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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文集第2卷-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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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北京地毯。家里甚至连古董也有——专卖给外国人的小古董。屋犄角竖着芬芳馥郁的雕花
檀木箱子。后院子里空酒瓶堆积如出,由着佣人成打地卖给收旧货的。东西是多得连霓喜自
己也觉诧异,连汤姆生也觉诧异。他当真为这粗俗的广东女人租下了一所洋房,置了这许多
物件。她年纪已经过了三十,渐渐发胖了,在黑纱衫里闪烁着老粗的金链条,嘴唇红得悍然
,浑身熟极而流的扭捏挑拨也带点悍然之气。汤姆生十分惊讶地发现了,他自己的爱好竟与
普通的水手没有什么两样。

  霓喜的新屋里什么都齐全,甚至还有书,皮面烫金的旅行杂志汇刊,西洋食谱,五彩精
印的儿童课本,神仙故事。霓喜的孩子一律送入幼稚园,最大的女孩瑟梨塔被送入修道院附
属女学校,白制服,披散着一头长发,乌黑卷曲的头发,垂到股际,淡黑的脸与手,那小小
的,结实的人,像白芦苇里吹出的一阵黑旋风。这半印度种的女孩子跟着她妈很吃过一些苦
,便在顺心的时候也是被霓喜责打惯了的。瑟梨塔很少说话,微生起来嘴抿得紧紧的。她冷
眼看着她母亲和男人在一起。因为鄙薄那一套,她倾向天主教,背熟了祈祷文,出入不离一
本小圣经,装在黑布套子里,套上绣了小白十字。有时她还向她母亲传教。她说话清晰而肯
定,渐渐能说合文法的英文了。

  霓喜初结识汤姆生时,肚里原有个孩子,跟了汤姆生不久便小产了。汤姆生差不多天天
在霓喜处过宿,惟有每年夏季,他自己到青岛歇暑,却把霓喜母子送到日本去。在长崎,霓
喜是神秘的赛姆生太太,避暑的西方人全都很注意她,猜她是大人物的下堂妾,冒险小说中
的不可思议的中国女人,夜礼服上满钉水钻,像个细腰肥肚的玻璃瓶,装了一瓶的萤火虫。

  有时霓喜也穿中装,因为没裹过脚,穿的是满洲式的高底缎鞋。平金的,织金的,另有
最新的款式,挖空花样,下衬浅色缎子,托出一行蟹行文,“早安”,或是“毋忘我”。在
香港,上街坐竹轿,把一双脚搁得高高的,招摇过市。清朝换了民国,霓喜着了慌,只怕旗
装闯祸,把十几双鞋子乱纷纷四下里送人,送了个干净。民国成立是哪年,霓喜记得极其清
楚,便因为有过这番惊恐。

  民国也还是她的世界。畅意的日子一个连着一个,饧化在一起像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汤姆生问她可要把她那干姐姐调到新屋里去服侍她,她非但不要,而且怕那阿妈在她跟
前居功,因而唆使汤姆生将那人辞歇了。老屋里,虽然她不是正式的女主人,轻易不露面的
,她也还替那边另换了一批仆人,买通了做她的心腹,专门刺探汤姆生的隐私,宴客的时候
可有未结婚的英国女宾在座。她闹着入了英国籍,护照上的名字是赛姆生太太,可是她与汤
姆生的关系并不十分瞒人。修道院的尼姑又和她周旋起来。她也曾冷言冷语损了梅腊妮师太
几句。然而要报复,要在她们跟前摆阔,就得与她们继续往来。霓喜把往事从头记起,桩桩
件件,都要个恩怨分明。她乘马车到雅赫雅的绸缎店去挑选最新到的衣料,借故和伙计争吵
起来,一定要请老板出来说话。汤姆生是政府里供职的工程师,沾着点官气,雅赫雅再强些
也是个有色人种的商人,当下躲过了,只不敢露面,霓喜吵闹了一场,并无结果。

  雅赫雅那表亲发利斯,此时也成了个颇有地位的珠宝商人。这一天,他经过一家花店,
从玻璃窗里望进去,隔着重重叠叠的花山,看见霓喜在里面买花。她脖子上垂下粉蓝薄纱围
巾,她那十二岁的女儿瑟梨塔偎在她身后,将那围巾牵过来兜在自己的头上,是炎夏,花店
把门大开着,瑟梨塔正立在过堂风里,热风里的纱飘飘蒙住她的脸。她生着印度人的脸,虽
是年轻,虽是天真,那尖尖的鼻子与浓泽的大眼睛里有一种过分刻划的残忍。也许因为她头
上的纱,也许因为花店里吹出来的芳香的大风,发利斯一下子想起他的表姊妹们,在印度,
日光的庭院里,满开着花。他在墙外走过,墙头树头跳出一只球来。他捡了球,爬上树,抛
它进去,踢球的表姊妹们纷纷往里飞跑,红的蓝的淡色披纱赶不上她们的人。跑到里面,方
才敖声笑起来,笑着,然而去告诉他舅父,使他舅父转告他父亲,使他挨打了。因为发利斯
永远记得这回事,他对于女人的爱总带有甘心为她挨打的感觉。

