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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为王-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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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的王宫城楼就在前方不远处,隐隐可以看见城楼上举着火把守卫的禁卫士卒。赵信见主父并没有停马减速的意思,忙在后面喊道;“主父且慢。”

    赵雍闻声听拉下来,望着赵信皱眉道;“何事?”

    赵信催马上前与主父并列,面露难色道;“主父,这里是王宫的东门,是禁卫军把守的城门。不如我们绕道西门,那里是臣的驻地,我们先调动羽林再去见大王,也好有备无患。”

    赵雍望着赵信冷笑道;“怎么,禁卫军难道不就不是寡人的军队了吗?”

    赵信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禁卫军久跟随大王,和我们羽林向来也是针锋相对,主父若是只身前往,恐怕……”

    赵雍瞪眼道;“恐怕什么?”

    赵信咬牙道:“臣是担心有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会冒犯主父。”

    赵雍冷哼道;“赵信,你未免太小看寡人了。这支禁卫军跟了寡人二十六年,换了主子才不到三年,你以为他们敢对寡人不利吗?”

    见赵信还欲说话,赵雍挥手冷然道;“不必多说了,寡人当真不信,我还活着这赵国的天就变了。你无需多言,速速从西门入羽林营中,带着羽林来和我会和。”

    赵信见主父执意如此,也知劝说他是无用,无奈之下只好领命告辞,只留下主父一人在宫门之外。

第二百零四章 主父之怒(四)

    “站住,什么人。”

    见远远有一骑朝着宫门走来,楼门上的禁卫士卒早已警觉,迅速张弓搭箭,箭头直指来者。此处的动静惊动了城楼四周的赵卒,纷纷围了上来。

    赵雍勒缰停住了马,昂起头来高声喝道;“怎么,不认得寡人了吗?”

    禁卫军是他赵雍一手带出的部队,军中许多老卒都曾经跟随他征战沙场,如何会不认得他。所以赵雍一抬起头说话,城楼上已经一片哗然,一众士卒纷纷行礼请安,赵雍也都微笑着点头。

    这时一名老成持重军官模样的人走了上前,在垛墙处探出脑袋垂头行礼道:“卑职参见主父。”

    赵雍抬头眯起了眼睛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忽道;“王陵,你小子都当上曲侯了,寡人怎么从未听说。”

    那名主父口中唤作“王陵”的将尉又惊又喜,道;“主父您还记得卑职吗?”

    赵雍哈哈一笑道;“怎么不记得,你当初是在牛瞎子的手下,可对?”

    王陵倍感涕零道;“正是,没想到主父这么关心下属,竟然还记得卑职。”

    赵雍笑道;“废话少说了,寡人现在要进宫去见我儿,快快打开宫门。”

    王陵愣了一愣,硬着头皮说道;“主父,宫中的规矩是关闭宫门后就不能随便开启的,需经过都尉大人的同意才可以。信都尉就在宫中守夜,卑职可否先请示他……”

    宫门制度本就是赵雍任内制定的,他到也不好反驳,便索性大度的点了点头。王陵回去回报,很快就将信期带回。

    信期见城门下果然是主父,不由吃了一惊,忙躬身行礼道;“末将参见主父。”

    心中却是闪过一个念头,主父不是应该在代地的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宫门外,是否有所图谋。待细细看了看四周,看见主父虽然只是一人一骑,可夜色中黑影重重看不清楚是否有大军埋伏,心中不由担心了起来。,

    赵雍见信期虽是再向自己行礼,眼神却望向四周,神情甚是无礼,不由冷笑道;“既然知道是我,为何还不开宫门,难不成寡人都没有资格进宫吗?”

    信期拱手道;“主父入宫可是要见大王。”

    赵雍目光变冷,道;“寡人为何要和你解释,寡人入宫见谁还要经过你批准吗?”

