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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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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汶笑道:“想是睡着了也。”上去轻轻搡了典韦肩膀两下。典韦这才长出一口气,随手抛下简册,揉了揉眼睛。是勋心说好嘛,这又一个睁着眼睛睡觉的,就好象是传说中的张飞——是不是你们这票猛将都有这毛病啊!

    典韦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这才见到是勋,赶紧起身行礼:“原来是宏辅到了,未能出迎,恕罪。”

    当下两人分宾主相向坐了,是勋顺手捡起典韦抛在地上的竹简,问他:“国藩在读何书啊?”典韦苦笑道:“此乃主公亲手抄录的《司马法》,嘱我深读,然而……某这胸中只有甲兵,哪有文章?某也奇怪,司马穰苴既为一时名将,不在书中说临阵对敌之技,只说些什么‘先王之治,顺天之道,设地之宜,官司之德,而正名治……治……’”

    是勋不禁莞尔,接口道:“‘……正名治物,立国辨职,以爵分禄,诸侯悦怀,海外来服,狱弭而兵寝,圣德之治也。’国藩,卿便复勇,亦不过敌十人、百人耳,而司马穰苴为万人之帅,自然要在书中言敌万人之技。以仁为本,以义为治,以智为合,以严为率,明此方为大将——主公对卿寄望甚深也。”(未完待续。。)

第六章、建安石经

    自打从许家搬来了两瓯豆油,是勋便时常亲临厨房,指点厨子学会了炒菜,那一段时间,他几乎觉得整个人生都光明了起来——深夜反思,自己还真是一天生的吃货啊……然而两瓯豆油总有用完的一日,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再去拜访一下许耽,把他那会榨油的工人借来传授技艺,自己好干脆在庄院内盖一个油坊。

    可是在盖油坊之前,先得把造纸作坊给建起来,韦诞三天两头地请求,是勋听得耳朵都快起老茧了。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前一世,时常逛书市去淘旧书,甚至省下饭钱,大摞大摞地往家里搬,可是正所谓“书非借不能读也”,买书的时候既兴奋又紧张,等买回来了却往往只翻几页便束之高阁,不知道哪年哪月才有心情去阅读了。我对纸张的爱好、想往,不会也是如此吧——吾不如韦仲将远矣!

    他在许都连歇了五日,第五天的晚上,再去拜会曹操,曹操说宏辅你也歇得够了,我明日便要上奏天子,定经立石。是勋赶紧打躬作揖:“小妾、庶子在城外,尚未得及探视,还请主公再宽限一日。”

    于是赶紧推了余下所有的宴请,第二天一大早,赶紧出城去跟管巳、是复团聚,然后午后便带着韦诞、白老五,还有一名本地出身的门客姓戚名喜字德方的(城外庄院,基本上由戚喜和白老五当家),召来那些造纸工匠,商议起建作坊之事。他当日把这些工匠留在庄院当中,就吩咐戚喜从中挑一两个领头的出来,好方便安排工作,当下戚喜指着一个中年人,告诉他:“此人名叫李才哥。京兆上雒人,据说造纸各工序全都精通,余二十人也尽皆服他。”

    是勋说好,当即唤李才哥上前来,问道:“吾将汝等自戏亭买来,欲造纸也。要在庄中盖建一造纸坊,不惮其大,要能日造纸百斤以上。须多少人手,多少工料?”

    李才哥苦着脸道:“主人将我等买来,自然是要造纸的。我等这几日也在庄子内外查看了,寻找建坊的地点,然而……小人说句实话,主人产业之内,却定然建不了造纸坊!”

    “这是为何?”

    李才哥拱手答道:“造纸须好水。亦须大量用水,然而主人产业内并无溪流。庄内用水唯仰三口深井。这却如何造纸?”

    是勋闻言,不禁一拍脑门儿,心说这还真是我疏忽了,别人可能不清楚造纸要用些什么原料,我不应该不知道啊。原本光想着旧麻布、旧麻绳这类东西好找,楮树皮先不着急。却偏偏把水给忘了……话说许昌东北有洧水,东南有潠水,支流纵横,好水是不缺的。但问题是自家庄院、田产内就偏偏没有——有水则便于灌溉,临水的田地比较价贵,就不怎么买得起,故此昔日未曾考虑。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反复筹谋,毫无办法,只好转过头去瞧韦诞。韦诞想了一想,拱手道:“主公不妨将此事委托于臣,臣与彼等自去寻找适合建坊之处,询其地价,再来与主公商议。”是勋心说对啊,召了门客就是要用来帮忙解决问题的嘛——“如此,偏劳仲将了。”又关照戚喜:“德方为本乡土著,亦须相助此事。”

