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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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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那一夜,命运开始脱轨

    马车行驶在幽深的林荫路上。

    冬夜,寒冷的黑松林内连夜鸟的影子都看不到,杨木车轮碾过冻硬的土地,发出刺耳的隆隆声,婴儿的啼哭自车内传来,沙哑,无力。

    女婴已经哭泣很久了,因为肚饿,本洪亮的嗓音一次比一次微弱,然而她的哭泣并没有换来母亲的爱怜,年方二八的少女双手掩面坐在角落,饱涨的奶水湿了身上的妆花小袄,她却兀自沉浸在激烈的情绪中。

    “什么都没了!”绝望的哀叹从指缝间溢出,少女的嗓音充满不甘与自嘲,“把所以希望全押在肚子上,最后却只生了一个赔钱货,那我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了什么?落到这步田地,老天到底要折磨我成什么样才甘心!”她愤恨地啜泣起来。

    哭声本低弱下来的婴儿恍若觉察到母亲的厌弃,再次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仿佛很痛苦似的。不寻常的啼哭在寒夜里极为刺耳,少女绷紧的神经因为女儿的哭声倏然断裂,悲愤的血液冲红她的双眼,她猛然抬起手,对待毁掉她生命的仇敌般狠狠地向女婴打去,满脸泪痕。

    “哭什么?都是你把一切毁了!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到这种境地!”重重的巴掌拍在女婴厚厚的襁褓上,婴孩哭得更大声。

    赶车的马夫被这哭声惊住,手一抖,待回过神来,只觉眼前一花,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前方的树丛里竟突然闪出四五个黑衣人站成一排,锋利的长刀在冰冷的月光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银光。他心头一紧,恐惧感自脚底迅速流窜至头顶,他下意识勒紧缰绳。

    马受惊后高声嘶鸣让车厢剧烈摇晃,车内的母女险些摔下座椅,惊魂未定的少女刚要开口询问,车厢外马夫凄厉的惨叫与鲜血喷溅声并起。

    高速流动的血液因为过度惊骇瞬间凝结成冰,少女恐惧地瞪圆了眼睛,花容惨白,抖如筛糠。

    砰!

    车厢门被粗暴破开,映入眼帘的高瘦男子恍若地狱的勾魂使,让她怕到骨子里。

    “素夫人,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来送您和小郡主上路,得罪了!”

    平静、残酷、充满肃杀的嗓音响亮地回荡在素夫人的耳畔,被判了死刑般的绝望感充斥全身,然那浓烈的悲愤与不甘却像湿柴下的火苗,在这一刻复又燃起。

    “公孙凤,就算这样你也不肯放过我!”她憎恨地握紧拳头。

    血腥的长刀残忍地向她狂跳的心脏刺来!

    呼!

    一包雪白的粉末自素夫人的阔袖内扑洒过去!

    砰砰!

    离车门最近的两人因为没有防备,在吸入粉末后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素夫人松了口气,过度恐惧让她的身体如千斤重,头脑一片空白,她勉强抱起被扔在一边、悄无声息的女儿,本能地撞开车窗踉跄着跳出去,飞也似的向松林深处奔逃。

    突然的变故让黑衣人瞠目,谁也没料到一个弱女子竟有能耐迷晕两名杀手,是他们太大意了,剩下的三人对视一眼。

    “追!”

    锐利的冬风激烈地摩擦着枯败的枝叶,瑟瑟的颤抖声犹若鬼泣。

    素夫人怀抱女儿在漆黑的夜里漫无目的地狂奔,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应和着她狂乱的心跳,似催命鼓点。她咬紧牙,细嫩的肌肤已不知被荆棘割伤多少次。身侧突然出现的山崖被月光照耀,清晰地映入眼底,她心惊胆寒,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

    素夫人大惊,还来不及爬起,脚步声已至,她惊骇地回过头,冲入视野的是一片凛冽寒光。

    心脏骤然停止,牙关紧咬,美丽的眼眸漫上一抹狠绝,她忽然将手中的婴儿向杀手身上掷去!

    黑衣人一愣,下意识歪了刀刃伸手接住,入手的温热气息让他确定这的确是那婴孩。

    素夫人已趁机爬起,继续向前逃亡,余下的黑衣人紧追不舍。

    “狠心的女人!”黑衣人望着手里的女婴忍不住说道,襁褓中的婴儿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眼神澄澈恍若仙山上的清泉,惹人爱怜。

    黑衣人心脏微顿,望了眼手中长刀,又看了看仍望着自己的婴孩,素夫人的惨叫声自前方传来让他倏然清醒,他两步走到山崖前,将手里的婴儿残忍地抛下去!