    信期此时心中颇为犹豫。他本是胡人出身,因为性情耿直为此得罪了上官所以饱受打压,从军二十余年却毫无出头之日。幸赖肥义赏识才得以平步青云,坐到了禁卫军统领一职。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肥义对信期来说无异于再生父母,而肥义也正是看中了他的为人忠厚,所以才将他提到禁卫军统领位上,

    肥义当初交代他的就是,无论何种情况,一定要保护好赵王安危。深晓宫中争斗的信期,自然知道眼前的主父正是赵王王位最大的威胁。

    尤其是深夜闯宫,这难免让他无限遐想。

    犹豫了片刻,信期还是选择坚持了原则,道;“主父,大王此时早已入睡,不如您先回宫,待天明后再见大王也好。”

    赵雍冷笑道;“信期,你似乎忘记了你的身份。我是赵国主父,我要见我的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

    “你竟敢阻止寡人,好大的胆子。”

    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信期只好硬着头皮道:“主父见谅,末将也是职责所在,按照宫规,入夜后除了有大王的符节,否则任何人能不能出入宫门。”

    “我是主父。”

    “主父并非赵王。”

    赵雍不怒反笑,“好你个信期,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然如此有种,当真是用人失误。”

    此时巡夜的禁卫士卒都已听到动静纷纷围了上来,足足有千人之多,其中不少是跟随赵雍征战多年的老卒,其中便以曲侯王陵为首。他见信期拒绝主父,便愤然嚷道;“都尉,主父本就是赵国之主,你为何拒他入内。”

    “住嘴。”

    信期厉色道;“我才是禁卫统领,主父虽是赵王之父,却并非赵王,除了大王之外任何人不能调动禁卫。”

    信期的话让场上一片哗然,许多老卒纷纷叫嚣为了上来,在他们心中主父才是赵国之主,至于赵王不过他王座上的一小孩子而已。

    信期见形势不妙,连忙使眼色让自己的亲兵围了上来,将自己和乱兵隔开。

    主父在下冷眼看之,忽然提高声音喝道;“信期阻寡人入宫,形同谋逆。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城上禁卫老卒轰然应诺,王陵带头,一众士卒纷纷拔出佩剑围攻了上去。信期拔出佩剑厉声喝道;“主父意图谋害大王,众军听我号令,剿杀叛军。”

    信期虽然平时在禁卫中威望甚高,但终究是无法和主父相比。主父号令之下,便有大批的死忠之士蜂拥而至,想要将信期拿下邀功。还有数十人翻下城楼,去打开宫门迎入主父。

    原本还重兵在手的信期,在主父的号令之下手下纷纷倒戈,竟只有数十名亲兵听令于他,其他士卒大多都是犹豫不决,选择了在一旁观望,任由数百名乱卒围攻信期。

    宫门很快就被打开,赵雍在反正的禁卫士卒的拥簇下走上了城楼,此时城楼上的缠斗也已经有了结果,信期身边的数十名亲兵在数倍涌至的禁卫老卒的围攻下大多身死,只有数名身手高强的些的围在信期身旁苦苦抵抗。

    信期见大势已去,又不愿追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们身死此处,无奈下只好弃剑长叹道;“罢了。主父,你赢了。”

    赵雍终究是钦佩血性之人,当下也不为难信期,只是令人将他捆住等待发落,又令部下原地待命,他自己则大步的冲向赵王寝宫。

    东门的骚动已经惊动了寝宫中戍守的禁卫和宫人,慌乱之下见是主父手提长剑只身前来,哪来还敢抵抗,皆是纷纷跪下请安。

    赵雍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冲到了赵何的寝宫,用脚踹开宫门走了进去。

    殿中已经点起了灯光,赵何身穿寝衣正脸色苍白的坐在座上,面带惶惶之色。

    赵何刚刚被人喊醒,慌乱之中听说父王要杀自己顿时吓得手足冰冷,许久才回过神来了。先是手慌脚乱的想要逃跑,可听见门外杀声不断心中有十分害怕,又退回房中。

    赵雍一脚踹开大门,提剑大步迈了进去,见赵何正在殿中,便停住了步子原地冷冷的看着他。

    赵何见父王脸色紧绷,再无半点原来的和蔼之像,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犹如陌生人一般。

    饶是他为王多年,早已习惯了坚强自立,可此刻在父亲面前,他心地最柔软的脆弱终究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害怕逐渐被委屈取代,眼眶一红,站了起来抽了抽鼻子,有些哽咽的喊了一句“父王。”

    赵雍一怔,心中的恨意竟然随着赵何这一句满是委屈的“父王”消退了大半,神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只是皱眉喝道;“看看你的样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哪里还有半点赵王的样子。”

    赵何却是红肿着眼睛,一直低着头,半响才抬头望着赵雍手中的剑哽咽道;“父王,你是要杀我吗?”

