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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女传:无字悲-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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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文心道:莫非宫中入了愚城细作?想着,便谦恭应道:“徒儿领命。”

    知日宫另一头,无忧不知自己那夜如何失魂离了山腰冰室。她脑中不断闪过一张面孔,抬手向自己浅笑;心中念叨的,唯“娘亲”二字。

    她昏昏沉沉,却是慢慢行至火龙宫中,未见龙婆婆,无忧便自己跨上燕乐,一路往怀橘宫而去。如此在怀橘宫门外一呆便是一夜。至天光乍现,无忧仍是呆立。燕乐似是知晓无忧心中无措,时不时上前以面轻触无忧两肩。一人一马就这般无声无息,静待弄无悯。

    弄无悯自主殿而出,先去火龙宫,又至杯水殿,却都未得无忧身影。弄无悯心中有疑,又忧其安危,一路寻着,最终还是回了怀橘宫。身还未定,便远远瞧见一影伫立门边,弄无悯心知除了无忧,他人这时皆难现身于此,这便驭气加快,飞身而下。

    “为何在此?”弄无悯轻道。

    无忧抬眼,一见弄无悯,更觉委屈,登时落下泪来。心中虽知冰室所见不可令弄无悯知晓,却又难压疑虑与怒气,想将来龙去脉问个明白。心下矛盾,更是无言。

    “可是前来归还夸父金符?”弄无悯有些无措,便顾左右而言。

    无忧点点头,一把将泪水揩去,又从怀中掏出金符,向前递上。

    弄无悯见无忧靠近,感知一阵细微寒气,抬手收了金符,正色道:“你可知昨日为何将此物予你?”

    无忧摇头。

    “我往用九墟,想着若又有外敌突犯,凭此金符你可藏身知日宫几处要地结界,如此挣得些时辰,保你性命。”

    无忧不言语,听弄无悯又道:“未闻苍文赤武等人言及昨日有外侮来犯,不知你为何借此金符入了山腰冰室?”

    无忧见弄无悯似是动怒,暗道:他必是心中有鬼!否则,不过储水藏冰之地,何以如此慌张?

    弄无悯见无忧仍是沉默,缓道:“我在等你答疑。”

    “不知宫主如何知晓我入了冰室?”无忧强颜一笑。

    “冰室位于左肩山至阴之穴,本就极寒,其内多冰,更是阴冷;你体质易于吸纳阴寒之气,莫不是忘了之前蜕皮生不如死?”

    无忧闻言,这才明了弄无悯动怒因由,往前一探身,调笑道:“宫主可是为无忧安危挂虑?”

    弄无悯面上一紧,不再言语。

    无忧转念,又凑近一些。两人面庞不过两指之隔。弄无悯想着往后退去,无忧却两手攀上其肩,启唇呵气,一股酒香飘至弄无悯鼻中。

    “咸池有幸得闻上古名酿,馋虫一勾,无忧便不管不顾,肆意忘形。听宫主说那麒麟折斛藏于冰室,这才斗胆前往偷尝。求宫主开恩。”

    弄无悯一愣,拂去无忧双手,退后几步,站定,方道:“身为女子,嗜酒贪欢,无形无状。”言毕,又道:“那仪狄血滋味如此醇美,令你饮罢涕零?”

    无忧亦是退后两步,轻道:“不过思及娘亲罢了。想着如此佳酿,若可共赏,岂不快哉。”

    弄无悯一笑,道:“阴烛尸之事已定,你可安心陪伴青姬夫人一段时日。之后若愿多习功法,我便命苍文安置你入并日宫。”

    无忧却道:“娘亲。。青姬夫人。。”

    弄无悯又笑:“莫不是宿醉未醒?青姬夫人便是娘亲。娘亲自有一位。”

    “一位?。。一位。”无忧喃喃,少倾,抬眼却道:“宫主之前莫不是还说会亲自授与功法心诀么?怎又要将我推至并日宫中?”

    弄无悯面上一红,只道:“我需闭关静心,打坐调息,解日君火阳。”

    “无妨。”无忧一笑,“那便待宫主出关再议。无忧自是等得。只是,不知宫主体内兰烟是否已顺利取出?那火阳又是否尚在掌控?”言毕,无忧抬眼凝视弄无悯。

    弄无悯反倒一笑:“你这是挂虑我之安危么?”