    稚嫩的啼哭凄厉地响起,凛冽的剑气自背后传来,黑衣人大惊,慌忙回身,然一把长剑已刺入胸膛,血雾弥漫,坠崖的女婴只看到一只纤细白皙似完美玉刻的手向她伸来,淡雅的青色填满视野,寒风中美丽的公子似一株名贵的素心兰灵馨逸雅。

    可惜手终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触到华美裹缎,深不见底的山谷便如罪恶的鬼怪将婴儿吞没,不见踪影。

    青衣公子呆站在崖前,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公子,殷姑娘找到了!”家仆的声音传来。

    青衣公子胸口一跳,回过身,家仆手中满身血污的少女让他的眼眸剧烈缩紧,惊慌失措奔上前,握住她的手颤声道:

    “素娘,你怎么样?”

    “南哥哥……”熟悉的脸庞闯进逐渐模糊的视线,关切的语调为陷入昏迷的殷素娘在绝望中燃起一抹希望。

    山谷内,两辆豪华马车并排停驻,身穿貂皮大氅的汉子不顾随从的惶恐,亲自蹲在火前烧热水,车内痛苦的咳嗽声让他皱紧眉,少顷提起铜壶小跑着跳上马车。

    封闭的车厢开启,从外面冲进来的寒气让咳嗽声更加剧烈,横卧在软榻上的美少年用苍白的拳头抵住胸膛,绝色姿容却因为孱弱犹如五月桃花般,鲜艳着,却仿佛随时都可能凋零。

    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坐在一旁,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心和不安,伸手去拉他的衣角,低低唤声:

    “二哥……”

    少年望向他,色淡的唇扬起,轻柔一笑。

    温婉妇人端了茶盅坐过来,担忧地望着儿子服下药,手抚上他纤瘦的脸庞。

    “爹娘,我睡一下就好,你们不必担心。”少年含笑安慰。

    妇人越发心疼,湿红了眼眶。

    粗犷汉子受不了这气氛,下车透气,借着篝火仰望山壁。才五岁的男孩悄然站在他身旁,忧虑地盯着脚尖,小大人模样让人想笑,汉子用大手揉他的头,笑道:

    “放心吧,等到了常州,一定能治好你二哥!”

    小男孩不语,用脚尖踢着石头,过一会儿才用力点头。

    汉子笑笑,几粒碎石顺山壁滚落下来,他微怔,冷风拂过山壁上的苍松发出诡谲的低鸣,隐隐地,婴儿的啼哭自头顶传来。

    “谁在哭?”小男孩惊讶地问,小脖子乱转开始寻找。

    汉子皱了皱眉,敏锐的感官让他一下子便将目光锁定在山壁前一株离地面五六丈高的矮树上。

    “阿城,去看看。”他肃声吩咐。

    “是,将军!”高大魁梧的随扈领命。

    对军人来说,徒手攀爬是基本技能,不到半刻钟阿城归来,双足落地,满脸古怪地递来一个破衣烂衫的女婴:

    “回将军,是孩子。”

    将军惊诧万分。

    婴儿的小袄和皮帽被割烂许多处,露出凌乱的棉絮,身体多处外伤,小男孩坐在一旁,好奇地望着她哭个不停,无论母亲怎样哄都没用,突然小眉毛一皱,探出指头伸进婴儿嘴里。

    女婴以为是食物,立刻停止哭泣吮吸起来,柔软的嘴唇蠕动,小男孩痒得想笑,忙抽出指头。“食物”飞走,婴儿扁起嘴便要哭泣,小男孩一惊,慌忙将手指再次伸进她嘴里,望着她满足地吸吮。

