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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北京刚下了场一指深的大雪,路上堵车,差点耽误了电话采访你的时间。这些年你去玉山看过雪吗?
李敖:我没有去。我已经50多年没看到过雪了。雪是在我的电影里,在梦里。雪已经看不到了。台湾偶尔有雪,但我懒得去看。我跟着挤车去看犯不上。我是哪儿都不去,也不游山,也不玩水,也不离开鬼岛,哪儿都不去。除了浪费时间,有什么好的?看看照片就行了,跑那么远干吗。
(据录音整理,未经被访者审阅,访谈内容有删剪。访谈时间:2000年1月11日上午)
《中国青年报》2000年1月17日
著名作家李敖采访学习专家戴维思
李敖(以下简称李):今天,请来一个特别的嘉宾。他就是戴维思先生。
他小的时候生活在香港,后来到了美国。现在在台湾。他有一个公司特别提倡如何用有效率的方法,来训练你的语言能力和训练你的思考方法。
我李敖呢,坦白说感到怀疑。原因就是说我自己从来没有经过这种方法训练而变成一个土法炼钢式的人物。当然,我也会很注意这方面的发展。
譬如说,我是反对速读的,原因就是速读———我认为———读的结果就是那句老话: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他们读得很快,可是真正的精髓反倒不能掌握。
像我读书,从来不用速读的。我读书的效果超过了一目十行,甚至一目二十行,可是方法不是速读的方法。所以,我很感兴趣,看看戴维思先生,他们怎么样地来推动他们这种新的方法。欢迎你!
戴维思(以下简称戴):Thank you。李先生!首先,很多人误会我们所做的工作。我提一提我的看法。其实我们都知道学习是全面性的,学习不能说你念的速度很快就OK。一直以来,我都蛮佩服李敖先生、基辛格、李光耀,或者戈尔巴乔夫,因为你们都是出名的念书念得多的。
我听过戈尔巴乔夫是20万本左右。如果每一个字停顿一下,我们做个测算,一个句子有十几个字,一页二十几个句子,一本书300页。就算看得比较快,也得十几个小时。如果这样做,我们永远都不能接近你的水准。
当然,你可能有你的天分,但是,在没有的情况下必须要有教练,来带他进入一个系统,改变他的习惯。坦白地讲,我是一个平凡的人,但我希望追求一个不平凡的效果。我体谅很多学生的学习困难,因为我也死背过书本。
但是,我有决心通过不一样的专家,包括希望通过李敖先生,学习一点东西。回到前面我们所讲的,速读就是一个工具来帮我们打破看一个字停一下的习惯。但是如果浏览很快,重点很容易忘光光,或者不能整理重点,那么这个速读的作用也是有限。所以,学习应该是整体。
你怎么看资料,是不是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还是浏览、发问、疑问,互动性地做复述朗诵、修改、复习;怎么听课、抓重点,怎么思考,过滤你要的资料变成摘要,怎么做记录、分类,最后临门一脚,避免死记硬背。
或许再搭配其他的系统:右脑、左脑、图像联想的系统,来把你的摘要重点放在脑子里面,让你无论是考试、谈判、辩论,都可以像李敖先生很快拿资料出来应用它,而且滚瓜烂熟。所以我的概念是整体的学习方法,不是一方面的。
李:你觉得直接教授,要直接来教,是不是?
