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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陛下的笑话婚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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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最后的敌人已死了,这样大方,她乐得。
  然后,就在出殡的哭号声里,他的母亲为他生了一个妹妹。
  却是真正的符家血统。
  他没有去看,而他的母亲也没有把孩子抱来给他看。
  后来在满月的筵席上,奶娘讨好一样把小小的还带着奶味儿的孩子抱到他面前,连声夸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般相像,要他抱一抱的时候,他摇摇头,笑道:“小婴孩软绵绵的,我不敢抱,怕摔着她。”
  其实,他心里的想的是,抱过她,只怕自己控制不住,摔死她。
  想到这里,他越发笑得温柔,周围席上一干人无不说,看这兄妹,好生友爱。
  
  他入府的第七年,十四岁的时候,皇上唯一的皇子满了七岁,正式进入皇家学馆学习,要找适龄的名门子弟伴读,符桓就在入选之列。
  符国公府没有嫡子,又只有他这个年纪最小的“三公子”年龄适当,便送了他去伴读。
  谁不知道这位皇子虽然还没封太子,却是皇帝膝下唯一的皇子,他的母亲虽然尚未封后,却早就是最尊贵的贵妃,主理六宫,那顶空悬多年的凤冠落到她头上,也不过早晚的事情。
  这帝国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谁不想好好巴结?
  去伴读的前夕,符桓的母亲紧紧抓着他万般叮嘱,说千万要讨好皇子,有了皇子做靠山,他就什么都不愁了。
  听了这话,符桓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才陡然发现,他原来已长高,比母亲还要高了。
  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碧绿眼,芙蓉面,而那个给予他这些的女子,却在时光里渐渐老去,年华不再。
  于是他心底泛起了恶毒的快慰和比这快慰更加恶毒的念头。
  他轻轻扳开母亲的手,撩衣下拜,只说了一句,请母亲放心。
  
  然后他便离开了,去陪伴皇子。
  皇子叫元让,刚一落地就被抱出皇宫,据说是占卜出了卦象,说这孩子在皇宫里怕是养不大,皇帝疼惜这唯一的儿子,就在京都郊外给他营造了华丽无比的府邸,数百仆役,千余护卫,就守护着这样一个才七岁的孩子,慢慢等他长大,而将军白发,宫女老衰。
  学馆就设在皇子的府邸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七八名名门子弟选上了伴读,小的七八岁,大的十四五岁,等他到了的时候,因为他是荣阳名门第一符家的公子,他到来的时候,在厅里侯着的伴读们全都起身,恭敬行礼,逊他坐了上位。
  然而,个个眼底尊敬之余,都是鄙夷。
  大家尊敬的是他“符”这个姓氏,鄙夷的是他不过是个庶出,没有其他人明媒正娶,出身名门的母亲。
  符桓只觉得好笑。
  若他们知道他连符家这尊贵的血统都没有一丝一毫,他们会怎样?
  他这么暗自冷笑,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座。
  多么可笑,在这群眼里只有血统的人之间,唯一没有高贵血统的自己,却比他们其他人都尊贵。
  多么可笑。
  
  段之二
  他们是在第二天才见到皇子元让的。
  跟符桓预料中的不同,这位今年已经七岁的皇子娇憨稚气,圆润甜美,全然没有皇族子弟的颐指气使,反而如邻家小弟一般和蔼可亲。
  所谓陪读,便是皇子读书,好了,赏归皇子,错了,责打跪罚全在他们身上。现在看了,不是想像中娇贵任性蛮不讲理的孩子,这一干伴读里,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暗想未来七八年,总算有个好伺候的主子。
  只有符桓不是这么想。
  看着那被锦绣衣衫包裹住,年画里金童一般可爱的太子,符桓心里慢慢的,泛起怨毒。
  元让有一双驯顺宛如幼犬的眼睛。
  干净,纯真,没有一丝阴霾,那是从未见过人间疾苦丑恶,从未见过摧城风雪,孩子的眼睛。
  皇宫是多么惨烈的地方,元让却有这样美丽清澈的眼睛,那么,他该是怎样被保护着?
  他是被他的父亲母亲怎样当作珍宝来呵护宠爱,才会有这样的眼睛?
  元让,天子独子,他天生有尊贵血统,美丽容貌,他被保护得天衣无缝,他从不见人间疾苦,他看的是皇皇天家父慈子孝母和蔼,他听的是天下颂圣死海昌平。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会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杀掉自己的丈夫,也不知道有人会将与自己毫无仇怨,弱柳一般娇嫩的孩子按溺在莲花池里。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样幸福。
  于是,符桓觉得怨毒已然渗入骨髓,再也拔除不得。
  于是,由他领头,一群贵族子弟向那个美丽的孩子跪拜叩首,他一张已开始显露惊人俊美的面孔雍容温和,让小小的皇子看傻了眼。
  那宝座上的孩子笨拙的向他伸出手,软软小小,带着孩童特有味道的指头小心的,谨慎的,仿佛在触摸蝴蝶羽翼一般轻柔的抚上了他的眼睛。
  “好美呢,绿色的眼睛。象水晶一样。”孩子赞叹着,他微微一笑,低下头去,只轻轻说了一声,“殿下谬赞。”
  
