仅仅是因为喜欢火车，就这么想了
有什么不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我就真的要
开过来了
呜呜地鸣着汽笛
挺进夏天里所有那些
从没有人
抵达过的寂静和空旷
一 周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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