戴:你要标准的系统教导,不是说聘请一个老师教授就很权威。你听得懂、听不懂,他不管。不是这样的。不是被动写笔记。有的就说我们慢慢回家学,这也不行,一定要跟老师来搭配。英文有句话就是try and……
李:and error。
戴:OK。你一定会做错哦。老师帮你改那个错,你的头脑才可以接受新的做法。但是很多学生,特别是亚洲学生会很怕犯错误。所以,坐在那边很少参与。问他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比较被动。
所以,我们就是给他个系统,然后,直接教导。然后,我们给他一些时间来做他该做的功课。当然,我们知道人的惰性,知道很多人不会打开课本来做功课,我们教他怎么把这个东西变成日常生活。
在刷牙的时候,会想到今天的point,一点、三点、五点要做什么。让他可以通过这个过程,了解他的挫折在哪里?但是同时让他看到,噢,什么地方非常有用,提高他的自信心,最后我们给他一个所谓的会员期,在半年或者一年以内,他有什么问题、不懂的部分可以问,可以通过个别或者团体教导。
李:你们主要的训练是训练快速而有效的记忆力是不是?还有这个……
戴:我们是让人家如何有效地整理资料information management。整理资料首先要了解资料从哪里来的?一,我们用眼睛看的,你的书房的书、报纸等等;还有要听,要听李敖教授讲的话,要听新闻报导、演讲。 通过这两个来源,我们要考虑用什么的技巧来提高阅读跟学习能力。念书快或者慢是一个水准的差别,所以刚才讲过,在念书当中有技巧,是不是朗读默读,是不是弹性阅读,是不是抓重点。
那些过程当中,是从第一个字到最后呢,还是首先做一些浏览?首先发现疑问,来抓住我们要的资料。怎么做复述?看一个标题问问自己。老师问我们之前,我们问我们自己,这个标题代表什么?因为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学很多东西之后,不会把它复述出来。
然后,要怎么抓重点?我们的记忆能力———暂存记忆跟长存记忆,记数字跟文字跟图画有不一样的保持性,我们要了解这个。我们了解这个之后,再写一条聆听的策略。弄完这个之后我要思考。 我同意,学习要理解,不需要死背。你通过思考,通过逻辑或者分析,知道什么资料是重要、不重要,不要全部记,之后,做笔记、排列、分类、抓重点,最后临门一脚。
你问的问题是什么是记忆?临门一脚才是记忆。但是这只是全部字句的20%~30%,前面的部分做得好,做得完美,就使很多东西的记忆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李:我觉得大概的范围里面还不超过学习心理学的那些基本的方法。
戴:心理学的书本我看了蛮多。我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原来的学校,稍微教了我们一些这方面的技巧,比如说要用联想。 他说,你想得到飞机,飞机上面有一个大象,我们要想这个图画,这个大象的鼻子,有一个宝宝抓住这个鼻子,晃来晃去,这个宝宝是外国人,金头发,有笑容,这个宝宝就是万分恐怖,他会喷火,像恐龙一样,这个火烧到很多书,烧到火就感觉到很热,等等。
OK,所以我们听一听,大概十几二三十个,他问我们想到什么,噢,飞机上面有什么?大象。然后大象———宝宝———宝宝喷火,火———书本,我们可以讲十几个东西出来,20个都可以。
因为这个避免了死背,而且按顺序大概都能说出来,大部分人听到之后觉得,哇,理所当然都是平凡的东西,问题就是,我回家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操纵的时候,我该用什么规则? 我是不是要看到这个图案呢?还是我只不过给他创造很夸张的故事?我是不是要闻到这个烟的味道呢?我是不是想到这个宝宝跟大象有没有动作?我不知道这个操作的过程,所以我没办法举一反三。
没有很多的用途,除非有老师来带我,所以回答你的问题就是:我们有了老师,有教练,就会超越一个理论。你们没有习惯来做联想图像。除了背,这些要记的东西是不是可以找相关性?但是,我来告诉你怎么找相关性。
如果这个桌面,没有自然的相关性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可以操作我们manipulate the mind来达成这个所谓的头脑的记录?我们会带他做。
举一个例子,联想有很多种,意大利地图像马靴子是个联想,但是讲来讲去大部分人只讲的一个地图,其他地图怎么办呢?如果无法找到一个相关的形象,他可以把它切断,或许这是个很平凡的建议,但是,我们发现很多人都是不会从平凡中追求不平凡的。
我常讲一个谚语,如果讲得不标准,你帮我改一改:江湖一点诀,说破不值一文钱。很多时候我们告诉大家,他说,噢,我懂,串故事。我说对,故事是一方面,但是有些时候如果没有记全部的资料,或者拿诺贝尔奖来说,二三十年的获奖人,我们没办法用故事,因为会太乱了,甚至会断。
我们必须要用的方法叫连锁法,chain method,这个连锁法要很明确,把第一个讯息钩第二个讯息钩第三个、第四个……让我们一字不漏,讯息不断。
这个连锁法有些规则,譬如说两两相连,一定要接触,一定要用档案的存档,加上其他的联想,所以在教授这个规则时我们会一步步地带动他来用。这个是好几十个系统中的一个。
我再重复这个重点。如果我们在念书时前面的过程理解得好,找到兴趣,找到观点,做复述做得好,记得并不是太多。所以,我当然不希望,特别跟李敖教授讲话,不希望强调一个投机取巧来快速记之类的没有什么意思的东西。
我真正地赞成好的学习是一个过程,让我们每一位学到的东西,是有内涵而且是自己喜欢的。但是我们这些平凡的人,需要多一些工具跟训练。
李:好,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戴:Thank you!