    他满腔热情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多少有点儿郁闷,好在儿子真是解忧的良药,很快是复就帮老爹把情绪给彻底恢复了,并且还顺便在老爹身上撒了一泡尿。这情绪一恢复,晚间睡下时自然精神百倍,竟然忘了明日还有正事儿要干,与管巳二人**,足足折腾到明月西斜。

    结果第二天被迫顶着熊猫眼去见曹操,曹操心说前两天你没这么疲累啊,怎么,我叫你该干活了,你就给我装病?板着脸问道:“宏辅有所不豫乎?”

    是勋也知道自己这模样不大好看,生怕曹老板生气,早就已经编好了理由:“定经刻石,为大事也,勋昨夜筹思难眠,故而精神不济,主公恕罪。”曹操心说原来如此,这也有情可原,神情这才和缓了下来,便道:“吾已上奏天子,今日内便有旨意下来,卿可仔细去做。”

    是勋说我一个人办不成这事儿,你得给我派点儿人手,拨点儿经费。曹操说费用自然要给你的,至于人嘛……你想用谁?是勋确实早有筹划,开口就说:“定经为先,请诏太学中诸博士与之;书法为次,钟元常(钟繇)真书绝世,刚柔备焉,请为辅佐。邯郸子叔(邯郸淳)亦富盛名,避乱荆州,请朝廷征召之。”

    是勋心说,当初我去荆州,那票未来的降曹派,什么裴潜啊赵俨啊邯郸淳啊等等,请过我吃饭,我得想办法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给挖过来,绝不能便宜了那可恶的刘景升。

    曹操莫有不允啊,但是说钟元常事务繁冗,让他业余帮你干成,脱产光写经可不行。是勋心说那是肯定的,钟繇身为御史中丞,这本来是中央政府的最高监察官员,但如今朝廷权力就将近一半儿被司空府所剥夺,监察系统也职权缩水,钟繇除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还等于帮曹操打工。但他剩下那些时间,这年月又没啥娱乐,估计都用来读书和练字啦。反正你是要练字的,顺便抄经,又有何不可了?

    辞别了曹操以后,是勋转脸又去拜见郑玄,郑玄说今日朝上议起此事,我举双手赞成,宏辅你能计此,善莫大焉。我的弟子们,不管是不是五经博士,只要你瞧着学问够的,随便用。

    是勋忙得脚不沾地,到处找人,两天以后终于在太学里主持召开了“第一届建安石经审定及抄写、镌刻大会”,与会的有郑门弟子郗虑、刘琰、许慈、王经、任嘏等,还有御史中丞钟繇,以及首倡其事的司空文学掾司马懿。

    对于能够参与进这么一项划时代的文化大工程里来,赴会诸人莫不深感与有荣焉,不过他们也担心,工程量那么大——想当年熹平石经就前后搞了整整六年——如今天下还不太平,朝廷的人力物力有限,没有十年之功,且完不了哪。

    是勋心说我哪有功夫在这种闲事儿上浪费整十年?我还要帮忙曹操平定天下,恢复太平盛世呢,不禁皱眉问道:“安用如此之久乎?”

    郗虑扳着手指头给他计算:“审定五经,便我等诸人,非六、七年之功不可——倘若师尊能够主持,或可简省其半——昔孝灵皇帝时刻经,所定不过今文之《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以及《公羊》、《论语》而已,今从我古文之学,《左氏》必不可少,‘三礼’应当并镌,或可再增《孟子》也……”

    是勋一琢磨也是,光《左传》的字数就将近《公羊》的五倍。

    “……审定之后,呈陛下御览,核准,然后付之于笔墨,请元常等大家抄写,或半年可就,其后再召名匠镌刻,即不眠不休,半月一石,恐不下百石,须费四载……”

    是勋心说这就扯淡了,天下的刻石名匠又不是光有一个,你召一个过来刻得费四年,召十个过来刻,不到半年就完工了。他自己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不禁微笑起来:“卿等差矣,以勋计之,不必三年,此功必成。”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齐齐拱手道:“愿闻其详。”

    是勋首先说:“先定下必镌之经、传。五经自不可废,《礼》为‘三礼’之合,愚意《春秋》三传(左氏、公羊、谷梁)并列,《论语》、《孟子》之外,再加《孝经》、《尔雅》……”他这列出来的书单,就是后世所谓的儒学十三经了。

    司马懿皱眉道:“如此则工量更为浩繁……”他临时起意,跟是勋提了重镌石经的建议,没想到这位是侍中还真是够风度,不但没有隐瞒自己的先建之功,还特意从司空府里把自己也给借了来,参与此事。然而他司马仲达不出山则罢,既已出山,是打算入世做一番大事业的,怎能把大好青春都浪费在这种刀笔小事上呢?