    无忧朗声道:“宫主学以致用,无忧拜服。”心中暗想:你当我跟你一般害羞么?如此,不免又道:“无忧身在知日宫,宫主安危自是大事,岂可不查?再说那兰烟又是无忧过于宫主,若宫主仍为其所困,无忧自是介怀。”

    弄无悯见无忧又提起那日口唇相触之事,面上红晕又现,轻道:“隐曜仙尊法力无边,已解兰烟之扰。日君火阳我自会处置,不日闭关。”说着,缓步往宫内而去。

    无忧在其后施礼,心道:你虽喜怒难形于色,但这羞恼红霞却是藏不住。

    “偏偏我百看不厌。”无忧想着,跨上燕乐便往杯水殿而去。

    弄无悯这方回头,定定望着无忧身影远去,面上竟有笑意。

    青姬夫人知无忧到达,忙迎至屋外,牵着无忧道:“你这孩子,自咸池归返,也不先来见见娘亲。可知你不在这几日,为娘时时心忧,食难下咽。”

    无忧投入青姬夫人怀中,道:“娘。娘亲勿念。随宫主出宫,自可平安。”

    两人相携往屋内而去。

    待无忧坐定,青姬夫人忙道:“自你随宫主去了西极,为娘倒是听送餐仆役提及你于追日宫种种。”青姬夫人面露喜色,语气更是骄傲,“不愧为娘乖女,习艺不过数日,竟可一招破追日宫首房几大弟子。为娘甚慰。”

    无忧应和着一笑,心道:这宫中消息传得倒快。

    青姬夫人见无忧不言语,起身上前,贴近无忧,抬手轻柔抚摸无忧头顶。少顷,问道:“无忧我儿,倒也怪了。为何你头上龙角仍无动静?”

    无忧一惊,忙梳理心绪,仰头甜笑:“娘亲,不知这龙角应当何时生出?”边说着,边挠挠头顶,“此处倒是确有些痛痒。”

    青姬夫人笑道:“痒是必然。或许你生而体虚,故龙角出得慢了些。按说你既开始习艺,打通内里关窍脉络,此时即便保留人形,龙角仍存;一般一月,那龙角方可生好,而后自消。只在你脱皮化形时方可查见。”

    无忧心中盘算,面上却不露痕迹。

    “待你龙角即全,记得定要前来娘亲这里;娘亲需得亲手取下少许,研磨成粉,你我同服。之后母女连心,若你在外有危有难,我也好感知你之所在,施以援手。”

    无忧闻言,点头道:“无忧知道。”

    此时,愚城不言堂。

    尔是跪于一旁,听堂上兀不言怒道:“镜蛊并未取回?”

    尔是身子一抖,心想绝不可令兀不言知道自己一开始便入了南北星君罗网,低声道:“城主恕罪。原本属下已布好藻圭幻象,那苍文亦已上钩,乖乖献了镜蛊出来。可惜后为邢德宫二君所查,两君齐出,属下不敌,这才失了囊中之物。”

    兀不言一声冷笑:“那是怪你学艺不精,还是怪我高看了你?”

    尔是叩首,不敢接话。

    兀不言接道:“也罢。无论如何,此计颇好。你于南北星君面前,仍可全身而退,也属不易。”

    “他们,可有难为你?”

    尔是知兀不言深沉多疑,更是不敢将苍文助自己逃脱一事说出,忙道:“属下见二君并出,便使了招声东击西;他们顾念镜蛊,也未对属下太过追究。”

    “你可有露我愚城踪迹?”

    “属下知城主思谋深远,不敢坏城主大局。”

    兀不言一笑,又道:“你原是跟卸甲合力追击镜祖,为何仅你一人回返?”

    尔是便道:“此次有其他人马觊觎镜蛊。我跟卸甲兵分二路。他去探查那路人马底细,若是此刻仍未回返,想来定是有所斩获。”

    “愿其莫再令我失望才好。”话音未落,恰卸甲在此时入了不言堂。

    “卸甲倒是可为城主带些消息。”一入堂内,卸甲便朝其上暗黑之地作了一揖。

    “当真?”兀不言来了兴味,“且说来听听。”

    “暗处那股人马,出于‘富贵万斛楼’。”

    “富贵万斛楼?”兀不言重复一遍,又道:“这组织倒颇秘密。传言从未有人得见此楼踪影。但若你肯以金千斤、邑百户许之,将一诺血书于月圆之夜子时焚烧,再将纸灰尽数埋于据自己所在正东百步之处,那万斛楼自会寻你,完成你之心愿。”

    尔是首闻这传言,心中不免好奇。

    “金千斤,邑百户,恐难有人做到。”

    “二者足一便可。且这富贵万斛楼做的并非单单凡俗买卖。”卸甲接道:“仙、人、妖,只要出得起价钱,楼主人才不管雇主是何身份来历。”

    “那这楼主人到底是谁?做这般大买卖,想已富可敌国。”

    “楼主人行事低调隐秘,从无得见。”

    兀不言沉默片刻,突地问道:“知日宫那小妖最近可传了消息出来?”