戴维思简介:学习素质培养专家、《这样学习最有效》的作者,现任戴维思国际学习机构总裁、思达迪学习法亚洲首席顾问,被誉为“新时代学习教练”、“记忆大师”。
对是非绝对是不让步的
——李敖上下古今谈
内有恶犬,但不咬人
问:能不能对现阶段的你来个自我介绍?
答:仍然是老话:
不认识我的人,喜欢看我文章。
认识我的人,喜欢听我讲话。
了解我的人,喜欢我这个人。
我李敖的做人比我的讲话好,我的讲话比我的文章好。光看我的文章,你一定以为我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可是听到我的讲话,你便会觉得我比我的文章可爱,等你对我有更深一层的了解,你更会惊讶——在李敖那张能说善道的刻薄的嘴下三十二厘米处,还有一颗多情而善良的心。
我李敖只是会叫,其实人不坏。所以在我家门口应该钉一块牌子,上面写——“内有恶犬,但不咬人。”
与柏杨不同
问:一般人喜欢把柏杨先生和你相提并论,你认为你们两人有何相似之处?
答:我觉得我们两人相似的地方只有两点:
一、我们都是靠写文章出名的人。
二、我们都是为了写文章而坐牢的人。
其实我的坐牢和我把拍杨的东西流传至海外很有关系,只是有关当局不肯承认这一点。至于我和相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将来我会在文章中说明。
监狱是锻练一个男子汉最好的地方
问:坐牢对你有什么影响?
答:我认为训练一个男子汉有两个最好的地方,一个是在军队(战场上),另外一个就是监狱。
如果在这两个地方你能够应付得好的话,你会更坚强、更壮大;应付得不好的话,就会受尽折磨,痛苦万分。
监狱的生活其实可以说有一百种,有的人可以过得很舒服,有的人则过得很苦,要看你个人用怎样的态度去过。当然监狱的环境也很重要,例如你单独住在一个牢房里是一种过法,两个人住在一起则是另一种过法,如果一间牢房有十几个人则又是另一种过法,你要求安静都不可得。
我坐牢的时候和别人合住的时间只有几个月,其他的时间都是独住一个牢房,这次坐牢也是一个人独住。一个人独住所要面对的首先就是寂寞。在囚犯的眼中,让我一个人独住是“虐待”我而不是像有些人所说的是“优待”我。一般的囚犯都怕一个人独住,因为寂寞是非常难挨而且痛苦的。在寂寞中情绪能够不变坏并且还要有工作成绩,这就不简单了。
监狱可以说是人间最苦的地方,在这种“苦其心志”(虽然没有“劳其筋骨”)的状态下,会使你觉得人生需要面临很多的独立作战。在孤独无助的状况下,大多数的人都会产生自怜的情结,但是我就没有产生这种情结。
坐牢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先调整自己的心境,我认为坐牢是非常唯心的。我显然不属于多愁善感的那一类人,而是属于比较强悍的人。因此,坐牢时我能放开心境,非常干脆的和外界隔绝,不必靠外力的支援,避免自己成为外界的函数。
我在牢房里始终维持着规律而平静的生活。而坐牢更坚定了我对一些事物原先的见解。
在狱中思考上下古今
问:在漫长而平静的坐牢时间中,你在思考些什么?