  伴读的工作是第二天开始的。早上习文,下午习武,晚上是琴棋书画诸般才艺,只不过元让身子极不好,稍微动动吹吹风都会风寒,习武便免去了,只是伴读们习练。
  既然皇子不参加,教导的学士便不怎么理会这习武,一干人都去趋奉小小的皇子,至于教导武艺的师父,生怕学武一个不小心就伤了这群未来重臣们,巴不得他们不学,这七八名伴读便散养的鸡鸭一般,随便他们了。
  于是这下午就成了公然摸鱼的时间,到了时候去武场点个卯,便一哄而散。
  只有符桓一个人认真练习,无论刮风下雨,从不缺席。
  他有什么资本不学?
  他今天能站在这里,学文习武,是他父亲用鲜血换来,他有什么资格偷懒?
  于是,在小小皇子下午休养,向窗外眺望的间隙,便总能看到那俊美的少年,流着汗,认认真真,一拳一脚,一刀一剑。
  孩子哪个不好动?元让虽然乖觉听话,却也向往着出去玩耍,结果,在符桓初到元让府邸那年的中秋,元让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在下午时分溜到了武场。
  中秋团圆,今天这府邸里从学士到伴读,统统放了假回家去探望众人,只有符桓一个人说只留皇子在府邸,未免让他太寂寞,自愿留下陪伴,这一下感动学士,直说他是忠臣,符桓面子上微笑应了,心里却嗤笑,他不过是不想回去看到他娘亲那张脸罢了。
  元让溜到他身边的时候,符桓正在扎马步,看到穿得圆滚滚,球一样的元让滚了过来,符桓立刻一把把他抱住,轻轻抱了起来。
  七岁的孩子,瘦小得可怜,连他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来。
  攀着他的颈子,元让孩子气的和他絮絮叨叨的说话,符桓心不在焉的应着,心里漫漫的转些不着边际的念头,然后,忽然就听到怀里的孩子娇声娇气的说了一句:“符桓,你教我打拳吧?”
  这一声似命令又似撒娇,符桓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接到伴读这道命令的时候,脑子里泛起的那个恶毒的想法。
  于是他微笑起来,说了声好,就似模似样的教元让拳脚。
  小孩子心性,学了个样子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学了一会儿,元让就嚷着对打,符桓满口应了,然后在对打的时候,轻易抓住了元让的肩膀,一个半转,便将那小小的孩子向地下按去——
  他清楚的听到了那个孩子头碰在地面上的一声脆响,然后便有殷红的鲜血从元让额角汨汨流下。
  元让立刻就昏了过去,小脸惨白如纸,符桓蹲下身子,把手指凑到他鼻下,慢慢的等,等到那呼吸幽幽一线,若有若无了,才愉快起身,把他抱起,不紧不慢的向药师在的房间而去。
  真好,元让要死了,然后,整个符家都会为他陪葬。
  符桓恶毒的微笑着。
  