  发利斯今年三十一了,还未曾娶亲。家乡的表姊妹早嫁得一个都不剩,这里的女人他不
喜欢,脸面尽多白的白,红的红,头发粘成一团像黑膏药,而且随地吐痰。香港的女人,如
同香港的一切,全部不愉快,因为他自从十八岁背乡离井到这里来,于秽恶欺压之中打出一
条活路,也不知吃了多少苦。现在他过得很好,其实在中国也住惯了,放他回去他也不想回
去了,然而他常常记起小时的印度。他本来就胖,钱一多,更胖了,满脸黑油,锐利的眼睛
与鼻子埋在臃肿的油肉里,单露出一点尖,露出一点忧郁的芽。

  他没同霓喜打招呼,霓喜倒先看见了他,含笑点头,从花店里迎了出来,大声问好,邀
他到她家去坐坐。霓喜对于发利斯本来有点恨,因为当初他没让她牢笼住。现在又遇见了他
,她倒愿意叫他看看,她的日子过得多么舒服,好让他传话与雅赫雅知闻。他到她家去了几
次。发利斯是个老实人,始终不过陪她聊天而已。汤姆生知他是个殷实商人,也颇看得起他
。发利斯从来没有空手上过门,总给孩子们带来一些吃食玩具。瑟梨塔小时候在绸缎店里叫
他叔叔,如今已是不认得了,见了他只是淡淡的一笑,嘴角向一边歪着点。

  霓喜过了五六年安定的生活,体重增加,人渐渐地呆了,时常眼睛里毫无表情像玻璃窗
上涂上一层白漆。惟有和发利斯谈起她过去的磨难辛苦的时候,她的眼睛又活了过来。每每
当着汤姆生的面她就兴高采烈说起前夫雅赫雅,他怎样虐待她,她怎样忍耐着,为了瑟梨塔
和吉美,后来怎样为了瑟梨塔和吉美她又跟了个中国人;为了瑟梨塔和吉美和那中国人的两
个孩子,她又跟了汤姆生。汤姆生局促不安坐在一边,左脚跷在右脚上,又换过来,右脚跷
在左脚上;左肘撑在藤椅扶手上,又换了个右肘。藤椅吱吱响了,分外使他发烦。然而只有
这时候,霓喜的眼睛里有着旧日的光辉,还有吵架的时候,霓喜自己也知道这个,因此越发
的喜欢吵架。

  她新添了个女孩,叫做屏妮,栗色的头发,肤色白净,像纯粹的英国人,汤姆生以此百
般疼爱。霓喜自觉地位巩固,对他防范略疏。政府照例每隔三年有个例假,英国人可以回国
去看看。汤姆生上次因故未去,这一次,霓喜阻挡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去了两个月,霓喜要卖弄他们的轿式自备汽车,邀请众尼姑过海到九龙去兜风,元朗镇
有个庙会,特去赶热闹。小火轮把汽车载到九龙,不料天气说变就变,下起牛毛雨来。霓喜
抱着屏妮,带领孩子们和众尼僧冒雨看庙会,泥浆溅到白丝袜白缎高跟鞋上,口里连声顾惜
,心里却有一种奢侈的快感。大树上高高开着野火花,猩红的点子密密点在鱼肚白的天上。
地下摆满了摊子,油纸伞底下,卖的是扁鱼,直径一尺的滚圆的大鱼,切成段,白里泛红;
凉帽,蔑篮,小罐的油漆,面筋,豆腐渣的白山,堆成山的淡紫的虾酱,山上戳着筷子。霓
喜一群人兜了个圈子,在市场外面一棵树下拣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歇脚,取出食物来野餐。
四周立即围上了一圈乡下人,眼睁睁看着。霓喜用小锥子在一听凤尾鱼的罐头上锥眼儿,尽
着他们在旁观看,她喜欢这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尼姑中只有年高的铁烈丝师太,怕淋雨,又怕动弹,没有跟到市场里来,独自坐在汽车
里读报纸。《南华日报》的社会新闻栏是铁烈丝与人间唯一的接触,里面记载着本地上等人
的生、死、婚嫁,一个浅灰色的世界,于淡薄扁平之中有一种利落的愉悦。她今天弄错了,
读的是昨天的报,然而也还一路读到九龙,时时兴奋地说:“你看见了没有,梅腊妮师太,
玛利·爱石克劳甫德倒已经订婚了。你记得,她母亲从前跟我学琴的,我不许她留指甲。
古柏太太的脑充血,我说她过不了今年的!你看!脾气大。古柏先生倒真是个数一数
二的好人。每年的时花展览会里他们家的玫瑰总得奖,逢时遇节请我们去玩,把我们做蛋糕
的方子抄了去”