    赵雍冷哼一声,顺手将剑回鞘,道;“你是我儿子,我杀你作甚。”

    “那父王是要废了我吗?”

    赵雍瞪了他一眼,道:“你本来就是我立的,我废你不是抽自己嘴巴吗?”

    “我只是来问你,楚王之事你即不请示也不通传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还有没有我这个主父。”

    赵何见父王并不是来杀自己也不是来废自己的,这才稍稍心安。见主父问起此事才恍然,明白了父王为何如此愤怒。

    赵何低下了头诺诺道;“父王,当时您远在代地,来回请示费日持久,恐会生出变故,所以儿子擅作主张,听取了臣下们的意见将熊槐送出了赵国。”

    赵雍冷然道;“我且问你,这熊槐贵为楚国前主,又对秦国怨恨不已,若是收留他对我赵国极为有利,你为何却要将他赶出赵境。”

    赵何辩解道;“可若是收留熊槐,秦赵必然交恶,当今的楚王也未必对我赵国心怀感激,这对我赵国是大大不利的呀。”

    “愚蠢。”赵雍喝道。

    “你这赵王当的真是鼠目寸光,只看见眼前的一点利益。你可想过熊槐被拘秦国,他的儿子即位时也不过是宣称暂代他的父亲。熊槐为王三十余年,党羽心腹遍布朝野,再加上为秦所拘不肯屈服秦国,民众多对他有怜悯感激之心。他若是回到楚国,定能重新掌控楚国的局势,到时候他对我们赵国心怀感激,自然是言听计从,同时对秦国恨之入骨,你说若是赵国和秦国交战,他会怎么做?”

    “这……”赵何无言以对,想了想又说道;“可正如师傅所言,上党兵力薄弱,冒然开战和秦国开战赵国难以将主力调回,秦军若是长驱直入邯郸则我赵国危矣。就算邯郸守住了,也是生灵涂炭,我赵国损失惨重。”

    赵雍冷笑道;“你们这些庸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骑兵,谁告诉你我要在我们赵国境内和秦军纠缠。你以为我千辛万苦的攻下云中之地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自上而下对秦国的上郡造成压迫之势。”

    “秦军主力若是攻入赵国我正是求之不得,到时候你在内守城,我则将亲率铁骑从云中绕道上郡,直扑秦国关中。到时咸阳震动,在外的秦军士气定会一落千丈,那时楚国再发兵巴蜀汉中,魏韩出兵收复失地,燕国则南下警惕齐国,如此秦国定难以坚守。”

    说到这里赵雍心中生恨,消灭秦国是他几十年来心中最大的愿望,之前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实现他的这个雄心壮志。可如今却因为儿子的所为,让他失去了实现梦想的机会。他心中如何能够不很。

    想到此处,赵雍愤恨难耐,猛然拔出佩剑狠狠向前砍去。

    “赵何,就是因为你的愚蠢,让我赵国错失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二百零五章 主父之怒(五)

    “砰”的一声巨响。赵何满脸惊恐的瘫坐在地上,全身下意识的向后靠去,已然缩成了一团。

    在他身旁不到二寸的桌案,却已经裂成了两半,怒气难奈的主父手提着长剑,踩着桌案居高临下瞪向地上惊慌失措的赵何。

    “站起来,看看你这怂样,哪里有半点像我赵雍的儿子,哪里有半点像我大赵之主。”

    赵何在地上挣扎起身了几次,才浑身颤抖的站了起来。

    他真的吓到了,那一刻主父挥剑劈向自己的时候,他当真以为父王要杀自己。

    赵雍见儿子如此模样,心中却是更加恼火,甚至有些厌恶。

    他一生刚烈,从未惧怕过任何事物,可他最为溺爱的儿子竟然如此文弱。利刃相加时非但不反抗不躲避,竟然因为害怕而闭目等死,这让赵雍心中愈发的恨铁不成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似乎有些错误。他原本以为赵何聪敏好学,为人谦逊,比胸无策略的大儿子赵章更适合做赵王来继承自己的事业。可如今看来,一个缺乏勇气和胆识的君主,即便是拥有了强大的国力作为后盾,可在强国面前仍然是习惯性的退缩。

