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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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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相在衙呢…”门卫答道。

    “快带我去见他”富直柔急声道。

    政事堂中,富弼和唐介正在说话,突然听到门口有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富相公的管家便推开门进来。(。)

    “你有何事?”富弼皱眉道。

    管家面sè苍白,还未答话,富直柔便跌跌撞撞进来,扑通跪在爷爷面前,放声大哭道:“爷爷,老nǎinǎi没了……”

    “什么,你说什么?”富弼失声道。

    “老nǎinǎi已于前ri,在家中仙逝了!”富直柔大哭道。

    富弼如遭五雷轰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椅子上……,与富相公值房相对的,是韩相公的值房,看到富弼的孙子穿着孝服,冲进对门,韩骑淡淡对吴本道:“还好来的不算太迟。“可见王爷乃天命所归,见着眼前这关要悬,连闱王爷都出手相助。“吴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说着又心一揪道:“可是历来宰相遇丧皆起复,只怕不会有什么影响。”

    韩绮冷冷瞥了他一眼,吴本便唬得缩起脖子,不敢多言了。

    第二天早上,是例朝的ri子,卯时已过,却不见富相公的身影,领班大臣的位置上,立着面sè肃穆的韩相公。

    这是富相公任首相数年来,第一次没有按时上朝点卯。不过,大小官吏并不感到惊奇,因为头一天,消息灵通人士,便已得知富相公的母亲,在洛阳老家病逝的消息口今ri一早在待漏院,更是传得人尽皆知了。

    首相丧母,百官其哀,今ri朝堂之上也显得特别沉闷。

    排班问安后,官家问富相公为何缺班?

    韩骑便出列禀报道:“启禀陛下:臣等于昨ri得知,首辅富相公令堂,已于三ri前病逝于洛阳家中。富相公闻讯哀恸不已,已穿孝服在家守制。”

    其实官家昨ri已经知道了,只是在朝堂上必须有此一问罢了,闻言面露悲痛道:“悲乎富卿,与公同哀。”说着对王安石道:“你替寡人拟一道愉旨,以最高规格抚恤。**管,待会儿你替寡人到富相公府上宣旨抚恤。”

    “是。”两人一起应道。

    “启奏陛下”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中刮驳事韩维又出列,双手棒着道札子:“昨ri接到富相公《请即ri返乡丁忧状》,进呈陛下。”

    胡言兑看看赵祯,赵祯缓缓问道:“朝廷制度如何?”

    翰林学士胡宿答道:“国朝有‘丁忧,制度,官员父母去世,应弃官居家守制,服满再行补职。”顿一下他轻声道:“但对于宰相,按例可带丧起复。”

    “那就先接下。”赵祯点点头,胡言兑才收下了富弼的奏章。停了一会儿,皇帝又对王安石道:“愉旨中加上一句,愿公以国事为重,节哀顺变,朕翘首以盼早归。”

    这就算是为夺情起复埋下伏笔了。群臣听了心里酸溜溜的,但那是宰相的特权,羡慕不来……

    “今ri骤闻噩耗,不胜悲痛,就此退朝。”赵祯说完叹口气,挥挥衣袖道:“尔等下朝后,可自去富相公府中致茶……”虽然不算辕朝,但对于大臣丧母来说,这也是极大的礼遇了。

    “遵旨…

    群臣出了宫,便各自回家去换素服,写挽幛。也有那消息灵通之辈,早在车中备下了青衣角带、白布竹竿,换上后便往祁国公府而去。

    此时的国公府中,已是缟素一片,客堂被临时布置成灵堂。尽管接到准许丁忧的旨意后,富弼便要返乡奔丧了,但国公府中的丧仪依然不能马虎。

    割目公平素持重厚道,待人公正,百官都十分尊敬他。加之宰相丁忧,不过是走个过场,过上一两个月,又会被夺情起复,故而汴京城的大小官员,一个不落全都前来致祭。

    按照京城吊仪,每位前来的官员都会送一道挽幛,以及白包一个。灵堂里很快便放不下了,就摆在院子里,院子里摆不下,就摆到大门外,到后来,整个一条大街上,都摆满了灵旗挽幛。前来吊丧的人仍络绎不命……