    “她好像很喜欢阿砚呢。”夫人含笑说。

    阿砚微怔,抬头望了望母亲,又回头去看小婴儿那双澄澈的大眼睛仿佛在对他笑,心中一软,红润的嘴巴上扬,羞涩地笑。

    将军此行是为了带次子求医,当夜少年病情加重,众人只好加紧赶路,将军虽在周围草草探查过,也派人去附近的城镇打听过,却没有婴儿来历的任何线索。

    “不如留下她做妹妹?”美少年笑眯眯提议。

    阿砚闻言,大眼睛一亮,赞同地努力点头,兴奋地围着吃饱喝足的小娃叫“妹妹”。

    “也是呢,咱墨家已经四个小子了,就缺一个小姑娘。”墨虎摸着圆脑壳哈哈笑说。

    墨夫人哄着熟睡的小娃,嫣然一笑。

    常州光化寺住持是位杏林高手,性情古怪,墨虎夫妇将墨砚和乳名唤作“依依”的婴儿留在客栈,命人照看,亲领次子前往郊外虔诚求医。

    墨砚独自窝在房间里,虽然二哥临走前叫他不许乱跑,可小孩子好动,闷了大半天觉得无趣,便抱起依依去客栈后院晒太阳。

    依依最爱“啃手指游戏”,每当墨砚把手指头当食物给她啃时,她都会特别开心,可爱的表情让墨砚心动不已,软声央她喊“三哥”,逗得阿城直笑。墨砚羞恼成怒,命他进去倒茶,阿城笑着嘱咐他别乱跑,转身去了。

    墨砚抱着依依在阳光下玩耍,这时忽然听见墙角处有人在喊“小少爷”,他好奇地望过去,一个穿金戴玉的男人正冲他招手,男人手里那个能旋转的木鸟吸引了他的注意。面目和善的男人连唤几声,墨砚终于没抵住诱,惑,抱着依依大步走过去,问:

    “你叫我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男人嘿嘿一笑,伸手摸他的头,墨砚讨厌却躲不开,当那只大手落在头顶时,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七日后,轰动整个湘南省的特大诱拐案告破,上到高门富户下到普通百姓均有受害者,二十个猖狂主犯被斩首,八名幼童被追回,另有三名案犯在逃。

    常州官衙。

    内堂一片愁云惨淡,墨夫人正垂泪,破了相的墨砚拉着哥哥的袖子伤心地大哭大喊:

    “二哥,我要依依!我要依依!”

    墨虎长叹了口气,把坐在对面的常州知府惊得慌忙起身表决心:

    “将军莫急,下官定会努力追查令千金下落。”

    “有劳了。”墨虎沉重地说。

    在大齐国这个人口贩卖猖獗的年代,孩子一旦丢失,再想找回难如登天,下落不明的那近百个孩童,依依只是其中之一……

第二章 人牙家的少女

    崇元三十九年秋,连续两年的干旱已经令大齐国整个南部混乱不堪,严重饥荒,物价飞涨,难民数量越来越多,与日俱增的犯罪案件让本就萧条的州府疲惫不堪,因为贫穷和饥饿所导致的人口贩卖行为越发不受控制。可由于不景气的环境造成豪门富户对下人的需求量锐减,卖价被一味压低,利润下降,这使得平日里善于拉拢富豪私家的牙婆们渐渐不安起来。

    榆林街白石巷的西小院是苏州城内赫赫有名的王牙婆家,即使是最厌恶三姑六婆的人,对于王牙婆能够经常出入富贵之家也颇为羡慕。然而现在,因为世道不好,牙婆已经被许多豪绅列为拒绝往来户,那些平日里受够了她趾高气昂的邻居们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王牙婆额角的青筋乱跳,即使她年过四十,身材胖了些,脸圆了些,可依旧很注重自己的仪容,像今天脂粉糊了,裙子破了,散乱的头发滴着水,一路上还要被迫接受各种嘲笑的目光,这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偏身后还跟着个鼻青脸肿的小姑娘一边蹒跚前行,一边闷头哭泣,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更加惹人注目。

    王牙婆气得咬了牙,大步走到自家门口,推开虚掩的院门。逼仄的小院内,中间摆放的一大摞劈柴让她火气更旺,明明只要绕过去就好,她却几步上前,一脚踹乱柴堆,劈柴散落的啪啦声把她身后正哭泣的小喜吓得浑身一抖。

    “阿依,你这死丫头又把劈柴乱放,还不给老娘滚出来把柴摞好!”王牙婆泄愤似的高声喊叫。

    一个矮小的姑娘自东边厨房快步走出来,单凭已经逐渐长开的眉眼看,这姑娘大概十二三岁,却生得比同龄人纤细娇小。一搦瘦腰,双肩如削,雪肌莹洁,朱唇丰润。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墨黑的眼眸饱满如杏,泛着自然的水泽,清澈,澄净,却无半点少女的灵动神采。一丝不变的平静面容仿佛被刻刀削出来一般,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做工精细的瓷娃娃,秀丽,精致,了无生气,仿佛用力碰就会碎掉。

    少女用好奇的眼神定定地望着王牙婆落汤鸡似的模样。

    打量的目光让王牙婆越发狼狈,恶声吼道:

    “看什么看,让你把柴堆好,再去给老娘冲碗热茶来!”