  梅腊妮师太在树荫下向两个小尼姑道:“你们做两块三明治给铁烈丝师太送去吧,不能
少了她的。”小尼做了三明治,从旧报纸里抽出一张来包上,突然诧异道:“咦?这不是今
天的报么?”另一个小尼忙道:“该死了,铁烈丝师太还没看过呢,报就是她的命。”这小
尼把新报换了下来,拿在手中看了一看,那一个便道:“快给她送去罢,她顶恨人家看报看
在她之前。”这一个已是将新闻逐条念了出来,念到“桃乐赛,伯明罕的约翰·宝德先生与
太太的令媛,和本地的威廉·汤姆生先生,”住了嘴,抬头掠了霓喜一眼,两个小尼彼此对
看着,于惶恐之外,另带着发现了什么的欢喜。梅腊妮师太丁丁敲着罐头水果,并没有听见
,霓喜耳朵里先是嗡的一声,发了昏,随即心里一静,听得清清楚楚,她自己一下一下在铁
罐上凿小洞,有本事齐齐整整一路凿过去,凿出半圆形的一列。

  然而这时候铁烈丝师太从汽车里走过来了,大约发觉她读着的报是昨天的,老远的发起
急来,一手挥着洋伞,一手挥着报纸,细雨霏霏,她轮流的把报纸与洋伞挡在头上。在她的
社会新闻栏前面,霓喜自己觉得是栏杆外的乡下人,扎煞着两只手,眼看着汤姆生和他的英
国新娘,打不到他身上。

  她把她自己归到四周看他们吃东西的乡下人堆里去。整个的雨天的乡下蹦跳着扑上身来
如同一群拖泥带水的野狗,大,重,腥气,鼻息咻咻,亲热得可怕,可憎。

  霓喜一阵颤麻,抱着屏妮立将起来,在屏妮裤子上摸了一摸,假意要换尿布,自言自语
道:“尿布还在车上。”一径向汽车走去,唤齐了几个大些的孩子,带他们上车,吩咐车夫
速速开车,竟把几个尼姑丢在元朗镇,不管了。

  回到香港,买了一份《南华日报》,央人替她看明白了,果然汤姆生业于本月六日在英
国结了婚。

  又过了些时,汤姆生方才带着太太到中国来,中间隔的两个多月,霓喜也不知是怎么过
的。家里还是充满了东西,但是一切都成了过去。就像站得远远的望见一座高楼,楼窗里有
间房间堆满了老式的家具,代表某一个时代,繁丽,噜苏,拥挤;窗户紧对着后头另一个窗
户,笔直地看穿过去,隔着床帐橱柜,看见屋子背后红通通的天,太阳落下去了。

  汤姆生回香港之前先打了电报给发利斯,叫他转告霓喜,千万不可以到码头上去迎接他
,否则他就永远不见她的面。霓喜听了此话,哭了一场,无计可施。等他到了香港,她到他
办公处去找他,隔着写字台,她探身到他跟前,柔声痛哭道:

  “比尔!”汤姆生两手按着桌子站立着,茫然看着她,就像是不记得她是谁。霓喜忽然
觉得她自己的大腿肥唧唧地抵着写字台,觉得她自己一身肥肉,觉得她自己衣服穿得过于花
哨,再打扮些也是个下等女人;汤姆生的世界是浅灰石的浮雕,在清平的图案上她是突兀地
凸出的一大块,浮雕变了石像,高高突出双乳与下身。她嫌她自己整个地太大,太触目。汤
姆生即刻意会到她这种感觉,她在他面前蓦地萎缩下去,失去了从前吸引过他的那种悍然的
美。

  他感到安全,签了一张五千元的支票,说道:“这是你的,只要你答应你从今以后不再
看见我。”霓喜对于这数目感到不满,待要哭泣纠缠,汤姆生高声叫道:“费德司东小姐!
”汤姆生在这一点上染有中国人的习气,叫女书记的时候从不揿铃,单只哇啦一喊。女书记
进来了,霓喜不愿当着人和他破脸争吵,要留个余地,只得就此走了。钱花光了,又去找他