    富弼本就悲伤不已,看到满堂满院加挽幛挽联,更是难以自禁、哀毁骨立,几乎哭得要晕死过去。

    家人见他摇摇yu坠,连忙将富弼扶到后堂房歇息,前面由他的儿孙打点。接到报丧之后,富弼就没合过眼,丧母之痛加上大半天的应酬,老相公已是乏极了,一歪到房的卧榻上,就呼呼睡着了。

    也就是刚打了个盹,富弼又被家人唤醒了。要是一般吊客,倒也不会来sāo扰他,但前来吊孝的是韩绮韩相鬼……

    富弼忙强撑着爬起来,戴上孝帽子,在儿子的搀扶下,来到灵堂。

    灵堂中,韩椅一身素服,正在哭祭,富弼向他行了礼,便请他到后堂就坐。

    ,一、一、”一,一,、”、”只、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人一,、,一,、”一,、,、,、,、,一,一一房中,一身孝服的富弼,与一身素服的韩绮东西昭穆而坐。

    两人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又在相位上共事经年,虽然不融洽,但还算能维持,此刻富弼神情憔悴,韩绮的眼里也含着泪。

    韩椅轻声安慰富弼道:“老夫人享寿八十有三,是喜丧了,彦国兄节哀……”

    “唉,先姚chun里便传病重,我却一直没有回家探视,更没有床前侍疾哪怕一天,实在是不孝啊。”富相公叹息道。

    “彦国兄身肩国务,大宋一ri都离不开你,是以一人之遗憾,为千万人谋福社,老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多谢稚圭安慰。”富弼挤出一丝笑道:“我明ri便要回乡奔丧,国政繁冗,劳烦老弟多多担待了。”

    “彦国兄多虑了”韩绮难以捉摸的笑道:“不出月余,官家就会夺情起复,这副重担,还是兄长来肩!”

    上午时胡言兑来传旨抚慰,官家的话里,已经暗示了他会起复,这也是惯例了,富弼也觉着理所当然。但不可能大喇喇的承认,否则他富弼岂不成了贪恋权位、罔顾孝道的小人?于是富弼摇摇头,拽了句文道:“此乃金革变礼,不可用于平世。

    意思是,夺情起复是战争时期的权宜之计,现在天下太平,再这样就不合适了。

    傻子都知道富相公是在假客气。就好比请客吃饭时,不小心点的菜不太够,主人要起身再加几个菜,客人们一般都会说‘饱了饱了,不用加了!加了我们也吃不了”这就叫假客气,只是一种客套而已,你要是信以为真,以为人家都吃饱了而不去加菜,肯定就把客人得罪了。

    一般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就不会犯这种错误。然而我们独一无二的韩相公,却好像不懂什么叫‘人情世事”竟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彦国兄所言极是,此非朝廷盛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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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零章 绯闻(上)

    ‘此非朝廷盛典也。。’换成白话就是,这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儿……

    富弼难以置信的望着韩琦,韩琦摸了摸鼻子,笑道:“彦国兄不要当真,我是开玩笑的。夺不夺情自然有朝廷旨意,岂是我们自己能说了算。”

    “是啊……”富弼艰难的点点头,后面韩琦再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脑海中光萦绕着那句‘此非朝廷盛典也’!

    富相公自问一生清廉自守,问心无愧,不会在青史上留下任何污点。但韩琦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进他的心窝,想一想都觉着刺心——如果他接受了夺情,岂不就成了官迷心窍,还怎么为百官之师,名垂青史?

    翌ri一早,带着这样沉重的心理负担,富相公返回洛阳丁忧了。

    汴京城中,自然由次相韩琦主持政务。不过因为从上到下,都认为富弼回去悲痛一阵子,就会回来继续当他的首相,所以韩琦依然任昭文馆大学士,至于集贤馆大学士的位子,则暂时虚悬。

    虽然韩琦依然在原先的值房中,但大宋朝的权柄却已渐渐向他倾斜。

    “恭喜相公,贺喜相公”吴奎虽然是枢密副使,却整天往政事堂窜,实指望着巴结上韩琦,能从西府调到东府来。这不,由韩琦‘暂署中门下事’的旨意一下来,他便跑过来道贺了:“终于得掌我大宋相印!”