    卸甲缓道:“想来不日便又到其下山之期,到时或有动静,属下必及时回禀。”

    “她于左肩山学艺,一招败了数位师兄师姐,你们可听女桑说起?”

    卸甲心知兀不言仍是心系金乌丹,缓道:“确有耳闻。说是其身负金乌丹神力。”

    “你以为如何?”卸甲听兀不言问及,心中计较:“属下倒也不敢确定。只是若其当真知晓金乌丹所在,且自行取了,受惠良多,为何之前还会为弄氏姐妹所挟,现身麻市街为群妖所逼?传言金乌丹奇效,她当以一敌百,更可免风动庐之辱。”

    “你对那小妖动向,倒是上心。”兀不言笑道。

    “现如今,她是万众瞩目,不能不知。”

    “或者,她还未尽取金乌丹之力。”兀不言一字一顿,忽又冷笑起来,令卸甲不得端绪。

    兀不言又道:“至于那富贵万斛楼,你且跟女桑同力,望其门下可多得些内情,也好辨其敌友,若可加以笼络,我倒也不惜万金。”

第十九章:一念灭死生 … 第62话

    第二日清晨,无忧自杯水殿醒来,便被仆役通知弄无悯于主殿等待。无忧匆忙梳洗,早膳也未顾得上用,便急急往知日宫主殿而去。

    到得殿内,无忧见弄无悯端坐于上,殿前仍有两人分坐左右,一玄一赤,那着赤红长衫之人,容貌很是俊秀。

    “宫主,召无忧前来,不知何事?”无忧躬身行礼。

    弄无悯微微颔首,示意无忧免礼,又向着左右一看,道:“此二位为南斗北斗二星君。”

    无忧再拜,道:“无忧见过二位星君。”

    “小无忧,你生得倒是俊俏,甚得我心。”柳浮江大喇喇往椅子上一靠,戏谑道。

    “星君亦是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无忧回道。

    弄无悯咳了一声,轻道:“不可对星君无礼。”

    无忧眉一挑:“容得他调戏于我,怎就见不得我反唇一句?且我说的乃是实情,又非诳语。”

    一旁的柴寿华忍不住击掌赞道:“甚是甚是!柳浮江那张臭嘴,却是需要正直之人反击教训。无悯兄长,莫怪了小无忧才好。”

    柳浮江怒道:“柴寿华,你哪里懂得,我跟小无忧乃是惺惺相惜。你也听到,她刚说了,夸赞之词皆为实心。只有你,好坏不分,黑白难明。”

    柴寿华一听,已是从椅上一跃而起:“柳浮江!我何曾黑白不分?你话说分明!”

    “我偏不多言,你能如何?”柳浮江边笑,边伸手抚顺散发。

    无忧见状,想想今早偶听得几名路过仆役抱怨,提及南北星君,无不畏之如虎,又言及自二君昨日抵达,打斗比试不下十场,弄得处处狼藉,仆役怨声载道。

    无忧一边想着,一边望向弄无悯,见其扶额皱眉,更觉好笑。

    弄无悯清了清嗓,缓道:“二位贤弟,方才不是说好,若是见了无忧,便不再多做口舌之争么?”

    无忧这才明白,弄无悯之所以一早将自己召至主殿,不过是疲于应对这难缠的二位星君罢了。

    柳柴二君皆朝弄无悯抱拳作揖,而后柳浮江冲着柴寿华抬手示意,“你且落座吧,当着晚辈,你欲食言而肥,我可抹不开颜面。”

    柴寿华抬手指指柳浮江,已是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坐下。

    恰在这时,殿内传出一阵咕噜声,殿上三人面面相觑,齐齐望向无忧,见其面上一红,伸手抚住肚皮,羞道:“宫主星君莫怪。一早赶来,未及饮食。”

    柳浮江掩口吃吃笑了起来,后朝柴寿华发号施令:“还不快些将胭脂饼铺的糕饼拿出来!小无忧饿了。”

    柴寿华嘴一抿,愤愤道:“需你多言。”话音未落,即见宫外飞入一只大鸟,正是二君的比翼鸟坐骑。

    柴寿华起身,自那鸟翼之下的细毛中摸出一袋,又自袋中掏出一方食盒,白色丝帕包裹。之后,便朝比翼鸟挥挥手。

    无忧见那大鸟突地分为左右两只,单目单翅,蹦跳着往殿外而去,煞是讨喜。

    柳浮江见状,笑道:“小无忧,你怎跟小文儿一般模样?那是比翼鸟,两只并翅方可腾空。”