    “是,大娘。”阿依平声应下,见王牙婆气冲冲进了屋,转身弯下小身板,利落地抱起一大捧柴,重新整理。明明王牙婆只是在找茬出气,她的表情却仍旧如一池静水,看不出一丝气愤或委屈。

    小喜见她默不作声地忙碌,越发胆怯,迟疑片刻,搓着手蹭过来,细声细气地道:

    “阿依,我帮你吧?”

    “不用了,这是我的工作。”阿依头也不回地回答。

    淡漠的语气让小喜倍受打击,泪水在眼圈里打转。自被卖到王牙婆家,她最怕的人除了王牙婆就是阿依。阿依总是板着一张脸,沉默寡言,从来不笑,好像一直在生气。明明矮小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却惹人嫉妒地能干,单凭她一人就把王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听说她只是个卖不出去的丫头,却能在脾气暴躁的王牙婆身边生活五年没被打死,这让搞不懂她的小喜既佩服又害怕。

    眨眼之间,半人高的柴堆被重新摞好,出色的行动力让小喜目露崇拜,吸了吸鼻子,羡慕地说:

    “阿依你好厉害,我要是能有你一半能干,顾大娘子就不会把我赶回来了!”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从前也给大娘添了许多麻烦。”阿依用围裙擦手,淡淡说。

    小喜微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她莫非是在安慰她?

    “不过第一次打扫房间就摔碎了主人心爱瓷瓶的人,已经不是‘麻烦’而是‘灾害’了。”阿依平声说完,转身步入厨房。

    这人嘴巴好毒!

    心灵再次受到重创的小喜比刚刚更加委屈,垂下脑袋,重新哽咽起来。

    阿依冲好茶端到堂屋,王牙婆已经换了干净衣服,正坐在凳子上生闷气。她默默地把茶捧到桌子上,王牙婆瞥了一眼茶碗,见是自己喜欢的茶,气愤稍平,端起来一气灌下去,把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摔,冲着门厉声喝道:

    “小喜!”

    正蹲在院里自哀自怜的小喜听见这声儿,唬得浑身发软,乍着胆子蹭进来,颤声叫了句“大娘”。王牙婆已经一跃而起,抓起立在门边手腕粗的木棍,劈头盖脸往小喜身上抽去,一边抽打一边尖声怒骂: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小蹄子,害老娘赔了那么大一笔,不仅被顾家的死婆娘泼了一脸洗脚水,连卖身银子都被要了回去,往后连顾府的大门都不用进了!老娘当初是看你可怜才买下你,你倒好,先前整日哭丧,好不容易被人买下,才第一天就打碎了花瓶,连带着老娘也要跟你一起受顾家婆娘的气!早知这样,那时就算你老子娘跪断了腿,老娘也不该买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小喜被“原封退回”本就伤心,挨了打又是怕又是疼,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无助地用手臂抱住自己,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求王牙婆饶了她,白净的皮肤被粗棍抽出一条又一条青紫的伤口,鲜血直流。

    “大娘,若是打伤了就更卖不出去了。”阿依立在墙角旁观,忽然轻声开口。

    王牙婆正在气头上,闻言,回手一棍子抽在阿依身上,棍棒尖刮过脖颈,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你这小蹄子插什么嘴,说不定就是你带的头,就因为你一直卖不出去坏了老娘的运气,老娘的生意才会越来越差,满身霉运的丧门星,还不快给老娘滚出去做饭去!”

    小喜趴在地上,瞪圆了眼睛望着阿依脖子上的伤痕。

    阿依白皙窄瘦的脸上依旧不见一丝波澜,静静地答了声“是”,转身出了堂屋。背后再次响起王牙婆愤怒的喝骂声与小喜惨烈的哭号声,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

    “哭声越大只会被打得越凶,真是个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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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卖不出去的阿依

    馏好的馒头冒着腾腾热气,白菜炖萝卜还在火上煨着,发出清淡的香味,阿依站在菜板前,麻利地切好一盘咸菜疙瘩。

    门帘子晃动,一名黑瘦的少年从外面跳进来,开心地嚷道:

    “阿依,我回来了!”

    “阿渊哥。”阿依回过头打招呼。

    王渊是王牙婆的儿子,今年十四岁,比阿依大两岁,排行第三,上头有两个已出嫁的姐姐,目前正在孔德书院读书,勤奋好学,对阿依友善温和,并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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