    集贤相之所以是首相,就是因为‘中省印’在他手里,而昭文相两手空空,故而屈居次席。

    韩琦看一眼桌上的檀木匣子,想到那枚代表大宋行政权力的印章,就静静躺在里面,心里不禁一阵激动,面上却平淡道:“不过替人掌几天印罢了,高兴个球……”

    吴奎见马屁拍到蹄子上,依然不气馁的笑道:“少说也得两三个月,这么长时间,足够相公做很多事了。”

    “你就这么点出息?”谁知韩琦听了‘两三个月”登时黑下脸道:“这大印既然落在老夫手里,就断没有交出去的道理!”

    吴奎不是头次听韩琦这么说了,可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阻止富弼起复,不禁好奇道:“相公可有高招?”

    “说了就不灵了。。”韩琦怎么会告诉他,自己又跟富相公耍流氓了?不过君子可以欺之方,吃准了这一点,不耍白不耍。

    “那下官敬候佳音。”吴奎识趣的笑笑道:“对了,王爷让我对相公道声恭喜,顺便问问那个案子进展如何了?王爷虽然问心无愧,但总是一桩心事哩。”

    “能有什么进展?”韩琦淡淡道:“无非就是拖个字。”

    “拖?”吴奎也是浸yin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自然深谙处理棘手事务的秘诀……就是这个‘拖’字,拖过初一拖十五,拖了今年拖明年。这么大的国家,肯定会有新的事件爆发,转移人们的注意力。等人们的目光移开,再低调的处理这件事,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下无事了。

    “相公高招啊!”吴奎赶紧奉上马屁。

    “屁的高招”韩琦啐一口道:“以后少让老子擦屁股!”

    “是是。”吴奎这个汗啊,装作没听见最后一句,道:“还有,听说赵宗绩和孙沔已经率军离开广西,王爷说,不想在京城看到他。”

    “这好办。”韩琦也不想让赵宗绩在官家面前晃悠,信手捻起一份急报道:“江南西路来报,有虔州盐贼戴小八,杀虔化知县造反作乱……”

    “相公的意思是?”吴奎登时明白道:“命他们途径江西时,剿灭这股叛乱么?”

    “区区几个毛贼,不值得朝廷大动干戈,就让五殿下顺道偏劳一下。”韩琦皮笑肉不笑道:“横竖不耽误回来过年的。”

    “是啊是啊。”吴奎一边随口附和,一边暗叫道:‘黑,真是太黑了!心黑手也黑!’

    吴奎虽然能钻营,但他这个枢密副使,也不是吃干饭的,对虔州的事情颇有了解……首先,戴小八是势大财雄的盐枭,极有号召力,已据有虔化、瑞金两县之地,麾下上万人。再者,虔州地处山区,茫茫大山、无边无垠,只要戴小八的人躲进大山,官府就无从剿灭。第三,虔州早有盗贼作乱,有刘右鹘、石门罗等已成气候,一旦戴小八与他们联合起来,声势必然更大。

    综上…,韩琦分明挖了个大坑,赵宗绩还不得不往里跳。其在虔州的前景,实在难以让人乐观。

    吴奎这才发现,原来没了富相公压着,韩相公是如此强横无匹。在他面前,任何敌人都没有胜算!

    愣了半晌,吴奎实在想不出别的赞美词,只好接着道:“王爷还说,如有可能,把陈恪也赶出京城……”

    “不行。”韩琦却想也不想的拒绝道:“赵宗绩和陈恪两个都离京,官家会睡不好觉的,王爷只能选一个。”

    “那……还是赵宗绩。”吴奎无奈道:“鸟无头不飞,陈恪再能,也当不了这个头。”

    “终于说句人话了。”韩琦睥他一眼。

    吴奎这个郁闷啊,感情我一直在说屁话?

    “没别的事儿,就走。”韩琦逐客道:“还有,以后没事儿别老往这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东府大臣,把手伸到西府了呢。”

    “那相公把我调到东府来得了。”吴奎很会顺杆爬道:“以便下官ri后替相公办事。”

    “嗯……”韩琦想一想,现在东府两个参知政事,王珪是个哑巴,不必管他。但欧阳修……这位自己昔ri的同年好友,人望名声均不逊于自己,且近年来政见益发相左,留着他在中,无疑是个掣肘。

    若能把欧阳修换成吴奎,这样两名副手一个哑巴,一个顺溜,中省就是他韩某人的天下了。

    不过终究有多年的情分在,不到万不得已,韩琦也不想下手去整欧阳修。况且惹恼了这位文坛盟主,只怕要被骂成猪头的。

    “你有本事就挤掉一个参政。”看着吴奎渴望的小眼神,韩琦像开玩笑似的说道:“老夫是不会帮你的。”

    吴奎岂能听不出韩相公的弦外之意,登时大喜道:“下官明白了!”