  但是很可惜,元让没有死。
  这孩子虽然平素虚弱,但是大概是经常得病的缘故,反倒比一般的人坚韧,在药师医生使尽全力的急救之下,被硬生生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然后,那个刚刚醒过来,虚弱的孩子用幼猫一样的细弱声音对医生说,他自己摔伤的,不关符桓的事,不管符桓说什么,都是为了脱他跑出来的过错。
  ——其实符桓什么都没说。
  在所有人的追问下,他只是沉默着,直到药师从内室带出这个娇小孩子为他开脱的言辞。
  符桓楞了片刻,他完全没想到元让会为他说话。
  结果,当他被招进内室,看着那个依旧面色苍白的孩子时,他反而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他,苍白得仿佛会死去的孩子眨眨眼,笑了起来,然后招手,让他靠过去,轻轻在他耳边说,下次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那一刻,他体会到了这个皇子对他全然的信任。
  单纯的,幼鸟一般的恋慕信任,无条件,没理由,就是信任。
  符桓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应了一声,那孩子便笑得活泼可爱,拉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他第一次看到元让睡觉,小小的孩子在宽大的床上缩成一团,小小的,孤零零的,他的手被紧紧抓在娇嫩的掌心,丝毫不肯放开。
  然后,那本应睡着的娇滴滴的孩子小小而寂寞的说了一声:“本来……因为母妃会来看我的……好想母妃呢……”
  贵妃怎么可能出来?荣阳宫闱森严,六宫主理,怎么可能出得来?他却没说话,只是温柔的伸手抚摸那小小孩子柔软的发顶,然后元让向他的方向缩了缩,含糊不清的咕哝,“我知道的,父皇和母妃都担心我,但是他们忙,来不了……”
  这开脱的话没说完,他便沉沉睡去。
  符桓长久的凝视他,然后为他拉上被子。
  这孩子孤寂如同离群的鸟儿,他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他呵护他宠爱他的,兄长。
  兄长啊……
  忽然就悠悠的想起了那个只在满月筵席上见过的自己的妹妹,符桓忽然就笑了起来,轻轻吻上他的发梢。
  他会做一个好兄长的。
  
  从那日后,符桓越发勤学苦练,他本来天分就高,这一下连学士都赞他人中龙凤,前途无量。
  他不喜不躁,只按照自己的目标来,对那小小的皇子不阿谀不逢迎,直把他当自己的弟弟对待。
  然后,那纯真的孩子便只和他一个人亲近,真真把他当作了兄长爱戴。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渐渐成长的少年唇边的微笑越发雍容优雅。
  哪,元让,再喜欢我一点,再信任我一点,再亲近我一点——这样,当你堕落到我身边的时候,才会更痛苦。
  他在无数个夜里做着这样的梦——那个美丽纯真的孩子忽然背脊上生了纯白羽翼,然后拥住了他,把他向天界带去,然后,就在飞翔的时候,他亲手折断了那能救赎他和他的羽翼。
  于是,一起堕落,无间地狱。
  做了这样梦的早上,符桓总是笑醒的,多么美丽,他的愿望。
  和我一起堕落吧,元让。
  
  然后,这个堕落的契机,并没有让符桓等太久。
  在他十五岁那一年,也就是他伴读的第二年,元让的母妃二次怀胎。
  当今皇帝子息艰难,贵妃孕有新子,天下无不欢欣,元让也分外的开心,成天拉着符桓絮絮叨叨的说,他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以元让现在的身份,多个妹妹还好说,若真生了个弟弟,女人偏疼幼子那是常事,他本身又因为双龙不见的预言,根本没和父母见上几面,又有什么血脉情深可言?真到了关头,储位移转,哪里还有他的命在?
  心里转着这样恶毒念头,他表面上对元让还是体贴温柔,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一天天扳着指头算着到底几月能添个新的弟妹。
  贵妃在八月做产,生了个粉雕玉琢般的皇子,元让高兴得不得了,小小的一个孩子裹着风裘跑来跑去,央着符桓帮他挑珍贵的礼物,恨不得把自己的府邸都搬光。
  婴孩出生,满月,六十天,元让每个节日都送到,如果不是他年纪太小,旁观的符桓几乎想奉上一句,那又不是你儿子。
  那年冬天,小小的元让裹着雪白的裘皮,在院子里和他堆雪人,稚气的开口,说很想很想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弟弟。
  说完这句,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寂寞了起来,堆着雪人的小手缩到了衣服里,然后慢慢的蹲坐下来,团成了一团。
  “哪,符桓,我还是,很寂寞啊……很想母妃和父皇呢……”
  他们此刻正抱着你的弟弟尽享天伦。心里这么想着,符桓面上露出了春风一般温柔的微笑,轻轻把他抱了起来,笑说一句,“他们也想你。”就把这孩子抱进了房间。
  