    赵国在他手中或许会是个很好的守成之国,赵何也会是个很好的守成之主。在他治下,赵国或许会国泰民安,继续隔离与中原诸国的战事之外,但同样也错失了取代秦齐成为天下霸主的机会。

    因为赵何没有胆量拿着赵国的前程和气运作为赌注。他太谨慎了,谨慎到甚至不愿意冒一点点的风险。

    若是太平时代,赵何会是个优秀的君主。可若是在弱肉强食的大争之世,赵何的懦弱只会让赵国白白错过无数次可以更加强大的机会。

    赵雍此刻心中夺回王权的想法无比强烈,他决心要夺回自己曾经放手过的一切,在此让整个赵国在他的率领之下成为强大的战争机器。于秦国,于齐国,于天下诸侯一较长短。

    至于赵何,赵雍早已经想好了对他的处置,那就是夺回他的王权,依旧保留他的王位,将他软禁在宫中。等自己打下这大好的江山,为赵国奠定万世基业,那时候天下真正太平,那时候再让他这个赵王出来接手的倒也不错。

    可怜那身子抖如筛糠的赵何却猜不透主父的想法。在他尚还稚嫩的眼中,只看见父王手提着长剑,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时而咬牙,时而切齿,脸色阴晴不定,眼中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和绝情。

    他感觉父王是在考虑如何废黜自己,如何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剥夺掉。

    甚至是在考虑如何杀死自己!

    在那一刻,他对父王只剩下了害怕和恐惧。

    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死在曾经最疼爱自己的父王剑下,死在那个自己曾经最敬爱的父王手中。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一阵悉索的脚步声让他看到了希望。

    “住手!”一声厉喝声响起。

    赵何望向门外,却惊喜的看见了肥义和赵成的脸,还有随之涌入的大批甲士。

    “师父,救我。”

    “叔祖,救我。”

    赵何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几乎是从地上爬着过去,不时害怕的回着头看着自己的父王,直到被肥义扶起心中的恐惧才稍稍消退一些。

    这个过程中,赵雍却是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地上儿子的丑态,看着他狼狈不堪的从自己身前爬过,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一个儿子不该有的恐惧,心中却是在滴血。

    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我赵雍的儿子,那个我以为可以将整个赵国托付的儿子!

    他没有出手阻止,甚至看都没看肥义和赵成一眼,心中忽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那种父亲对儿子极度失望后才有的痛心。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仿佛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毫无意义了,原来很多事情早已经出乎了他的掌控之间。

    “大王恕罪,臣等救驾来迟。”赵成上前一步拦在赵何身前,目光中满是警惕的望着手提长剑的赵雍。

    与之相对的却是肥义看向主父复杂的眼神。有不解,有困惑,有愤怒,有惋惜。

    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这个时候他本在家中已经入睡,却被惊慌失措前来敲门的李希给吵醒了。待听到主父突然出现在邯郸城正朝着王宫冲去,肥义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要出事了。他匆匆穿好衣服和李希带着召集起来起来才城卫军向王宫赶去,路过赵成府邸时又想起赵成是主父的长辈,又是赵氏的宗正,有他在很多事情也有个缓和空间,于是又拉上赵成,三人带着五千多城卫军,一窝蜂的冲向主父前往的王宫东门。

    待到东门时,却见叛乱的禁卫军已经控制住了城门,禁卫统领信期被五花大绑吊了起来,肥义当机立断下立刻下令攻城。这些叛乱的禁卫军本就不多,大多人是处于观望态度,再加上主父不在他们也失去了主心骨。刚刚主父在时他们不过是下意识的遵命行事,如今见相邦肥义和安平君赵成联袂前来,心知事情闹大了,哪里还敢抵抗,便纷纷扔下武器轻易让城卫军打开了城门。

    待将信期放下,问明情况。下令将投降的叛军严加看管起来,仓促间又召集了部分还能用的禁卫,四人合兵一处,一起冲向赵王的寝宫,正巧撞上了这一幕。

    “主父,你究竟想做什么。”开口的是赵成,他站在赵何身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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