  几次三番有这么一个戴着梅花楞黑面网的女人在传达处,在大门口守着他,也哭过,也
恐吓,也厮打过,也撒过赖,抱着屏妮给他看,当他的面掐得屏妮鬼哭神嚎,故意使汤姆生
心疼。汤姆生给了几回的钱,不给了。霓喜又磨着发利斯去传话,发利斯于心不忍,时常自
己掏腰包周济她,也不加以说明。霓喜只当汤姆生给的,还道他旧情未断,又去和他苦苦纠
缠,汤姆生急得没法,托病请假,带了太太到青岛休养去了。

  发利斯三天两天到她家去,忽然绝迹了一星期。霓喜向来认识的有个印度老妇人,上门
来看她,婉转地说起发利斯,说他托她来做媒。霓喜蹲在地下整鞋带,一歪身坐下了,扑倒
在沙发椅上,笑了起来道:“发利斯这孩子真孩子气!”她伸直了两条胳膊,无限制地伸下
去,两条肉黄色的满溢的河,汤汤流进未来的年月里。她还是美丽的,男人靠不住,钱也靠
不住,还是自己可靠。窗子大开着,听见海上轮船放气。汤姆生离开香港了。走就走罢,去
了一个又来一个。清冷的汽笛声沿着她的胳膊笔直流下去。

  她笑道:“发利斯比我小呢!年纪上头也不对。”那印度妇人顿了一顿,微笑道:“年
纪上是差得太远一点。他的意思是瑟梨塔瑟梨塔今年才十三,他已经三十一了,可
是他情愿等着,等她长大。你要是肯呢,就让他们订了婚,一来好叫他放心,二来他可以出
钱送她进学校,念得好好的不念下去,怪可惜的。当然弟弟妹妹们也都得进学堂。你们结了
这头亲,遇到什么事要他帮忙的,也有个名目,赛姆生太太你说是不是?”霓喜举起头来,
正看见隔壁房里,瑟梨塔坐在藤椅上乘凉,想是打了个哈欠,伸懒腰,房门半掩着,只看见
白漆门边凭空现出一双苍黑的小手,骨节是较深的黑色——仿佛是苍白的未来里伸出一只小
手,在她心上摸了一摸。

  霓喜知道她是老了。她扶着沙发站起身来,僵硬的膝盖骨克啦一响,她里面仿佛有点什
么东西,就这样破碎了。

  (一九四四年)

创 世 纪
  祖父不肯出来做官,就肯也未见得有的做。大小十来口子人,全靠祖母拿出钱来维持着
,祖母万分不情愿,然而已是维持了这些年了。潆珠家里的穷,是有背景,有根底的,
提起来话长,就像是“奴有一段情呀,唱拨拉诸公听”。

  可是潆珠走在路上,她身上只是一点解释也没有的寒酸。

  只是寒酸。她两手插在塌肩膀小袖子的黑大衣的口袋里,低头看着蓝布罩袍底下,太深
的肉色线裤,尖口布鞋,左脚右脚,一探一探。从自己身上看到街上,冷得很。三轮车夫披
着方格子绒毯,缩着颈子唏溜溜唏溜溜在行人道上乱转,像是忍着一泡尿。红棕色的洋梧桐
,有两棵还有叶子,清晰异常的焦红小点,一点一点,整个的树显得玲珑轻巧起来。冬天的
马路,干净之极的样子,淡黄灰的地,淡得发白,头上的天却是白中发黑,黑沉沉的,虽然
不过下午两三点钟时分。

  一辆电车驶过,里面搭客挤得歪歪斜斜,三等车窗里却戳出来一大捆白杨花——花贩叫
做白杨花的,一种银白的小绒骨嘟,远望着,像枯枝上的残雪。

  今年雨雪特别地少。自从潆珠买了一件雨衣,就从来没有下过雨。潆珠是因为一直雨天
没有雨衣,积年的深刻的苦恼的缘故,把雨衣雨帽列作第一样必需品,所以拿到工钱就买了
一件,想着冬天有时候还可以当做大衣穿。她在一家药房里做事,一个同学介绍的。她姊妹
几个都是在学校里读到初中就没往下念了,在家里闲着。姑妈答应替她找个事,因为程度太
差,嚷嚷了好些时了,也没找着。现在她有了这个事,姑妈心里还有点不大快活。祖母说,
就是姑妈给她介绍的事,也还不愿意,说她那样的人,能做什么事?外头人又坏,小姐理路
又不清楚——少现世了!祖母当然是不赞成——根本潆珠活在世上她就不赞成。儿孙太多了
。祖父也不一定赞成。可是倒夹在里面护着孙女儿,不为别的,就为了和祖母闹别扭,表示
她虽然养活了他一辈子,他还是有他的独立的意见。

  每天潆珠上工,总是溜出来的。明知祖母没有不知道的,不过是装聋作哑,因为没说穿
,还是不能不鬼鬼祟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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