答:可以说上下古今每一个主题,甚至每一个谚语我都去思考,有时甚至是长考,以求得我自己的一个结论。如果我现在要写文章的话,这些东西随时可以应用得上,因为我已经有了思考的结论。
在第一次坐牢的后期,我可以看书及读报,于是我恢复了以前搜集资料及把资料分类的工作。我在狱中的工作量 丝毫不比以前少,有时甚至更重。
不相信“为读书而读书”
问:从你的文章中可以觉得你不认为“为读书而读书”是对的。
答:南宋偏安时,有一位特立独行的知识分子叫陈同甫,不但批评当时的政治,并且指摘当时的所谓读书人说:“今世之儒世,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
沙特曾说:“小孩子都快饿死了,文学还有什么意义?”
认为做学问很重要,学问高于一切,这是一种病态。知识分子应该发挥学问积极的一面——经世治用。
看书是我写文章、表达思想的准备工作,我绝对不相信什么“为读书而读书”的。尤其是读古书,除非你能读得很活,能够驾御它们,否则的话,充其量只是个老学究,什么都没有。
现在的知识分子没有勇气、滑头
问:你为什么瞧不起当今台湾的知识分子?
答:我认为现今台湾的知识分子都是在集体逃避现实。虽然这些知识分子他们在专家的部分也许相当有成就,可是他们所走的大方向错误,这是很可怕的。中国历来的知识分子都是走“得君行道”——得到皇帝的赏识而后施展抱负——的路线,至于行道的结果是否误了天下的苍生,这些知识分子都不考虑的。
现在的知识分子没有勇气、滑头,对很多畸形的现象不敢批评。他们也不敢在知识上起义——在知识上做陈胜、吴广。他们也很喜欢抛头露面、做秀,但是他们的专家之见及书生之见就好像是象牙塔里朝外面抛绣球一样。他们个人特殊的心得及见解真是少得可怜,只有一页稿纸的分量。可是这一页东西却可以供他们卖一辈子,参加一百次座谈会。
好比说,现在大家大谈改良狱政,知识分子真正要做的,就像我李敖一样对监狱加以深入的探讨及了解,然后才谈得上要如何改革。
岛上有的知识分子拿谏净事实与制度,来比拟言论自由的事实与制度,这种比拟是不伦的。谏净与言论自由是两码子事,甚至谏译的精神,和争取言论自由的精神比起来,也不相类。言论自由的本质是:我有权利说我高兴说的,说的内容也许是骂你、也许是挖苦你、也许是寻你开心、也许是劝你,随我高兴,我的地位是和你平等的,谏净就不一样。谏净是我低一级,低好几级,以这种不平等的身分,小心翼翼的劝你。今天我们的知识分子处理事情时总是小心翼翼、躲躲闪闪的。
学习李敖
问:那么你认为台湾的知识分子们应该怎么做?
答:很简单,他们可以展开一个“学习李敖运动”,学习我李敖的骨气,以及我李敖的博大精深。
问:以前被你“修理”过的人,你似乎就不再肯定他们了。
答: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人他们没有改变,还是那么“浑’”,如果 他们有所改变的话,我会肯定他们的。
问:你和党外的一些新生代蛮熟的,你对他们的印象怎么样?
答:国民党当局三十三年来在教育方面可以说是成功的——他们把青年人教育成小绵羊及小表哥型的,党外新生代则是属于比较不驯服的一群。
我觉得党外的新生代很不错,他们都非常用心地在摸索。以前同盟会的一批人,他们晚上九点钟以后就不革命了,逛窑子去了。今天党外新生代的生活比起他们是好多了。
当然党外新生代还需要很多的磨练,他们仍然会犯错,可是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路走多了就会好些。
党外的老前辈
问:有人认为你在政治上偏向党外是一种投机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