    是勋摆摆手,示意司马懿先不要打断自己的话,然后环视众人:“卿等才学,虽堪定经,然可比宋仲子乎?可比綦毋广明乎?可比赵邠卿乎?”

    众人纷纷说道:“不及。”开玩笑,宋忠、綦毋辏Ш驼葬嵌际堑笔来笕澹诔〉募幢阈睦镒砸晕使且膊桓艺娴乃党隹诶窗 

    是勋就笑,说:“既然如此,则宋仲子、綦毋广明等为刘景升校定《五经章句》,赵邠卿做《孟子章句》,自可取而用之,又何劳卿等费心呢?郑师校注‘三礼’,卿等必有抄录,亦可取用啊——如此,五经既全,可先书写镌刻,以朝廷之命,多召书家、名匠,不必一年可成。即此一年,卿等再详校《春秋》三传与《论语》等传,以搜取名儒成稿为先,对照校定,有何难哉?况刻一经,即立一经,事传天下,则必有儒生持己本来献,颍子严(颍容)、谢文仪(谢改)都曾校过《左氏》,得其二本,其传自明——《左氏》其难乎?《左氏》不难也。”(未完待续。。)

    ps:  对于作者来说,小说读者比如李才哥之类的加入跑跑龙套而已,他的命运应该由作品的需要来决定,不应当掺杂太多的情感色彩。但我也一直在考虑,对于编辑七喜这种npc,是应该吹捧拍马呢,还是应该虐杀泄愤呢?

第七章、欲取先与

    古人不见得不聪明,但是眼界比较窄,思路不够宽,一说起校经,郗虑他们就光想着自己埋头干了,就压根儿没想到去抄别人的成本——自家老师的“三礼”,倒是肯定会拿来借鉴的——所以觉得工程浩繁,正所谓“皓首穷经”是也。可是是勋说了,别人都已经“皓首”完了,哪儿用得着你们再去“穷经”啊,你们做好自己的终校工作就成了嘛。

    你们又不是不吃朝廷俸禄,要靠拖长校经时间来骗公费养家……

    而且是勋所提出来的宋忠、綦毋辏А⒄葬ⅡH莸热耍哺P谎堑笔赖墓盼拇蠹摇裎淖院涡菀院缶脱垢挥星咳肆恕幢愀撬怯蟹制纾杀鸺热幌嗤笾滤悸飞鲜遣徊畹模6ㄋ堑某杀荆鞘钦嬲氖掳攵Ρ丁

    不过古人,尤其是士人,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就是不懂得分工合作,什么事儿都按部就班,想要一步一步来。是勋说你们傻啊,把校经和刻石的时间分开来算?你们校经的时候,那没办法,工匠只好歇着(其实也有活儿,可以先采石、磨石嘛),可是工匠刻石的时候,你们就全都下班不管事儿了?咱能不能同时运作啊,你们校一经,工匠就刻一石,工匠刻一石,你们再校下一经,那进度不就快很多了吗?

    众人听了他的话,先是惊愕,既而欢喜赞叹:“宏辅真大才也。”是勋心说也就你们这票书呆子想不到,要是叫个工匠过来,肯定还能想出更多缩短工期的方法——人家要靠这个吃饭的哪。嗯。这种事儿自己也就掌个总。不可能总盯着。得找个真有统筹能力、实干能力的家伙来辅佐。当下分派任务:

    “宋仲子等所撰《五经章句》,都在内廷,劳烦鸿豫(郗虑)遣人取来。仁笃(许慈)等既为博士,即可在太学中专辟屋舍,遴选诚心正意的学生抄录多份,卿等各自校定,相互印证,吾等每十日一会。若有分歧,即可共商,商而不决,可请教郑师。威硕(刘琰)公务不繁,搜集赵邠卿《孟子章句》及他传之事,一以托之……”

    然后转向司马懿:“招募石匠,采石、磨石等事,及朝廷划拨经费之统筹,仲达大才,勋便相付。”司马懿急忙应承:“不敢。懿必殚精竭虑,为诸公筹谋之。”这伙人里面就他地位最低。年龄也最轻,这些杂务不交给他还交给谁啊,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而是勋事实上,是赋予了司马懿工程总管之责——把钱袋子都交给他啦。