    无忧冲柳浮江一笑,人已不自觉为一股异香吸引,见柴寿华于殿前去了食盒盖子,那食物香气立时从中飘出。

    “全是胭脂姐姐拿手糕饼。这里有桂花枣泥饼、梨子山莓饼、茯苓百果饼、桃花三丝饼、栗泥千层饼。”

    无忧仅听柴寿华之言,配上那诱人香气,已是垂涎欲滴。

    “这个,最佳!”柴寿华手指一挑,便见盒中飞出两只糕饼,每只不过手掌大小,圆形金黄,“龙凤呈祥饼。这可是胭脂姐姐知晓我们来探无悯兄长,特意备下的。”说罢,那两饼便分朝弄无悯无忧二人方向飞去。

    弄无悯抬手接过,笑道:“却是许久不曾吃到。若是二位贤弟得见胭脂,烦劳代为转达谢意。”

    无忧亦是伸手接过,也不管不顾,张嘴便是一口,顿觉口舌生津,唇齿皆香,最奇的是,刚不过咽下一口,口中似有两股力轻柔拂过舌尖,而后便是上下颚及舌根,恰如龙凤起舞,好不舒爽。

    顷刻吞下那只糕饼,无忧方道:“好吃的紧!”

    柳浮江笑个不停,道:“你可知那龙凤呈祥饼,胭脂姐姐从来不卖;妙手所成,全是为了无悯兄长。”

    柴寿华应和道:“原本我们仙身,无需饮食。不过无悯兄长独独对那胭脂饼铺的点心倾心。”边说着,边看向柳浮江,“我们跟胭脂姐姐,相识已有三百多年吧?”

    柳浮江点点头:“可惜相聚时日不多,三百年间,我们四位聚于一处的时光,恐屈指可数。”

    “你们知晓那饼铺所在,若想见面,前往便是。”

    “小无忧,你不知胭脂姐姐秉性,她虽非仙身,然超脱方外,特立独行,那饼铺一年内有十二月关张,若想得见,需得机缘;若想得食,更需看姐姐心情。”

    “非仙身,却存百年?”无忧想着,恐其亦是妖属。

    “胭脂姐姐乃为千年耳鼠所化。我们同无悯兄长也是巧合之下才与之结缘。”柳浮江应道,“若日后有机会,定要引荐你与胭脂姐姐相识。她,实为一大妙人!”

    无忧点点头,心道:听柳浮江描述,恐这位胭脂,也不过折于弄无悯仙颜,心中仰慕,这才素手献美馔,承托相思意罢了。这般想着,无忧望向弄无悯,面上笑容似是而非,颇可玩味。

    弄无悯见无忧笑颜相对,已知其意之所至,叹了口气,正色道:“并非如你所想。”

    柳浮江察觉这二人眉眼流转,笑道:“小无忧,这次恐真是你想多了。胭脂姐姐千年前曾有一夫,名唤‘白则葵’。”

    “其夫现在何处?”

    “人之寿阳,长不过百。”

    “那白则葵并非妖属?”

    “非也。”柳浮江应道,“之后胭脂姐姐再无意姻缘,想来或是为其夫守身。之后数百年间,胭脂姐姐形影相吊,再未动过心。”

    无忧闻言,心中敬佩:独守百年光景,已是不易;其为妖属,寿长难量,若是明知之后千万岁无人为伴,仍能独善,更是女中豪杰。

    “听闻星君所言,无忧当真欲往拜会!”无忧诚道,少顷,无忧接道:“不知无忧可否试试其他口味?无忧还未饱。”

    柴寿华朗声一笑,手上食盒已是缓缓飞至无忧身边,“随你吃多少。”

    “柴寿华,你这般大方?”

    “柳浮江,你要如何?是你要我将这糕饼取来,现在心疼不成?”

    “我何曾说过心疼?你是愈来愈不可理喻!”

    “我。。”柴寿华语塞,又再朝向弄无悯道:“兄长,刚才确实说过,若是见了无忧,便不再多做口舌之争;现在我要携柳浮江出去打一架,我们只打架,不说话,这便也不算违了约誓。待分了胜负,我们再来请罪。”

    正说着,柳浮江却先飞至殿门边,“要打便快些,莫要罗嗦。”

    眨眼间,二星君便失了踪迹。无忧捧着食盒,缓缓歩上殿前台阶,立于弄无悯身边,又将食盒递过去,道:“宫主可要试试其他?”

    弄无悯将那龙凤呈祥饼咬了一小口,待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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