  然后,就在同一个冬天,符桓年满十五岁,按照他的身份,封了谏议侍从的官职,官在正五品,获准上殿,获得这道命令的当天,他也辞了伴读的身份,正式踏入了官场。
  到了这时,他荣阳第一名门符家继承人的身份,也终于获得了承认。
  据说这是符国公病床之上上奏达成的结果,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从心里冷笑。
  上奏?病床?那个男人早就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一笔上奏,毫无疑问,出自他母亲的手笔。
  这么说来,符国公府里,他的母亲已可一手遮天了。
  那么,符国公的死期也不会太远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然后笑着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结果,毫不意外,一年之后,他十七岁时,他的母亲给他说了一门亲事,朝里吏部尚书薛家的独养女儿,今年十三岁,只等她十五岁了,就能婚配。
  符桓算算年纪,还尽自够他逍遥几年,也就没说什么。
  反正这门亲事对他只有好处,他为什么要拒绝。
  两家名门联姻,乃是大喜,他母亲刻意张扬,结果连元让都知道了,元让和他一向亲厚,特意包了大大的一份重礼,送到他府上,很是长了一把他母子二人的面子。
  他离开皇子府邸的那天,小小的孩子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抓着他的衣服下摆恋恋不舍,那样子让他想到了和小主人分别的幼犬。不知怎的,在收到他礼物的时候,就想去看看那张明明很寂寞却硬要装出一付乖巧样子的脸来,便以去谢恩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了皇子府。
  他离开这里也不过几个月时间,早就熟门熟路,护卫看来的是他,也不通报,直接便让长史陪着他一起进去。
  走过两进院子,符桓有些疑惑:他本以为以他和元让的交情,那小孩子听是他来了,早就该扑出来,怎么到现在,都快走到内室了,还不见元让出来。
  长史跟在他身边,一眼就看出他疑惑,悄声说道:“殿下病了。”
  “病了?”符桓皱眉。
  “是啊,从年初开始生病,病了半年了,连床都下不了。”
  元让身体虽然说不上特别不好,但是也不至于就病弱成这样?
  符桓也不说话,抢前几步,进了元让内室,看到那个娇小的孩子气息奄奄的卧在床上,只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他。
  看到他来,元让笑开了一张苍白的脸,伸出双手,要他拥抱。
  他抱住了元让,那孩子安心般吐出一口气,和他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等他睡熟,把他放在床上,符桓悄然出来,和长史聊天,才知道从他离开元让开始,这孩子就不停的生病。
  符桓听了,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七岁入的符国公府,什么样杀人方式没有见过?总觉得面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仔细的想想,又重新进到屋里,握起元让的手,先是切了一下他的经脉,随即内劲一吐,真气一缕,游进元让四肢百骸,慢慢行来。
  他只是粗通医术,刚才那一下只是确定他脉象没有问题,深的就全不知道,但他是武人,有他的查找方式。
  某些情况下,医生查不出来的,他查得出来。
  真气在元让体内运行一周天,符桓唇边浮起了一个小小的笑意。
  果然。
  他刚才切脉的时候毫无异常,但是当他体力一旦开始运行的时候,却察觉到了他有毒质淤积在元让四肢百骸。
  ——那绝不是一点半点时间就能积累下来的毒素。
  那是长久的,慢慢的,一日复一日,才能积累下来的剧毒。
  那毒已深入骨髓,拔出不得。
  那并不是什么烈性的剧毒,而是慢性的毒药。
  而且,是他熟悉的毒药。他的母亲就用这毒药杀过一个险些赢过她的宠姬,在胜利的那一晚,高兴的把药性和那女人的死状绘声绘色的讲给他听。
  那是,漆鸩。
  它是鸩中的极品,性烈而缓慢,寄于人的发根,用漫长的岁月慢慢的慢慢的,把人血化尽,让人觉察不出。
  原来,这样单纯美丽的孩子,也有人希望他慢慢的,耗尽鲜血而死。
  有人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的,用毒药喂养这个孩子,让剧毒缓慢侵蚀他的身体,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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