    是勋最后转向钟繇:“校经既毕,便有劳元常的如椽巨笔。此外,勋有门客京兆韦诞,善书,又请朝廷征邯郸子叔于襄阳,皆可为元常之佐,若还有善书者,元常知之,亦可相荐。”

    说完了再次环视众人:“吾等即自《易》始,校定一经即奏呈一经,天子核批后即可书写,书写一经即镌刻一经,镌刻一经即立起一经……”话说五经那也是有次序的,今文学派按内涵的深浅,排为《诗》、《书》、《礼》、《易》、《春秋》,古文学派则按传统认为的时间顺序,排为《易》、《书》、《诗》、《礼》、《春秋》,要是光校经也就无所谓了,要分批立石碑,则非得按顺序来不可,这是个道统问题,绝不可草率马虎。

    “……五经既成,则再逐一校定诸传。天下板荡,人心离散,刻经立石有澄清人心、安定天下之效,请诸君毋得轻乎,既须仔细,也须勤勉,能早一日成功,则朝廷早一日安如磐石。余意不待三载,此功可成!”

    是勋分派好了各人的工作,然后宣布散会,遛遛跶跶地就回了家。他这就又能清闲好一阵子,起码得等太学里安排学生抄录一份宋忠他们校定好的《易经》送来,才需要装模作样去读它几天。他虽然妄图注经,抢占理论界的至高点,但自认论起寻章摘句来,肯定不是郗虑、许慈他们的对手啊,所以嘛,主要校对工作就都交给他们了,我是总编,光最后瞧一遍定稿就得。

    转瞬便是正旦,然后迎来了建安三年的初春。这天是勋派人往许耽府上递了书信,请他翌日“携夫人”同来赴宴。一般情况下,两人交情不深,是没道理连妻子一起请的,但是勋特意说明了:“为酬前日尊夫人亲为做宴也。”他一方面贼心不死,想再见见甘氏,另方面也希望这难得碰见的会炒菜的“师傅”,也品尝一下自家“发明”的新式炒菜。

    许耽毫不推拒,欣然携甘氏而来,为了表示礼貌,是勋也把自家妻子请出来与许氏夫妇相见了,并席而食。菜端上来,第一味是素炒芦菔(萝卜)丝,第二味是笋干炒腊肉,第三味是葱炒鸡蛋,第四味是姜葱爆羊肉,第五味是红烧干鲍,一大盆“腌笃鲜”。当下吃得许耽这大老粗是满嘴流油,赞不绝口啊。

    是勋就问甘氏:“此皆昔日先妣曾烹炒者也,勋亦略加生发,夫人以为如何啊?”甘氏答道:“妾不知炒之一法,竟可施于如此繁多的材料,令慈真巧手者也。前日仅为一道炒蒉享君,而君百倍还报,愚夫妇实不敢当。”说着话,微微地抿嘴一笑。

    就这一笑,看得是勋是魂飞天外,好不容易才收束住心猿意马,急忙摇头:“若无贤夫妇所赠豆油,勋安能为此?”许耽接口道:“不过一些豆油而已,侍中若有所需,耽将按月相供。”

    是勋趁机就问啦:“勋有二事相请,不知肯俯允否?”许耽说你讲吧,只要我拿得出的,无有不允啊。是勋心说你倒是大方,不知道究竟想求我点儿啥了,今天可不能再因为美色、佳肴而迷迷糊糊的。一定要探问个明白。于是答道:“其一。未知榨油之术,可能相传否?若得相传时,亦不须总烦劳将军相赠豆油了。”

    许耽说这个简单,也不是啥不传之秘,我送一个会榨油的工人给你就得。是勋大喜,接着又求告道:“尊夫人善炒者也,勋意内子前往府上,向尊夫人求教一二。可乎?”许耽笑道:“此易事尔,耽必扫榻而迎尊夫人。”

    是勋听了这话就是一愣,随即在心中骂道:大老粗就是大老粗,还学人用成语,如此不伦不类——你扫榻相迎我老婆?你究竟想做些啥了?!

    瞧许耽的眼神,就不似有心之失,他也只好暂忍闲气,含糊了过去。等把许氏夫妇送走以后,曹淼就斜着眼睛问他:“夫君在筵间不时觑看许夫人,何故也?”

    是勋心中暗惊。这女人的直觉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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