    ~~~~~~~~~~~~~~~~~~~~

    陈恪府中。

    “唉,莫非赵宗实真是天命所归?”就连最骄傲的王雱,也沮丧万分道:“眼看着就要把他拉下马,却又让他避过了。从此往后,我们的ri子,不好过了……”

    “稍安勿躁……”陈恪心里也是一个劲儿的苦笑:‘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人的!’

    他其实早就从洛阳方面得知,富弼的母亲沉疴难起,已到弥留之际。陈恪整个夏天都在等着那位老太太仙去。谁知道等来等去,先等到了二股河决堤,眼看着好容易才把自己洗脱,有望一举扭转乾坤了。那该死不死的老太太,却在这节骨眼上挂了。

    如今富弼一去,韩琦大权独揽,肯定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事情搅个天翻地覆的……

    别说王雱,就连陈恪也暗暗心惊,莫非赵宗实真是天命之主,所以处处有鬼神护佑?

    不过他是不信这个邪的,很快定下心神,安慰王雱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什么意思?”王雱眼前一亮,却抓不住要领,只好问道。

    “就是看谁能笑到最后!”陈恪加重语气道。

    “盼着富相公赶紧回来。”王雱也知道,陈恪再能,对中枢也鞭长莫及,说多了都是强人所难。他叹口气道:“希望这段时间,不要太难熬。”

    结果事与愿违,这段秋风萧瑟的ri子,实在是难熬之极……

    先是,御史中丞唐介请速决二股河案,却被韩琦以此事乃首相经办,当暂且搁置,待首相返京后再议。

    在彼时的朝野看来,富相公最多月余就回来了,是以没人觉着这样处理有何不妥,就连唐介都接受了。对此最恼火的就是陈恪,因为本来此案就要与他无关了,这下却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解脱。

    但更恼火的还在后头,数ri后,朝廷接报江西盐匪杀官造反,攻占县城,在枢密副使吴奎的建议下,命赵宗绩和孙沔顺道剿灭此‘撮尔匪类’……

    聊以自*的是,官家将预备赵宗绩返京后,才授予的郡王爵,提前给他了。赵宗绩被封为东平郡王,不过相像赵宗实和赵从古封王之易,又让人为他叫屈……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原来对皇子也不例外。

    现在才看出富相公的好来,有这位敦厚的老大人在,岂能容韩琦专横若斯?

    不过陈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根据四海商号传来的情报,江西那边的情况,远比吴奎所描述的,要复杂十倍!很显然,这是个给赵宗绩挖的大坑!

    就在陈恪为东平郡王征伐江西伤透脑筋时,一桩huā边新闻,轰动了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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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零章 绯闻(中)

    第三六零章绯闻(中)

    中秋前,监察御史里行蒋之奇上了一道奏章,弹劾参知政事欧阳修帷薄不修,与长媳吴氏有染,殊无大臣之体,不宜更在zhèngfu!

    用白话说,就是欧阳修这个老东西,跟他儿媳妇扒灰,这种禽兽不如的家伙怎么能当执政呢?

    对此官家是嗤之以鼻的,啐道:“现在的言官越来越不像话,竟拿蜚短流长来充数了。”

    赵祯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宋朝规定,言官每月至少要奏事一次、弹劾一人,称为‘月课’。如百ri内无纠弹,即罢免降职,或罚‘辱台钱’,而只要敢于奏弹,无论实否,一律有赏!

    蒋之奇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攻讦执政,就是因为横竖都不会被追究。

    所以赵祯只是让人口头jing告了蒋之奇,同时命银台司压下这份弹章,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知道蒋之奇竟不肯罢休,为了证明自己的弹劾确有实据,又上本说,这件事不是我造谣,是我领导彭思永告诉我的……

    这样一来二去,事情很快传得沸沸扬扬,成了汴京朝野、ji馆酒肆、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没办法,这世上传播最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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